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小軍
“國學”是20世紀初我國學者面對西方理論科學風靡之時提出的與之相對的概念:“國學者何?一國所有之學也。有地而人生其上,因以成國焉,有其國者有其學。學也者,學其一國之學以為國用,而自治其一國也?!保ㄠ噷崱秶鴮W講習記》)所謂國學,國外亦稱“漢學”,是中華傳統(tǒng)文化和學術的總稱,也是中華民族的精神根脈。在當前國際交往日益頻繁的信息化時代,傳承和弘揚國學是增強文化自信的重要途徑。
霍松林先生(1921—2017)作為享譽海內外的一代國學宗師,不僅在古典文學、文藝理論教學與研究及古典詩詞和書法的創(chuàng)作等方面都具有深厚的造詣,而且在傳統(tǒng)文化和古典文學的傳播與普及方面也是功勛卓偉。今年適逢先生百年華誕,陜西師范大學舉辦系列紀念活動。作為曾在母校連續(xù)受教十余年的學生及先生的及門弟子,特撰此小文,總結和回顧先生的國學成就、國學實踐和教育理念,以緬懷師恩,并對當下的國學普及熱潮提供借鑒和啟迪。
一、?霍松林先生的國學成就
霍松林先生生于天水福地,長于秀才之家,少聞經史,博聞強記,又叩學金陵,問道名儒,主治古典文學,兼擅詩詞書法,學貫中西,博古通今。先后在重慶南林文法學院、天水師范學校、西北大學師范學院及陜西師范大學任教,在大西北師范教育的沃土耕耘播種七十載,撰著六百余萬字學術成果,培養(yǎng)博碩士七十余名。在古典文學研究方面,先生著有《西廂記簡說》《唐宋詩文鑒賞舉隅》《歷代好詩詮評》《唐宋名篇品鑒》,同時致力于古典文學的今譯今注,有《滹南詩話》(校注)、《甌北詩話》(校點)、《原詩》(校注)、《詩說晬語》(校注)、《唐詩精選》等,特別是《唐音閣譯詩集》將舊體詩詞“翻譯”成新體詩,令“耳熟能詳”變?yōu)椤岸恳恍隆?,有助于對古典文學的理解與傳播;在文藝理論方面,先生在西北大學師范學院任教之初,最早承擔的就是文藝學課程,在教學的基礎上,先生先后推出《文藝學概論》《詩的形象及其他》《文藝散論》《文藝學簡論》等經典著作,并就此發(fā)表諸如《典型問題商榷》《關于典型問題的商榷》《試論形象思維》等多篇論文,立場鮮明地反駁了當時一些片面、刻板的觀點;在文藝創(chuàng)作方面,先生擅長詩詞、書法、散文,無所不通,無一不精,他的詩詞文賦、楹聯碑文、題字墨寶車載斗量,多收錄于《唐音閣詩詞集》《唐音閣隨筆集》中,為我們留下豐富翔實的文學珍寶與文化痕跡??偟膩砜聪壬膰鴮W造詣與成就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是以國學立根,重新解讀古典文學作品?;羲闪窒壬鲝堉螌W要博與專并行,博覽與精讀結合,但是“做學問也要建立根據地。不先建立根據地而滿足于四處打游擊,即使打了許多勝仗,仍無安身立命之處”(蔣鵬舉、鐘海波《博學鴻儒?一代宗師——霍松林先生訪談錄》),如果說多領域、廣范圍的涉獵鉆研是先生治學宏博的直觀表現,那么古典文學則是他學問的根據地和立足點。霍松林先生對古典文學的精研絕不僅限于某一朝代、某一文體,而是貫通先秦至近現代各個階段。在充分占領根據地的同時,也重新解讀古典文學作品,開闊新的研究視野。先生在任職西北大學師范學院(陜西師范大學的前身)時,在古代文學教學中最早承擔的是元明清文學史課程。在此期間,霍松林致力于元明清文學研究,先后發(fā)表了《略談〈三國演義〉》《略讀〈西游記〉》《談〈儒林外史〉》等文章,較早地對經典小說進行解讀?;羲闪謱⑽膶W研究扎根在社會發(fā)展的土壤中,注意到《三國演義》的人民性,“人民性”的概念是1944年傳入中國,先生將新理論與古典作品結合,認為“《三國演義》的人民性也表現在它創(chuàng)造了不少活生生的藝術形象,通過各個形象的相互關系及其邏輯發(fā)展,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的思想情感和愿望”,這在當時具有一定的啟發(fā)性,從“人民性”的角度審視文學作品的讀者二次創(chuàng)作,我們會發(fā)現“在長期的人民創(chuàng)作中,人民更以自己的理想、自己的品質,補充了、豐富了劉備的品質,也補充了、豐富了輔佐劉備的許多正面人物如諸葛亮、關羽、張飛、趙云等的品質,使他們成為人民理想中的英雄。”同時,先生也知人論世地去理解小說作者:“當時的一般知識分子只知學八股文,他(指吳敬梓)卻‘好學詩古文辭雜體;當時的一般知識分子只知求功名富貴,他卻‘攻經史,講究‘文行出處。雖然吳敬梓在一般知識分子只知學八股文、求功名富貴的時代,不可能一開始就仇視八股文,就鄙視功名富貴,但由于生活實踐的不斷啟示和思想認識的逐漸提高,終于不僅仇視八股文,而且那樣尖銳地諷刺用八股文取士的科舉制度,不僅鄙視功名富貴,而且那樣尖辣地嘲笑那些熱衷功名富貴的卑鄙無恥的人物?!被羲闪钟脛討B(tài)的思維剖析吳敬梓對科舉制度態(tài)度轉變的主客觀因素,這既出于先生厚重的文學底蘊與敏銳的學術眼光,也與他的家學淵源有關,此點將在后文詳述。
先生的治學研究始終沒有脫離人民,始終扎根于他所處的時代,將所學所用緊密聯系民族社會。先生曾發(fā)表《評新版〈西廂記〉的版本和注釋》,對《西廂記》版本進行梳理的同時,也舉例說明新版本的進步與不足,這讓我們意識到古典文學作品校注的重要性與嚴謹性。此外,霍松林先生著成的《西廂記簡說》在當時意義重大,既是霍先生對近幾年西廂研究的一個總結和升華,也為當時學界的戲曲研究增色不少,正如先生所說,《西廂記簡說》是“一部比較有影響的古代文學研究專著,它也是建國后出現最早的戲曲研究優(yōu)秀成果之一”。
當然,如果說古典文學是霍松林先生國學的根據地,那么唐宋文學,尤其是唐代文學則是先生古典文學研究的主陣地,由程千帆先生題寫的“唐音閣”書齋名即為明證。在西北男兒的豪爽氣概與漢唐氣象的雙重浸潤下,先生對唐詩有著超乎尋常的熱愛。在眾多唐代詩人中,先生最為青睞杜甫和白居易,先后發(fā)表《尺幅萬里——杜詩藝術漫談》《從杜甫的〈北征〉看“以文為詩”》《論〈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含蓄一例——說杜甫〈曲江〉二首》《杜甫與偃師》《杜甫卒年新說質疑》《紀行諸賦的啟迪,五言古風的開拓——杜詩雜論之一》《談白居易的寫作方法》《論白居易的田園詩》《白居易詩歌理論的再認識》,重估了杜甫、白居易的文學史價值和地位。如談及杜甫詩作“尺幅萬里”的特點,霍先生指出,這“不等于說每一篇都真的包容‘萬里,而是說詩人反映了典型性強、普遍性大的事物,表現了愛祖國、愛萬民、反對侵略戰(zhàn)爭、反對‘誅求‘割剝的思想感情,而又寫得神完氣足崢嶸飛動,從而使得他的那些詩篇光芒四射?!庇秩缭诋敃r不再提倡“文藝為政治服務”的口號時,有學者將白居易的詩歌貶為單純?yōu)檎畏盏墓ぞ?,否認其本身的藝術價值,而霍先生面對白詩研究的窠臼與困境,就詩歌形式提出“首句標其目,卒章顯其志”并不是白居易詩歌的共性,而是助力于他的寫作目的。尤其是白居易“在把詩歌創(chuàng)作的筆觸伸向民間疾苦、伸向嚴重社會問題的時候,為了使他的作品得到更多人的理解、發(fā)揮更廣泛的作用,在詩歌形式上,已經朝通俗化、群眾化的方向努力了”,就諷喻詩的理論及其創(chuàng)作實踐而言,這類詩歌是“有利于人民而不利于統(tǒng)治者推行暴政的”,盡管存在維護統(tǒng)治的政治意圖,但這也是詩人無法逾越的歷史局限。更重要的是,霍先生強調白居易的詩歌理論絕不僅限于諷喻詩的理論,我們不能片面、局部地考察詩人、詩歌。
二是以國學引線,討論形象思維問題,建立新的文藝理論體系?;羲闪窒壬m是治古典文學出身,但是先生博覽文史哲,并通古今中外,迅速地進入文藝學領域,并以獨到的眼光的扎實的論文引領形象思維的討論。
首先,霍先生在資料單調、成果匱乏的艱難時期,率先完成了我國文藝研究領域第一部經典教科書《文藝學概論》及其修訂本《文藝學簡論》,加速了國內文藝理論研究的起步與發(fā)展。在霍先生開始執(zhí)教文藝學時,國內材料匱乏,因此,先生在學習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和周揚編選的《馬克思主義與文藝》的基礎上,結合教學心得,撰寫的這本文藝巨著“堅持邏輯與歷史的統(tǒng)一,理論與實際的結合”(陳志明《霍松林的文藝理論研究述評[上]》),在當時可謂是振聾發(fā)聵?;粝壬鷮ξ膶W理論的構建,并非無的放矢,虛浮于空,而是在闡釋理論時用例精當,廣涉中外,歷時性與共時性結合考察。值得注意的是,面對西方文論的主流觀點,《文藝學概論》“對于主要流行于西方文論中的觀點,在進行理論闡發(fā)與中外文學史實印證時,著重發(fā)掘傳統(tǒng)文論中的精華并進行中西文論的比較”(同上)。而在理論結合實際方面,先生在文學的種類劃分中,于傳統(tǒng)詩文、小說、戲曲體裁之外,特別增加了“人民口頭創(chuàng)作”一節(jié),從語言、句式、音韻等多個方面論述歌謠、故事、曲藝等民間文學。此外,霍先生還在書中認真思考了文學的任務,以孔子詩教、斯大林《馬克思主義與語言學問題》、茅盾《新的現實和新的任務》等例證展開中外文學史上關于“文學任務”的討論。
其次,霍松林先生關于形象思維問題的討論,高屋建瓴,洞隱燭微,提出幾個重要看法:一是形象思維和邏輯思維具有共同性,主要表現在思維對存在的關系上和真實揭示生活的本質及其規(guī)律上,兩者并不存在對立和互斥;二是形象思維具有特殊性,形象思維離不開具體,是抽象化和具體化的統(tǒng)一,以具體來揭示本質,以特殊性來發(fā)現普遍性,因此,在這一思維中個性鮮明的典型形象尤其重要;三是世界觀在形象思維中作用重大,藝術家的世界觀決定了他所觀察的生活現象與評價標準,“把什么看成典型的東西,把什么看成非典型的東西;選擇什么,拋棄什么;削弱什么,有意識地夸張和突出地表現什么;把什么看成肯定的東西,概括成正面典型;把什么看成否定的東西,概括成反面典型:都是被藝術家的世界觀所決定的”。因此,霍先生被稱為“新中國成立以后以長篇專論探討形象思維問題的第一人”(陳志明《霍松林的文藝理論研究述評[下]》)。此后,關于形象思維的討論雖然令先生卷入浩劫,但先生糾偏糾錯、批謬批舊的精神始終如一,暫時的沉潛積淀醞釀著將來的學術回春與成果井噴。對此,先生始終堅持兩點:“第一,在學術研究中追求真理,既要刻苦鉆研,更要敢冒風險;第二,創(chuàng)新應以求真求是為前提,‘新見必須是真知灼見。”(吳衛(wèi)東《詩人氣象,大家風范——霍松林先生訪談錄》)
其三,霍松林先生對古代文論,特別是詩論進行專門梳理,與《文藝學概論》的研究路徑一致的是,霍先生對古代文論的新探同樣是基于所授課程。如果說唐宋文學研究中,霍先生是以子美、樂天為主要突破口,那么在古代文論的深入挖掘過程中,先生則以《滹南詩話》《甌北詩話》《原詩》《說詩晬語》等幾種重要的詩論專著為重點考察對象,出版了詩話校注專著,又先后發(fā)表了《王若虛反形式主義的文學批評——論〈滹南詩話〉》《論趙翼的〈甌北詩話〉》《葉燮反復古主義的詩歌理論——論〈原詩〉》等文,其中《原詩》的校注,為學界提供了基本的參照范本,開啟了我國《原詩》研究的熱潮。在這些重要原典之外,霍先生繼續(xù)發(fā)散思維,開闊視野,成果豐碩,既結合作品,從宏觀上分析古典文論中的情感、題材、形式、風格等,也關注到某一特定話題,如《“詩述民志”——孔穎達詩歌理論初探》,具體討論《毛詩正義》詩歌理論中重在表達民情、揭露弊政、批判現實的可貴特點。更重要的是,霍松林先生主編的《中國詩論史》既是一部專門的、系統(tǒng)的、全面的詩論史著作,也是先生同時從事學術研究和文學創(chuàng)作的雙重總結,這部著作“視野廣闊、資料翔實、闡精發(fā)微、新見間出,不僅展現了中國詩歌批評理論的豐富多樣和突出成就,更作為20世紀90年代以來古典詩論研究的重要成果之一,為當代文藝理論研究的進一步拓展和深入提供了不可或缺的歷史借鑒與理論啟示,堪稱當今中國詩論史研究的杰出著作”(陶禮天、周蕾《體制宏大,富贍翔實——〈中國詩論史〉芻評》)。概言之,從學術觀點的提供、文論名篇的詳注到論著提要的撰寫、詩論史的梳理,霍松林先生為古代文學理論的學習和研究提供了方便,開辟了路徑,豐富了思路,作出了重要貢獻。
三是以國學鑄魂,研究與創(chuàng)作并重,擁有詩人型學者與學者型詩人雙重身份?;羲闪稚詈竦膰鴮W造詣不僅只見于他的學術研究中,更在他的文藝創(chuàng)作中表露無遺,他的創(chuàng)作作品結集出版為《霍松林詩文詞聯書法選》,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先生古典詩詞的底蘊。在先生看來,“對于學中國古代文學的人來說,則在寫好語體文的同時,還應該學會駕馭舊形式的本領,會作像樣的文言文和詩詞曲等”,先生更是身體力行,在自己人生許多重要節(jié)點以古典詩詞記錄心緒??箲?zhàn)期間,先生關心時事,有《盧溝橋戰(zhàn)歌》《哀平津,哭佟趙二將軍》《聞平型關大捷,喜賦》《驚聞南京淪陷,日寇屠城》《喜聞臺兒莊大捷》等,“揮刀橫掃犬羊群,左砍右殺血染襟。以一當十十當百,有我無敵志凌云”“玉池金水污蝦腥,瓊殿瑤宮變賊窟”“倭賊沖鋒怒潮涌,壯士殺賊如殺羊。倭賊轟樓開萬炮,壯士憑窗發(fā)神槍。倭賊凌空擲巨彈,壯士穿云射天狼”等句如臨其境,觸目驚心,先生以筆從戎,奮勇無畏地發(fā)出抗爭的呼號,承繼杜甫以詩紀史的創(chuàng)作傳統(tǒng),獲頒“以筆為槍,投身抗戰(zhàn)”的獎牌。放逐期間,先生不改心志,甘于苦貧,雖然滯于窘困,吟詩只有腹稿,所存者數首,仍能帶我們感受先生的堅韌品性:“橫風吹雨打牛棚,黑地昏天歲幾更!毒蝎螫人書屢廢,貪狼呼類夢頻驚。”“雪中抖擻松含翠,獄底沉埋劍有光。不信人妖竟顛倒,乾坤正氣自堂堂?!保ā秳诟呐家鳌罚τ谙愀刍貧w這一重大歷史事件,先生大筆如椽,一篇《香港回歸賦》響徹全國:“蓋自洪荒以降,驅虎羆,辟榛莽,戰(zhàn)颶風,斗鯨浪,以獵以漁,以耕以紡,而墾此熱土,建此良港者,皆華胄之勛勞,宜五洲之景仰者也?!焙坪剖幨?,氣勢如潮,筆飛墨舞,壯采奇情。此外,霍先生大力推廣新聲新韻,以新聲韻作《金婚謝妻》七首、《八十述懷》二十首、《九十思親》七首等,前兩組詩被讀者譽為“新聲新韻的奠基之作,在中華詩史上有劃時代意義”。正因為霍先生兼擅詩詞,容舊納新,緣事而發(fā),獨抒性情,才力雄大,有金石聲,故程千帆先生極力肯定霍先生的詩詞:“松林之為詩,兼?zhèn)涔沤裰w,才雄而格峻,緒密而思清,至其得意處,即事長吟,發(fā)揚蹈厲,殆不暇斤斤于一字一句之工拙?!?/p>
書法是中國國粹之一,是國學的基本技能,也是國學素養(yǎng)的直觀體現。霍先生為書,并非余事,在《〈書法教育報〉創(chuàng)刊》一詩中,分享了自己的書學見解:
六書造文字,八法創(chuàng)藝術。實用兼審美,神氣貫骨肉。骨健血肉活,神完精氣足。顧盼乃生情,颯爽若新沐。剛健含婀娜,韶秀寓清淑。渾厚異墨楮,雄強非武卒?;螋嫒趔@鴻,或猛若霜鶻?;[助龍驤,風浪起尺幅。變化固在我,成家非一蹴。入門切須正,一筆不可忽。功到自然成,循序毋求速。文字本工具,詩文載以出。書寫傳情意,字隨情起伏。情變字亦變,萬變宜可讀。
如果說詩詞是霍先生情志心性的詩意凝結,那么書法則是先生豪邁氣概的書面?zhèn)鬟_,因此,先生所書內容多為自己的神采情思,以原創(chuàng)詩詞為主,骨氣奇高,風神峭立,從容雍和,剛健清朗,一氣呵成,氣勢如虹。李正峰先生尤其佩服霍先生書法的典雅與獨特(李正峰《霍松林的書法藝術》),錢明鏘先生贊賞先生的書法融合沁透了他的學養(yǎng)、才調、品貌、風度、言論、智慧、識鑒、情操,充滿書卷之氣,“這不僅是他詩文學養(yǎng)和道德情操的內蘊與外露,也是他情感與個性的內蘊與外露”(錢明鏘《龍章鳳彩,矚目生輝——讀〈霍松林詩文詞聯書法選〉》),真正做到我手寫我心。
霍松林先生對詩詞與書法的鐘情與兼擅,詩品與書品的通達,“正是由于他志行高遠,以畢生精力致力于古典文學的研究,國學根基雄厚,其詩文辭賦意境雄闊,清新自然;而且他的書作以自作詩詞為內容,有‘學問之氣做支撐,濡筆染翰之際,自能以書抒懷,心手合一,達情見性,卓爾不凡,更加彰顯出書法文化之美,形成了具有獨特個性特征的書品”(楊皓《雄邁兼俊逸?國學培根基——霍松林先生書法管窺》)。從這個角度看,霍先生摒除了任何功利目的,從內心深處接納與共情古典文學,無異乎錢仲聯先生稱贊:“松林之為人,能文、能書、能倚聲、能研說部、能雕文心,而尤長于詩。”先生自覺將這些視為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以此來延續(xù)自己的文學生命,長時性地打動讀者、觀者的心靈。
(作者單位:暨南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