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女
1 老榆木桌上,一個煙黃的手工菠蘿,折疊的裝配是1953年印制的一分錢紙幣。
它,安靜得像儲滿糧的谷倉,且通體精致。
時光落在一條河上,打痛另一段時光。
一個皴臉蛋兒的小女孩,努力提舉腳跟,伸直纖細的手臂,向著合作社高高的石砌柜臺,及柜臺后面的長辮子阿姨,遞出,兩張一分面值的焦黃紙幣。
她買的點心全部干裂了。
星臨屋檐。
奶奶打開草捻兒捆綁的點心包,劃動細小的“洋火”,喃喃:一盞燈是不夠的,一盞燈是不夠的哦。
2 鞭子甩開春天的時候,山隨平野盡。積蓄太久的江水,鋪開扇形的宏偉。
時間有疼痛后的升騰,破殼,度繭。奶白的汁液滋養(yǎng)柳暗花明的喜悅。
她是那個從滿目熹微走進霞彩滿天的人。
大學畢業(yè)后,她成了一名中學教師。
穩(wěn)妥的工資,如不絕的水源,可以安心購買各種精致的甜點。
母親慷慨地用它們招待串門的鄉(xiāng)鄰,一片歡聲笑語。
她喜歡風生水起于講臺,用動詞和形容詞演講樹木向上的姿勢;喜歡打開樓房的窗子,欣賞燕子的羽翼,掃過合歡粉紅的流蘇蕊;喜歡乘高鐵,穿越擁有新鮮氣流的祖國;喜歡著長裙,用手機拍出盛夏的玫瑰。
不再流通的一分錢紙幣,被女子夾在書頁里。
小小的船安置在某段時光收養(yǎng),留著浪拍礁石的痕跡。
記憶有聲。
3 當紅旗自在地笑對西風,當春燕歡快地飛過校園。
她16歲的女兒在詩中這樣寫道:“心臟,在接近你的地方,蔚藍的氣流上升,草的力量突破巖層。你的聲音,海一樣揚波,每一個字,都飽含朝陽盛開在泰山的光華和力量?!?/p>
當她目睹女兒輕輕翻開嶄新的課本。
是的,從南湖中劃來的那艘紅船,并不僅僅是游船,而是破甲的火焰。
從此,定格了草地與雪山;從此,封鎖住禽獸的鐵蹄;從此,人間住滿月光;從此,藍天下站立著幸福的生命;從此,遼闊的土地上萬物蔥蘢;從此,高速上奔跑著春天的豹子;從此,高空密集的織錦,拓印頭頂?shù)男浅健?/p>
站在歷史的高度,攜春風拯救荒蕪與泥濘。
左胸,藏有永遠的磁針之石,那是刻在骨頭上的圖騰,是脈管里徹夜的奔騰。
舉目,燈河中的小城,及小城里濃紅淺紫的生動。
又是星臨屋檐。在女兒撲閃的大眼睛中,月色正新。
她抽出一張張插在書頁里珍藏的一分錢紙幣,折成菠蘿樣飽滿的谷倉,端放于陽光響亮的老榆木桌上。明媚的書桌,正承載一部成長的史冊,穿越一條浩蕩的大河。
時光飛翔。紙幣,一張緊挨一張,仿佛十指交扣,見證:追求不息,代代不止的中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