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 阿列克賽·阿列克賽維奇·斯捷波連科著 孫兆潤譯
我們對此知之甚多,又知之甚少。實際上,我們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太在意它。但是,沒有聲音的世界是如此寂寞和蒼白,就像無聲電影。聲音可以贊美,聲音可以摧毀,聲音可以治愈,聲音可以憎恨,聲音可以建造?。〒f吉薩金塔就是在聲音震蕩的幫助下建成的。)
聲音可以用于治療,這一點,我堅信。在古時候就存在聲音治療法。難怪那個強盛的世界里到處都是歌手、豎琴手、長笛手,人們在音樂和舞蹈場面中獲得愉悅,享受這種獨特的“音樂按摩”帶來的放松感。
當代科學家做了研究聲音的實驗,他們給白鼠聽歌手唱歌。其中一位叫Т.Т.的爵士-搖滾歌手的歌聲導致了嚙齒動物的死亡,而另一位歌劇歌手則用自己的歌聲治愈了許多患有不同疾病的嚙齒動物。聽莫扎特的音樂可以促使鮮花健康成長,可以讓奶牛多產奶,這是已經被證明的事實。聲波用自己的振動作用于周圍空間的生命體,或者助其生存,或者使其毀滅,或者……
一種力量,雙重本質(就像電池的正負極),反映著整個世界的法則。這個法則將我們人類置身于抉擇面前,這種選擇決定著命運。
聲音威力的多樣性讓人震驚。當今的學者們指出,太陽系中的星球會發(fā)出聲音(如土星會發(fā)出超低音區(qū)的降si。我不會驚訝,即使太陽系的其他星球會“唱”出超出人類聽覺范圍的完整音階)。關于星球音樂、唱歌和星球聲音的問題,早在2600年前皮法格爾就提出過,他是從何而知的呢?要知道,只有當今人類才能借助科學技術開啟并證實這一現象。
“數學和意志,是上帝賜給人類的?!边@是公元前6世紀大祭司皮法格爾的名言。埃及的祭司們賦予古老文明和成就的碎片以神秘的意義。我認為,古代的人們知曉、掌握得還要更多。
在埃及圣殿中有這樣一些地方,人們絲毫聽不到自己的鼓掌聲和自己發(fā)出的任何聲音;還有一些地方,自己細微的呼吸也會被放大到轟鳴作響。這是需要通曉聲學才能達到的效果。
和諧就是創(chuàng)作構思和創(chuàng)作原則的吻合。音樂像是涵載偉大的、抽象的情感的信函,有時候我們的理性可以領悟。聲音、雕塑、圖畫和舞蹈的美麗集中在哪里?哪里才是它們美的核心?
有一天,一位王國的統(tǒng)治者用譏諷的口吻問一位外科醫(yī)生、一位神職大夫:“你解剖了那么多人,人體內部都研究了,你認為,人的心靈在哪里?你看到它了嗎?”醫(yī)生陷入沉思。
我認為,這美的核心,這個“音叉”長在精神和靈魂里,擔負著激發(fā)美麗的使命。
我們可以用書勒的名言,對“聲音‘陛下’和音樂是崇高的,不能用日常俗語表述的人內心的表達方式”這一命題做一下概括總結:“統(tǒng)治這個小修道院的是一位強大的神,他能夠使其復興,因為他堅守生命的本質。這個神,就是音樂之神!”
在印度或是印度尼西亞的神話中,偉大的神正在靜坐冥想……他無數次地重復自己的名字,終于,這聲音的顫動,喚醒了能量場和力量的海洋,生命降臨了!于是,宇宙誕生了!世界誕生了……“宇宙大爆炸”的理論記錄了這個假說。
我不記得是在哪里讀過或是聽過,有人認為,當今科學、藝術、文化都起源于偉大的蘇美爾、埃及、巴比倫和以色列的圣殿的宗教儀式中。贊美詩、頌神歌、酒神頌歌、圣歌等,所有的科學,如數學、天文學、醫(yī)學等,也都誕生于圣殿中,誕生在對上帝偉力的崇拜和敬畏中!
希臘哲學家、數學家、埃及圣殿的大祭司皮法格爾(公元前6世紀)是聲稱聽到了“星球音樂”的人。他也在思考,如何將抽象的數學概念運用在實踐中。有一次,他經過鐵匠鋪,聽到了錘子敲擊的聲音,“為什么會產生不同的聲音?”這吸引了他的興趣。他開始拿這做實驗,然后再用不同尺寸的鈴鐺繼續(xù)實驗。他用數學概念論證了,不同尺寸的鈴鐺發(fā)出的聲音的振動頻率不同,如此,音樂的半音音階的思想誕生了。
正是皮法格爾開創(chuàng)了“皮法格爾學派”,并成為用數學方法論證音樂系統(tǒng)的首創(chuàng)者。他們首先把即將消失的、偶爾像“雨中的淚滴”一樣稀有的游吟歌手的即興作品記錄在羊皮紙上,這是向前邁進的巨大步伐。今天,如果不是用總譜和鋼琴縮編譜上的音符和記號來記錄,音樂還能流傳嗎?
那些杰出的古希臘、古羅馬劇場,是露天的劇院,到今天依然彰顯出完美的聲學效果。
經過思考,我得出結論,討論劇院的、圣殿的、祭祀儀式的聲學追求,不可不提及與之一致的、相當的、身處其空間的音響制造者音樂的、聲樂技術的追求。
1982年,我曾受邀于斯卡拉歌劇院出演柏遼茲的歌劇《特洛伊人》中的哀奈(Ж.普萊特爾指揮)。我感到震驚,因為所有帶歌手的排練都在主舞臺上進行,他們要求歌唱家們無條件地出現在舞臺上(如果是在俄羅斯或者德國的舞臺上,這是不可能的,因為舞臺總是被占用著)。
經過十七次樂隊排練,兩次有觀眾和樂評人的總排練,歷時一個半月(從早10點至晚9點),共租用了三周劇院舞臺。當然,我知道,我的歌唱技術并不如意,但是我努力傾聽、學習,與鋼琴伴奏和行家們討論風格和傳統(tǒng)。而最重要的,是我們在這擁有神妙音響效果的主舞臺上演唱,我驚訝地聽到了自己聲音的改變,自己的內在感覺也在改變。
我的嗓音好像比我自己的意識更清楚怎樣才能更舒服、更好地在新的環(huán)境條件下發(fā)聲。這時候,我開始明白意大利歌劇音響條件與歌唱家嗓音的關聯(lián)。這種共生現象是問題“為什么會是意大利?”的答案之一。有一點,讓我感到詫異:在沒有歌劇之前的古羅馬時期,他們是如何想到的?雖然,我聽到過的某一假說稱這種歌劇演出之前就存在,但我認為,這只是個傳說。
人為什么而生?為什么而活?我有個自己默許的答案,即:有權尋找在善惡、正負之間做出選擇的獨立人格和個性。如果這種選擇不存在,那么在人間生存的又是什么?作品,并不重要。聲音“陛下”,是宇宙跟我們交流的語言。
我認為,好的歌唱家發(fā)出的正確的、和諧的聲音,能夠滿足作品并與之相應相和,這就是我們熱切地尋覓正確聲音的原因,也是我們直覺地、潛意識地認識到的,只有如此聲音才能傳送到所有聽者耳朵中的原因。
人們用這種聲音傳遞感恩和敬愛,因為他獲得了生命和對生命的感悟,因為我們可以看到和感覺到世界的嚴酷和美好。最終,人類用歌聲,伴隨著聲音振動的法則,用同一種語言掙脫母親的懷抱。
真正的音樂,它始終是閃耀著人類精神光亮的爐火,它讓我們謹記,我們,是人類!(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