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世河
“要吃就吃大鯉魚,要嫁就嫁大女婿,這話看來一點不假,瞧你把小媳婦哄得溜紅絲白,多幸福呀!”這是我自十年前將小我九歲的妻娶進門后,于親友面前聽到最多的一句話。每每我只是粲然一笑,權作默認,而心下卻在暗暗叫屈:妻的溜紅絲白以及洋溢在她臉上的小幸福,可斷然不是哄出來的。
話說新婚伊始,因了年齡上的差異,妻果真初顯“以小賣小”的端倪。我對她的謙讓包容那是照單全收,卻極少回饋。她很篤定地以為這是作為“小”媳婦嫁“大”丈夫所理應享有的“特權”,并大有長期持有之勢。
我一看“大事不妙”,兩口子一個屋檐下過日子,豈可一方一味謙讓,而另一方卻渾然不知感恩,長此以往,夫妻感情的天平定會傾斜而最終殃及婚姻。本來,婚姻里的愛情,即便歷經(jīng)歲月淘洗,激情變親情,但此親情非彼親情,它絕對不等同于那種“砸斷骨頭連著筋”的血緣之情。為人父母,因著血脈相連,對兒女之疼愛是不求任何回報的。即便家門不幸,出了不孝之子,對父母橫眉立目,父母的疼愛之心也絕不會因此而改變半分。但夫妻卻不同,兩個毫無血緣的男女,因為愛情走到一起,然后過柴米油鹽的煙火日子,這就是婚姻。婚姻中夫妻的地位是平等的,只有分工不同,沒有長幼之分。老公盡可像疼愛孩子一般疼愛妻子,但絕不可像哄孩子一樣哄妻子。試想,一個已離開父母嫁為人妻的女人,倘若常于老公的“哄來哄去”中度日,那恐怕很難長大。
于是,我開始悄悄改變“策略”,故意為一些小事跟她“斤斤計較”。一次,居然因為看電視爭頻道,我和妻爭得面紅耳赤。后來,她一氣之下,將遙控器摔在了地上,電池都摔了出來。結果誰也沒看成,兩人早早上床睡覺,背對背,一夜無話。次日一大早,我悄悄起床,一頭鉆進廚房準備早餐。待我將粥飯一一端上桌,卻還不見妻起來,便輕輕走進臥室,準備將正蒙頭酣睡的妻叫醒,可剛一掀開被角,妻就像一頭矯健的小鹿,一躍而起,隨后雙臂迅速繞過我的脖子,將我緊緊抱住。
如此的橋段,我又尋機炮制了幾回,竟然屢試不爽。有一天,妻趴在我肩上動情地說:“老公,原諒我一直以來的任性和不懂事,其實你對我的好,我又怎會看不見呢?只是覺得這樣地被嬌寵著,很受用?!?/p>
我心下暗喜,看來我的“小伎倆”還真起了作用,便乘勝追擊地說:“老婆,你是我的妻子,是那個要與我相伴走完下半生的人,未來的一切風雨由我們共同來擔當。所以,我不希望你只是我翼下的風,婚姻是一只大鳥,而我們都是這只大鳥的翅膀,一左一右,只有相互配合著煽動起來,大鳥才可以輕松飛過一個又一個或晴或陰的日子,繼而到達那個我們共同向往的詩和遠方?!?/p>
自此,我依然對妻疼愛有加,我對她的好,她也依然照單全收,只是再也不覺得那是自己應該享有的“特權”了。而且為人行事的做派也漸漸成熟起來。我還告訴她,我可以允許你使小性、發(fā)脾氣、甚至偶爾跋扈一把,可你要切記,這都并非因為你小,而是因為我是你的丈夫,你要知道,再小你也是我的妻,并不是我的孩子,我可以疼你,但不能哄你,因為哄你,貌似疼愛,實則害你。
上個月是我們結婚十周年的日子,我們沒有去裝修豪華的酒店,而是選在自己的小家里。兩人約好下班后一起到市場采購食材,回家雙雙扎進廚房,妻順菜,我掌勺,“叮叮當當”一通忙活,一桌五顏六色的豐盛晚宴便大功告成了。點起燭光,打開紅酒,夫妻隔桌相望,情海生波,在相互的凝視中,時光在記憶的長河緩緩倒流回去,那些塵封的甜蜜過往又一幕幕地涌向心頭,不飲自醉。
“老公,做‘大鳥的翅膀真好,你讓我體會到了飛翔的快樂”妻說這話時,柔柔的燭光正搖曳在她的臉上,那一刻,居然有初嫁女子般的紅暈泛起,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