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延明

四方館，宋代橫行五司（內(nèi)客省司、引進使司、四方館司、東上門司、西上門司）之一。唐制，百職皆九寺三監(jiān)分典。唐玄宗開元中，始置諸使，此后漸增，由是寺監(jiān)之務(wù)，多歸諸使，朝廷每有諸詔，則云“諸司”“諸使”以總之。諸司、諸使多以宦官、將軍兼充。唐末天祐以后至五代，始用外朝文武臣僚，以卿、監(jiān)、將軍及刺使以上領(lǐng)使①。

至宋代產(chǎn)生了橫行五司機構(gòu)：橫行五司為客省、引進司、四方館、西上門司、東上門司，此橫行五司置使、副，為職事官，于內(nèi)庭各司供奉應(yīng)職事，是為橫行五司官，稱橫行班官。與之同時，又有橫行五使、副武階：內(nèi)客省使副、客省使副、引進使副、四方館使、東上門使副、西上門使。橫行五司官與橫行五使、副是兩重不同職能，這是兩種不同職能，兩者不易區(qū)別。

何謂“橫行”？橫行五使副（武選秩）內(nèi)客省使副、客省使副、引進使副、四方館使、東上門使副、西上門使副［1］814，815，816，因其除授非磨勘、不計資級而遷得名：

（紹興二年）中書舍人程俱謂：

此橫班，所謂“不系磨勘”，是吏部無權(quán)考核升遷，需聽皇帝特詔遷轉(zhuǎn)除授使職，所以叫“橫行”，屬武臣敘遷之階，不計資級除授［4］3702，3703。

《續(xù)資治通鑒長編》載：“仁宗慶歷四年（1044年）夏四月庚申，詔門副使須歷引進、客省副使，方轉(zhuǎn)使；其西上須歷東上方轉(zhuǎn)四方館使?！保?］3593橫行諸使副中，唯四方館無副使。為便于了解橫行五司之雙重職能，本文先選取橫行五司之一——四方館，予以論述，期以窺一斑以知橫班官特點概貌。

四方館，始于隋，完善于唐。唐末開始削弱，五代承唐末遺制。宋初沿襲后周之制，保留四方館，然其職能因與東、西門司、引進司及鴻臚寺等有重疊，故日益萎縮，職事甚少。隋唐以后，四方館主要官員為通事舍人，真宗朝咸平間，變成門通事舍人，歸隸門司。至南宋，四方館雖并入門司，然橫行五司并存不廢。北宋四方館使，則發(fā)揮著武臣所帶橫行十階（內(nèi)客省使、客省使、引進使、四方館使、東上門使、西上門使、客省副使、引進副使、東上門副使、西上門副使）職能，直至政和二年（1112年），橫班使、副十階，方改為通侍大夫至右武郎十二階（包括班官延福宮使改正侍大夫、景福殿使改中侍大夫橫班十二階）。

一、四方館沿革

四方館，源頭可追溯至南朝宋，宋高祖永初二年（421年），置南、北客館，令主四方賓客，后為四方館。四方館，始于隋。煬帝建四方館于京師建國門外，以接待四方使者，東曰東夷使者，南曰南蠻使者，西曰西戎使者，北曰北狄使者，隸鴻臚寺②。唐沿置，唐武德初（618年），廢謁者臺為四方館，改通事謁者為通事舍人，掌百官朝見引進、辭謝殿庭通奏，及華夷四方納貢、通表等。四方館，隸中書?。?］1851。文宗太和二年（828年）六月，賜四方館印，以“中書省四方館”為名。

《通典》載：隋初，罷謁者官，置通事舍人十六員承旨、宣傳。開皇三年，又增為二十四員。及煬帝置謁者臺，乃改通事舍人為謁者臺職，謂之通事謁者，置二十人。又于建國門外置四方館，以待四方使者，隸鴻臚寺。

大唐，廢謁者臺，復(fù)以其地為四方館。改通事謁者為通事舍人，掌通奏引納辭見承旨宣勞，皆以善辭令者為之。隸四方館，而文屬中書?。?］566。唐承隋制，四方館主要官員為通事舍人?！短屏洹份d：（中書?。┩ㄊ律崛耸耍瑥牧飞?。通事舍人掌朝見引納，及辭謝者于殿廷通奏。凡近臣入侍，文武就列，則引以進退，而告其拜起出入之節(jié)。凡四方通表、華夷納貢皆受而進之。若有大詔令，則承旨以宣示百僚。凡軍旅之出，則受命慰勞而遣之；既行，則每月存問將士之家，以視其疾苦；凱還，則郊迓之，皆復(fù)命。凡致仕之臣，與邦之耋老，時巡問，亦如之［8］278，279?！杜f唐書》載：“（德宗）建中元年春正月己巳，常參官，諸道節(jié)度、觀察、防御等使，都知兵馬使，刺史、少尹、畿赤令，大理司直、評事等授訖，三日內(nèi)于四方館上表，讓一人以自代。”［6］324

相比于隋，唐代四方館由對外接待使者，轉(zhuǎn)向?qū)m中內(nèi)職，所置通事舍人十六人，分擔四大職任：一、接待外國使者，收受華夷四方貢納而進之；二、掌通奏引納辭見，承旨宣勞，如凡軍旅之出，則受命慰勞（包括軍屬）；三、接收中都常參官、諸道地方官除授上表以進之，如群臣元旦、冬至朝賀，諸道差使者赴闕，“通事舍人奏知，其表直送四方館”［7］1934；四、若有大詔令，則承旨以宣示百僚。

唐四方館，兩京（長安、洛陽）皆置。長安四方館空間甚大。唐玄宗曾安排宰相姚崇在四方館寓居，姚崇“以館局華大不敢居”謙讓［9］4385，唐文宗時，宦官仇士良在“甘露之變”中，斬千余人在四方館［9］5312，可見其時館舍有多大！

隋四方館設(shè)通事舍人16 人，其館長未知。唐前期，四方館通事舍人16 人（從六品上），四方館館長由通事舍人久次者充，稱“館主”或“館老”。中世以后，始以他官判四方館事、或知四方館事，為差遣。唐懿宗咸通十一年（870年）正月戊午：“朝廷命知四方館事、太仆卿支詳為宣諭使?！焙⒁蛾坦愐罚骸芭f儀，于通事舍事中，以宿長一人總知館事，謂之館主。凡四方貢納、及章表皆受而進之?！保?0］

沿唐制，五代后梁，四方館收受諸道公事［11］81。五代四方館，多以他官判；后世，其職分化，判館事或不赴館任職，而為外任所帶之秩階。從五代之制，尚能窺見通事舍人為四方館官員?！杜f五代史·唐書·末帝紀》：

（清泰元年八月庚午）以司農(nóng)卿、兼通事舍人、判四方館事王景崇，為鴻臚卿、依前通事舍人、判四方館。［11］733

《全宋文》載：

二、宋代四方館實際職事及其削減

北宋初，四方館設(shè)在朝堂門外?！堵毠俜旨o》：“國朝四方館，在朝堂門外。”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陳彭年進《四方館儀》一卷，康定元年（1040年），章得象修成《四方館條例》一卷③。

宋代四方館使、副有雙重職能，一為有職事之內(nèi)職，一為武臣所系橫行階。

四方館職事，相比盛唐，明顯弱化。茲按北宋前期、元豐官制及南宋之制略述如下：

1.北宋前期，略有職掌。《文獻通考·職官考·官制總序》：“宋朝設(shè)官之制，名號品秩一切襲用唐舊。諸司使、副有東班、西班，又有橫班。橫班之有職事者，獨門、客省、四方館，略有典掌。其它悉無所領(lǐng)?！保?3］438如：“太祖建隆二年（961年）二月己卯（29日），遣通事舍人王守正使江南，勞唐主之遷都也。”［5］39乾德元年（963年）十月丁未（29日），魏仁濟以陳洪進表至，洪進自稱：“清源節(jié)度副使、權(quán)知泉南等州，聽命于朝?！鄙舷惹玻ㄋ姆金^）通事舍人王班，赍詔撫諭［5］107。太宗至道二年五月，四方館使曹璨自河西馳騎入奏邊事，言：“繼遷率萬余眾寇靈州?！保?］9214太宗太平興國三年（978年）二月癸酉（18日），以吳越王俶將至，命四方館使梁迥（按：在朝館使）往淮西迎勞之［5］423。從上引記事可知，宋太祖、太宗朝，四方館使、通事舍人在崗，執(zhí)行收受進表、接待外使，也有在外出使慰勞、撫諭、監(jiān)軍等職事。

四方館職事瑣碎而無關(guān)緊要?！秲沙瘒分尽份d：“四方館使名，雖列于內(nèi)職，然其吏屬則同京百司。掌通事舍人分番供奉宣贊之名籍；文武官正衙見謝辭、國忌賜香、諸道月旦、正至章表；郊祀、朝會，蕃官、貢舉人、進奉使、京官、致仕官、道釋、父老陪位之事?！保?4］3873仁宗、英宗二朝，四方館職事明顯減少：其一，掌通事舍人輪值供奉在禁中宣贊的名冊；其二，收接中都文武官大朝會見、辭、謝表，國忌賜香表，諸路所上元旦、冬至賀節(jié)表；其三，凡舉行郊祀大禮、朝會，安排蕃官、在京貢舉人、諸路進奉使、京官、致仕官、道士、僧人、父老（耆壽老人）陪位序列。

2.神宗元豐改制，四方館職事進一步萎縮?！渡褡谡贰ぢ毠僦尽贰墩茏谡贰ぢ毠僦尽份d：“四方館使二人，正六品。四方館掌通元日、冬至、朔旦之表章，郊祀則定蕃國使、致仕、未升朝官（京官、選人）、貢士、道釋主首陪祠之服位，大朝會亦如之?！保?4］3874

從縱向看，從宋初太祖、太宗二朝，歷真宗、仁宗、英宗三朝，至神宗、哲宗朝，四方館職逐步萎縮。僅剩下：掌通進元旦、冬至、月朔（初一）之賀節(jié)表章；和掌郊祀與大朝會確定蕃國使、致仕、未升朝官（京官）、貢士、道釋主首這一類官民混合群體陪祠著裝、站位序列的儀范等瑣事。且已無通事舍人，當時通事舍人已歸隸東、西上門司。

徽宗政和二年，四方館職事有所振舉，將“自來所掌職務(wù)厘正、條具，隸格法”。在施行元豐官制立定的條法基礎(chǔ)上，將元豐法未收或改變的大中祥符五年《四方館儀》、康定元年《四方館條例》，通同加以該載，將四方館職務(wù)進一步細化：四方館掌致仕官、耆壽、僧侶道主首、蕃國貢首立班；進奉人到闕儀范；并節(jié)旦，外任臣僚進慶賀、起居表章之事。其職責主要有：

（1）立班——大禮：致仕官、宣德郎至承務(wù)郎（京官）、道僧官主首以下，諸蕃國貢首立班。御大慶殿：致仕官、未升朝官（京官、選人）、諸道進奉官、諸蕃國諸州貢首立班。蕃夷朝貢，朔日視朝，正旦、冬至節(jié)拜表，引揖進奉副使等入殿。

（2）表章——節(jié)旦，外任臣僚進慶賀、起居表章。

（3）蕃國進奉人至闕后儀范——夏國、高麗、諸蕃國，后殿再引。外國進奉人到闕謝酒食，諸蕃夷朝集宴，進宴會處，與別國須相避者，并回去。車駕行幸，蕃夷進奉使以下赴宣德門外迎駕、起居。

（4）外事職務(wù)（按：接待使人外事職務(wù)）——應(yīng)正冬御殿，本館預(yù)先牒禮賓院等處取索人數(shù)。諸蕃夷朝貢，關(guān)館押伴所詢問風俗國邑等。上元節(jié)，駕幸宣德門觀燈，入內(nèi)省使臣以下關(guān)到赴露臺外國進奉人數(shù)。諸蕃國進奉入見、辭職，御龍直同引入殿。于闐、高麗、諸蕃國進奉入見、辭、上壽、赴宴，譯語等入殿引揖祗應(yīng)。夏國、高麗、諸蕃國到闕差引揖入［14］3876下。

《宋會要輯稿》載高宗建炎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親衛(wèi)大夫、寧州觀察使）知東上門事韋淵言：“橫行五司尚未遵依元豐舊制，欲乞?qū)⑽魃祥T、引進司、四方館并歸門、客省，其三司印記、案牘、條令、什務(wù)。并門、客省隨事拘收。內(nèi)人吏依職次撥填門、客省見闕，余人并罷，免致虛費廩祿恩賞?！痹t依元豐舊例。

三、宋代四方館使官屬編制

判館宋初，未除四方館使，或以檢校官判館，或以資歷最深的通事舍人判四方館事，稱“館老”或“館主”。故事：門無通事舍人，通事舍人隸中書省，其長一人，判四方館謂之館老④?！堵毠俜旨o》稱：“國朝初，（四方館）以檢校官判館?！保?］815，816

太祖、太宗朝，有卿監(jiān)官、除判四方館，如張保續(xù)，《宋史·張保續(xù)傳》：“張保續(xù)，宋初，遷衛(wèi)尉卿、判四方館、客省、門事。保續(xù)性介直，好儉素。在門前后四十年，善宣贊辭令，聽者傾聳。累使藩國，不辱命。歷事六朝，未嘗有過?！保?］9351張保續(xù)，歷仕五代五朝，入宋仍任“判四方館、客省、門事”，而帶衛(wèi)尉卿階官。據(jù)《宋史》本傳，其歷事六朝、遞遷橫行五使仕歷的經(jīng)歷具有典型意義，茲揭示如下：

梁貞眀中，調(diào)補臨濟尉，選充四方館通事舍人。晉天福中，歷太府、光祿二少卿，職同正，領(lǐng)通事舍人。（開運二年）以本官、充西上門副使。眀年，使荊南，復(fù)命轉(zhuǎn)東上門副使。契丹犯闕，被驅(qū)北徙，留范陽，歲余，逃歸漢。乾祐初，出為隴州防御使。周祖革命，召為東上門副使，從平慕容彥超，累遷引進副使、知門事。世宗即位，授西上門使，眀年進秩東上門使。從上征淮南，會壽州納欵，遣保續(xù)先往慰撫。及劉仁贍率將卒出降，以功遷判四方館事，就遷客省使。從平瓦橋關(guān)，奉使吳越。宋初，遷衛(wèi)尉卿、判四方館客省門事。［4］9350，9351

判四方館事或帶外任職：

開寶二年（969年）春夏四月辛亥，遣海州刺史孫萬進領(lǐng)軍數(shù)千人圍汾州，以判四方館事任城翟守素監(jiān)其軍。［5］220

四方館使周有大行人。秦官有典客，掌諸侯及歸義蠻夷。漢改為鴻臚。鴻臚屬官有大行令、丞，魏改大行令為客館令。宋分置南、北客館令［7］724。隋置四方館，以通事舍人判館。唐、五代未置使。歐陽修《新五代史》有“四方館使朱崇節(jié)”，而薛居正《舊五代史》作“判四方館朱崇節(jié)”，疑歐氏將宋、五代之官名相混［11］1241。太宗淳化四年（993年），改判館置四方館使，是為設(shè)四方館使之始。

宋初，以檢校官判館。淳化四年改置使名，掌通事分番供奉宣贊之名籍。嘉祐三年（1058年），詔客省、引進、四方館，各置使一員［1］814，816。神宗熙寧五年（1072年）九月，詔橫行五司置使、副。然，四方館不置副使。熙寧五年九月已亥，詔客省、引進、四方館、東西上門，各置使、副等職［4］308。神宗元豐五年九月二十一日，新官制，定四方館使二人，無副使。《神宗正史·職官志》：“四方館使二人，正六品?！保?4］3873，3874

知四方館事徽宗政和二年十一月十六日詔，四方館館長為知四方館事，編制二員，文臣、武臣或內(nèi)侍官，均可充?！端螘嫺濉ぢ毠佟啡濉端姆金^》：“橫行差官人數(shù)：知四方館事，二員。不以文武內(nèi)外官充?！保?4］3875，3876

南宋立國初，橫行五司合并，由知門事總領(lǐng)五司事，已無獨立的知四方館事。《宋史·職官志》：客省、四方館，建炎初，并歸東上門，皆知總之［4］3936；［3］293。

紹興五年（1135年），同管知門事兼客省、四方館事改為知門事兼客省、四方館事。紹興五年六月，改同管客省、四方館、門公事為知門事、兼客省、四方館事：“左武大夫、和州防御使、同管客省四方館、門公事韓恕知門事兼客省、四方館事，新制也?！保?］173“3左武大夫、和州防御使”是遙郡防御使，遙郡從五品橫行內(nèi)客省使、客省使以上。以遙郡階知門公事兼客省、四方館事，可見知品位之高。

通事舍人古官，近于秦、漢謁者。通事舍人之名，始于東晉《晉書·職官志》：“中書舍人。按：晉初，初置舍人、通事各十人。江左《令》，舍人、通事謂之通事舍人，掌呈奏案?！保?6］734。南朝陳，置中書通事舍人（八品）［17］826。隋初，罷謁者官，置通事舍人十六員，承旨、宣傳。開皇三年，又增為二十四員。大唐，廢謁者臺，復(fù)以其地為四方館。改通事謁者為通事舍人，置十六員，掌通奏引納辭見承旨、宣勞，皆以善辭令者為之。隸四方館，而文屬中書?。?］566；［8］278，279。唐四方館，不設(shè)長官，唯一官員是通事舍人，編制達16人之多。宋初，沿唐制，如從中書省抽通事舍人赴門，則稱通事舍人兼門祗候。《宋會要輯稿》：

通事舍人掌四方館事之職。

四、宋代四方館使的階官職能

北宋四方館使，則發(fā)揮著武臣所帶橫行十階職能，直至政和二年，橫班使、副十階，方改為通侍大夫至右武郎十二階。作為橫行使，不赴司上事，而是作為武臣所帶階官外任：

（王光祖）積功至四方館使、知瀘州，置瀘南安撫使，俾兼領(lǐng)邊事，聽顓決。遷客省使、嘉州刺史，歷涇原河東定州路副總管。

（熙寧六年二月）丙辰，以夏人犯蘭州，貶熙河經(jīng)略使李憲為經(jīng)略安撫都總管，以王文郁為西上門使、知蘭州，副使（隴州團練使、經(jīng)略安撫副使）李浩為四方館使……各降一官。三月辛卯，夏人寇蘭州，四方館使、副總管（四方館使、經(jīng)略安撫副司副都總管）李浩以衛(wèi)城有功，復(fù)隴州團練使。［4］309

從上引熙寧中，王光祖、李浩任邊帥軍職，皆帶四方館使引進使等例，可看出橫行四方館使是武臣秩階，而非實任四方館使之職事。故，李浩因蘭州戰(zhàn)敗，自引進使降四方館使稱“貶秩”。所謂“秩”則俸祿。凡帶“四方館使”階，月俸二十七貫［4］4104。

橫行五使作為武臣遷秩官階，其敘遷之列為：

橫行五使秩祿列表如下：

據(jù)《宋史·選舉志》四《銓法》，《宋史·職官志》十一《奉祿》制成

徽宗政和二年九月，舊橫行十二階改為新官名“大夫”“郎”，也是十二階：

通侍大夫（舊官內(nèi)客省使）、正侍大夫（舊官延福宮使）、中侍大夫（舊官景福殿使）、中亮大夫（舊官客省使）、中衛(wèi)大夫（舊官引進使）、拱衛(wèi)大夫（舊官四方館使）、左武大夫（舊官東上門使）、右武大夫（舊官西上門使）、中亮郎（舊官客省副使）、中衛(wèi)郎（舊官引進副使）、左武郎（舊官東上門使）、右武郎（舊官西上門使）。［15］620，621

也就是說，北宋前期橫行五階官客省使、引進使、四方館使、東上門使、西上門使易為中亮大夫、中衛(wèi)大夫、拱衛(wèi)大夫、左武大夫、右武大夫。其中四方館使易為“拱衛(wèi)大夫”（正六品）。南宋秘書少監(jiān)程俱說：“政和間，改武臣官稱為大夫、郎，遂并橫行易之為轉(zhuǎn)官等級?！保?］13137自橫行使副易為大夫、郎之后，四方館使雙重職能分離，四方館差遣職能仍為內(nèi)庭供奉，而其階官職能則由拱衛(wèi)大夫所取代。

結(jié)語

橫行五司是宋代特殊的內(nèi)庭機構(gòu)：為客省、引進司、四方館、西上門司、東上門司，此橫行五司置使、副，或判司為職事官，于內(nèi)庭各司供奉之職事，是為橫行五司官。又有橫行五使武階：客省使副、引進使副、四方館使、東上門使副、西上門使副，這是兩種不同職能，兩者不易區(qū)別。

本文以四方館使為例，闡明橫行五司的雙重職能：其一，是內(nèi)庭供奉差遣，有職事。如太宗太平興國三年以吳越王俶將至，命四方館使梁迥往淮西迎勞之，這是奉使之職事。四方館使在內(nèi)庭在崗，則執(zhí)行收受進表、接待外使及郊祀、朝會陪位之事，職事瑣碎。此外，也有在外出使慰勞、撫諭、監(jiān)軍等職事。其二，四方館使，與其余橫行使同為武臣遷秩官階，如夏人寇蘭州，四方館使、副總管李浩以衛(wèi)城有功，復(fù)隴州團練使。李浩所系“四方館使”官銜，為其任職經(jīng)略安撫司副總管所帶武官階，沒有職事。四方館使作為武官階，屬于特殊的橫行五使、副序列，這是一個不系磨勘，需特旨遷轉(zhuǎn)的武官階系列。至徽宗政和二年，四方館使易為拱衛(wèi)大夫，四方館使的階官職能剝離，雙重職能不復(fù)存在。

可見，同為“四方館使”，其職能不一定相同，這種由雙重職能到單一職能的轉(zhuǎn)變，反映了宋代官制的復(fù)雜性、多元性，我們在閱讀宋代史籍時，凡涉及宋代官制，務(wù)必要慎之又慎。

注釋

①校點本《宋會要輯稿·職官》五二之二〇《諸使雜錄》，第4455 頁，并參《職官分紀》卷四四《橫行東西班大小使臣》，第814 頁。②宋高承《事物紀原》卷六《京邑館閣部·四方館》，《叢書集成初編》本，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211 冊、第236、237 頁；點校本二十四史修訂本《隋書》卷二十八《百官志》下《鴻臚寺》，中華書局2019年出版，第889 頁。③宋孫逢吉《職官分紀》卷四四《四方館》，中華書局1988年出版，第815 頁；校點本《宋會要輯稿·職官》三五之一《四方館》，第3873 頁。④《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四九，真宗咸平四年七月甲戌，第1066 頁；并參《職官分紀》卷四四《門通事舍人》，第816 頁，按：《職官分紀》文字有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