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莎拉·平斯克 譯/劉未央

編前語

本期“世界科幻”是選自科幻世界將要推出的莎拉·平斯克的作品集《萬物終歸大?！罚髂旰芸炀蛠砝病＿@位筆耕不輟多年的2020年星云獎獲得者一直以風(fēng)格多變、文字細膩豐富著稱，不愧是將音樂和寫作比作自己人生的白天和黑夜的妙人。

剛開始讀這部小說的時候，就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部古早的泰國科幻電影《月亮上的孩子》，似乎都是以“夢胎”為核心作出的各種各樣的解讀創(chuàng)作，但這篇短小精悍的作品卻還是寫出了不一樣的味道?？此圃诿鑼懞⒆?，實際上卻把母體的狀態(tài)刻畫得入木三分，寄生還是偽裝、感性還是理性、支配還是思考，主角在其中如癡如狂，結(jié)尾處那一點掙扎更讓人不寒而栗。

我不記得她是怎么誕生的，我的夢寶寶，只待在我夢里的寶寶。一天夜里，她闖進了我的腦子，便在里面扎下了根。她有時只一天大，有時剛滿一周，有時一歲，八歲，有時又回到三周大，或是一天。她有一頭細細的金發(fā)，時而又會變成密密的黑卷發(fā)。有一回她梳著貼頭辮，我稍不注意，辮子就變長了。

“她頭發(fā)長得太快了，我來不及剪?！蔽覍糁械募胰苏f。

夢中的家人就是現(xiàn)實中的家人，但不怎么幫忙。在夢里，他們比較冷漠。他們出出主意，開開玩笑，挑挑毛病，從來不會把我懷里的寶寶接過去。連我現(xiàn)實中的妻子——在夢里，也只是在屋子另一頭的沙發(fā)上干坐著。她面帶微笑，偶爾沖我豎豎大拇指。我不缺支持和愛，卻又感到驚慌、氣惱。

這些夢逼真到侵入了現(xiàn)實，我的乳房真的出奶了，漲疼漲疼的。夢里，沒人教我怎么哺乳，不過我和寶寶找到了門道。她從來不哭。

白天，我向塔婭解釋這一切，但她理解不了。她想不通夢寶寶是怎么回事兒，我又怎么會真的出奶水，還有，為什么我早晨醒來總是找不著北。

“你說‘她是真的，這話是什么意思？”塔婭問，“跟咱倆斷了懷孕的念頭有關(guān)系嗎？”

我們倆努力了五年卻毫無結(jié)果。我們年齡太大，手頭拮據(jù)，承擔(dān)不起昂貴的人工生殖費用，經(jīng)濟條件又不允許領(lǐng)養(yǎng)。去年，我們干脆就不提這件事了。

“不一樣，”我回答，“那感覺不是‘想要一個寶寶，而是感覺寶寶已經(jīng)存在。她是真實的?！?/p>

我養(yǎng)成了小睡的習(xí)慣。從店里一回家就睡，把鬧鈴時間設(shè)在塔婭從寵物診所下班到家前的幾分鐘。我盡量瞞著她。我沒法開口跟她說，這個寶寶是我一個人的，而不是我們倆的。

不管是夜里大睡還是白天小睡，每次都在做同一個夢，每次又有所不同。我抱著我的寶寶，臂彎里的她，有著或金色、或黑色、或纖細、或茸碎、或卷曲的①頭發(fā)。在場的還有我的姐妹、父母、妻子。我發(fā)現(xiàn)，如果意識到寶寶快要出現(xiàn)了，我會打掃地板，放洗澡水，做飯。

“上一次我給她洗澡是什么時候？”我問，盡管寶寶的頭發(fā)聞著香噴噴的，一點兒也不臟。沒人答話。

寶寶伸手夠我，我手足無措地搓弄著襯衣。我毫無準備，一時陷入了窘境。我用目光向姐姐求助，可她搖搖頭，還笑了笑。寶寶吃奶時，我眺望窗外喬治亞·歐姬芙②筆下那一座座二十世紀二十年代的摩天大廈。高樓在天鵝絨般的夜空中銀光閃耀。龐大的發(fā)條怪獸在畫作或樓宇的空隙里游蕩。這些怪獸挺友好的，盡管偶爾會噴出火花，但沒有踩踏任何建筑物。

我的夢寶寶越長越大，但有時也會越變越小。某日她是個蹣跚學(xué)步的幼兒，但第二天又不是這個年齡。她離開過兩次家，隔夜卻都變成嬰兒回來了。我松了一口氣，歡迎她回家。我看到她總會感到驚訝，每次第一眼見她，我總是詫異于這竟然是我的孩子，盡管我知道這是真的。我努力回憶分娩時的情形，但這件事或這個夢并不包含那一幕。她一直在，她始終在。如同她十四歲，或十八歲，或出生才一天。

我用“夢的象征”和“嬰兒”這兩個關(guān)鍵詞上網(wǎng)搜索，翻閱查詢結(jié)果，多半是有關(guān)地質(zhì)大災(zāi)、圣嬰、責(zé)任、純潔的夢境。大部分我都沒在意，只有一條鏈接引起了我的注意：某論壇有個帖子尋找長期反復(fù)夢見孩子且夢境真切的網(wǎng)友。我翻看了一下帖子，有幾百條回復(fù)。我沒細讀，我不想知道是否有人跟我一樣，我不愿分享我的寶寶。

寶寶第三次離家，再也沒回來。這一年來我頭一回睡覺沒做夢。醒過來沒那么疲憊了，但入睡前會別樣難過。我想念她。我又找到了那個討論夢寶寶的網(wǎng)站。那位發(fā)起話題的女網(wǎng)友發(fā)了新帖子，這次我仔細讀了。她也不再做那個夢了，有兩百七十二人表示有相同經(jīng)歷。我本該跟帖響應(yīng)，然而我不想讓人分擔(dān)失去寶寶的痛苦，一如之前不愿與人分享我的寶寶。

寶寶們回來了，是一起回來的。我在新聞里認出了自己的孩子。寶寶們從海里冒了出來，我們的夢寶寶，赤裸而美麗，年齡各異。他們出現(xiàn)在加利福尼亞南岸近海的巖礁上，身邊伴著海獅。不管在哪兒，即使只通過電視，我也能一眼認出自己的寶寶。她的頭發(fā)是栗色的，跟我一樣。她看上去八歲大。夢里她八歲時的所有場景我都歷歷在目。那一年她摔斷了胳膊;那一年我們倆做巧克力豆曲奇，用發(fā)條怪獸噴的火烘烤。她長著雀斑，在加利福尼亞的陽光下，皮膚很快曬成了棕色。

我想訂一張機票，塔婭不同意?！斑@事兒太奇怪了。我們也花不起這錢?！?/p>

“可別的父母都去了。他們從世界各地飛過去。如果寶寶需要我怎么辦？”我問，“她需要我，我又不在，那怎么辦？”

塔婭搖搖頭，撓了撓綠色防護褲上的一塊污漬。“我很想理解你，喬?！蔽抑肋@是她的心里話。我看到她眼里滿是擔(dān)憂。但我還是訂了機票，為了買這張當(dāng)日票，刷爆了我們的信用卡。這么做很不負責(zé)，我不該這么干，我甚至連再見都沒說一聲。

我不是唯一的一個，其他像我一樣的做夢人也趕到了機場。我們很容易被認出來。當(dāng)安檢人員把我們拉到一邊搜身檢查時，候檢隊伍自動向后退去。我們看上去太茫然，太失魂落魄了。沒有一個人帶了行李，我們毫無怨言地接受著拍打式搜身。我們呆呆地望著舷窗外，手里沒有書、平板電腦或縱橫字謎。我們的臉龐像埋進了云里，我們的臉上陰云密布。

飛抵洛杉磯機場后，我們兩至四人一組乘出租車出發(fā)，指示不明就里的司機停在海邊，停在“海的圣子”①那兒。我們反復(fù)強調(diào)“孩子”“寶寶”。司機把我們放在海灘上，碼頭上，石崖頂上。沖浪者用純好奇的目光盯著我們。我們只是望著遠處海面上影影綽綽的人形。

我的老板打來電話問我是不是病了。我本想撒個謊回答“是的”，可話到嘴邊變成：“我有急事得跑一趟外地?！?/p>

她叫我不用這么麻煩回去上班了。我本該為此緊張，但其實毫無波瀾。

我們等待著。

六月的黃昏涼爽怡人，空氣中彌漫著鹽的味道。我們翻遍包和衣兜，尋找飛機上發(fā)的花生米，尋找蘋果、能量棒或途中存下的任何食物。好心的當(dāng)?shù)厝私o我們送來比薩和瓶裝水。我們吃東西的時候眼睛始終盯著海面，即使暮色漸濃，也不挪開視線。

夕陽西下，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從沒見過太平洋，也沒見過這一輪落日。面對此景而塔婭卻不在身邊，我的內(nèi)心涌起一股愧疚。巖礁上的孩子們被身后的余暉勾勒出輪廓，又慢慢沉入陰影之中。我們又失去了寶寶，這一次是被落日奪走的。

我們彼此講述著夢寶寶的故事，這些故事大同小異。除了夢寶寶，我們在現(xiàn)實中都沒有孩子。有家庭的人都說家人會出現(xiàn)在夢中。只有我夢見喬治亞·歐姬芙的天際線，發(fā)條怪獸也是我的專利。其他人的夢里出現(xiàn)過夏加爾②和羅斯科③的畫作，還有那位“繪光者”④的夸張作品;搭配《大金剛》⑤《太空侵略者》⑥《樂一通》⑦里的角色。

“就像‘瘋狂填字⑧，”有人說，“我們各填各的空格?！?/p>

我們相互間可以隨意交流夢里的其他內(nèi)容，但沒有人提及孩子的事。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我一樣在心里做算術(shù)。海灘上的父母人數(shù)遠遠多過巖礁上的孩子。這是不是意味著有些人是共有一個寶寶的？難道我們都在盯著同一個寶寶嗎？誰也沒有觸及這類問題。

一幫記者在我們附近安營扎寨，他們的面包車像大篷車一樣圍成圈，一根根巨大的天線刺向天空。偶爾會過來一個打探消息，我們都不開口。有人想混進來做臥底，沒幾分鐘就暴露了。細節(jié)出賣了她：她說的是“那個寶寶”，而不是“我的寶寶”。她沒有魂不守舍的眼神。我們趕她走的時候，她的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我猜她拍到了一些東西，但不知其詳。

有一個女人徒步趕了過來。不清楚她來自何方，她的臉上曬出了水泡，即使夜幕早已降臨，她的身上還在冒熱氣。我們將她放平在涼爽的沙地上，慢慢把水滴入她干裂的嘴唇。

“要叫醫(yī)生嗎？Medico①？”有人問。

她搖搖頭，指著昏暗的海面：“Mijo②?！?/p>

是自己人。

我睡在潮濕的沙灘上，沒有夢。一只熟悉的手、一個熟悉的聲音喚醒了我。我蜷縮進塔婭懷中，片刻后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你來這兒干什么？”因為露宿，我的喉嚨有點兒腫痛。

“我他媽還想問你呢？”

我從她的話音里聽出了遭到背叛的恨意。平時，我可是最怕傷人心的。

“你是怎么來的？”我問。

“我把車賣了，買了張機票。這事兒等我們回去還得想辦法。來，親愛的。我們?nèi)コ栽顼埌?，隨便吃點兒。”她伸出手要拉我起來。

我搖搖頭，“我哪兒都不能去。我不能離開寶寶?！?/p>

她后仰了一下站穩(wěn)腳跟。

“只要走得開我會走的，塔伊③。可我得待在這兒，寶寶——”

“寶寶什么？你瘋了。咱倆到底在這兒干什么？”

我雙臂環(huán)膝，眺望海面。孩子們坐在巖礁上瞧著我們。塔婭說得對，但我不在乎。我是應(yīng)該離開，可我不能。我還是沒法解釋清楚。

她挨著我坐下，“好吧，你不走，我也不走。咱倆都要被炒魷魚了，回不了家也上不了班，怎么都得完蛋。就算這樣，你還是不會跟我分開的，對嗎？”

“對?！蔽掖稹Ｎ覜]有告訴塔婭自己已經(jīng)被解雇了。我知道現(xiàn)在應(yīng)該摟住她，可我沒有。我很高興她在這里，但又希望她沒來。

其他人逐一醒來，一個個都望向海面，看寶寶是不是還在那兒。

“媒體在議論你，知道吧?！彼I說話時沒看我，而是和我們一樣盯著孩子們。

“議論我？說了什么？”

“不是專門議論你，而是議論你們這些人。他們管這叫‘集體幻覺?！?/p>

“幻覺？可他們也能看見，不是嗎？我們的寶寶都上過電視了?！?/p>

聽到“我們的寶寶”，她皺了皺眉，沒搭話。過了一會兒她開口了，字斟句酌地說：“我們是看見了。但除了你們，沒人聲稱認識他們。自打這些孩子出現(xiàn)后，就有人給他們拍照，然后跟失蹤人口啦，駕照啦，這些數(shù)據(jù)庫里的照片做比對，沒一個對得上號的。”

“當(dāng)然對不上號。”坐在塔婭另一側(cè)的一個男人接話道。前一晚我跟他聊過，他從溫哥華飛過來，叫馬克什么的?！八麄?yōu)槭裁匆ヅ淠銈兊臄?shù)據(jù)庫？他們又沒失蹤，我們一直在等這些孩子回來找我們?！?/p>

塔婭偷偷遞給我一個“這家伙瘋了”的眼神。我們倆曾經(jīng)多少次聯(lián)手對抗過這個世界？可這次我站在馬克一邊，我知道這會傷了塔婭的心。假如馬克瘋了，那我也瘋了，我并不覺得自己瘋了。“他們還說什么了，塔伊？”

“那兒大概只有兩百五十個孩子。你們在岸邊的這些人已經(jīng)超過三百個了，還有人不斷地趕過來。全世界的機場都有人哭著喊著要來這里，可很多人沒簽證，或者沒錢買機票。有人覺得兩邊數(shù)字對不上，比如我?！?/p>

馬克直言不諱：“你怎么不離開呢？我們這兒不需要你?！?/p>

“我喜歡她在這兒。我喜歡你在這兒。”后一句我是對著塔婭說的。

“所以她就能管我們叫瘋子了？還嫌這么看我們的人不夠多是吧？”我猜塔婭剛才那個“瘋了”的眼神被他瞧見了。

“她待在這兒也許就能明白我們并沒有瘋?！?/p>

馬克假裝要伸個懶腰，站起來走了。

“二貨?！蔽艺f。塔婭笑了。

又有人陸續(xù)趕來，從更遠的地方。一個女人從納米比亞出發(fā)，輾轉(zhuǎn)約翰內(nèi)斯堡、達喀爾、阿姆斯特丹、紐約四市，才來到這兒。她緊張地坐在沙灘上，仿佛還在飛機上沒下來。還有些人來自伯利茲、冰島和斯里蘭卡。我們當(dāng)中條件比較好的幫大家采購了食物和水。我很感謝他們?？吹绞称肺也庞X得應(yīng)該吃點兒什么了，其實我并不餓。巖礁上的孩子還沒吃過東西。他們看上去很快樂。

三天后塔婭離開了?！拔覑勰?，”她說，“我愛你，也擔(dān)心你。我應(yīng)該留下，可我要是也丟了飯碗，咱倆就沒法過日子了。而且我認為這件事應(yīng)該由你一個人來了結(jié)?！?/p>

我吻了她。

我希望她留下，但更希望她離開。

“我也愛你，咱倆很快會再見面的?！蔽艺f。她轉(zhuǎn)過身去，眼里噙著淚水。有些事我們倆心照不宣：我沒有回程機票，也沒錢買，我在等我的夢寶寶，我不知道接下來會怎么樣。

她走后，我在口袋里發(fā)現(xiàn)了一張她留給我的紙條，上面寫著：

1.加利福尼亞地松鼠擅長氣味偽裝，它們會咀嚼天敵響尾蛇蛻下的皮，再舔舐自己和幼鼠的身體。

2.布谷鳥屬于巢寄生鳥類，它們會在其他鳥類的巢內(nèi)生蛋，將育雛重任轉(zhuǎn)嫁給被寄生者。

3.我沒覺得自己是個不講道理的人。我天天都在做理性的決定，你也是。咱倆在一起總能做出合情合理的決定?？旎貋戆?，好嗎？我想你。

我折起紙條，塞回兜里。

我們在這里待了整整一周后，孩子們最終離開了巖礁。

在此之前，我們的人數(shù)已經(jīng)減少了，但只少了一點兒。有幾個人被強行架走了，還有幾個在親人的勸說下回了家。他們都走得很勉強。不知道他們下半輩子會怎么樣，會不會一直懷疑自己究竟是否來過這里。我想這取決于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接下來，寶寶們躍入了水中。我們循著寶寶們的蹤跡，低聲懇求。

我也跟著這樣做。

“過來呀，”大伙兒召喚著他們，“我們想念你們?！?/p>

我這才意識到我的寶寶沒有名字。整件事發(fā)生以來，這是我第一次產(chǎn)生猶疑。我來到加利福尼亞，召喚著自己的孩子，我堅信那是我的孩子，可怎么都叫不出她的名字呢？我想她是有名字的。也許有過很多名字，為什么一個也沒記住呢？我陷入了困惑。

寶寶各年齡段的記憶涌上心頭。我想起在她的三歲生日派對上，有一只兔子形蛋糕，她攔著我不許切;我想起她在學(xué)校的演出活動里扮演過女王，之后整整一個禮拜都不肯摘下王冠;我想起我們倆抬頭觀望歐姬芙的完美云朵，找出各種熟悉的形狀。我不知道怎么將這些記憶同正游過來的這個寶寶合而為一。她還會再變回八歲嗎？那些事真的發(fā)生過嗎？還是尚未發(fā)生？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認得我。

我把手伸進衣兜，碰到了那張折起的紙條。我不太確定塔婭的意思，我是松鼠還是蛇？是布谷鳥還是被寄生的鳥？我后悔自己往這方面想了。我試著想象寶寶如何適應(yīng)我們的家庭生活。塔婭會怎么待寶寶？她們倆會形成一種什么關(guān)系？我們連次臥都沒有。這一切都沒有仔細思考過。這一切也不是思考就能解決的。

寶寶們游近了。

他們真美。

我想起自己從未教過她游泳。她們的泳姿像奧林匹克選手、像魚、像海洋動物，仿佛有生以來一直在游，從未停止。我開始怕了。

她那么美，她快要上岸了;她是我的，我已無法逃避。

【責(zé)任編輯：衣 錦】

①原題“And?We?Were?Left?Darkling”語出莎士比亞的《李爾王》，上下文如下（朱生豪譯）：“那籬雀養(yǎng)大了杜鵑鳥，/自己的頭也給它吃掉。/蠟燭熄了，我們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卑抵咐顮柾跻騼蓚€女兒忘恩負義而陷入黑暗。本篇臨近結(jié)尾亦有與該段呼應(yīng)的布谷鳥（即杜鵑鳥）隱喻。

①這組詞原文為斜體字加中括號，通過并置兩個以上不同性質(zhì)的詞語，表現(xiàn)夢境的變幻不定。

②喬治亞·歐姬芙（Georgia?OKeeffe，1887-1986），美國著名女畫家，以半抽象半寫實的手法聞名，1925-1929年以紐約的摩天大廈為原型創(chuàng)作了一系列畫作。

①原文為西班牙文，意為孩子，亦有“圣嬰”之意。

②夏加爾（Chagall，1887-1985），生于俄國，后入法國籍，二戰(zhàn)期間曾移居美國，超現(xiàn)實主義畫家。

③羅斯科（Rothko，1903-1970），生于俄國，十歲移民美國，抽象表現(xiàn)主義畫家。

④原文“painteroflight”，指曾將該短語注冊為商標的美國畫家托馬斯·金凱德（ThomasKinkade，1958-2012），其作品注重表現(xiàn)明亮的光線與鮮活的色調(diào)，具有濃厚的奇幻感。

⑤日本任天堂公司推出的以大猩猩“大金剛”為主角的一系列電子游戲。

⑥日本太東公司推出的一款街機游戲。

⑦原文“LooneyTunes”，美國華納兄弟公司自1930年推出的卡通系列，角色包括兔八哥、達菲鴨、豬小弟等。

⑧原文“MadLibs”，一種填字游戲，基本玩法：玩家甲拿到一小段若干關(guān)鍵詞呈空格的文字，按各空格下方的籠統(tǒng)屬性（如動詞、人名、人體部位等）依次向玩家乙提問，由不知上下文的玩家乙隨意選擇詞語填入，最后玩家甲念出由玩家乙補足的全文，常有搞笑、荒誕、夸張的效果。

①西班牙語，意為醫(yī)生。

②西班牙語“mihijo”的非正式拼法，意為我的兒子。

③塔婭的昵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