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珊珊
(西安音樂學院 陜西 西安 710061)
山東琴書在2006 年5 月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并于2008 年和2011 年被評為第二批和第三批國家級非遺,菏澤市藝術研究所和鄆城縣文化館獲得其保護資格。
山東琴書又稱為“琴書”,最初俗稱“唱小曲”或“唱揚琴”,山東最早見于記載的小曲名家是“清代乾隆末年(約1786 年左右)曹縣梁堤頭人梁啟祥”。1960 年新修的《曹縣方志》記載:“曹縣為山東琴書主要發(fā)源地,相傳已有二百多年的歷史”。而后學界一致認為山東琴書源于明代中期魯西南菏澤(古曹州)地區(qū)興起的民間小曲,迄今已有270 余年的歷史。
山東琴書為坐唱形式,演出人數(shù)一般為2 至5 人;伴奏樂器有揚琴、墜琴、古箏、軟弓京胡、琵琶、三弦、板、碟子等;演唱者分飾角色,也兼樂器伴奏。傳統(tǒng)的演唱講究莊重大方,演唱者正襟危坐、儀態(tài)端莊、目不斜視,全靠富于變化的唱腔和有機的伴奏配合來完成故事情節(jié)的表達和人物的刻畫。隨著歷史和藝術本身的發(fā)展,山東琴書的演唱逐漸打破了中規(guī)中矩的定式,如面目表情可以由原本的“呆”表達為“傳神”,有時還可以加上手勢,與觀眾進行即興感情交流;但是演唱風格依舊保持穩(wěn)重大方的基本特點。
山東琴書最初不是以這個名詞出現(xiàn)的,也沒有“南路”之分。早期的山東琴書是文人和農民自娛自樂的一種演出形式,當時管這種曲藝形式叫做“小曲子”,也就是“唱小曲”;流傳范圍長期局限于魯西南農村地區(qū),影響不大。當時比較有影響力的藝人有:雍正年間鄆城王尚田、乾隆末年曹縣梁啟祥、咸豐同治年間曹縣袁沛然和鄆城劉道友。自娛性的小曲子發(fā)展至中期為職業(yè)性說書——“唱揚琴”,光緒年間是一個時間轉折點,此時期的代表性藝人有:曹縣苗金福、李清蘭、候沛然、王夢典,鄆城劉繼榮(老繼)、陳懷教,金鄉(xiāng)李鳳興等。20 世紀20年代,在山東琴書座談會上首次提出:將山東琴書分為三路,即南路、北路和東路,其中南路為最早。1933 年著名琴書藝人鄧九如始稱“山東琴書”,此稱呼一直延續(xù)至今。南北東路劃分之際又分別有自己的派別,南路以“李派”和“茹派”為代表,北路以“鄧派”為名,東路以“商派”為主。自此“三路四流派”總結了現(xiàn)當代山東琴書的發(fā)展現(xiàn)狀。
南路山東琴書的分布區(qū)域主要是菏澤市和濟寧市。本文主要以南路山東琴書菏澤地區(qū)的發(fā)展為線索,調查當前菏澤地區(qū)的南路山東琴書保護與傳承現(xiàn)狀。
山東琴書產生于民間,了解山東琴書的發(fā)展除了參考正史,田間巷尾的民間傳承人及群眾的聲音必不可少??谑鰧嶄浻玫谝蝗朔Q講述個人生活,是對歷史的補充;從某個角度說,口述史是重視下層民眾歷史的產物,因為他們的活動和心理很少見諸文獻,為了研究他們,必須借助口頭資料或口碑,從特定主題的當事人或相關人士那里了解和收集口述資料,以其為依據(jù)寫作歷史。
筆者有幸約談到菏澤學院音樂與舞蹈學院戲曲系主任李夢華老師。老師耐心細心地介紹了菏澤地區(qū)目前戲曲和曲藝的發(fā)展情況,令筆者受益匪淺。據(jù)李老師回憶,菏澤學院作為菏澤地區(qū)高校,音樂與舞蹈學院全體學生和老師有責任和義務去學習和傳播當?shù)氐膫鹘y(tǒng)音樂文化。早在山東琴書還未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的時候,學院便于2004 年邀請李巧蓮老師擔任山東琴書的老師,并于2006 年正式成立了“地方特色課程”,組織倡導學生接觸菏澤地區(qū)獨有的傳統(tǒng)音樂文化。2012 年又相繼把弦索樂引到課堂上,由蘇本棟老師、王振剛老師和胡化生老師等專業(yè)性極強的老師們講授課程。
事實上,目前南路山東琴書已沒有“李派”“茹派”的派別之分。具體原因是早期南路山東琴書在當時創(chuàng)始人和諸多藝術家的簇擁和發(fā)展下,有了不同的唱腔和方法;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許多曲藝形式不被成長著的社會及當代人所喜愛和大范圍傳唱,再加上現(xiàn)代審美因素等淡化了原來的派別,以至于現(xiàn)在融合為“無派別”。
葉秀山曾在其短文《今人當自愛》中提到,歷史不保證不“埋葬”好東西,“埋葬”與否,各有其因。但主要還在“今人”能否“識得”那些好東西的好處。如果“今人”識不出那些好處,就可能“遺忘”“埋葬”它們。把“古人”創(chuàng)造的優(yōu)秀的、好的東西丟掉了、遺忘了,則是“今人”的問題,是“今人”愧對“古人”。作為傳統(tǒng)音樂后繼者,我們在歷史中亦扮演著傳承者的角色,是這個角色的執(zhí)行者和闡釋者。正如葉先生提出的:古典藝術需要好的“闡釋者”。傳承者要學會辨認“好的東西”,如此,才能形成表演者、欣賞者、批評者和闡釋者的良性互動。
非遺文化要獲得重生必須進入大眾的視野,傳播給更多人。青少年是祖國藝術百花園中一簇簇令人喜愛的鮮花,是傳播和傳承文化的主力軍。12 月4 日非遺文化走進國華學校,主題為“大手拉小手、非遺傳承一起走”,筆者有幸參加菏澤市國花學校的非遺文化傳播的藝術交流會。
表演項目有菏澤具有代表性的曲藝山東琴書和鶯歌柳書;山東琴書表演者為李巧蓮在菏澤學院教授的學生們,鶯歌柳書的表演者為省級傳承者吳德平老師及其新徒。在各位演員彩排期間,筆者采訪了吳德平老師,了解到鶯歌柳書確實瀕臨危絕,目前沒有年輕一代的傳承人。相較于鶯歌柳書,山東琴書傳承傳播狀況較為良好。筆者從李巧蓮老師處了解到,山東琴書現(xiàn)在已沒有流派的劃分,南路琴書僅為南路琴書。山東琴書在發(fā)展過程中有消極時期,“李派”和“茹派”在歷史發(fā)展的過程中被時間逐漸淡化,現(xiàn)在南路琴書主要在菏澤地區(qū)流行發(fā)展。
李巧蓮老師在交流會開始之前站上舞臺,慷慨激昂地為同學與各位老師講授了一個多小時的課程。老人雖是七十多歲的高齡,但是狀態(tài)依舊,充滿活力,稱自己為“李奶奶”,是一位平易近人的老藝術家。李巧蓮老師,中國曲藝家協(xié)會會員,2006 年,李巧蓮位列山東省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代表性傳承人。李老師最早學習琴書是在她初中畢業(yè)以后,她于1968 年加入縣曲藝隊,并擔任主要演員,進入曲藝隊之后真正開始學習琴書和墜子兩個曲種。李老師講到當時她學習琴書的最主要方式是“聽”,因為當時沒有正規(guī)的藝術學校,也沒有專業(yè)的老師,更沒有系統(tǒng)的理論知識,主要的方法就是聽老師唱兩遍之后跟隨著自己的記憶再重復,很難掌握琴書的要領,學習起來也非常吃力。演出增多之后,常常受到李湘云老師的指導,加上多年的經驗與后來在書本上學習到的知識自己總結出了專屬于琴書的教學理論與方法,并教授給菏澤學院的孩子們。老師感嘆,現(xiàn)在的孩子要珍惜如此舒適的學習環(huán)境和優(yōu)渥的學習條件。在講到南路山東琴書在菏澤地區(qū)的發(fā)展與傳播時,老師表示,最早是下鄉(xiāng)招收長得漂亮、嗓音漂亮的學員,這其中并不易,一度出現(xiàn)了“好的不愿學、不好的干不了”的局面;再后來菏澤的中原藝校等共招收了26 名學生,蒼天不負有心人培養(yǎng)出了一批琴書精英;到現(xiàn)在李奶奶在菏澤學院教授了16 年的琴書。目前各大小劇團會不定時演出,李老師在菏澤學院培養(yǎng)的琴書學生已然有將近五百名,她相信琴書的明天一定會更好。除此之外,李老師帶領國華學校的同學們學習唱曲子的發(fā)音發(fā)聲技巧,如“唇、齒、舌、鼻、喉”五項基本功;認識我國傳統(tǒng)樂器,如“墜琴、軟弓京胡、手板、揚琴、古箏等”;課堂氣氛異常活躍。這位意氣風發(fā)的老奶奶受到同學們的熱烈追捧與喜愛。李老師十幾年如一日地將非遺文化傳授給更多人,非遺走進學校,走進課堂,已經實施得十分成功。李老師的這種傳承精神更是值得更多人學習。
受中華傳統(tǒng)習俗的影響,部分文化的傳承主要依靠老師與徒弟之間的口傳心授,更多的是“一對一”的方式,雖能達到一定的精確度,但受眾面較小。山東琴書非遺傳承人李巧蓮老師在菏澤學院工作的這十六年時間內,一直在教授山東琴書這門特色課,可以說是將非遺文化真真正正地搬進了高校,是其開創(chuàng)了“依校傳承”的模式,解決了“以師帶徒”的弊端,大大增加了受眾面。
曲藝產生于民間,根植于群眾土壤中,有深厚的群眾基礎。時代在不斷更新,即使再深厚的文化也要不斷創(chuàng)新,因此山東琴書要培養(yǎng)新生力量,吸收新鮮血液。雖然非遺在高校傳播略有成效,但是堅持下來的學生仍然少之又少,當前傳統(tǒng)曲藝青黃不接、后繼乏人的情況依舊很嚴重。政府部門還是要加強對其的重視,對于曲藝班、曲藝團的成立與演出予以相應的支持。文化部門可以采取師傅帶徒弟的教學辦法,辦學校、學習班,以及通過藝術院校辦曲藝班的方式培養(yǎng)新人,發(fā)現(xiàn)新人定向培養(yǎng)深造,為山東琴書的發(fā)展搭建更大更廣闊的舞臺。
①張軍:《山東琴書研究》,中國曲藝出版社,1984 年版。
②《中國曲藝音樂集成》全國編輯委員會、《中國曲藝音樂集成·山東卷》編輯委員會:《中國曲藝音樂集成·山東卷》(上),中國ISBN 出版,1998 年12 月第一版。
③鄧九如,山東琴書北路創(chuàng)始人。
④《中國戲曲音樂集成》全國編輯委員會,《中國戲曲音樂集成·山東卷》編輯委員會:《中國戲曲音樂集成·山東卷》(上),中國ISBN 出版,1996 年6 月第一版,第41 頁。
⑤北京舞蹈學院建校60 周年中國民族民間舞系特撰系列叢書編委會,高度、黃奕華主編:《中國民族民間舞口述史》(第一冊),上海音樂出版社,2014 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