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修良
1942年饒漱石借口反掃蕩,取消了《新華報》,只辦了新華分社,所有工作人員都并入了新華分社,我被調(diào)到華中局黨校去做黨委副書記。華中局黨校由副校長彭康主持日常工作,黨委書記溫仰春,教師是孫冶方、馮定、陳一誠,都是我莫斯科中山大學的老同學。這里的工作條件比較好,大家都能團結(jié)、協(xié)商,盡管每天吃的同樣是山芋干和干糧,心情比在新華報社時舒暢多了。
大約過了一個多月,根據(jù)軍部的分析,日寇準備對鹽阜區(qū)進行大掃蕩。黨校在阜寧縣的汪朱集村,離敵人的據(jù)點最多不會超過30里路程,敵人如果突然奔襲,我們就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華中黨校的學員多是旅團級干部,也是新四軍的精英,是萬萬不能被殲滅的,所以每天的警戒很嚴,隨時準備戰(zhàn)斗。我雖然也是全身武裝,但不會指揮作戰(zhàn),屬于文職干部,當不來花木蘭,一切都聽善戰(zhàn)的學員指揮。后來,風聲越來越緊,幾乎天天有“情況”,有時一夕數(shù)驚。我沒有經(jīng)過武裝斗爭,覺得很有趣味,并不害怕,天天看掛在墻上的大地圖,方知敵人就在我們的眼前,我們是在敵人四面包圍中過日子的,游擊戰(zhàn)爭同白區(qū)工作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離敵很近,要在敵人的包圍中行動,我好像上了一課。平生沒有經(jīng)過的鍛煉,如果要我拿起武器去戰(zhàn)斗,可能也會成為一個指戰(zhàn)員的吧!
“大掃蕩”的形勢已經(jīng)迫在眉睫,軍部下令全部向西南移動,目的地是第二師防守地區(qū)的安徽淮南地區(qū),師長是十年內(nèi)戰(zhàn)時的著名將領羅炳輝,淮南區(qū)黨委在盱眙縣境內(nèi)。軍部為什么要到那里去?我想大約是因為那個地區(qū)比較安全,東面有第一師,北面有第四師,西面有第三師,軍部夾在當中,敵人就比較難以突擊。
行軍是一件很苦的事。白天不能走,只好夜間行軍,雖然有馬匹代步,到底是在黑夜,有時不見五指,摸索前進。我很佩服我們的戰(zhàn)士,他們不怕黑暗,已經(jīng)習慣于夜間行軍,從不掉隊。有人告訴我,要看著前面人的背部,就不會迷失方向了。學員大部分回到部隊去作戰(zhàn)了,只留下小部分人領導隊伍作戰(zhàn),軍部人員很多,直屬單位多,而且又多是非戰(zhàn)斗隊伍,人們稱為“老爺隊”,實在不好帶。不過行軍的秩序很好,晚間絕對不許吸煙,馬也很聽話,默默地隨著人群前進。每到一個地方,要宿營時,早有人打前站,分好了住地,沒有人爭住房屋,只有個別人在這樣危險的行軍中,還想占有舒服一些的房屋居住,如老百姓家的堂屋之類。凡是發(fā)生這種事情時,黨委書記就要去做思想工作,我們自己住的地方一般不好,有時同豬羊住在一起,也絕不叫苦。共產(chǎn)黨員的模范作用在戰(zhàn)斗中是充分地發(fā)揮出來了,這種精神是極為可貴的,這是我們?nèi)〉脛倮闹匾WC,敵人是不能理解的,我們是很有自覺性的。
行行重行行,我們走了許多天,好不容易到了淮南地區(qū)。華中局鑒于戰(zhàn)斗形勢的危急,決定停辦黨校,我們一般文職干部多數(shù)調(diào)動了工作。孫冶方派到津浦路西地委,馮定派到淮北區(qū)黨委,陳一誠堅持在蘇北地方工作,我則被派到淮南區(qū)黨委去重新分配工作。到了區(qū)黨委,我很失望,知道已經(jīng)決定準備反掃蕩,女同志多要去打埋伏,或者到敵占區(qū)的城市中去隱蔽,我不同意住在老百姓家“打埋伏”,就留在縣委機關(guān)中等待分配工作。事情也正巧,江蘇省委已于1942年11月全部遷到盱眙縣顧家圩子住下,沙文漢當然也來了,我們在兵荒馬亂中重逢了。
顧家圩子其實是地主的一個小花園,一個四合院,全是泥土筑成的房子。江蘇省委的主要負責人劉曉、劉長勝、劉寧一、沙文漢、王堯山等都在那里,我還看到了潘漢年,江蘇省委下面的各委員會的書記也都去了,估計有數(shù)十人擠在那里。沙文漢給我送來一張女兒的照片,后面還題了一首他寫的詞,抄在這里留念:“一個天真,喜爾今長成如許。怎不言語,訴盡伶仃苦?烽火關(guān)山,夢斷家鄉(xiāng)路,何年事,陡然相逢,能識雙親否?”
我的女兒那時還只有四歲,我離開上海后,她由我的母親撫養(yǎng)。我看了這張照片,真是悲喜交織。沙文漢還告訴我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他說長江局方面還在查問我們的歷史,我的“反黨”的四中全會問題,無疑株連了他,江蘇省委是主張把我們經(jīng)過一條秘密交通路線到西安轉(zhuǎn)送到延安去的,但是因為軍事形勢很危急,此路已告不通。華中局的看法不同,并不認為這類問題有特殊重要,可以不必千里迢迢送到延安去,決定把我們二人派到浙江四支隊去,先把我和交通員送回上海家中,然后再叫沙文漢到四明山四支隊去傳達華中局的指示。
我回到上海,母親非常高興,只是雙目失明,拉著我的手問長問短。老人的興奮是自不待言,我的女兒已經(jīng)不認識我了,問我是不是保姆,我說:“我是你的媽媽?!彼幌嘈?,問過外祖母,她才雀躍起來說:“我也有媽媽了!”我住在家里是危險的,只想早日領到良民證去浙江四明山浙東區(qū)黨委去工作,但沒有路條,等待沙文漢從浙東回到上海,路條還沒到手。正在彷徨歧途時,劉曉從淮南根據(jù)地到上海了,他傳達華中局的新決定,要我同沙文漢仍回根據(jù)地去,劉曉則到延安去了。沙文漢先過去,我因孩子患肺病,暫時留在家里,大約半年的時間,我同家人在一起,這是很少有的事情。
后來“大掃蕩”結(jié)束了,計算時間在上海停留了半年之久,家中老少當然有了一些照顧,但想起祖國的前途,我不能貪圖安逸,戎馬生活雖然十分驚險,但這是我唯一選擇的道路,我辭別了老母和孩子,心里當然難過,不過很快就恢復了理性,向前走,向著解放的道路走!
我同趙先同志一起于1943年9月間到達淮南抗日根據(jù)地。這次交通員是田辛同志,他當時在華中局城工部管交通工作。沙文漢留在華中局黨校工作,任教育長。這是重新建立的黨校,地點在新鋪,名為一個集鎮(zhèn),其實只有一條街,有幾家賣吃的東西的小店,連小百貨店都沒有。我們常常身無分文,完全靠供給制過活,所以不需要有鈔票。這里還是自給自足的小農(nóng)經(jīng)濟,商品經(jīng)濟極不發(fā)達,由于敵人封鎖,加劇了貧困,同上海相比,真有天淵之別,可是人們情愿去吃苦,這是為什么呢?我想只有一個解釋,去追求真理吧!
我1943年9月到達華中局時,沙文漢已經(jīng)在黨校工作,我在那里逗留了幾天,他悄悄告訴我:“現(xiàn)在全黨全軍主要任務是整風、審干,我們的歷史問題可能解決,但看來不簡單。”他當時還被人監(jiān)視,我深為不解。這個時候我的思想上毫無準備,更沒有想過我們是“審查對象”,糊里糊涂就去淮南原黨委黨校工作了。
這個黨校的學員主要是原黨委一級的地方干部,有80余人,有一位教務長兼支部書記,全面領導整風,我參加支委,沒有正式名義,任務是幫助學習整風文件,大家叫我為“教員”。我的工作限于上課,輔導學習文件,至于學生的歷史,不許過問,我感到被歧視與冷遇。學生有一個支部,這是所謂“骨干”,專門整人的,連我的信也被拆開審查。第一階段時學習文件,已經(jīng)暗中布置了要偷聽學生講夢話、報告支書,到了12月間進入第二階段——審干,審查黨派關(guān)系,全校宣布“戒嚴”。這就是康生在延安提出的“搶救運動”開始了。對于“典型”人物,指定有專人盯梢,不許回家,大會揭,小會批,搞得人心惶惶。我覺得這同毛主席提出的整風方針不同,整風主要是改造思想,而且打擊很多人,至少一半以上的人有問題,其中有些人是上海派去的黨員,認為是“特務”的也有之,我認為這樣做法要傷害同志的,考慮多次,覺得提出自己的意見是沒有錯的,不提意見是“自由主義”,于是大著膽子向這位教務長提出了我的批評。我認為:思想問題同政治問題要嚴加區(qū)別,否則會傷害好同志;多數(shù)同志是沒有問題的,把許多人視為“搶救”對象,這樣反而使得真正的特務掩藏起來了,結(jié)果將是一無收獲的。我力主以“教育為主”,緊緊掌握“思想自由,聯(lián)系實際的政策,反對把多數(shù)同志當作敵人看”。誰知道我的意見非但沒被接受,而且認為我“右傾”了,我在大會上遭到點名批評,說是反對整風,包庇壞人,這就使我完全不能工作了。我不服這種無理的批評,找到師長羅炳輝去反映情況,他是原黨委的委員,當然應當過問。羅師長聽了我的匯報,他很贊成我的意見,他說:“我看到許多學員面無人色,這種審干辦法,很不對頭。”他次日即向原黨委負責同志反映了我的意見,這一下問題大了,說我非但不承認錯誤,而且是“文化人不懂實際”,“小資產(chǎn)階級思想,同情壞人”。我當然不能容忍,又到華中局黨校向彭康同志反映,他也同意我的意見,認為黨校這樣搞法太“左”,因此更加觸怒了原黨委領導整風的同志,他們召開一個會議,批評我“不老實”,竟然向華中局黨校負責同志去反映情況。我仍然不屈服,心情非常憤慨,只好把自己關(guān)在小屋子里讀劉少奇同志的《論共產(chǎn)黨員的修養(yǎng)》。少奇同志說:“不被人誤會的人是沒有的。要記著一句諺語:‘任憑風浪起,穩(wěn)坐釣魚船’?!蔽夷叵耄哼@是“光榮的孤立”,要經(jīng)得起考驗。整風三個月,我只能自己學習文件,沒有工作可做,只有陪審,聽批判,形同“陪斗”,這是殺雞給猴子看,“教員成了陪斗者”了。
在我再三要求調(diào)動工作后,羅炳輝師長提出把我調(diào)到政治部整風隊去幫助整風。這是整風三隊,學員都是從津浦路西地來的,這批學員多是營團級干部,他們的結(jié)論都是政治上有問題。據(jù)隊長梅少青告訴我,約有60%以上的人有政治歷史問題,他們認為到了師部整風,一定更加可怕,因此,他們這批人對改造思想是不感興趣的。一位學員告訴我,路西整風用車輪戰(zhàn)的方法,日夜迫供,還被毆打,他一夜間吃了18包香煙來支持疲乏不堪的精神,我還了解到一個情況,他們是準備坐牢或者被槍斃的。
我召開了一次全隊學員會議,說明整風目的是提高思想覺悟,總結(jié)經(jīng)驗教訓,改造思想作風,更好地工作,同時審查歷史,弄清情況,不是鋤奸。有人懷疑我是在“釣魚”,說得好聽,其實是為了更嚴厲的打擊,這真叫我十分難過。但我理解他們已經(jīng)在路西吃足了苦頭,一切正直的話,都會被他們認為是欺騙,我只好改變方式,要大家好好學習劉少奇同志的《論共產(chǎn)黨員的修養(yǎng)》一書,弄清楚在被誤會、受委屈時,應當采取什么正確態(tài)度,消極態(tài)度是不行的,事情不管多么復雜,都是可以說清楚的,抗日戰(zhàn)爭正在艱苦進行中,我們要珍惜自己,不要自殺,不要灰心,堅持革命到底。由于我的循循善誘,耐心地講述黨的歷史與黨內(nèi)斗爭的正確方法,使大家漸漸放心了,他們終于信任我了,把他們的問題直率地告訴我,要求黨給予諒解。這些問題多數(shù)是被捕、被俘,參加過各種群眾團體,有被強迫參加過三青團軍訓或國民黨的,還有被敵人俘虜后歸隊的,還有一些是出身地主富農(nóng)的,還有社會關(guān)系復雜的,這些問題如果細細分析,實在不成問題,但由于領導整風的同志的思想閉塞,他們大部分是農(nóng)村知識分子出身,有些人是投機分子,掌握了整風的領導權(quán),就故意把小事化為大事,整人越多,功勞越大,提拔越快。當然也有好的同志。如梅少青同志是參加過二萬五千里長征的農(nóng)民干部,為人忠厚,他沒有個人雜念,比較客觀地看問題,在日常生活中給學員友好的印象,大家在他面前沒有坐牢的恐懼。他們坦率陳詞,批評路西的野蠻整風。二師政治部主任肖望東同志也是一個老干部,他經(jīng)常給學員作政治報告,平易待人,這使大家心平氣和了。這是我精神上最愉快的一段時間,從5月底到9月間,在短短4個月時間里,我又恢復了自己的精力與熱忱,我甚至很想同老梅一直合作下去,把整風工作搞下去,但一想到自己的歷史包袱還背在身上,感到必須讓組織弄清自己的歷史。我到組織部找過曾山同志,他認為我的問題不大,可以安心地工作,但我堅決要求進華中局黨校去整風,他只好同意調(diào)我到新鋪去整風了。那時沙文漢已經(jīng)離開黨校,調(diào)到一個整風訓練班去了,一面工作,一面整風,我同他在整風時很少往來,據(jù)他說:他的問題已經(jīng)查清楚,他將調(diào)到淮南區(qū)黨委當宣傳部長去。
在淮南的一年,對我啟迪最深的是黨內(nèi)民主的重要,整風是反對主觀主義,如果憑著領導人的主觀推測,先作結(jié)論,再作調(diào)查,整風任務肯定完不成,而且傷害了許多同志?;茨宵h校整風是失敗的,以主觀主義反對主觀主義,一事無成。
我編在整風三隊,這是縣團級以上干部的整風隊。校長彭康,黨委書記溫仰春,沒有教員,完全自學。重要的政治問題請華中局的同志作報告,黨校的禮堂設在新鋪唯一一個廟堂里,上大課時大家常常坐在自備的小板凳上。學員都擠不下了,搭了一些臨時住的茅屋,還有一些學員住在那個廟堂中,陳國棟、孫冶方、張勁夫等許多同志,住在一個小土屋中,同妻子同住,特殊優(yōu)待。
教材是22個整風文件,主要學毛主席的整風報告,劉少奇的《論共產(chǎn)黨員的修養(yǎng)》列為參考教材。期限半年,每人在結(jié)業(yè)時要寫一份詳細的自傳,不但要寫經(jīng)歷,還要寫思想意識,歷史關(guān)節(jié)(如被捕、被俘、失掉關(guān)系、受處分等),相當完整。分兩個階段,一是學習文件,討論認識,對照自己的思想;二是審查歷史,做出結(jié)論。
華中黨校比較文明,不搞逼供。在自覺自愿的基礎上,交代自己的問題,這種做法很有效果,有一些人歷史上有叛變,自首的多愿交代,因為政策講得很明確,“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對路線問題的討論,特別重視,那時正是準備召開“七大”的前夜,在總結(jié)王明極“左”路線使紅軍撤出蘇區(qū)被迫長征的問題的原因時,還只能說是“軍事路線的錯誤”。我問過彭康同志,為什么不提政治路線的錯誤呢?他回答說:因為怕分裂,王明小集團的成員還在中央做領導,恐怕受不了。那時已經(jīng)提出了“王博路線問題”(王明、博古路線),我很興奮,我把反四中全會問題詳細地說清了,好在那時活著的證人很多,沒有多大困難,至于轉(zhuǎn)移關(guān)系的問題,是由于特科負責人潘漢年失約之故,他進了淮南后,我曾批評過他,為什么失約,他連說“對不起”。沒有說明具體原因,在整風時他給我做了證明人,至于在蘇聯(lián)學習時,反對王明宗派集團的一場斗爭,有陸定一同志的證明。我要求解決的問題,早已多次向華中局報告,組織上是先做了調(diào)查,然后再作結(jié)論的。更出乎我的意料的是,華中局還要我參加黨校審干委員會,這個組織很重要,主要成員包括了各個地區(qū)了解情況的干部,委員會的成員是:謝云輝、邢子陶、何能、陳修良、方章,溫仰春兼主任。我因為了解白區(qū)黨的情況,所以吸收我去參加。在兵荒馬亂中,我們始終堅持審查干部歷史,起草結(jié)論,然后交各小組民主討論,結(jié)論后面還有全小組同志的簽名,最后由華中局組織部核實批準或修改。這樣的做法比較科學,少犯錯誤,合理解決問題,大家心情舒暢,干勁更足。
審查委員會對我的結(jié)論中有下列同志作證明:陸定一、張崇文、吳福海、何能、潘漢年、王堯山、張登、沙重叔等(電報、書面或口頭證明)。結(jié)論的主要論點如下:
時間是1945年4月3日。
關(guān)于“中大”與“反四中全會決議”,僅由于當時陳(修良)同志的政治認識薄弱與斗爭經(jīng)驗缺乏,某些個別錯誤是有的,但不能得出其他結(jié)論。
“幾次失去關(guān)系,主要由于客觀原因?!?“根據(jù)實情,陳同志從1926年3月入團到1927年5月算為團齡;黨齡由1927年6月起計算。陳同志經(jīng)過長期(未列印出來),學習虛心,力求進步?!?/p>
這個結(jié)論把我多年的包袱解除了,我感激黨,好像是一次重生。我很感謝毛主席清算王明路線,發(fā)起整風運動,使黨內(nèi)的是非更加明確,干部的積極性提高了,感謝之余,我在自傳后面題了三首詩:
一、含冤枉死知多少,真理到頭勝歪風,了卻胸中無限多,終生不忘毛澤東。二、輾轉(zhuǎn)年年苦轉(zhuǎn)蓬,奔波南北嗟無功。誰憐冠蓋錦衣夢,留得清名我不窮。三、只恨鯁直妨事功,鑿枘方圓屢不同。馬老而今識途遠,辛酸廿載盡此中。
這是我黨第一次整風,增強了干部的積極性,對于我個人來說,也是劃時代的一次教育,澄清了多年來王明宗派小集團迫害我的問題,黨又重新信任了我,使我在壯年時代能夠為黨做一些工作,回憶起來,還是感到興奮和安慰的,所以我的詩中寫了一句“終生不忘毛澤東”??墒菤v史并未寫完,我這首詩在1957年時,竟然成為“反黨詩”,這又是一次歷史同我開了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