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舒宇
初三那年夏天,校園里的讀書聲又混進了雨水滴噠的聲音。叮鈴鈴——我們期待已久的放學鈴聲終于響了,寬闊的教室里不斷地重復著這幾天的話:“體育課又不見下雨,一放學就下雨。”我獨自一人走下教學樓。“?。∮滞泿в陚懔??!笨粗怯曛楹敛涣羟榈嘏拇蛑孛妫孟窠z毫不知道大地的疼痛,看著又擠滿學生和家長的校門,腦子里不由得浮現(xiàn)出一個模糊的身影來。
小學的時候,同樣是夏天的幾場雨。那混在雨水中,銹跡斑斑的三輪車發(fā)出“噶幾噶幾”的噪聲讓我倍感尷尬。
“你也來接孩子?”
“對??!我家那糊里糊涂的孩子又沒帶傘!”
“現(xiàn)在的孩子總是一個糊涂樣!”
小學的門口擠滿了拿傘來接孩子的家長,刀子嘴豆腐心的家長不斷責怪著自家糊涂的傻孩子。
“孫女,這邊來。”不遠處爺爺邊沖著我招手,邊對我大聲喊道。
我著急地跑過去,有點生氣地說:“不是說了不用來接我的嗎?”
爺爺卻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說話一樣,一臉高興地說:“下次爺爺會注意的?!?/p>
看著爺爺的笑容,我心里不解地想:被我責怪還那么開心?自從那時起,我每次出門,爺爺都會檢查我包里是否帶了傘。雨大點時,爺爺會騎著那輛破舊的三輪車在離學校遠點的地方等我。曾聽奶奶說,爺爺上半輩子東湊西湊買了這輛三輪車,下半輩子騎著它穿街過巷賣簸箕炊養(yǎng)活一家子人,但年幼的我總會嫌棄它的破舊。
到了初一,我要到鎮(zhèn)里讀書,隨著時間的流逝,頭發(fā)斑白的爺爺已經載不動我了,但他依然堅持把我送到路口乘車。我還記得爺爺說:“爺爺已經老了,不中用了,能為你做的已經不多了?!?/p>
熟悉的聲音讓正在發(fā)呆的我回過神來,我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是爺爺?但又不像記憶中的爺爺了。眼前這位爺爺看起來更加滄桑了,我冒著大雨跑過去,看著他身邊不再是那輛銹跡斑斑的三輪車,說不出的失落涌上心頭。
“你這傻孩子,怎么就跑過來了呢?”爺爺帶著責怪的語氣說。
我撓了撓頭,故意問道:“怎么不騎你的老戰(zhàn)友來呢?”
“老戰(zhàn)友累了,該換換班了?!睜敔攪@了口氣。
其實我和奶奶通話時,就和我說了爺爺知道我嫌棄他騎三輪車來接我的事,所以爺爺省吃儉用好久才買回了輛新的電動車。
我笑著說:“快騎上你的新戰(zhàn)友一起回家吧!”
霎時間,雨水變得輕而柔了,在人群中,我仿佛又看到了,一位騎著老舊的三輪車來接孫女的“有病老頭”。幾滴水珠順著我的臉頰滑落,是雨?還是淚?我似乎分辨不出來了。那輪三輪車雖然已經破舊了,但爺爺對我卻是盡心盡力的。
如果說父愛如山,那么爺爺的愛就像一棵挺拔的大樹,成為我勇往直前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