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劇 張 凡

1.外景 小區(qū)樓下 日

落葉被吹散，小區(qū)大門緊閉，偶爾有人憑著通行證在側(cè)門登記后出入，大家都戴著口罩，匆匆走過，遇到相熟的鄰居彼此叮囑兩句。

劉明月一手挽著史曉晨，一手提著菜。

劉明月：這次回來又得一星期才能出去放風(fēng)。

史曉晨：多難得的機會，平時想在家都沒時間。

劉明月：你還真別說，以前老吐槽996，現(xiàn)在還真有那么一絲絲的懷念。

史曉晨：傻樣兒……

劉明月：不行，回家我得找點事情做，不然我身上非得長刺。

2.內(nèi)景 合租房 日

冰箱上貼著史曉晨和劉明月疫情前去狗咖的合照，墻角堆著開封的狗糧，電視里播著抗疫一線的最新動態(tài)，雜物間嘰里哐啷一陣響聲。

劉明月：你看，我翻著什么了？

劉明月寶貝似的拍了拍手里的相機包。

史曉晨：你怎么把這個老古董翻出來了？

劉明月順勢坐在史曉晨旁邊：我看看還能不能用，老在家待著也不是個事。

史曉晨：姑奶奶，你可消停著吧。在家老實待著就是最大的事。

劉明月：我知道，我知道。

史曉晨：那你這是想干嗎？

劉明月：閑著也是閑著，我尋思拍個宣傳片。小區(qū)不是成立了疫情期間流浪狗救助隊嗎，我就搜集點素材，表現(xiàn)一下社會縮影。怎么樣，不錯吧？

史曉晨：不錯是不錯。你這兩把刷子……

劉明月神秘一笑：我自己肯定搞不定，你要是能給我支持應(yīng)該就沒問題了。

史曉晨：精神支持肯定沒問題！

劉明月：行動上的支持也是可以的……

史曉晨：行動？拍東西我比你還門外漢。

劉明月諂媚地湊過來：誰說讓你拍了，你負(fù)責(zé)出鏡就行了。

史曉晨正喝水，被嗆了一口。

史曉晨：咳咳，我演？你沒搞錯吧。

劉明月：你就本色出演！我都想好了，你就自然地下樓喂狗就行。

史曉晨一臉的難以置信。

劉明月：你平時不是也喂樓下的流浪狗嗎？小區(qū)出不去，那我就地取材！

史曉晨：你想搞什么名堂？

劉明月：在鏡頭面前，你就是咱們小區(qū)業(yè)主的代表，疫情期間也不忘照顧那些流浪狗。救助隊他們也會救助流浪狗，你們每次都心照不宣，但又陰差陽錯地錯過。用你們對流浪狗默契的牽掛來表現(xiàn)疫情下人們愛的溫度。

史曉晨：有意思……但是我以前從來沒拍過……有點犯怵。

劉明月：那這樣，我不讓你看見我，你就正常喂狗，我在邊上躲起來拍，這樣總行吧。

史曉晨遲疑地說：那試試？

3.外景 流浪狗窩 日

史曉晨揉著流浪狗的腦袋，它不時發(fā)出幾聲嗚咽。

史曉晨：慢點吃，沒人搶你的。

流浪狗吃完碗里的狗糧抬頭眼巴巴地望著史曉晨，頭蹭著史曉晨的褲腿。

史曉晨抓出一把狗糧：小可憐，之前是不是被餓怕了，吃這么多還不知道飽。

史曉晨蹲在旁邊看著流浪狗吃，轉(zhuǎn)身離開，看似無意地回頭張望。

劉明月盡量躲在暗處，記錄他最真實的反應(yīng)。

李洪洋穿著志愿者制服走近狗窩，狗盆里還有些狗糧。他再一次望著史曉晨離開的背影愣神，低頭揉了揉狼吞虎咽的流浪狗。

李洪洋：就知道靠不住你，貪吃鬼。

4.內(nèi)景 李洪洋家 夜

李洪洋坐在沙發(fā)上盯著自己畫的女孩背影出神，筆落在日記本上發(fā)出沙沙聲。

李洪洋：相遇的第7天，她沒多停留，還是一個背影和兩次回頭。

手機叮咚彈出一條消息，李洪洋拿出手機看了看，微信群里的消息一條條彈出來?！傲骼斯钒峒矣媱澒ぷ鞅怼薄鞍峒矣媱澐纸M名單”“隊長，后天就搬嗎”“安置處在小區(qū)嗎”……

李洪洋退出微信，關(guān)上手機屏幕，輕輕摸著日記本上的女孩背影，緩緩合上本子，熄燈。

5.內(nèi)景 合租房 夜

劉明月擺弄著相機，史曉晨在一旁看著。

劉明月：晨兒，咱們這個得抓緊了，然后再補拍一些鏡頭，不然弄不完了。

史曉晨：怎么了？

劉明月：我今天剛看見通知，小區(qū)要統(tǒng)一安置流浪狗。

史曉晨有絲失落：統(tǒng)一安置……好事。

劉明月打趣著說：你這怎么還有點傷感了。

史曉晨：有什么傷感的，就是喂了那么久，都有感情了。真要是統(tǒng)一安置了，不知道以后什么時候才能見到它們。

劉明月：舍不得流浪狗呀？

史曉晨掃了劉明月一眼：不然你以為呢？

劉明月拿起相機：那我可不敢猜。就是不知道是誰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看救助隊的小伙子……

史曉晨佯裝打劉明月：你才一步三回頭呢！

劉明月：那就是承認(rèn)在看那個小伙子了？

史曉晨：我看……我看你是想被撓癢癢了。

話音未落，史曉晨和劉明月在沙發(fā)上打鬧成一團(tuán)。

6.內(nèi)景 李洪洋家 日

棉襖、羽絨服、皮衣被一件件丟在沙發(fā)上。李洪洋穿上夾克，站在鏡子面前。

李洪洋：你好，我叫李洪洋，很高興認(rèn)識你。

他搖搖頭，換了個笑容。

李洪洋：你好，我是李洪洋，你也來喂狗呀。

他撓了撓頭，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李洪洋：我是流浪狗救助隊的李洪洋，你就是經(jīng)常喂它的人呀。我經(jīng)常聽同事提起你……

鬧鐘丁零零地響起來。李洪洋關(guān)上鬧鐘拿起志愿者馬甲，跑出門去。

7.外景 小區(qū)富菊路 日

李洪洋抓了抓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打了個激靈。他停在拐彎處，對著轉(zhuǎn)角鏡清了清嗓子，小聲念叨著自己準(zhǔn)備的開場白。

李洪洋：咳咳。嗨，之前一直看到有人喂它，終于碰到了。我是流浪狗救助隊的李洪洋，怎么稱呼你……

8.流浪狗窩 日 外

李洪洋走到狗窩，史曉晨蹲著看流浪狗吃狗糧。

李洪洋搓了搓手掌心：過來喂狗呀？你是經(jīng)常來喂它的吧？

史曉晨不自覺地掃了幾眼劉明月的方向，又迅速地低下頭。

史曉晨：嗯。你怎么知道？

李洪洋：這個小家伙貪吃而且特別護(hù)食，它愿意讓你守在它旁邊，關(guān)系肯定不一般。

史曉晨低頭沉默兩秒：是嘛，我也就平時會帶點吃的給它。你是救助隊的？

李洪洋恍然想起：看我，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小區(qū)救助隊的志愿者李洪洋，大家一般都叫我李洋。你呢？

史曉晨小聲默念：李洪洋，李洋……我叫史曉晨。你是這邊的業(yè)主？

李洪洋：對。之前沒學(xué)醫(yī)去不了一線，就在小區(qū)發(fā)發(fā)余光，照顧一下這些小家伙。

史曉晨：我之前也想進(jìn)救助隊來著。

李洪洋不自覺提高了嗓音：那好呀！說不定我們早就能認(rèn)識……認(rèn)識多點趣味相投的人！

李洪洋拿出救助站專門配制的消毒水，邊弄邊繼續(xù)搭話。

李洪洋：你家里養(yǎng)狗？

史曉晨看了一眼李洪洋，視線又落到狗身上：沒有，平時工作起來顧不上。

李洪洋：也是，我也一直想養(yǎng)來著，老擔(dān)心有始無終，對它負(fù)不了責(zé)，那還不如不養(yǎng)。這些流浪狗以前也都是別人的愛犬，現(xiàn)在……唉。

劉明月從暗處走出來，悄悄地對史曉晨用手勢比畫著什么，隨后又走開。史曉晨皺著眉頭，眼睛盯著劉明月。劉明月走遠(yuǎn)，史曉晨回過神來。

史曉晨：有始無終？沒有結(jié)局的事還不如一開始就喊停。

李洪洋張了張嘴，呆住兩秒。

李洪洋：嗯……我之前收藏了一些關(guān)于寵物的電影，偶爾看看也能緩解下想養(yǎng)寵物的癮。

史曉晨：我之前也看過，看的時候過癮，看完了還是感覺實實在在的才真。

史曉晨提起狗糧袋子，看了眼李洪洋。

史曉晨：不打擾你工作了，改天再見。

史曉晨轉(zhuǎn)身離開。

李洪洋看著史曉晨的背影輕聲嘟囔：改天是什么時候……

9.外景 小區(qū)富菊路 日

李洪洋拎著消毒的裝備，一步一頓地走著。

李洪洋：沒結(jié)局……喊?！瓕崒嵲谠冢?/p>

李洪洋輕輕踢開路上的石子。

李洪洋：這都什么意思……微信也沒拿到……

10.內(nèi)景 合租房 日

劉明月坐在沙發(fā)上，看著自己拍的視頻，廚房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

劉明月蹺著二郎腿：嘖嘖嘖，絕，這一段真的絕！

劉明月起身碰灑咖啡，咖啡勺與地板接觸傳來一聲清脆響聲。

史曉晨從廚房探出頭：怎么了？

劉明月訕訕一笑：沒事兒，沒事兒。

劉明月抱著電腦，穿上拖鞋。

劉明月：晨兒，你看，這個片段我可太滿意了。

史曉晨：哪個？

劉明月：就昨天那個，我本來想的是你們兩個心照不宣，悄悄錯過，然后留給觀眾淡淡的回味空間。但是你們昨天那個互動，巨點題。

史曉晨：點題？你是不知道我昨天跟他說話的時候多緊張。

劉明月的嘴巴張大了一圈：你緊張什么？難道是因為……他來了？

史曉晨摘下洗碗手套，走出廚房。

史曉晨害羞地推搡劉明月：什么他來不來的……

劉明月：脖子根都快羞紅了。

史曉晨：去去去。我緊張還不是因為你。

劉明月：怎么跟我又有關(guān)系了？這個鍋我可不背。

史曉晨：不是你說流浪狗馬上要被統(tǒng)一安置嗎？而且之前都說心照不宣、陰差陽錯……我怕把補拍搞砸，連他微信號都忘記留……

劉明月：啊，那我豈不是把你們的紅線給掐斷了……

史曉晨面紅耳赤。

劉明月：晨兒，你這是真心動了？

史曉晨：我也不知道，就是看見流浪狗能想起他，看見狗糧也能想起他，看見其他志愿者我想起來的還是他……

劉明月湊上前：完了，完了，你這是已經(jīng)淪陷了……

史曉晨：我淪陷有什么用，等流浪狗統(tǒng)一安置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見面……

劉明月：你沒聽過一句話嗎，沒有機會就創(chuàng)造機會。

史曉晨：你有什么鬼點子了？

劉明月舉起相機，神秘一笑：關(guān)鍵在這兒！我們這不是“偷拍”的片子嗎，如果想要放在平臺上肯定要讓救助隊和李洪洋本人同意，那我們不是順理成章地拿到他的聯(lián)系方式了？

劉明月對史曉晨挑了一下眉。

史曉晨：我看行！

11.內(nèi)景 救助隊辦公室 日

有人正嗞嗞地噴著消毒水，有人不斷接著電話?！拔梗愫?。這里是朝陽小區(qū)流浪狗救助隊”“現(xiàn)在不能領(lǐng)養(yǎng)，要等疫情結(jié)束”“特殊時期，流浪狗會統(tǒng)一安置，有專門的工作人員照顧”“捐狗糧請寄到這個地址”……

劉明月：你好，是流浪狗救助隊嗎？

工作人員：是的，請問您需要什么幫助嗎?

劉明月：你好，我是這邊的住戶劉……史曉晨。我前一段時間和朋友拍攝了一個流浪狗題材的宣傳片，其中拍到一些志愿者李洪洋的鏡頭，而且附加了一些情節(jié)。視頻后續(xù)想要上傳媒體平臺，想看這邊可不可以授權(quán)。

工作人員：宣傳片？

劉明月：對對對，疫情期間，用人們對流浪狗的關(guān)心反映愛的溫度……

工作人員：那可太好了。這樣吧，我們到時候看一下成片，如果沒什么問題，我們再約時間商量一下后續(xù)上傳平臺的事。

劉明月：好的，好的。

隨即，工作人員掛了電話。

12.內(nèi)景 李洪洋家 日

李洪洋正看著《愛犬的奇跡》，電話丁零零地響起。

李洪洋：喂，你是？

工作人員：李洋，是我。

李洪洋：救助站出什么事情了？

工作人員：沒有，沒有。剛才有個業(yè)主打來電話，說拍了一個關(guān)于你的流浪狗宣傳片，好像還給你加了點戲。想問能不能上傳平臺，我跟你知會一聲。

李洪洋：已經(jīng)上傳了？

工作人員：沒有，我讓她等下傳過來樣片，先看一下再決定。

李洪洋：行。這個業(yè)主叫什么？

工作人員：我記得是叫曉晨。

掛斷電話，李洪洋坐在陽臺上愣神。

李洪洋：戲？那些都是演的？

13.內(nèi)景 合租房 日

史曉晨坐在窗邊，看著之前和李洪洋一起喂狗的地方發(fā)呆。樓下情侶牽著寵物走過，史曉晨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笑意。

劉明月：別睹物思情了，上次沒要到聯(lián)系方式純屬意外。那個掛電話的手速真的是絕了，等我把片子剪出來……

史曉晨：沒事，我就是想流浪狗了。

劉明月小聲嘟囔：就知道嘴硬。

史曉晨：我是真想流浪狗了……不過，下次遇到他，我肯定不放過。

史曉晨在窗邊看樓下出神，突然轉(zhuǎn)頭。

史曉晨：你看，樓下是不是還有只流浪狗被落下了？

14.內(nèi)景 李洪洋家 日

李洪洋在沙發(fā)上窩著看電影，日記本在桌子上攤開，上面畫著一男一女蹲著說話的簡筆畫。電話丁零零地響起。

李洪洋：喂，怎么了？

工作人員：有業(yè)主說在17號樓下發(fā)現(xiàn)一只流浪狗，你過去看看是不是安置的時候有遺漏。

李洪洋：好。

李洪洋在鏡子面前簡單理了一下頭發(fā)，嘴角沒有一絲弧度。

15.外景 小區(qū)富菊路 日

李洪洋看見史曉晨在17號樓下，他停住腳步，手抱著后頸，又瞟了兩眼史曉晨。

16.外景 流浪狗窩 日

史曉晨和劉明月喂著流浪狗，劉明月看了眼李洪洋，又回過頭。

劉明月：晨兒，右面3點鐘方向。

史曉晨：怎么了？

劉明月：小點聲，別看。是救助隊的那個李洋。你好好把握機會，我先撤。

史曉晨眼睛盯著流浪狗，輕聲問：你干嗎去？劉明月？

劉明月走開，史曉晨作罷，繼續(xù)安撫著流浪狗。

史曉晨挪動了一下蹲酸的腿，李洪洋還沒走近。她從口袋里拿出紙筆，把寫好的卡片放在流浪狗旁邊，悄悄走進(jìn)旁邊的草叢。

李洪洋把手插進(jìn)口袋過來，走到流浪狗窩，拿起卡片，四處張望。

李洪洋揉著流浪狗腦袋：是你在等我嗎？

史曉晨走到李洪洋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

史曉晨：是它，也是我。

李洪洋一驚：你？

史曉晨拿過來卡片，加上自己名字的落款。

卡片上寫著：我在等你來?！窌猿?/p>

李洪洋：那你之前？

史曉晨：說來話長。之前說的話是真的，拍宣傳片是真的……現(xiàn)在等你來也是。

兩人面帶笑容走近，劉明月用相機拍下這一幕。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