張樂超，段春輝，劉月琴，張英杰

(河北農業(yè)大學動物科技學院，保定 071000)

山羊絨是由次級毛囊(secondary hair follicle，SF)發(fā)育而來，受光照周期的調節(jié)呈季節(jié)性生長[1]。毛囊的生長周期分為生長期(5～12月)、退行期(1～2月)和休止期(3～4月)，毛囊周期性再生過程是由毛囊細胞與各類信號分子交互所致[2-6]，其生長機制非常復雜。皮膚是垂體外催乳素(PRL)的重要合成和靶向器官，PRL及其受體(PRLR)表達于表皮角質形成細胞、皮膚附屬器、成纖維細胞、血管內皮細胞及免疫細胞中，參與調節(jié)細胞增殖與分化、毛囊周期、免疫應答等生理過程[7-9]。Foitzik等[10]研究發(fā)現，人毛囊中有豐富的PRL和PRLR，PRL可通過自分泌和旁分泌的方式調控毛囊周期性變化。研究表明，高濃度的PRL對綿羊休止期的毛囊是一種活動信號，促使處于休止期的毛囊進入毛發(fā)生長階段，但對處于活動狀態(tài)的毛囊有抑制作用[11-12]。小鼠敲除PRLR會打亂毛發(fā)周期，使毛發(fā)脫落時間提前，縮短毛囊休止期[13]。這些研究說明，PRL與毛囊周期性有關，可通過影響毛囊的生長發(fā)育調控動物毛發(fā)的生長與脫落，但關于PRL調控毛囊周期性的分子機制尚不清楚。

本研究在燕山絨山羊次級毛囊生長期(9月份)通過飼喂PRL抑制劑研究PRL對山羊絨生長及毛囊發(fā)育的影響，通過分析相關激素水平及受體表達、毛囊性狀，探索PRL影響毛囊發(fā)育的機制，為揭示次級毛囊再生機制奠定理論基礎。

1 材料與方法

1.1 試驗地點及時間

本試驗于2019年9-12月在秦皇島青龍利紅絨山羊養(yǎng)殖場進行。

1.2 試驗設計

2019年9月，隨機選取3月齡體重相近、健康良好的燕山絨山羊公羊20只，試驗開始前統(tǒng)一用伊維菌素驅蟲。試驗羊隨機分為2組(n=10)：對照組和試驗組，平均體重為(23.01±4.82)kg，試驗期間試驗組公羊飼喂PRL抑制劑(溴隱亭，0.06 mg·kg-1)，溴隱亭溶于水中，飼喂前均勻噴灑到飼料中，對照組噴灑等量的水，試驗期90 d。飼喂量的選擇依據Dicks等[14]的結果(約0.07 mg·kg-1)和溴隱亭說明書(0.05～0.07 mg·kg-1)。

1.3 試驗羊的飼養(yǎng)管理

試驗期間試驗羊的日糧和飼養(yǎng)管理與羊場其他羊只相同，全舍飼飼養(yǎng)。日糧由蛋白濃縮料、玉米、玉米秸稈組成，組成比例為13.5%、37.8%、48.7%。自由采食和飲水。

1.4 樣品采集

飼喂PRL抑制劑3個月后，上午07：30(空腹)用5 mL真空促凝管采集兩組試驗羊的血液，3 000 r·min-1離心10 min后取血清樣品-20 ℃保存?zhèn)溆?。貼皮采集絨毛樣品，放封口袋保存。并用一次性醫(yī)用采樣器(直徑1 cm)采集皮膚組織2塊，一塊放入10%福爾馬林固定液保存，另一塊放入液氮保存?zhèn)溆谩?/p>

1.5 檢測方法

1.5.1 羊絨長度和細度檢測 用直尺測量羊絨伸直長度，每個樣品檢測50根[15]。纖維細度采用全自動纖維細度分析儀BEION F10(上海北昂科學儀器有限公司)測量，每個樣品檢測根數>2 000根，平均3 000根左右。

1.5.2 皮膚組織染色 用HE和Sacpics方法對橫切片進行染色[16]。每個皮膚樣品3個重復，每例切片計數10個視野。統(tǒng)計初級毛囊密度、次級毛囊密度、次級毛囊與初級毛囊比值(S/P)、活性初級毛囊占比和活性次級毛囊占比。

1.5.3 激素濃度測定 將促凝管中的新鮮血液樣品3 000 r·min-1離心10 min，吸取上層血清，用放射免疫試劑盒(南京建成生物工程研究所，中國，南京)測定PRL(0.5～200 ng·mL-1，CV<10%)、IGF-1(3～900 mg·L-1，CV<10%)、MT(10～3 000 ng·L-1，CV<10%)、GH(0.05～20 ng·mL-1，CV<10%)、COR(1～400 ng·mL-1，CV<10%)、T3(0.2～60 ng·mL-1，CV<10%)和T4(5～1 500 ng·mL-1，CV<10%)激素濃度。

1.5.4 皮膚總RNA提取 根據TransZol Up(Invitrogen，美國)提取總RNA，瓊脂糖凝膠電泳檢測，NanoDrop 2000測定RNA質量和濃度，全式金反轉錄試劑盒(全式金，北京，中國)進行反轉錄。凝膠電泳圖見圖1，mRNA出現明顯的3條帶，可用于后續(xù)試驗分析。

圖1 RNA凝膠電泳圖Fig.1 RNA gel electrophoresis

1.5.5 RT-qPCR檢測皮膚組織PRL、MTNR1a和RORα表達量 基因引物由華大公司合成，引物信息見表1。使用SYBR Green(寶生物，北京，中國)進行qPCR，利用Step One Plus儀器(Applied Biosystems,Carlsbad,CA)進行熒光檢測。每孔設置3個 重復。qPCR反應體系：正、反引物各0.4 μL，Taq 酶10 μL，模板1 μL，水8.2 μL，共20 μL。qPCR程序：95 ℃ 2 min；95 ℃ 5 s、60 ℃ 30 s，40個循環(huán)；65～95 ℃，每個循環(huán)提高0.5 ℃，制作qPCR熔解曲線。

表1 試驗引物信息Table 1 Primer information in this study

1.6 數據分析

采用SSCP軟件中的student’sT檢驗分析羊絨長度、細度、毛囊數量、相關激素和基因的相對表達量(2-ΔΔCT)，并統(tǒng)計顯著性(P<0.05)。數據以“平均值±標準差”表示。

2 結 果

2.1 飼喂PRL抑制劑對山羊絨生長和絨毛品質的影響

由表2可知，飼喂PRL抑制劑3個月后對山羊絨伸直長度和細度無顯著影響(P>0.05)。

表2 飼喂PRL抑制劑對山羊絨生長和絨毛品質的影響Table 2 Effects of PRL inhibitor on growth and quality of cashmere

2.2 飼喂PRL抑制劑對絨山羊皮膚毛囊性狀的影響

由圖2可知，飼喂PRL抑制劑3個月顯著提高了初級毛囊密度(圖3A)、次級毛囊密度(圖3B)、S/P值(圖3C)，并顯著提高了活性初級毛囊占比(圖3D)和活性次級毛囊占比(圖3E)(P<0.05)。

F.皮膚組織HE染色，bar =200 μm；H.皮膚組織Sacpics染色，bar =100 μm。a.初級毛囊；b.次級毛囊；c.活性初級毛囊；d.活性次級毛囊；e.皮脂腺。*.P<0.05，下同F.HE staining of skin tissue,bar =200 μm;H.Sacpics staining of skin tissue,bar =100 μm.a.Primary hair follicles;b.Secondary hair follicles;c.Active primary hair follicles;d.Active secondary hair follicles;e.Sebaceous gland.*.P<0.05，the same as below圖2 飼喂PRL抑制劑對皮膚毛囊性狀的影響Fig.2 Effects of PRL inhibitor on skin hair follicles

2.3 飼喂PRL抑制劑對絨山羊血清中PRL、MT、IGF-1、GH、COR、T3和T4的影響

飼喂PRL抑制劑3個月后對血清PRL、MT、IGF-1、GH、COR、T3和T4濃度無顯著影響(P>0.05，圖3)。

圖3 飼喂PRL抑制劑對絨山羊血清中PRL、MT、IGF-1、GH、COR、T3和T4的影響Fig.3 Effects of PRL inhibitor on serum PRL,MT,IGF-1,GH,COR,T3 and T4 concentrations

2.4 飼喂PRL抑制劑對PRL、MTNR1a和RORα mRNA表達的影響

由圖4可知，飼喂PRL抑制劑顯著降低了絨山羊皮膚組織PRL(圖4A)和MTNR1a(圖4B)mRNA 表達水平(P<0.05)，對皮膚組織RORα(圖4C)mRNA表達量無顯著影響(P>0.05)。

圖4 飼喂PRL抑制劑對PRL、MTNR1a和RORα表達的影響Fig.4 Effects of PRL inhibitor on PRL,MTNR1a and RORα mRNA levels

3 討 論

3.1 PRL對絨山羊毛囊發(fā)育及山羊絨生長的影響

Foitzik等[17]研究發(fā)現，PRL在毛囊生長期能抑制毛囊的生長，在毛囊由生長期向退行期轉變的過程中，PRL的免疫活性上調，在毛囊生長末期和休止期強烈表達。另有研究發(fā)現，敲除PRLR小鼠可延長毛囊休止期，并且埋植PRL能使毛囊退行期提前，縮短毛囊生長期[13]。Nixon等[11]發(fā)現，延長光照時間可使綿羊血清PRL含量升高，次級毛囊提前進入退行期，毛囊活性降到2%。以上研究說明，高濃度PRL對毛囊生長有抑制作用，可促使毛囊由生長期向退行期轉化。本研究結果發(fā)現，抑制PRL 3個月，處于毛囊生長期的羊絨長度和細度并未發(fā)生明顯的變化，但試驗組絨山羊皮膚中初級毛囊數量、次級毛囊數量、S/P值、初級毛囊活性占比和次級毛囊活性占比顯著高于對照組，說明抑制PRL分泌后促進了生長期毛囊的發(fā)育，PRL可以調控毛囊的活化及周期性。

3.2 PRL對血清PRL、MT、IGF-1、GH、COR、T3、T4及皮膚組織MTNR1a和RORα表達的影響

Dicks等[14]發(fā)現，蘇格蘭絨山羊從1月開始(活化期)每2周在皮下注射35 mg溴隱亭，PRL在第1周 的第4天被顯著抑制，而在第二次注射后的第11天，PRL與對照組無顯著差異，持續(xù)到試驗結束時的第17周。溴隱亭沒有長期起到抑制PRL分泌的作用，這一現象也在赤鹿和蘇格蘭黑面母羊被發(fā)現[18-19]。另有研究證實，如果PRL釋放被多巴胺或其激動劑抑制，PRL會在細胞分解而不分泌[20]。Blask和Orstead[21]利用多巴胺體外培養(yǎng)倉鼠垂體5 h，發(fā)現多巴胺可以降低培養(yǎng)基PRL含量，但不影響垂體3H-PRL(亮氨酸標記PRL)合成和免疫活性PRL含量。相反，Steger等[22]發(fā)現，倉鼠在接受長時間光照處理后，多巴胺并未表現出抑制PRL分泌的作用。這說明多巴胺和其激動劑可能在短期調節(jié)PRL分泌中發(fā)揮重要作用，另一個可能的解釋是長期的溴隱亭處理下調了多巴胺受體的表達，多巴胺抑制作用減弱，使得PRL分泌上升[14]。Curlewis等[18]從2～11月對赤鹿注射溴隱亭，發(fā)現2～4月血清PRL含量雖然低于對照組，但差異不顯著；4月中旬到9月中旬，試驗組血清PRL被顯著抑制，10月兩組無顯著差異，11月又出現明顯抑制。這些變化導致粗毛和絨毛生長時間分別增加了1和3個月。因此，長期使用溴隱亭，血清PRL濃度先是無變化，然后降低，后又恢復至對照組水平，這期間的持續(xù)時間隨著物種的不同而表現出長短的差異。本研究同樣也觀察到，溴隱亭處理3個月后，燕山絨山羊血清PRL濃度與對照組沒有明顯差異。本研究發(fā)現，試驗組皮膚組織PRL表達量顯著低于對照組，且試驗組的次級毛囊數量及活性顯著高于對照組，說明短期抑制PRL分泌后降低了PRL表達量，也說明皮膚中低PRL表達可促進毛囊活化，并可能會延長毛囊生長期。

大量研究表明，提高絨山羊血液中褪黑激素(MT)濃度可促進山羊絨生長、提高山羊絨產量[23-24]，且PRL與MT濃度呈負相關關系[25]。本研究發(fā)現，抑制PRL 3個月后，MT濃度沒有明顯變化。但顯著降低了MTNR1a表達量，對RORα表達量無顯著影響。MTNR1a是MT膜受體的一種亞型，其表達分布對于MT功能起到重要作用，主要通過偶聯G蛋白降低細胞內第二信使cAMP信號[26]。本研究檢測到試驗組MTNR1a表達量顯著低于對照組，說明試驗組細胞內酶活性要高于對照組，表明PRL可能通過降低絨山羊皮膚中MTNR1a的表達提高細胞內酶活性進而促進毛囊發(fā)育[27-29]。RORα是MT核受體的一種亞型，研究表明，RORα表達在毛囊生長期晚期較低，退行期晚期上調，休止期又下降[30]。埋植MT可以提高休止期RORα表達量，并不影響生長期和退行期的表達量[31-33]。本研究并未檢測到RORα表達量發(fā)生顯著變化，說明在次級毛囊生長期RORα可能不是影響次級毛囊生長發(fā)育的重要調節(jié)因子。

類胰島素生長因子1(IGF-1)是一種多功能細胞調控因子，通過在毛囊發(fā)育過程中調節(jié)細胞增殖和遷移促進毛發(fā)生長[34-35]。綿羊皮膚注射IGF-1可增加角蛋白產生[36]，缺失IGF-1受體的轉基因小鼠皮膚發(fā)育不全，缺少毛囊結構[37]。另有研究發(fā)現，IGF-1轉基因綿羊，羊毛纖維中副皮質細胞增加，導致直徑變大[38]。且缺乏IGF-1患者的頭發(fā)大部分缺乏根鞘，頭發(fā)直徑更細發(fā)質更脆[39]。在體外培養(yǎng)人皮膚毛囊的研究中發(fā)現，10和100 ng·mL-1的IGF-1 可增加毛囊長度，在有10 μg·mL-1胰島素存在的情況下，IGF-1(0.01～100 ng·mL-1)對毛囊生長沒有明顯影響[40]。以上研究說明，在不同物種中IGF-1對維持皮膚功能起重要作用。本研究發(fā)現，在毛囊生長期抑制PRL分泌對IGF-1濃度無顯著影響，說明在山羊絨快速生長期PRL可能不通過IGF-1對毛囊發(fā)育起作用。

皮質醇(COR)由腎上腺皮質合成和分泌，可調節(jié)免疫和應激反應[41]。?gren等[42]發(fā)現，低水平COR可減緩皮膚結構(透明質酸和蛋白多糖)的分解，高水平COR可加快這些皮膚結構的分解。Talbott和Kraemer[43]同樣發(fā)現，高水平COR可以對皮膚結構產生副作用。通過促腎上腺皮質激素釋放激素(CRH)促進COR合成，可抑制體外培養(yǎng)人毛囊毛干產生，誘導毛囊退化，抑制角質細胞增殖[44]。本研究發(fā)現，在毛囊生長期抑制PRL分泌3個 月后，對COR濃度無顯著影響，說明長期飼喂PRL抑制劑沒有引起絨山羊的應激反應，且對絨山羊皮膚無損傷。而COR是否在次級毛囊發(fā)育過程中起作用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生長激素(GH)可調節(jié)機體的生長、免疫、代謝和生殖等生理功能[45]。研究發(fā)現，GH可在真皮發(fā)揮作用，主要刺激膠原蛋白的合成，Sprague-Dawley小鼠在伽馬射線照射后，皮下注射GH可保護毛囊不萎縮，真皮和表皮結構完整[46]。Celi等[47]檢測絨山羊血漿GH濃度，發(fā)現GH濃度和季節(jié)無關，但高GH濃度的公羊脫絨分數要低于低GH濃度的母羊。Alam等[48]發(fā)現，100～200 ng·mL-1的重組GH(rGH)可使人毛囊提早進入退行期，顯著提高細胞內IGF-1的免疫活性，且GH可通過自分泌和旁分泌的方式在靶組織中影響IGF-1發(fā)揮生理功能[49]。本研究發(fā)現，抑制PRL分泌對GH和IGF-1均無顯著影響，說明在毛囊生長期抑制PRL分泌可能不會通過GH對毛囊發(fā)育起作用。

甲狀腺激素由甲狀腺分泌，可調節(jié)動物機體的生長發(fā)育、組織分化和物質代謝等。甲狀腺激素主要有T3和T4，二者分泌呈季節(jié)性變化[47]。Vidali等[50]用100 pmol·L-1T3和100 nmol·L-1T4分別處理人的毛囊，發(fā)現二者減少了活性氧的形成，增加了活性氧清除劑(過氧化氫酶和超氧化物歧化酶2)的轉錄，刺激毛囊角質細胞產生ATP。Villar等[51]發(fā)現，山羊皮膚可發(fā)生甲狀腺激素代謝，且甲狀腺激素代謝與脫碘酶(MD)活性有直接關系，推測皮膚MD活性可能與羊絨生長有關；其在絨山羊皮膚組織檢測到了MDII和MDIII，MDII可使T4轉化為T3，MDIII可使T3轉化為T2、T4轉化為rT3，二者活性可能對脫絨模式有影響[51]。Merchant和Riach[52]發(fā)現，高水平的甲狀腺激素可以延遲脫絨時間和毛囊的活化。Celi等[47]檢測1年甲狀腺激素(T3和T4)水平，發(fā)現T4與PRL有正相關關系，T3與脫絨有正相關關系，并且在2月份達到最高水平，11月份達到最低水平。本研究發(fā)現，試驗組和對照組T3和T4并沒有顯著差異，說明在山羊絨生長期抑制PRL分泌對甲狀腺激素分泌無顯著影響。

4 結 論

本研究結果顯示，PRL可調控絨山羊毛囊的發(fā)育，在絨山羊毛囊生長期抑制PRL分泌可促進毛囊發(fā)育，提高毛囊數量和活性毛囊比例，且皮膚中PRL和MTNR1a基因在PRL調控毛囊發(fā)育中起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