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方 高海軍 汪家明 孫小寧 趙雪芹 冷冰川 王小川
丁 方:巴荒的作品不是簡單的一個畫家靠著一種感覺,對一種物象和色彩的感覺,實際上它是文學+思考+哲思+生命的體驗,用俗話說,是用肉身丈量大地,經(jīng)過沉淀和糅合之后再進行的創(chuàng)作。
高海軍:理想主義很重要,要有情懷,有理想,這是非常讓人尊重的,因為藝術(shù)是很崇高的,也是辛苦的,畫畫兒真是又苦又累又孤獨的事。
巴荒的畫關(guān)注人和自然、人和神,關(guān)注宗教、神性,以及和大地的關(guān)系,在心靈里面,潛意識里可能也有這種天然的激蕩。
不管哪個民族,哪個時代,生命都是一樣的,都有審美的、共通的、最美好的東西,這個東西應(yīng)該是普遍的標準,是我們的價值,而不是形式多變、多樣。去掉表面那些浮躁,怎么關(guān)注人的存在,關(guān)注人的社會價值,這才是最重要的。
孫小寧:那個時候,我完全沒有看到這樣一種形態(tài)和這樣一個人的存在,我自然就去采訪了她。從回憶的角度,她那時候住在小西天,電影資料館旁邊的宿舍,非常小。我就跟她每次都面對面地溝通,我就覺得好像是坐在高原上一樣,周圍的東西好像不存在,只有這么一個人跟我講西藏的事情。我一直想寫她,也陸續(xù)地寫過,但是我覺得,她所有說的這個點,我都能感覺到,但是,當時的心力不一定能夠傳達,一直就是這樣的存在。
巴荒特別難得,在大家都輕飄飄的時候,這么一個有重量感的靈魂,有時候它會擠壓你。因為你會覺得,那樣走可能更輕松的時候,突然來這么一個撞擊,然后說,不行,好像對于自己的靈魂來說,應(yīng)該自己去汲取一點兒什么,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下去。我覺得,這是一種精神的召喚。說白了,每個人靈魂里面的這些東西都會在成長的路上碰到,你對宗教的思索,你對人文歷史的探求,這些都會反饋到你自己對自己靈魂的互相映照?,F(xiàn)在我覺得,肯定比我當年能夠離她近了一些,但是,也不一定說怎么個近法兒。從細節(jié)上來說,這個人讓我感到特別真切,她走得多遠,你只要進到這個場,那些東西就都會復活,所以,我覺得特別珍貴。我覺得,就是有一個人走在你的前面,讓你永遠可以看著她,她就是這么一個珍貴的存在。
丁 方:巴荒畫肖像的時候考慮的問題非常多,我是從我的內(nèi)心來反推的。她在考慮肖像永恒性的問題,文藝復興的肖像很明顯地能看出不是畫一個人此時此地的具象,而是想把此時此地的肉身放在永恒的空間里,讓以后的人再看到后都感覺到是當代的,又是穿越時空的。在這方面,她會花很多心思來組織畫面,包括色彩的組織、造型的組織。比如說這個封面的形象,這個臉就會讓人想到這張臉和當?shù)氐牡孛驳臉?gòu)造是同構(gòu)的,怎么表現(xiàn)?這種陡峭的線條,就跟西藏的很多山是一樣的,是同構(gòu)的,沒有很多植被,刀削斧劈。這就牽扯到一個很普遍的東西,藏族在真正有穿透性眼光的藝術(shù)家心中,人與山是同構(gòu)的,內(nèi)在構(gòu)造是一樣的,你畫山就是畫人,畫人就是畫山。這樣的話,把有血肉之軀的人與山同構(gòu)的話,就是永恒了,所以,她在這里開辟出了一個新的繪畫語言的探索。
孫小寧:人就是跟自己的品性特質(zhì)相關(guān),我跟冰川老師交往就會覺得很輕松,我跟巴荒交往會覺得有一個東西壓過來,我必須要接著,這也激發(fā)了我的使命感,我必須接著,就是這種感覺。這是不一樣的,她有一種生命特質(zhì),你跟她的要求不太一樣,你想讓她輕松是不行的。每個人不一樣,每個藝術(shù)家也不一樣。
王小川:小姨對我來講,她在美術(shù)圈子里是一個有獨立個性的人,我說你干嘛要有獨立個性,你干嘛不跟別人合作?你不能去說服這種事情,在很長時間里都有這樣一種沖突性。
后來慢慢地,自己也開始變化了。
這種優(yōu)秀的東西不是從外在找的,而是自己對自己的認可變得更加的重要。因此,我慢慢開始往回退,開始尋求自己內(nèi)心的精神力量。這種情況下,我會理解小姨了,她把自己的感受看得非常重,而不是強求跟自己連接,被外部的商業(yè)環(huán)境,被別人的主觀意見吞噬掉,這樣,就會有內(nèi)心的原動力量。因此,我就開始往內(nèi)看。
我覺得,跟藝術(shù)能媲美的是科學性的東西。科學家在佛教的認知里也有他的位置,但是肯定不夠,這些連接里面若沒有精神性的東西同樣也會被吞噬掉。因此,我們追求自在,追求盡可能走向天人合一,把自己跟這個世界融合到一塊兒。小姨今天談的是自己的美術(shù)簡史,能與自己之前的東西貫穿到一塊兒,站在更高的維度去看,這樣離上帝的角度就更近一點了。所以,這種精神滋養(yǎng)對我依然會有,而且比原來更加和諧了。
汪家明:破壞也是一種美學思想,美學思想有各種各樣的。說到出版,搞設(shè)計也是這樣,現(xiàn)代網(wǎng)格設(shè)計得很標準,修改的時候就要破壞,就要出了網(wǎng)格,整個設(shè)計就生動起來了。有時候就是這樣,先是完美,再是破壞,也可以先是破壞,后是完美,總而言之,破壞的作用是很大的,它會在你畫不下去的時候,最后一破壞,就出來了。
冷冰川:一個藝術(shù)家就是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