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靈雨

一

記得讀初二的時候，有天早上第一節(jié)語文課，班主任走進教室，告訴大家說：“同學們，今天我們班上轉(zhuǎn)來了一位新同學，大家歡迎?！卑嘀魅蔚脑捖晞偮?，門外走進來一個漂亮的女同學。

這個女孩瓜子臉，狹長的黛眉，明亮而水波盈盈的大眼睛，挺拔的瓊鼻，嬌嫩的柔唇，吹彈可破的肌膚，無一處不彰顯著她的精致！精美絕倫的五官找不到任何瑕疵，就像上天精心雕刻出來的一件藝術(shù)品，特別是那差不多十四五歲的青蔥芳齡，真是誘人萬千！

除了極盡完美的臉蛋外，她還有著與臉蛋成正比的身材！纖細的腰肢，一對黑油油的長辮子甩在背后，把“撩人”這個詞匯發(fā)揮到淋漓盡致！

她渾身上下，有一種很特別的氣質(zhì)—純凈活潑、美麗脫俗！

大家看了她一眼，發(fā)出熱烈的掌聲，足足響了兩分鐘。

掌聲結(jié)束后，班主任看了看教室里的座位，我是一個人坐，旁邊還有一個空位置。班主任說：“你先坐在某某同學旁邊吧。”

她就是阿妹同學。

阿妹同學走到我身旁，對我點點頭，小聲說道：“初來不懂事，希望同學多多幫助我?！彪S后露出一個微笑。

我看到她那微笑，感覺像喝醉了酒一樣?？稍谶@種醉人的氣質(zhì)中，又隱藏著一種野性的性感與誘人的風采。

我?guī)缀鯐灥沽恕?/p>

二

我成了男同學們嫉妒的對象。

嫉妒歸嫉妒，但是我跟同學們的關(guān)系還是很好的。阿妹同學呢，也很活潑、大方，下課后就找到其他女同學玩，建立感情。

兩年的初中生活，有很多值得我回味的地方。我暫且不去敘述她與我共同學習的樂趣，也不講她如何搶著吃我從家里帶來的小菜，更不講她把自己當成男生，讓我?guī)退列厍暗哪喟汀?/p>

初中畢業(yè)寫畢業(yè)留言，她只給我寫了一句話：希望我們同時考取高中。落款是與豬同在。

那時我才十四歲，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心想：我對你好，你卻罵我是豬，沒意思。

回到家里，姐姐看我的畢業(yè)留言，對我說道：“這個同學很有意思，說話很有水平?！蔽也欢?，憤憤然：“她罵我是豬?！苯憬阈Φ溃骸吧敌值?，她不是罵你，按照屬相說，你屬豬，她也屬豬，她說與豬同在，是希望你們的友誼長存。至于別的嘛，姐姐也不好說嘍……”

三

我們都順利地被推薦上了高中。用當時大隊書記的話說：“那些十四五歲的娃娃連鋤把都拿不起，回到隊里來了也不起作用，不如讓他們多讀點書。”

上了高中，認識了許多新同學，心情格外舒暢，人長高了，懂得的也更多了。但在那個年月，是不敢說“愛”這個字的。

命運要成就一對人，就會創(chuàng)造很多機會。我與阿妹本來沒有故事，偏偏在我與她身上，發(fā)生了一件不該發(fā)生的事。

那是高二上學期的一天中午，下課后，同學們拿著碗筷去廚房打飯。我跟其他同學一起去站隊，嘴里卻在跟同學聊天胡吹。沒注意我前面站的女生正是阿妹，她與另一個女生站在窗口打了飯菜，阿妹將面前的長辮子往身后一甩，直接離開。沒想到，她的長辮子不偏不倚，猛地從我眼前飛過，繞著我的脖子轉(zhuǎn)了一圈后，直接被我穿的國防服的領(lǐng)扣掛住了。而我自己正偏著頭與后面的同學說話，沒注意那辮子掛住我后，阿妹往前走，用力一帶，突然把我拖得往前撞去，而我的腳正站在一塊光滑的石板上，身體不穩(wěn)，撞在阿妹的后背上，而阿妹也因為辮子的拖拉沒站穩(wěn)，我與阿妹同時栽倒在地。同時，阿妹又撞到了前面的另一個女同學，同時摔倒，兩個女生同時壓在我一個人身上。飯菜潑了一地，而菜湯又把阿妹的雪白襯衣打濕了。

同學們哈哈大笑，我卻被兩個女生壓住不能動，阿妹的辮子又纏住我的脖子，用力一拉，扯了個稀亂。她的臉也貼在我的臉上不能動，小嘴兒偏偏那么巧，親在我的右嘴角上……

那個前面的女生立馬站起來，說道：“你們男生，快來幫個忙，把他們兩個扶起來?！?/p>

兩個男生和兩個女生幫忙，把我和阿妹扶起來，我們?nèi)匀荒樫N臉，不能移動。

阿妹忙伸手解辮子，怎奈辮子越扯越亂，如一團亂麻，半天解不掉。越解越慌，越急手越不聽使喚。我第一次和女生靠得這么近，又在眾目睽睽之下，羞得不知所措。阿妹的手在我腮窩邊拂來拂去，我感到仿佛有一股電流傳遍全身，渾身緊張。猶豫片刻，我才伸手握住那迷人幽香的辮子，幫她解脫了。阿妹感激地望了我一眼，莞爾一笑，急忙鉆出人群跑了。

四

這件事情發(fā)生后，大概有兩天我們沒有說話，雖然是同學，都覺得很尷尬。

光陰荏苒。

兩年的高中生活很快結(jié)束了。

畢業(yè)臨行的頭天晚上，我一個人慢悠悠地在學校池塘邊的草坪上踱著，望著從山上流下來的涓涓細流，望著校園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心中充滿了離別之情。

阿妹迎面走來。她穿著碎花襯衣，手指繞著辮子，孩童一樣數(shù)著腳步低頭慢行。在晚霞的映襯下，她的臉蛋像染了一層胭脂，更加漂亮。我看到阿妹，便渴望與她待一會兒，我喊道：“阿妹，來，陪我坐會兒?！?/p>

阿妹笑道：“我不敢?！?/p>

“還沒走，你就客套起來，豈不生分了？”

“哪里的話？我是說不敢打攪你。你在這兒做什么呢？”

“沒事走走，和校園的山水說說告別的話?！?/p>

“扯，你騙人?！卑⒚煤鲩W著大眼說。

“騙你是小狗?！蔽抑钢饺f，“你看，這水從山上彎彎曲曲流下來，像你的辮兒一樣好看?！?/p>

阿妹嫣然一笑：“那你就看個夠唄。”

坐在池塘邊，望著白云、山花、流水、晚霞，我說道：“你莫忘了哦，你的長辮子，早把我的心拴走了哦?！?/p>

阿妹嘆了一口氣：“畢業(yè)了，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和你見面呢?！?/p>

我突然抓住阿妹的手，低聲安慰她說：“妹子，莫泄氣，分手只是暫時的，你遲早是我的呢。我真舍不得離開你，你的辮兒已經(jīng)把我的心拴住了……”

阿妹猛地捂住我的嘴，說道：“不準再說?！?/p>

我強行拉開她的手說道：“你忘記了嗎？我的初吻是被你奪走了哦，你是我的媳婦兒?！?/p>

阿妹推開我，說道：“哥，那我就等你的花轎來娶我?！闭f完，阿妹站起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