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姑娘
我第一次喜歡一個男生是在初一,喜歡他純粹是因為他長得好看。他是那種一眼看去就讓人心動的類型——喜歡打籃球,不說話的時候像流川楓。我坐在他的后桌,他打完籃球后會仰著頭咕咚咕咚地喝下一整瓶礦泉水,然后捏扁瓶身扔進垃圾桶,臭烘烘的校服隨手就丟向我的臉。他還喜歡往我的帽子里塞東西,有時是一個蘋果,有時是一團廢紙。
元旦晚會的時候,他的周身散發(fā)出一種主角般的光芒。他就站在我對面,唱著《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眼睛是晶晶亮的。周漾說:“聽說‘流川楓喜歡你?”我心里一驚,卻假裝很淡定。
我開始留意他的電話號碼是多少,偷偷看他的側臉和后腦勺,還在收作業(yè)時利用“職權”偷看了他寫的一篇有關20年后的作文,里面描述了他和未來的老婆、孩子一起生活的情景。我當即拿別的顏色的筆在“老婆”下面打了個問號:“老婆是誰?”也不知道他后來有沒有發(fā)現(xiàn)。
很多次,我都想撥通他的電話,在假裝問作業(yè)的同時順便問問他“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但我終究沒有鼓起勇氣。夏天暴雨,我和他一同被困在教室。我不敢抬頭看他,生怕因為臉紅暴露了內(nèi)心的秘密。到最后我都不知道流川楓到底是不是喜歡我。
前年,我在QQ空間里看到了他的照片。我的流川楓長大了,有棱有角,依然算得上帥氣,但早已沒有了年少時那種狡黠又不可一世的靈氣。后來他喜歡過誰、和誰在一起、過著什么樣的生活,都早已和我無關。只是我總會想起,青春期的自己因為他的存在而想變成更好的人,與他并肩而行。
大四的寒假,因為沒有確定回家的時間,我遲遲未訂票。等到學校的訂票日期截止,外面早已一票難求。那時考研小組的一個男生去北京西站排了一整晚的隊幫我搶票,怕我內(nèi)疚,他還謊稱是去給朋友買票。我笑著說:“什么樣的朋友值得你這樣做?”第二天他叫我下樓,將票遞到我的手上,我一看,是軟臥票,很貴。像燙到手一般,我把票扔回給他。我的第一反應是我不可能讓他替我出錢買票,于是我決定先把錢給他,再去車站退票。
他是一個脾氣非常好的人,竟然發(fā)火了,對我吼:“你以為現(xiàn)在還能買到硬座票嗎?”他不知道我的小心思,不知道我坐不起軟臥,他也不肯要我的錢,仿佛那樣就褻瀆了他的心意。我看著他的背影,覺得心似刀割一般疼。在北京氣溫最低的季節(jié)里,他心疼我穿得單薄,沒好氣地說:“票你自己去退吧,錢不用給我了,給自己買雙厚點兒的鞋吧。”我的臉紅了,假裝沒有聽到。
北京大學碩士招生考試結束的那天,我們一群人拉著行李箱走在長長的街道上,我拉開他的書包,把準考證和筆袋放了進去,一切仿佛再自然不過。他從來沒說過喜歡我,但他的每個表情和行為都讓我覺得我對他意義非凡。
在我乏善可陳的青春里,我喜歡過別人,也被別人喜歡過。少年都很任性,我也不例外。在對方熱烈的季節(jié)里,我還是冬天,等到對方早已時過境遷,我才生出春天的萌芽。而當我以為再也不會遇到一個人的時候,某個人又會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中。
感謝他們的出現(xiàn),讓我成為一個有故事的女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