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井振武

“上書李鴻章”這件事，孫中山生前絕口不提，1934 年，孫中山摯友陳少白在《興中會革命史要》中首次披露，可孫先生已去世，無從求證。直到顧頡剛在《萬國公報》上找到《上李鴻章書》以及沈渭濱教授發(fā)現(xiàn)孫中山北上的三封信，這段秘史才真相大白。

1894 年1 月，28 歲的孫中山遭受“葡醫(yī)”排擠，決定停止在澳門、廣州懸壺濟世，與好友陸?zhàn)〇|密返家鄉(xiāng)翠亨村，閉門撰寫《上李鴻章書》。當年春夏之交《上書李鴻章》初稿完成：全文八千余字，中心思想是歐洲富強之本，不盡在于船堅炮利，壘固兵強，而在于人盡其才，地盡其利，物盡其用，貨暢其流。要實現(xiàn)上述目標，需從這四個方面入手。孫中山隨即與陳少白推敲、修改。孫中山認為：洋務運動領袖李鴻章在天津修鐵路、開煤礦、通電報、建學堂，組建北洋水師，為國人矚目。如若主張被采納，就意味著自上而下的中樞變革。孫中山早有改良想法，曾上書因病返鄉(xiāng)的鄭藻如，建議禁煙、創(chuàng)辦學堂、組織農(nóng)會以倡農(nóng)桑。孫中山還曾設想自備資金，周游歐美各國，學習農(nóng)桑。學成后，集資辦書院，教育青年，還計劃游歷新疆、瓊州、臺灣等地，招人開墾等。

那怎么才能見到李鴻章？為此孫中山進行了精心謀劃。他找到澳門海防同知魏恒(孫曾治愈好他的痔瘡病，結為好友)，請求寫一封介紹信給盛宙懷。魏恒樂于幫忙，信中表示：“逸仙久仰令兄觀察公德望，欲求一見?！睂O中山持函與陸?zhàn)〇|到上海面見盛宙懷，宙懷是津海關道盛宣懷堂弟，與魏恒舊交多年。見到信件后，當場寫了一封推薦信給哥哥盛宣懷，并附上了魏恒原信。

李鴻章

孫中山

與此同時，孫中山在上海拜會了香山前輩、輪船招商局幫辦鄭觀應，恰巧王韜亦在座，大家聽取《上李鴻章書》后，又幫助修改、潤色。特別是鄭觀應寫了一封推薦信給上司、密友盛宣懷，信中“囑弟懇請我公代求傅相”。有了這“雙保險”，又得到同鄉(xiāng)煙臺商人譚虛谷提供的活動經(jīng)費，6 月26 日孫中山與陸?zhàn)〇|信心滿滿地踏上赴津之路。

孫中山抵津后，下榻在天津法租界佛照樓客棧，他帶著推薦信與《上李鴻章書》，叩開了盛宣懷邸門面呈。孫中山提出“人盡其才，地盡其利，物盡其用，貨暢其流”的觀點，與盛宣懷多年追求的洋務事業(yè)不謀而合，故雙方“交談甚洽”。送走孫中山后，盛宣懷特在鄭觀應函上親筆寫下“孫醫(yī)士事、陶齋”六個字，以示格外關注。

盛宣懷旋將上書遞交李鴻章。然而，孫中山遲遲沒有等到消息，便去開平煤礦看望宗親，耐心等待。在此之前，日本樞密院已決定對中國發(fā)動戰(zhàn)爭，中方在朝鮮掉入日本預設的陷阱。7 月，李鴻章聯(lián)絡英、俄出面調停失敗，感到在朝鮮的清軍軍力單薄，遂急調各路大軍援助。恰在此時，運兵船“高升號”遭日軍偷襲，損失慘重。與此同時，日軍在朝鮮成歡向清軍發(fā)起攻擊，大戰(zhàn)不可避免。李鴻章派陸軍增援、調海軍巡邏海面，與總署商議備戰(zhàn)，軍務繁忙。對于盛宣懷引薦之事，傳出話說：“打仗完了以后再見吧!”

盛宣懷退而求其次，從總理衙門為孫中山辦理了一張“農(nóng)桑會出國籌款護照”。聽到回話后，孫中山一行悶悶不樂地返回上海，想做最后努力。10 月，在上海廣學會倡辦的《萬國公報》第六十九號、七十號上連載發(fā)表了《上李傅相書》，副標題為“廣東香山來稿”。孫中山希望此舉能引起李鴻章或其他封疆大吏的關注，但如石沉大海，無人問津。

上書失敗教育了孫中山。11月他拋棄改良幻想，遠走檀香山，組建興中會，走上武裝推翻清廷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