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津彤
19世紀上半葉,浪漫主義音樂逐漸興起,誕生出了許多杰出的音樂家。羅伯特·舒曼是眾多音樂家中的集大成者,具有非常鮮明的代表意義?!栋⒇惛褡冏嗲肥鞘媛艹龅匿撉僮髌?,為他以后的音樂創(chuàng)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同時也開啟了他在鋼琴領域的偉大成就。因此,深入分析本曲有助于我們更好地理解其鋼琴音樂,具有重要的研究意義。從目前的研究現(xiàn)狀來看,學者們主要對舒曼的《阿貝格變奏曲》,從三個方面進行了研究。
第一、分析作品的演奏技巧。秦珊(2016)以演奏技巧為切入點,分別從作品中的結構分析、觸鍵、速度、節(jié)奏、踏板等方面進行了全方面的闡述;袁琪行(2014)從作品簡介、創(chuàng)作背景以及作品各個段落的作品解析等方面進行了探討,豐富了作品演奏分析領域的研究成果。
第二、對作品特點進行理論闡述。吳憬霓(2014)以《阿貝格變奏曲》為例,對于其中標題性、隱喻性和形象性三個特點,淺析了舒曼鋼琴作品中的文學性體現(xiàn);陸銘(2014)在本作品中體現(xiàn)的哲學理論中,對于舒曼的思想觀做了深入淺出的分析;呂麗娜(2018)對本作品中變化多樣的主題、旋律、曲式、節(jié)奏等音樂語言,進行了全方面的綜合分析。
第三、對作品在教學上的啟示進行分析。于焱(2008)側重于鋼琴教學的觀點,對主題、變奏和終曲中的演奏技巧與教學方法展開了多方面的綜合論述;李新宇(2019)對音樂文本、演奏技巧進行了闡述,并在教學方法上進行了細致研究。
1833年,舒曼創(chuàng)辦了《新音樂雜志》,想通過雜志中的音樂觀點,來論證浪漫主義這種突出情感的主張,表達自己的內心情感,大衛(wèi)同盟組織便來源于此。舒曼將與自己音樂理念相同的樂師名字加入同盟會,以他們的名義發(fā)表文章,闡述音樂理念,并借此機會推動音樂創(chuàng)新,反對音樂界的低俗傾向。
大衛(wèi)同盟組織有弗羅列斯坦和埃塞比烏斯兩位主要成員。舒曼以這兩個名字為筆名,表達出了自身性格的對立性以及藝術創(chuàng)作中的雙重性。弗羅列斯坦的性格積極,慷慨,溫暖而尖銳,埃塞比烏斯的性格含蓄,溫柔,安靜而優(yōu)雅。這兩個鮮明的人物形象,充分顯示了舒曼內心思想的復雜性和多樣性,在眾多鋼琴作品中都呈現(xiàn)出了鮮明的對比。
一個人雙重性格的產(chǎn)生形成,離不開其出生和成長的社會環(huán)境因素。舒曼關于雙重性格的產(chǎn)生形成及其原因,主要分為時代背景因素、社會因素和性格因素這三類,具體表現(xiàn)有:
1、時代背景成因
18世紀下半葉,法國資產(chǎn)階級大革命爆發(fā),浪漫主義思潮在歐洲已出現(xiàn)萌芽并迅速發(fā)展,使歐洲逐漸成為浪漫主義的文學藝術中心,并在潛移默化中,讓舒曼的音樂創(chuàng)作發(fā)生了改變。
舒曼從小就受父親的影響,閱讀各類經(jīng)典的文學名著,并且能夠獨立撰寫話劇片段和文學作品,編排演繹其中的一些故事和情節(jié),并在大學時期,不斷穿梭于藝術傳播與文化交流的活動場所,積極地學習借鑒。除此之外,許多杰出的藝術家們也對舒曼的影響深遠,使他不再局限于單一思想的創(chuàng)作,而是充分地發(fā)掘了自己內心深處的獨特個性。各種跡象表明,浪漫主義思潮的影響,對舒曼的性格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2、社會成因
浪漫主義音樂時期,眾多作曲家們在黑暗的政治社會和殘酷現(xiàn)實下,無比迫切地追求理想和信念,強烈地希望能夠展現(xiàn)新的音樂思想,表達自己的真情實感,從而創(chuàng)造出內容更加豐富的音樂。但在浪漫主義時期的一些作品中,遵循了西方理想主義的音樂審美,努力描繪出具有良好品質的人物形象,與社會現(xiàn)實生活相違背。因此,擺脫理想現(xiàn)實,表現(xiàn)內心的強烈情感,逐漸成為浪漫時期作曲家的一個重要特征。
19世紀初爆發(fā)的革命戰(zhàn)爭,對舒曼的雙重性格的形成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并使他對社會現(xiàn)狀產(chǎn)生了不同的看法。一方面,面對德國故步自封的現(xiàn)實,他試圖通過革命的方式來徹底改變這種現(xiàn)象。另一面,他卻在戰(zhàn)爭來臨時,帶著妻子逃亡到莊園中,對戰(zhàn)爭所發(fā)生的事情充耳不聞。因此,動亂多變的社會環(huán)境,不但在舒曼雙重性格形成和發(fā)展的過程中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而且在不知不覺中改變著他。
3、性格成因
舒曼的父親是一位樸實忠厚的商人,在鼓勵他閱讀大量文學名著的同時,還要求他學習一些基礎的音樂理論知識。舒曼以自己的父親為榜樣,學習了父親堅韌的品格以及對藝術的強烈熱愛。而舒曼的母親,擁有著極其豐富的情感與富于浪漫的情懷,讓舒曼的性格有了細膩而溫柔的另一面。
此外,舒曼的家庭具有遺傳性的精神疾病史,他父母與兄妹都因為一系列的精神問題而相繼去世。后來,急于求成的舒曼由于長時間地使用了不科學的練琴方法,讓他右手食指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也使他從小就立志成為鋼琴家的夢想就此破滅。從此,舒曼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陰影,也從而加劇了他的憂郁性格。
由此可見,舒曼性格的形成,一方面來源于家庭因素的影響,導致性格發(fā)生急劇變化;另一方面則受當時社會環(huán)境的影響,在不知不覺中改變著他。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使舒曼的性格發(fā)生了質的變化,從而形成了他的雙重性格。
舒曼是一位注重展現(xiàn)心理變化的作曲家,他極其細致敏感的性格,使他的音樂具有了多樣化的特征,更加側重于情感表達。舒曼在創(chuàng)作音樂時所具有的雙重性格,在這首《阿貝格變奏曲》中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處處都體現(xiàn)著自身性格的矛盾與沖突。
首先,這首作品的標題富具有揭露性與隱喻性。一方面,他想借助于具有揭露性的標題,將其內容更好地向眾人展示,供大家欣賞;另一方面,他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有意地使用了許多對比主題的小暗示,將這種雙重性格充分地體現(xiàn)在了各個變奏之中。這里以兩個段落,分別作了細致闡述。
第一變奏是全曲中體現(xiàn)技巧性較高的一個段落,右手和弦的快速進行,像是舒曼內心雙重性格的對比,左手八度音的不斷上行,好像是在低聲吟唱,向我們訴說著舒曼的故事。雙手從和弦開始不斷上行,第二小節(jié)經(jīng)過右手十六分音符跑動后,在第三小節(jié)再次回到左右手同時上行。表面上看,似乎與主題“A—B—E—G—G”毫無關系,但卻是舒曼精心布置的創(chuàng)新之處,大變奏中還包含著小的變奏,并在主題中的前兩個音A—?B的基礎上形成了第一個變奏。
在第三變奏中,風格為具有庫朗特風格的輕快舞曲,所以需要演奏者具有較高的演奏技巧。它的右手全部由上下跑動的十六分音符構成,讓人感覺十分輕快靈活,與第二變奏寧靜的風格形成對比,風格更加新穎靈動。主題的出現(xiàn)也十分隱喻,從開始右手八度上行的主旋律,變成了單音的形式轉移到了左手的低音聲部中,將聽眾們重新地拉回了主題,引起情感上的共鳴。
在本曲中,音樂術語具有提示性和自由性這一雙重性特征。《阿貝格變奏曲》的音樂風格非常清新且變化十分豐富,在每一次變奏之前,關于演奏時的風格及節(jié)拍速度,都有著十分規(guī)范的標記。
在主題段落的開始處,就標注了屬于“Animato”,意思為“活躍地”,向演奏者們表達了本段落應該積極主動地來演奏。同時在演奏過程中,也要盡可能的輕松、活潑。在表情術語“Animato”之后,舒曼也對速度進行了?=104的標記,提醒演奏者們,在彈奏此變奏時,情感要飽滿,速度要適中。
通過仔細地分析樂譜,我們還可以發(fā)現(xiàn)在各段落的一些位置,雖然已經(jīng)標有表情符號,但在實際演奏的運用中,卻仍然是較為靈活的。就比如在第二變奏曲中的第二個樂段結尾時,作者已經(jīng)標明了“poco riten.”,其含義是“漸慢”,但在隨后的樂譜中卻沒有明顯地說明何時恢復原速度,這一形式在隨后出現(xiàn)的第一樂段的結束處亦是如此。
在本曲中,除了主題與音樂術語具有雙重性,本曲從結構上上看,也具有多樣性與統(tǒng)一性的特點。本曲中,主題與五個變奏形成了鮮明對比,表達了豐富多彩的情感。音樂形象具有變化與對比,有時溫柔安靜,有時卻熱情似火。五個變奏之間既相互獨立,作為單獨一個部分而存在;又相互聯(lián)系,與主題之間存在著密切關聯(lián)。
主題段落是由“A—B—E—G—G”發(fā)展而來的八度音組成,經(jīng)過仔細讀譜后我們可以清楚地發(fā)現(xiàn),在接下來的變奏段落中,開頭音都使用由主題演變而來的小二度結構,特別是在第一、二、五這三個變奏部分中,開始音與主題保持一致,采用了A—?B。
通過仔細讀譜可以發(fā)現(xiàn),第三變奏與第四變奏雖然在開頭處卻有所不同,但它們都與主題保持一致,是基于小二度的音程關系。隱藏在各個段落的主題動機,也不斷以新的形式出現(xiàn),使全曲緊密地連接在一起,構成了一個統(tǒng)一的整體。
《阿貝格變奏曲》是一首集古典主義與浪漫主義為一體的音樂作品,它的音樂主題“A—B—E—G—G”在每段變奏中都呈現(xiàn)出了不同的形式特點,所以我們在演奏各個變奏部分時,需要根據(jù)實際需要來不斷地變化手指的觸鍵方式與力度轉化,并根據(jù)以下幾個不同段落具體分析。
主題的演奏需要充滿歌唱性,并使用柔和且飽滿的音色來演奏??梢晕鍌€八度音為一組,逐漸進行漸強處理。隨后,右手又以分解八度音的形式,回到了主旋律,但是應注意此處出現(xiàn)的音樂術語,使用“pp”的力度來演奏。所以在演奏時,需要減慢手指觸鍵的速度,制造一種靜謐的氛圍,仿佛置身于安靜祥和的天空之中。
第二變奏主題不斷出現(xiàn)在雙手交替的過程中,所以應該根據(jù)每一個切分音型所構成和弦的和聲色彩,來不斷變化音色。此部分類似于巴赫《平均律曲集》中的演奏形式,兩個聲部既有聯(lián)系,相輔相成;又存在對立,需要對比演奏,其中中聲部則保持不變,始終穿梭于左右手之間,起到渲染氛圍的作用。
在演奏該曲時,除了對音色需要有所控制,還要準確地表達和突顯出不同的力度記號,通過使用不同的觸鍵技巧,來準確地區(qū)分不同層次的力度變化,充分地呈現(xiàn)出各樂段所對應的感情與氣息。
例如在第三變奏的第五到第八小節(jié)中,有明確的漸強的力度記號“creasc”,右手從C和?C兩個音開始,進行了半音階的上行,并在第七小節(jié)左手還原D與右手主旋律的F形成了小三度的關系時,標注了“rf”的力度符號,以此為轉折點,開始漸弱。
所以當我們練習這個樂段時,就需要將大臂、小臂,手腕以及雙手指尖的相互配合,先將大臂的力量都傳到小臂上,然后再經(jīng)過手腕靈活的轉動,將力度均勻分配傳遞給手指,演繹出輕柔而靈動的音色和感覺。
在本曲中,對于中大部分的踏板都已經(jīng)作了明確而規(guī)范的標記,便于演奏。但在使用時,仍然需要演奏者根據(jù)自己的實際需要和對于音樂的理解把握,在分析段落的走向以及和聲變化有所了解后,自行添加,使旋律始終很清晰,聽起來沒有混亂的感覺。
在演奏本曲時,演奏者需要反復練習,以保證踏板使用的合理性。同時在遇到踏板使用頻繁的段落時,要保持音樂的連貫自然,思考踩踏的力度能否表達出想要的音樂效果,要收放自如,使旋律始終很清晰,聽起來沒有混亂的感覺。
在實際演奏中,如碰到“ff”的力度記號,說明這首曲子正逐漸走向高潮,這時我們就可以根據(jù)實際需要,增加延音踏板的使用,來更好地襯托氛圍,從而完整地表達音樂;當彈到本曲中出現(xiàn)的“pp”的力度記號時,則需要減少踏板的踩踏頻率,或是減輕踩踏力度。除此之外,在遇到跳音或重音時,也需要快速地更換延音踏板,這樣我們就可以讓它達到一種輕盈干凈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