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友逵
我今年87歲,曾經是一名保家衛(wèi)國的軍人。老伴已走了多年,但兒孫們對我很孝順,國家對我也非常照顧。
平時,我喜歡看看報紙,鍛煉鍛煉身體。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足,覺得自己很幸福。
因為腿腳還利索,我也很喜歡旅游,孩子們常帶我到全國各地走走看看。每當看到祖國的壯麗山河,我感到無比驕傲與自豪。
赴朝艱苦作戰(zhàn),常與死神擦肩
記得那是1951年春天,部隊征兵。父親是村里的干部,就給我報了名。
當時我才16歲,就聽從了父親的安排。那年3月,我正式入伍,成為鎮(zhèn)江獨立營戰(zhàn)士。一年后,進入23軍67師通信連。
當時,朝鮮戰(zhàn)爭已經爆發(fā)。作為一名通信兵,我跟隨部隊開赴朝鮮戰(zhàn)場。戰(zhàn)爭的艱苦與殘酷,現在回想起來,我心里仍難受極了。
朝鮮的冬天,溫度達到零下30度。在厚厚的雪地上,腳踩下去得有一米多深。冒著嚴寒,我們背著機器,爬上雪山頂峰架電線。敵機轟炸得厲害,炊事員過不了封鎖線,有時一天只能吃一頓飯;沒有水,幾個月都洗不了一次澡;戰(zhàn)場上到處飄著尸體腐爛的氣味,鮮血浸透泥土。
我們常與死神擦肩而過。
部隊入朝后,由于炊事班做飯的柴火不夠,一群新兵幫忙到山上撿樹枝,哪知遇上敵機大轟炸。大家剛到部隊不久,沒有經驗,一下慌了神,到處亂跑,結果好幾個戰(zhàn)友犧牲了。當時,我正在另一個地方執(zhí)行任務,躲過一劫。
一次,我和戰(zhàn)友們在一個鎮(zhèn)上維護電話線,住在一戶朝鮮人家里。這戶人家只有一個婆婆和她的孫子。那段時間,敵機每天轟炸。為了保護這一老一小,我們用兩天時間挖出一個防空洞。由于時間緊,洞很小,只能容納祖孫二人。
我和戰(zhàn)友們守在洞外保護他們。敵機投下的炸彈,一炸就是一個大坑。所幸的是,雖然轟炸密集,但我們都毫發(fā)無傷。
戰(zhàn)友浴血犧牲,長眠異國他鄉(xiāng)
每當提起朝鮮戰(zhàn)爭,我總會想起長眠在異國他鄉(xiāng)的戰(zhàn)友。是他們的浴血奮戰(zhàn),才換來這來之不易的和平與安寧。
記得在一次戰(zhàn)斗中,整個連隊打到最后只剩下一名叫羅舜于的廣東戰(zhàn)士。兩個美國兵撲上來抱住他的腰,他用力一下把對方摔到地上,并從他們手里奪下卡賓槍,將其擊斃。
他的英勇無畏,嚇得其他美國兵不敢靠前。最后,他守住了陣地,也成了戰(zhàn)士們欽佩的“孤膽英雄”。
我還記得,那個僅見過一面、還不知道姓名的四川彝族小伙子。
一次,接上級通知,陣地前方的電話線斷了,需要我們去搶修。要去前方,就得先過一條河。但是那幾天,連續(xù)下了很大的雨,河流漲水,波濤洶涌。
為盡快過河,一線的通信兵組織了突擊隊,由幾個老兵打頭陣。但河水湍急,游到中途,實在過不去,隊員們又游了回來。
這時,一個19歲的彝族小伙子自告奮勇:“我去,我識水性!”
上級同意他的請求。不料,當他游到河中間,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小伙子瞬間被惡浪吞噬,淹沒在急流中。
我們趕快向河中拋樹干,希望他能抓住后順利上岸。我們還在岸上使勁地喊,讓他挺住、游向岸……最終,卻再也沒能看到他的身影。直到兩天后,部隊才找到他的遺體。
戰(zhàn)爭是殘酷的,上前線的人,一個排一個排地犧牲也是經常發(fā)生的事?;厥滓粋€個戰(zhàn)友的往事,我總是抑制不住心頭的悲痛之情,流下眼淚。
炮聲震聾耳朵,見證最終勝利
正是在這場戰(zhàn)爭中,我失去了大部分的聽覺。
一天,在營指揮所一個山洞的坑道里,我和戰(zhàn)友們正在吃飯。突然,一個排炮襲來,陣地前方一根電話線被炸斷。為了讓前后方能夠趕快取得通信聯(lián)系,我立刻丟下碗筷,帶上工具,跑出去接線。
不曾想,我剛把線接好,敵軍的第二個排炮又打了過來,正好落在我接線的不遠處。爆炸引起的巨大震動波讓人感覺大地都在晃動。我的腦子轟然蒙了,耳朵也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雖然經過積極治療,但我的左耳還是失聰了。即便這樣,我也很樂觀,至少人還活著。
戰(zhàn)士們的英勇無畏,讓勝利的天平一次次向我軍傾斜。
其中,上甘嶺戰(zhàn)役是朝鮮戰(zhàn)場上規(guī)模最大、打得最漂亮的戰(zhàn)役。歷經43天,在3.7平方公里的小小陣地上,志愿軍兩個師打敗敵軍6萬人的部隊。這場戰(zhàn)役打出了軍威、打出了國魂。
戰(zhàn)爭的勝利不是靠運氣,而是靠敢打敢拼的斗志和必勝的決心。
作為一名老志愿軍戰(zhàn)士,我深知“寸土必爭”、保家衛(wèi)國——這是我當兵參戰(zhàn)的初心,也是中國人的民族精神。
編輯/王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