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旮 旯
在一些文人聚會的場合,我不大愿意承認自己是鐵路作者。鐵路作者,在文友眼中個個是多面手,他們大多從通訊報道起步,什么都能寫,通訊、詩歌、散文、報告文學無所不包,因無專長,什么也寫不精,你問他什么寫得最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鐵路作者的特點,也是鐵路作者的通病。拿我來說,從1983年在《包頭日報》發(fā)表第一篇小稿算起,迄今已在報刊發(fā)表各類稿件1000余篇,約50余萬字,體裁涉及通訊、影視評論、戲劇小品、小小說、散文等。產(chǎn)量雖多,卻拿不出幾篇像樣的作品,就像我們跟著旅行社旅游,一路走過不少地方,看了不少山水,卻沒留下什么印象。
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后,我嘗試轉型,把短篇小說作為主攻目標,這一年是2011年,我已經(jīng)47歲了。大家知道,短篇小說是較難駕馭的一門藝術,就像人們通常所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短篇小說,既講風格流派,又注重結構、語言。創(chuàng)作初期,最難過的是語言關。短篇小說的語言十分講究,有人喜歡短句子,有人喜歡長句子,有的長短句結合;好的短篇小說語言有一種節(jié)奏感,有一種韻味在里邊。每一個短篇小說名家,他們的語言風格都是不同的。而我經(jīng)常向報紙副刊投稿,我的語言還是副刊式的,淺露、直白。早期寫的所謂的小說,就是這個樣子。還有就是,一篇作品寫得過滿,沒有留白,沒有給讀者留下想象的空間,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寫的是什么;我寫的是棵白菜,不是小白菜,是棵大白菜。這其間所投出的作品都泥牛入海,杳無音訊。同時,我的閱讀范圍也進行了調整,只看短篇小說,我用的是笨辦法,賣什么吆喝什么。我看了不同風格、不同流派的名家作品和集子,有的能看進去,有的晦澀難懂,不知所云,也硬著頭皮看下去。我看書有個習慣,一旦開始看一本書,就把它看完。這是一種風格,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我看得最多的是年度的選本,這里集中了每年的優(yōu)秀作家和作品,通過大量地閱讀,潛移默化地受到了影響。我清楚地記得,《1982年的電影》,是我在2011年寫的第四篇作品,寫得比較順手,感覺像一篇小說了。
搞創(chuàng)作的人都知道,創(chuàng)作環(huán)境對一個人是十分重要的。我曾寫過一篇短文《夏夜的口琴聲》:我小的時候,我的哥哥們每人有一把口琴,他們聚在一起吹《白毛女》《賣花姑娘》,那手一捂一放的像蝴蝶飛,發(fā)出好聽的顫音,當時我就想,我要有錢了第一件事就是買一把口琴。到部隊后如愿以償,第一個月的津貼就買了一把口琴。可是直到現(xiàn)在,我仍不會吹一支曲子,因為學口琴的氛圍沒有了,當年吉他正流行。我開始創(chuàng)作的時候,真是兩眼一抹黑。我想找一本《山西文學》作參考,偌大一個城市找不到一本《山西文學》,當時我們的圖書館正在興建。朋友托人在某大學圖書館尋找,也沒有找到。沒有文友溝通交流,只是一個人摸黑走路,不得要領,屢屢碰壁。還有一個原因是,一個業(yè)余作者,起步太高。在八十年代文學狂熱的時候,廠礦企業(yè)有內部刊物,市級有市級文學刊物,省級有省級文學刊物,還有全國級的文學刊物。而如今一起步,就是省級文學期刊,就是說,還沒有學會爬,還沒有學會走,就先跑起來,那還有不摔跤的。摔一次跤,碰一次壁,自信心就打了折扣。也許,我只適合寫報紙副刊,文學殿堂離我太遙遠了。當時我的感覺就像一個馬拉松選手,快跑到終點了,終因體力不支幾乎要放棄了。我像所有的中國家長一樣,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孩子的學習上,直到2017年女兒順利地考入了大學。當時我的心態(tài)有點像《不差錢》中的趙本山,女兒培養(yǎng)出來了,該培養(yǎng)我自己了。
2018年,我們的圖書館建成了,在期刊如林的雜志里,我一眼發(fā)現(xiàn)了《短篇小說》,欣喜異常,有一種久違的親切感。我和《短篇小說》的相識,還是2005年,在一間門臉很小的鋪子,在萬花叢中,我發(fā)現(xiàn)了不起眼的它:淡雅的封面,薄薄的冊子,價格親民,定價3元。我被文中的內容所吸引,兩本全買了下來。以后,又陸陸續(xù)續(xù)地買了幾期。后來,它就消失了,被鋪天蓋地的教輔書淹沒了。重新與《短篇小說》相逢,激起了我的創(chuàng)作欲望,我翻撿創(chuàng)作的草稿,有的已改得面目全非,正如相聲里所說:大褂兒改成了汗衫,汗衫改成了背心,背心再改,就成抹布了。翻來撿去,還是覺得《1982年的電影》寫得好些,把它投給了《短篇小說》雜志社。這篇小說我都記不清幾輪游了,內部刊物、鐵路刊物、本省刊物,都遭遇了“流產(chǎn)”,投給《短篇小說》,抱著試試看的心理。《短篇小說》顯著特點是扶持文學青年,尤其重視文學愛好者的處女作,盡量給予發(fā)表機會,真的嗎?
果不其然,2019年9期,《短篇小說》發(fā)表了《1982年的電影》,這是我的處女作。從2011年開始寫小說,到2019年發(fā)表處女作,歷時8年,一場艱難的文學抗戰(zhàn)。我感謝《短篇小說》的知遇之恩,感謝何為老師的提攜。處女作的發(fā)表,燃起了我的創(chuàng)作激情,從此,我的文學創(chuàng)作走入了正軌。
我年近六旬,在文學創(chuàng)作的道路上,我仍是個“新人”,也許一輩子默默無聞,也許大器晚成,不管我在文學道路上取得什么樣的成績,《短篇小說》的知遇之恩永志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