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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意久久(三)

        2021-09-10 07:22:44?,?/span>
        花火彩版A 2021年1期
        關鍵詞:伴郎伴娘凱旋

        ?,槪▎蕟视掷死耍?/p>

        上期回顧:宴隨和傅行此為了撮合祝凱旋和云霧來復合,提出讓他們組對,祝凱旋對云霧來會選他志在必得,卻被她打臉了……

        這是云霧來整個青春里記憶最深刻的一幕。悠長久遠的回憶像長鏡頭拍攝播放,一時之間,回憶和現(xiàn)實死死地糾纏,分不出你我。

        直到祝凱旋從她面前走過,回憶和現(xiàn)實終于涇渭分明地分隔開來。

        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而不是當年。

        他的校服嶄新、潔白,背上一片干干凈凈,沒有張揚的“YWL”。

        從回憶里掙脫出來,云霧來感知到了一道存在感極強的打量目光。

        是跟著新郎和伴郎團一同前來的傅行此的妹妹傅明灼。傅行此專門帶她來作弊,讓她跟宴隨撒嬌、賣萌,好讓自己的接親順利些。

        小姑娘保持了隊形統(tǒng)一,也穿了一身嘉藍中學的mini版校服,進來先是被嫂子的新娘妝吸引了,摸了半天婚紗,然后開始在房間里四處轉悠,幫忙找婚鞋。發(fā)現(xiàn)云霧來的時候,她停下來,歪過頭左看右看,緊緊地皺著眉頭,滿臉的問號。

        傅明灼由傅行此親自撫養(yǎng)長大,最喜歡黏著哥哥,而祝凱旋身為他形影不離的兄弟,也把她當成了自己半個親妹妹。

        因為他們倆的關系,云霧來跟傅明灼有過多次碰面。

        那時候傅明灼還小,加上讀研的兩年,云霧來已經(jīng)有差不多五年沒有見過她了。所以,這會她只覺得云霧來眼熟,但一時半會記不起云霧來是誰。

        “灼灼,你好呀。”云霧來跟她打招呼。

        傅明灼不理云霧來,又自己很辛苦地想了半天才肯放棄。她的注意力被哥嫂吸引,跑開前很敷衍地和云霧來說了聲“你好”。

        傅明灼的好奇心實在太強了,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依然不死心,時不時分出神來看云霧來兩眼。

        倪冬一門心思全在云霧來的身上,他昨天睡前破天荒地問老媽討了張面膜敷,今天還刻意起了個大早,拿電吹風和定型膠水折騰了不知道多少遍頭發(fā),頭都快被洗禿了,才勉強滿意。就連胸前的伴郎胸花的位置,他都糾結了老半天,誓要以最帥的模樣出現(xiàn),好讓云霧來眼前一亮。

        所以,他很快發(fā)現(xiàn)了傅明灼的反常,逗她道:“灼灼,你怎么一直看著霧來姐姐呀?是因為她漂亮嗎?”

        聽到“霧來”兩個字,傅明灼終于記起云霧來是誰了。她“哇”了一聲,問道:“原來你是云霧姐姐?”

        “是呀?!痹旗F來摸摸她的臉,“好久不見啊,灼灼?!?/p>

        傅明灼看看云霧來,又看看不遠處忙著找宴隨的婚鞋的祝凱旋,摸著下巴想了一會,湊到她跟前,做了個說悄悄話的手勢,但音量完全不是悄悄話的音量:“云霧姐姐,你今天也來跟凱旋哥哥結婚嗎?”

        氣氛頓時陷入詭異。

        倪冬驚愕的小眼神在祝凱旋和云霧來之間來回轉了幾圈,跟小姑娘求證:“灼灼,你為什么這么說呢?”

        傅明灼一臉“你真笨”的表情,大聲宣布答案:“當然是因為云霧姐姐是凱旋哥哥的女朋友嘛!”

        童言無忌成功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力。

        倪冬眼前一黑,險些沒站穩(wěn)。

        不過,他心里還抱著一絲僥幸,想自己應該不至于那么倒霉,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看上一個女人是嫂子,看上另一個女人還是嫂子。

        一定是傅明灼那個小屁孩搞不清楚狀況胡說八道。

        一定是!

        他顫巍巍地看向傅行此和祝凱旋。

        傅行此一臉幸災樂禍。

        而祝凱旋面無表情,看了他們一眼,繼續(xù)翻箱倒柜地找婚鞋。

        此情此景,事不關己才是最強有力的肯定。

        倪冬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恨不得自己原地去世。

        這叫什么破事啊!

        云霧來看他一副懷疑人生的模樣,于心不忍,好心安慰了一句:“現(xiàn)在不是了?!?/p>

        現(xiàn)在不是了,那也就是說是前女友。但這對倪冬來說,并沒有產(chǎn)生任何的安慰作用。

        是前女友那又怎樣呢?去年的宴隨也只是傅行此的前女友,但因為他說要去追她,傅行此記恨他到如今。此事更是成為朋友圈子里經(jīng)久不息的笑話,每每說起來,大家就要瘋狂地嘲笑他。

        現(xiàn)在可好了,他又看上了一個嫂子。

        他后半輩子都別想安生了。

        倪冬,卒,享年二十四歲。

        傅明灼這一嗓子出來,倪冬為了證明自己真的不是專門對兄弟的女人感興趣,好說歹說都不愿意再和云霧來組隊。

        羅晶晶跟祝凱旋組隊本來就覺得不自在,聽聞傅明灼如是說,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一天晚上那道令人不太舒服的眼神,這下更是為了避嫌,不肯再和祝凱旋一組了。

        剩下耗子和戚園園,同樣沒有人肯“接盤”。

        宴隨為難地看向云霧來,征詢她的意見:“那……云霧?”

        “那就我跟祝凱旋一隊好了。”云霧來落落大方,“沒事?!?/p>

        傅行此悄悄拍拍傅明灼的頭,目光里寫滿了嘉獎:“傅明灼,記你一次大功。今天讓你吃兩個冰激凌?!?/p>

        “真的?”傅明灼很高興。

        “真的?!备敌写损堄信d致地看了一眼祝凱旋。

        昨天祝凱旋對傅行此“恩將仇報”的埋怨,實在是冤枉他了。他自己經(jīng)歷過前任險些被兄弟搭訕,當然比誰都明白那是種什么感受。他原本的計劃是再等等,等彩排過后,再去跟倪冬說明情況,因為彩排時每一組伴郎伴娘免不了要有不少互動,保不齊能讓祝凱旋好好吃一頓醋,最好吃醋吃到忍無可忍,自己找倪冬攤牌。

        結果,用不著他費心思,他這個不省心的妹妹倒是在陰差陽錯間完成了助攻。

        接親熱熱鬧鬧地結束,傅行此在老丈人和丈母娘的淚眼婆娑里接走了宴隨。

        伴郎伴娘也一同坐著婚車離去,每一組伴郎伴娘坐同一輛車,去傅行此家的路上,祝凱旋和云霧來所在的這一輛車顯得異常沉默。

        兩人一左一右,中間隔著中央扶手,各自靜靜地望著窗外。

        車里開著車載廣播,司機沒察覺出異樣,跟他倆閑談:“你們太酷了,居然穿著校服,我頭一回見到這樣有意思的婚禮。”

        祝凱旋很敷衍:“是啊。”

        司機忍不住回憶起過往的學生歲月,感慨萬千:“現(xiàn)在想想,讀書那時候的日子真的很快樂啊,無憂無慮的。一群朋友每天打打鬧鬧,校服上寫喜歡的女孩子的名字,可現(xiàn)在早就不聯(lián)系了,也不知道她在哪里?!?/p>

        云霧來在車窗玻璃上看到祝凱旋不太清晰的側臉。

        他感覺到,轉過頭來。

        在與他對視之前,她垂下眼眸。

        司機說的,同樣也是他們的青春。

        唯一的不同是,她現(xiàn)在就坐在他的身邊,那么近,又那么遠。

        婚車隊伍帶著新人團隊抵達傅行此家中,經(jīng)過簡單的儀式和休整,一行人前往嘉藍中學。

        云霧來已經(jīng)有七年未曾踏足這里。

        學校里隨處可見婚禮的裝飾,正是暑假的周末,學校里面沒有學生,平時莊嚴的地方,浪漫起來異常動人。

        因為儀式在學校舉行,有不少當年的老師前來參加婚禮,一同見證。

        教導主任鬢角已經(jīng)花白,跟兩位新人打完招呼。看到后頭的祝凱旋和云霧來,他眼前一亮,大笑著迎過來:“看凱旋畢業(yè)后秀了幾年恩愛,后來不秀了,還以為你們分手了呢,原來沒有啊。”

        祝凱旋和云霧來都是一滯,沒人搭腔。

        教導主任沒看出不對勁,大力拍拍祝凱旋的肩膀,稍微扳過祝凱旋的肩膀去看他的背,調(diào)侃道:“現(xiàn)在老實了,不往校服上寫人家的名字了?”

        祝凱旋從善如流地解釋道:“因為我現(xiàn)在不崇拜余文樂了?!?/p>

        “哈哈哈……”秦主任被他逗樂,更用力地拍他的肩膀,“你小子,真的是十年如一日地皮,腦瓜子跟嘴皮子還是一樣利索,一點都沒變。”

        “秦主任,您也一點沒變?!弊P旋說。

        “你們都這么大了,我哪還能一點都沒變呢。頭發(fā)都白了,老了,老了?!鼻刂魅胃锌煌跣?,又把話題扭回來了,“行此和宴隨今天結婚了,那你們兩個呢,打算什么時候請老師喝喜酒?”

        空氣安靜一秒。

        秦主任睜著求知欲滿滿的眼睛等待答案。

        祝凱旋模棱兩可地笑道:“有消息了肯定會請您的?!?/p>

        “別拖?!鼻刂魅握Z重心長地說,“這么多年了,也是時候給人家女孩子一個名分了。情侶談戀愛拖得太久不好,你也不小了,早點結婚要個孩子,多幸福美滿啊!”

        祝凱旋微笑著稱“是的”。

        秦主任又拍拍云霧來的手臂:“霧來,聽到?jīng)],抓緊啊。老師看過,不會錯的,凱旋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孩子。”

        云霧來在秦主任充滿了殷殷期盼的眼神中,喉頭發(fā)緊,不忍心讓他失望,更不想說出實情被追問。最終,她忽視余光里的那個人,很輕地“嗯”了一聲。

        婚禮開始之前,新人團隊進行拍外景和簡單的彩排。伴郎伴娘的任務很簡單,開場的時候手牽手一對對地率先入場,然后站到紅毯兩側,等候新人。

        祝凱旋和云霧來是最后一對。

        羅晶晶和倪冬在最前面,戚園園和耗子在中間,依次按照婚慶團隊的指示入場。

        然后,輪到他們。

        祝凱旋朝云霧來伸出手,掌心向上。

        云霧來盯著那只手看了一小會,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但只是虛浮著,沒有落到他的掌心里去。

        戚園園和耗子站定,婚禮總導演通過麥克風呼喚:“好,接下來第三對上來,大家記住這個時間差,記住走路的速度,也記住兩個人的間隔,待會婚禮就按著現(xiàn)在的來?!?/p>

        兩人一起邁上舞臺的臺階,又一起走向位置所在。

        過程中,兩只手數(shù)度在走路的顛簸中不小心輕輕地相撞,皮膚肌理久違地輕輕摩擦,感知到對方手掌熟悉而陌生的溫度,順著四肢百骸蔓延開來。

        然后,兩只手克制地分開,回歸到互不相干的安全距離。

        導演眼尖,立刻就指出來了:“不是吧,牽手還要借位,你們也太保守了吧?,F(xiàn)在就算了,待會在正式的婚禮上,記得把手拉住?!?/p>

        一共進行了三遍彩排。

        一回生,二回熟, 第二遍的時候, 安全距離的火候控制技術已經(jīng)突飛猛進,兩只手在靠得極近的情況下,全程只碰到了兩次。

        等到第三遍彩排,云霧來全部注意力都跑到手上去了, 避免與祝凱旋肢體接觸成了次要原因, 她現(xiàn)在的心態(tài)就與走路要踩磚縫、看升國旗想看國旗和國歌同步一樣,純屬強迫癥發(fā)作。

        細節(jié)決定成敗, 設計師的世界必然是吹毛求疵的,沒點強迫癥,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個設計師。

        他們是最后一對, 要走的路也是最長的。云霧來小心翼翼地跟隨著走路的起伏控制手的上揚與下沉,在近到能夠感知對方手心存在的距離下,愣是全程保持了零接觸。

        眼見目的地越來越近, 成功近在眼前,她暗暗舒了一口氣。

        下一秒,這口氣就被吊起來了。

        啪。

        祝凱旋的掌心忽然往上一抬,與她的手輕輕一撞, 打破了她只差最后一步的苦苦堅持。

        真是有病了——云霧來頗為不爽地扭過頭,看向罪魁禍首。

        祝凱旋與她對視,他似是不明白她的火氣為何而來,微微睜大了眼睛,滿臉無辜和疑惑。

        云霧來確實有那么一瞬間懷疑過他是故意的, 但料想他應該也沒那么無聊,只好作罷。反正只是孩子氣發(fā)作的小事,總不好耽誤了排練,她按照流程和他分開, 站到長型T臺兩側。

        “可以,可以,完美,待會就按著這一遍來。”導演很滿意,唯獨放心不下的就是祝凱旋和云霧來,“正式上場的時候,你們記得一定要把手牽起來?!?/p>

        彩排結束以后,背著長槍短炮的攝影師團隊跟著新人團隊一起在學校里面拍照。

        高三(四)班是當年傅行此和祝凱旋所在的班級,經(jīng)過學校和現(xiàn)高三(四)班的同學的允許,他們前往教室取景。

        高三的學生是沒有完整的暑假可言的,課桌上、抽屜里堆滿了書,高考倒計時簿帶著王者般高高在上的氣場,懸掛在黑板報中央最顯眼的位置。

        畢業(yè)以后,大家多多少少都回去過自己的高中學??赐蠋?,但像今天這樣穿著校服進到教室里,在堆滿書和試卷的課桌前坐下來是頭一次??諝饫镉械募垙埡陀湍奈兜?,混在窗外馥郁的花朵芬芳里,每一次呼吸都能嗅到青春的飽滿滋味。

        那感覺說是時光倒流都不為過。

        一對新人坐在教室中間,三對伴郎伴娘分別于左、右、后方圍繞,依照攝影師的指示,擺出各種各樣的pose拍照。

        攝影師:“新人托腮互看,伴郎伴娘們不要抬頭,裝作奮筆疾書就行。大家隨意一點,就想象你們當年讀書那會上自修課的樣子?!?/p>

        云霧來照辦,從桌上拿起一支筆,旋開筆蓋。

        旁邊的祝凱旋也拿起了筆,半趴到課桌上,桌椅對于人高馬大的男人而言略顯局促,他伸展開來的手臂越過了三八線。

        薄薄的校服之下,兩人的手肘若有若無地貼在一起。

        云霧來扭過頭去看了三八線一眼,確認是他越過線,底氣瞬間就足了。

        祝凱旋看懂她的眼神了,垂眸看了三八線一眼。

        大約一秒鐘以后,他收回手臂,回到自己的領地。

        身處教室,大家的狀態(tài)都很好,攝影師指揮他們擺好姿勢,準備開拍,嘴里開始倒數(shù):“三,二,一?!?/p>

        讀書那會,他們不是同一個班的,幾乎沒有待在同一間教室里面學習的機會。

        印象中僅有一次,那天學校組織了秋游,但是秋游地點在錦城臭名昭著,不少學生都沒參與。不去秋游的學生就留在學校自習。那天,兩人鬧了點不愉快,為什么鬧矛盾已經(jīng)無可考究,總歸左右不過是因為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云霧來拒絕搭理祝凱旋,而他膽大包天,趁班主任都去帶隊了,直接跑到他們班的教室來自習,堂而皇之地坐到了她同桌的位子上。

        他一本正經(jīng)地打開作業(yè)本,故意伸展開手臂,侵犯她的桌面領地,抵住她的手肘。

        她不想理他,往旁邊挪,他就鍥而不舍地跟過來。

        她繼續(xù)躲,他繼續(xù)追。

        誰也不說話,互相較勁。

        等到他霸占了她整張桌子,她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個時候,和好的距離只有一張課桌那么短。

        從教室出來,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去往操場。

        操場同樣是重磅取景地。

        烈日當空,大家按著攝影師的指示在草坪上一頓摸爬滾打。

        宴隨第一個撂挑子不干了,站到樹蔭下不肯再動:“要不就這樣吧?!?/p>

        攝影師難得碰到這樣別開生面的婚禮和外景,舍不得就此結束:“照片有點少欸,你們確定不拍了嗎?”

        畢竟是一生一次的婚禮,宴隨當然怕留下什么遺憾,但看著毒辣的日頭,她又實在沒勇氣出去。

        最后,她想了個兩全的法子出來:“先讓他們男的多拍幾張吧,我們休息一會再說?!?/p>

        全體男士敢怒不敢言。

        于是,新娘和伴娘團躲在樹蔭下喝冰奶茶,目睹男士們被攝影師帶走,來到做引體向上運動的器材下。

        金屬單杠被日頭曬得滾燙,祝凱旋摸了一下就被燙得唰地一下收回了手,拿冰水澆了一遍單杠,才能上手。

        攝影師一聲令下,四人齊齊舉起雙臂掛上單杠,手臂發(fā)力,向上撐起身子。

        倪冬是最先堅持不住的,茍延殘喘地做了兩個引體向上就敗下陣來,遭到了無情的嘲笑。

        倪冬氣急敗壞:“我以前讀書的時候,一個都做不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進步了?!?/p>

        “那你今天為什么能做兩個呢?”傅行此看熱鬧不嫌事大,意有所指地看了祝凱旋一眼,“是因為想在誰面前展示男子漢氣概嗎?”

        祝凱旋低頭看倪冬一眼。

        那平靜無波的眼神弄得倪冬心里一慌,他佯裝淡定地解釋:“什么?。渴且驗槲易罱ㄆ谌ソ∩矸垮憻?,所以體力變好了。”

        而遠處乘涼喝著奶茶的女士們雖然自己手無縛雞之力,但并不妨礙她們笑話倪冬。

        羅晶晶:“原來倪冬這么弱?!?/p>

        戚園園:“還用原來嗎,看著就弱。”

        宴隨很堅定:“云霧,別給他機會,他不行?!?/p>

        “我看出來了?!痹旗F來把下巴擱到她的肩頭,“放心吧?!?/p>

        耗子拼盡全力也沒把自己第六次舉起來,遺憾止步于五個引體向上的戰(zhàn)績。

        器材上只剩下祝凱旋和傅行此的比拼。

        兩人做了十七個引體向上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體力驚人。

        女士們的話題不可避免地在少兒不宜的道路上越跑越遠。

        羅晶晶“嘖嘖”聲不停:“阿隨,看來你很幸福啊。”

        “是呀。”宴隨笑瞇瞇,臉不紅、心不跳地承認了,然后扭頭看向云霧來,壞笑著調(diào)侃道,“是不是啊,云霧?”

        某些隱秘、不為外人知曉的畫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腦海,云霧來的目光所至突然變得有些刺眼,不能直視,就像剛才他乍一觸碰到滾燙單杠時的灼傷。

        引體向上運動極耗費體力,兩個還在繼續(xù)競爭的男人都已經(jīng)精疲力竭,但又不甘心輸給對方,吊在單杠上不肯下來。

        事態(tài)不多久就跑偏了,不知道誰先動的手,兩人手腳并用,開始了互相拉扯模式,試圖把對方弄下去。

        女士們看熱鬧,笑得東倒西歪。

        很快,大家就笑不出來了,因為祝凱旋的外套在拉扯中被撕破,從肩頭開始到下擺直接裂為兩半,而且還不是按照針線的拼接線路裂開的,完全就是自由發(fā)揮地破裂,跟塊破布似的掛在身上。

        “你們兩個有毛病嗎?”宴隨都被氣笑了。

        祝凱旋和傅行此都知道自己闖了禍,但互相甩鍋,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

        宴隨不想聽,咄咄逼人地質問:“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們就說現(xiàn)在怎么辦吧?!?/p>

        任誰能想到婚禮當天會出這種意外,校服只準備了三套男式的、三套女式的,沒有多余的備用。

        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起解決方案來。

        有人說,干脆全員都不穿外套,只穿里面的T恤。

        有人說,趕緊找個會針線活的縫幾針。

        還有人說,要服裝廠以最快的速度趕制一件出來說不定也來得及。

        祝凱旋一直沒有參與,最后,他出聲給出了最完美的解決方案:“我讀書時的校服還在,我去拿吧?!?/p>

        拋開新舊問題,兩件校服幾乎一模一樣。

        唯一的不同是,讀書時的那件校服后背上寫了三個字母。

        高中時期的兩件校服還完好無損地被收藏在衣柜里,時隔多年,終于得以重見天日。

        祝凱旋穿著其中一件回到新人團隊中間,雖然顏色不若其他幾人的潔白,不過無傷大雅,沒人會看得那么仔細,用來拍照根本不成問題。

        倪冬站在他身后,看著他衣服后背上的三個大寫字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還在那邊想了好一會那是什么意思。

        等想出來以后如遭驚天雷劈,倪冬差點當場給祝凱旋跪下。

        “哥,我錯了。哥,原諒我?!?/p>

        祝凱旋似笑非笑,并不表態(tài)。

        “這樣,我自罰單身三年,怎么樣,哥?您能消氣了嗎,哥?”倪冬的笑比哭還要難看。

        “你不自罰,三年內(nèi)也找不到女朋友?!弊P旋說。

        “那你想我怎么辦?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現(xiàn)在覆水難收?!蹦叨卦儐査囊馑?,“只要你說,我就都照辦。”

        云霧來坐在邊上充耳不聞,連眼神也不給他們一個,完全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tài)度。

        祝凱旋看著倪冬,下巴朝云霧來的方向揚了揚,用她早上說過的話寬慰他:“沒事,現(xiàn)在不是了。你放心大膽地追求真愛吧。”

        倪冬沒聽出寬慰,只聽出了其中濃濃的殺氣,心抖成了篩子:“一日為嫂,終身為嫂,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哥。我再也不會看嫂子一眼,不然,我就自剜

        雙目謝罪?!?/p>

        倪冬說到做到,從“嫂子探測儀”變成“嫂子屏蔽儀”。云霧來在哪,他的眼睛就堅決不往哪看,碰到必須要看她所在的方向的情況,他也要把焦點牢牢地落在與她無關的人和事物上,連余光都不散發(fā)到她的身上去,差點沒練成斗雞眼。

        時間差不多了,賓客們已經(jīng)齊聚一堂,等候見證傅行此和宴隨愛情道路上最神圣的一幕。

        學校的禮堂里,燈光暗下來。

        導演在對面遙遙地給伴郎伴娘們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登場。

        倪冬率先牽著羅晶晶的手緩緩地入場,等兩人站定,耗子和戚園園跟上。

        后臺很暗,只有一盞地燈發(fā)出微弱的光芒。

        祝凱旋伸出手。

        時間還早,戚園園和耗子還要再走一會才到目的地。

        云霧來停頓一下,還是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他的手心干燥、溫暖,一如既往。

        祝凱旋的五指輕輕攥緊了一些,幅度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等候的那短短二十幾秒鐘的時間被拉得好長好長,長到好像足以把他們那么多年的糾葛回憶一番。

        音樂播到其中一個節(jié)點,是提醒他們上場的信號。

        兩人同時邁步,跨上臺階,黑暗中,她的鞋尖不小心踢到臺階,小小地趔趄了一下。

        他扶住她,終于徹底握緊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掌心,越握越緊,用力到她有些發(fā)疼。

        走到聚光燈下的那瞬間,強光下,云霧來下意識地微微瞇起眼睛。

        她好像走進了時光隧道,回到她很想回去的那些年。

        她站在嘉藍中學的禮堂里,打扮成學生的模樣,穿著最討厭的校服,身邊的男孩子的衣服后背上是她名字的首字母。

        臺下有他們曾經(jīng)的同學朋友,還有熟悉的老師和學校領導。

        不同于那些年的是,所有人都在微笑。

        很多人都在祝福新人之余,也給他們祝福。

        那些祝福他們的人不知道,明明上天給他們準備了一條陽光明媚的康莊大道,他們卻走向了截然不同的結局。

        等走到終點,他們就沒有了牽手的理由。

        等這場宣誓儀式結束,他就會脫下寫了她名字的校服。

        等明天,她就會回到遙遠的國度,不知道下一次碰面在何年何月。

        那么多年的糾纏碎成滿地的狼藉,難以拼湊。

        聚光燈的光芒照得她的眼眶有些酸脹。

        宣誓儀式結束以后還有喜宴,新人團隊和賓客們離開嘉藍中學,前往宴森酒店。

        宣誓儀式只邀請了至親和關系要好的朋友參加,饒是如此,人也有百來個,再加上婚慶團隊和攝影團隊,數(shù)量可觀,嘉藍中學的停車場忙碌起來。

        這會坐車不像接親有那么多講究,隨意找空座坐就行。

        云霧來隨便上了一輛空的婚車。從早上忙到現(xiàn)在,人難免有些累,她把腦袋靠在椅背上,閉眼小憩。

        在她昏昏欲睡之際,車門被打開,外頭的暑氣和人聲鼎沸一起混進來,想來是誰也要上車。

        外頭的光線刺眼,閉著眼睛都光感強烈,云霧來抬起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瞌睡被打擾,她只盼著對方動作麻利點,趕緊進來,把門關上。

        對方卻遲遲沒有動靜,既不上車,也不關門。

        云霧來的腦子漸漸清醒不少,她睜開眼睛,從指縫中望出去。

        果然,是祝凱旋。

        他穿了件校服T恤,左臂臂彎間搭了脫下來的校服外套。

        從她的角度,她看不到他的臉。

        整個車里的冷空氣都差不多跑光了,已經(jīng)跟外面的溫度完美同步,熱得云霧來肝火都開始燒了。她忍無可忍地嗆道:“上不上車,不上車就把門關上?!?/p>

        祝凱旋貓下腰,坐了進來,關上車門。

        云霧來重新閉上眼睛,閉眼前的畫面卻沒那么快從腦海中消失。

        他將被汗微微打濕的劉海撩向后面,很像從前打球回來的模樣。

        祝凱旋無聲地輕輕哂笑。

        幾年過去,看來她的起床氣還是沒有好轉。她自己可能意識不到,她睡到一半發(fā)脾氣的聲音總會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嗲氣,聽到聲音的人明明是落了埋怨,心里卻跟被貓爪撓了一把似的,有點疼,更多的卻是癢。

        不少賓客也在就近原則下被分配著上了婚車,倪冬是最晚來到停車場的幾個人之一。他大老遠看到一輛車的副駕駛座是空的,就跑了過去,打開車門坐進去,嚷道:“真是熱死我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轉過頭來看同坐一輛車的是誰,先看到了閉眼打瞌睡的云霧來。

        倪冬臉上差點冒出三個感嘆號。

        他僵硬地將視線平移到自己身后的位置上,看到了從手機上抬起頭的祝凱旋——正在沖他微笑:“倪冬,來了?”

        “對不起,哥,我現(xiàn)在就滾?!蹦叨浠亩?。

        倪冬滾去敲傅行此和宴隨的頭車了。加長版的勞斯萊斯空著也是空著,加他一個倪冬不過分吧?

        他不想跟傅家、宴家的長輩或者嘉藍中學的領導坐在同一輛車上,認都不認識,多尷尬。

        傅行此降下車窗:“滾。”

        倪冬的腦子雖然算不上多聰明,但是,兩位新人想撮合祝凱旋和云霧來的心思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他理直氣壯地威脅人:“那我只能去當阿凱還有云小姐的電燈泡了。”

        “你這人……”傅行此又好氣又好笑,“回來。”

        把倪冬叫上車以后,傅行此又有些后悔。

        那兩個人,誰也不愿意搭理誰,其實有沒有電燈泡怕是都一個樣吧。

        傅行此猜得沒錯,某輛車里,后座上的兩人各占一邊,一個雖然沒了睡意,但閉眼假寐,一個無所事事,選擇低頭打游戲。

        車開出一小段路,云霧來的手機進來一通電話。

        來電顯示:哥。

        她看著手機屏幕沉默一會,接起來:“喂。”

        “霧來。”低沉的男聲透過話筒,在安靜的車里清晰可聞,“你回國了?”

        祝凱旋的手微不可察地頓了頓。

        “對?!痹旗F來只簡單地給了一個字的回答,然后就沉默下來,沒有打算多說什么。

        駱洲在電話那頭也安靜了一會,干咳一聲,找話題:“回來怎么也沒有跟我說一聲。”

        “回來參加婚禮,很快就要走?!痹旗F來說。

        “那也回來看看吧,正好云霜也放暑假在家,我們一家人一起吃個飯。”駱洲的語氣一如以往地溫柔。

        駱洲是云霧來的干爸干媽的兒子,比她大三歲,與她,還有妹妹云霜,一起在同一個屋檐下住了很多年。

        云霧來心下有點奇怪,駱洲居然對她送禮品到小區(qū)保安室卻沒有進家門的事情絕口不提,像是完全不知情似的。

        “不了,下次吧?!彼窬埽拔颐魈煲辉绲娘w機?!?/p>

        事實上,她還沒買好機票。

        “那喝完喜酒過來一下,好嗎?”駱洲見她仍是不說話,加重了籌碼,“霧來,媽媽這些年一直很惦記你。”

        云霧來被捏住了七寸,拒絕的話有些說不出口了。

        云父和駱父從年輕時就是好友,各自結婚后,兩家人也來往得很頻繁,云霧來和妹妹云霜認了駱父駱母做干爸干媽。

        云霧來十四歲那年,駱父有事在忙,云父云母回家途中順便繞去機場接旅游回來的駱母和駱洲。就是這一幫,夫妻倆在路上遭遇了車禍,云父當場死亡,云母重傷,數(shù)次搶救也沒能醒來,成了植物人。

        此次事故,云父闖了紅燈,負全部責任,對方出于人道主義象征性地給了點錢,事情就算了結了。

        事情雖非駱家本意,卻不能改變悲劇。駱父駱母感到愧疚萬分,肩負起了云家兩個孩子的撫養(yǎng)責任,云霧來和云霜就這樣住進了駱家。

        干爸干媽是真的待她們姐妹倆很好,原本的小康之家因為多了兩個孩子,一下子變得拮據(jù)起來,但他們寧愿少給駱洲花錢,也絕不虧待她們姐妹倆。

        駱父加倍努力地賺錢,云家的錢是要給云母治病用的,他一分也不會動。

        幾年間,云母和駱父相繼過世,駱母紀秋月肩上的擔子變得更沉重,她從不抱怨,更沒有想過要甩掉責任。

        紀秋月這些年的辛勤付出,云霧來全部看在眼里。她們本該是母慈女孝,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勝似親人。

        可誰讓駱洲喜歡她。

        紀秋月想不明白,自己的兒子帥氣、體貼、善良、勤勉,到底哪里配不上云霧來。兩個孩子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彼此知根知底,本該是天作之合。

        可云霧來只把駱洲當哥哥。

        紀秋月哪怕再疼愛云霧來,打心眼里最愛的還是自己的親兒子。她明白感情不能勉強,但沒有一個母親可以泰然面對一個讓自己的兒子傷心的女人,尤其是她的這個兒子拒絕與別的女孩子發(fā)展感情,大有非卿不娶的架勢。

        自從事情說開,養(yǎng)母女之間的關系日漸尷尬,更是數(shù)度降至冰點。到讀研一那年,云霧來找了個借口從家里搬了出去。

        此后,她長期待在巴黎,很少與駱家來往。

        但紀秋月對云霧來那么多年的養(yǎng)育之恩,不是說忘就能夠忘掉的。

        對云霧來而言,紀秋月確實是一塊不能輕易觸碰的軟肋。

        所以,當駱洲說“媽媽這些年一直很惦記你”時,她的喉嚨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了,再也說不出堅定的拒絕。

        就在她左右為難之際,一旁的祝凱旋劈手奪過了手機:“云霧來難得回來一趟,我不是很舍得跟她分開。如果你和你母親不介意的話,我晚上跟她一起過去?!?/p>

        “你是?”駱洲不太確定地把自己心中的疑慮問出了口,“祝凱旋?”

        祝凱旋嗤笑一聲:“不然呢?”

        駱洲半信半疑:“你們不是分手了嗎?”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弊P旋看似優(yōu)哉游哉,實則夾槍帶棒,“考慮好了沒有,要我們一起上門一趟嗎?”

        駱洲沉默。

        讓云霧來帶著男友上門無異于當面打紀秋月的臉,場面會有多難堪,可想而知。

        “給你三秒鐘?!弊P旋不給考慮的余地,立刻開始倒數(shù),“三,二,一。拜?!?/p>

        倒數(shù)完,不等對方反應過來,他就把電話給撂了,然后把手機丟回給云霧來。

        云霧來接過,低著頭若有所思。

        等了好一會,手機都沒有再響。

        祝凱旋語氣惡劣,想到駱洲的感受,云霧來確實感到于心不忍,可更多的是如釋重負的解脫。

        “舍不得了?”祝凱旋誤解了她的意思,面色冷下來,“舍不得就打回去,算我多管閑事?!?/p>

        “沒有?!痹旗F來側頭看他,“謝謝?!?/p>

        他淡淡地嗤笑一聲,轉頭看起了窗外。

        后腦勺有點傲嬌。

        車里安生了沒一會,輪到祝凱旋的手機開始被狂轟濫炸。

        是鄧點點的電話。

        “簡直是氣死我了!”鄧點點的嗓音透過話筒,清晰地飄蕩在車內(nèi)狹小的空間,“凱旋哥哥,你在忙嗎?”

        “有什么事,微信上說,空了回復你。”現(xiàn)在在去往酒店的路上,祝凱旋確實無事可做,但無事可做也不意味著他想聽鄧點點發(fā)牢騷。

        鄧點點無視他的拒絕:“你那個高中同學……”

        祝凱旋本來都準備掛電話了,聽到這里,又默默地把手機放回耳邊了,同時,在云霧來的打探眼神中,把聲音開到了最小。

        云霧來聽不清了,只能零星聽到鄧點點的聲音。對方一通機關槍似的狂轟濫炸,祝凱旋老半天才來個“嗯”或者“是嗎”,還說了兩次“那也沒辦法”。

        一直等到他把電話撂了,云霧來都沒聽出任何事情始末來。事情可能與自己相關,她當然是想知道的。

        但祝凱旋掛了電話就自顧自地玩手機游戲,完全沒打算告訴她,鄧點點一驚一乍所為何事。

        好,那她云霧來就憋住不問,有什么大不了的。

        等到車子開到宴森酒店正大門口,祝凱旋把自己的手機丟給她,然后自顧自地先下車了。

        云霧來不明所以地低頭看去——

        回國那天鄧點點雇人拍自己買熱搜,一如既往地沒有激起水花,倒是渾身穿了自家品牌的云霧來不小心也入了鏡,還被一個時尚圈大V發(fā)現(xiàn)并且轉發(fā)了:“背后那個小姐姐的衣品和氣質???給跪?!?/p>

        這事本來也鬧得不大,世界上美女那么多,看兩眼就完了,誰還能記著誰。

        結果,就在今天,一個叫丁嬙的當紅小花穿了同一條裙子出現(xiàn)在機場街拍。好事者玩起了對比,一時之間,粉黑大戰(zhàn)打響,還有不少路人下場攪渾水。

        QC這條裙子直接被賣到斷貨,除此之外,云霧來喜提熱搜。

        “丁嬙 Quennell Cooper。”

        “丁嬙撞衫。”

        “丁嬙遭素人吊打。”

        鄧點點費盡心機,最終卻把云霧來送上了熱搜。

        她能不生氣嗎?

        云霧來這下能理解為什么駱洲壓根沒有提及她去過小區(qū)門口的事情了,估計駱家壓根就沒有收到她的禮品。自她去QC工作,他一直在關注QC,怕是從熱搜上知道她回來的消息的。

        至于駱家為什么沒有收到禮品,要么是保安大叔沒有幫忙,要么……云霧來的腦海中閃過駱洲的話:正好云霜也放暑假在家。

        在駱家,曾有一個奇怪的三角關系,駱洲喜歡云霧來,而云霜喜歡駱洲。

        當然了,云霧來也只是猜測,云霜從來沒有明確表達過對她的排斥。這幾年來,她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云霜對她的敵意,但次次都是這般模棱兩可、似是而非。

        一次兩次,云霧來只當自己多心。

        三次四次,她忍不住開始懷疑背后有人為因素。

        宴隨和傅行此結婚是宴森集團和宗揚集團一等一的大喜事。錦城的母親河江邊高樓林立,璀璨的燈光秀賀喜二人新婚,婚宴設席于宴森酒店最豪華的宴廳,將匯聚各界名流。

        這種場合下,穿校服肯定是不適合了。

        伴郎伴娘們都要換上正裝,男士穿西裝,女士穿伴娘禮服。

        云霧來換好伴娘服從休息室的隔間出去,祝凱旋剛好從隔壁的隔間出來,兩人在鏡子里對視一眼。

        那場短暫的校園夢醒了,就像十二點到了,灰姑娘身上的魔法失了效,他們重新變回大人的模樣。

        新人已經(jīng)舉行過宣誓儀式,但喜宴現(xiàn)場總不能光吃飯,所以,現(xiàn)場除了邀請了一線組合登臺獻唱活躍氣氛,還增加了不少互動環(huán)節(jié)。

        云霧來一向不是個愛湊熱鬧的性格,參與興致不高。

        不過,人生總是這樣,越是在意,越是得不到,越是漫不經(jīng)心,越是受命運眷顧。

        王子公主般浪漫的婚禮點燃了現(xiàn)場不少單身人士對愛情的渴望。到了搶手捧花環(huán)節(jié),除了伴郎伴娘,還有好幾個自告奮勇走上前的單身人士,共計十來個人,紛紛躍躍欲試地看準了新娘手中的捧花。

        “三,二,一——”隨著司儀倒數(shù)結束,宴隨背對著眾人把捧花往后一丟。

        人群蜂擁而上。

        云霧來往旁邊挪了一小步,不想被踩到,結果捧花就這樣從天而降地落入她的懷里。她下意識地用雙手接住,在滿堂喝彩中茫然地抬起頭來。

        “我們看到捧花巧妙地躲過了這么多人的狙擊,直奔這位美麗的女士而去,還是位伴娘哦?!彼緝x一邊說著,一邊朝她走來。

        剩下那些搶捧花的人都下去了,只剩云霧來在臺上,

        這就是云霧來不喜歡參與婚禮環(huán)節(jié)的原因了,因為一旦你拋頭露面,甭管什么原因,一定會成為司儀的目標。

        司儀走到她身邊站定:“這位伴娘,你和新娘是什么關系?”

        云霧來:“是朋友?!?/p>

        “哦,是朋友,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們看到,今天除了兩位新人是帥哥靚女異常養(yǎng)眼,還有伴郎伴娘團隊的顏值也很高啊?!彼緝x笑道,“請問你有男朋友了嗎?”

        “沒有。”

        司儀口若懸河:“剛才我有注意到,其實你沒有很積極地去搶捧花,不過花還是到了你手里。我覺得這說不定冥冥之中是一種預示,你的真命天子很快就會到來,希望下一個結婚的就是你?!?/p>

        “那就借你吉言了?!痹旗F來客套地回應。

        “身為新娘的好朋友,你說點祝福語送給兩位新人吧。”司儀面色如常,“祝伴郎伴娘——”

        說著,他把話筒遞到了云霧來的嘴邊。

        臺下有人竊笑。

        當局者迷,云霧來雖然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但一下子沒能聽出其中的文字游戲來,只當司儀說的是“祝新郎新娘”,下意識地給了句祝福語:“長相廝守?!?/p>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臺下一片起哄聲,新郎帶頭鼓掌。

        這下子場面是徹底混亂了。

        司儀憋住笑,裝作一本正經(jīng)地點點頭:“眼光很好,確實,咱們的伴郎們都一表人才。”

        現(xiàn)場嘉賓有不少是昔日的老同學,知道云霧來和祝凱旋曾是一對,后來又分開。伴郎雖有三個,但不妨礙一則大型八卦悄然流傳開來——

        年度翻車現(xiàn)場!還有什么比祝福自己和前任更尷尬的?

        “云霧來看著還挺淡定的,要是我,我真的想原地爆炸?!?/p>

        “誰說不是呢,我想到我前任,我只想他‘狗帶’。我要是有朝一日在大庭廣眾之下說我要跟他長相廝守……那畫面,我簡直尷尬到腳趾蜷縮。”

        “那再尷尬能怎么著,在臺上當然也只能裝作云淡風輕了,不然更難堪?!?/p>

        “我看祝凱旋也挺淡定,頭都沒抬,兩個人都挺能裝的?!?/p>

        “你們說他們兩個會不會借此機會復合,老情人相見最容易重燃愛火了?!?/p>

        “誰知道呢?!?/p>

        ……

        在司儀的“再給你一次機會,祝伴郎伴娘——”的追問里,云霧來沒給大家看戲的機會,自己修改了命題:“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永結同心?!?/p>

        司儀看得出云霧來不想陪著鬧,見好就收:“好,非常感謝伴娘的祝福,那我們也祝你早日找到真命天子,長相廝守?!?/p>

        “長相廝守”四個字又引發(fā)臺下一波起哄。

        他們回到主桌席,兩位新人還在臺上,只剩下三對伴郎伴娘的桌上氣氛略有些詭異。

        祝凱旋自顧自慢條斯理地吃著東西,倪冬他們四個人暗暗地觀察兩位當事人的反應。

        云霧來視若無睹,也拿起筷子開始夾東西吃。他們一會還要陪著新人挨桌敬酒,不趁現(xiàn)在填點肚子,待會就得挨餓。

        “快吃吧?!逼輬@園扯開話題,“很快就要開始敬酒了?!?/p>

        “對、對,快吃?!蹦叨s忙附和。

        一時之間,桌子上只剩碗筷的聲音。

        喜宴到臨近十點才結束,新人團隊都喝了不少酒。

        云霧來就住在宴森酒店里,是最方便回去的一個。跟兩位新人和其他伴郎伴娘——當然了,排除祝凱旋——道了別,她回去客房。

        回房間以后,她不勝酒力,迷迷瞪瞪地在床上躺了一會。究竟睡沒睡著,自己也分不清楚。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想起那些被丟在休息室里的校服來。

        讀書那會穿的校服在畢業(yè)后就不知道被丟到哪里去了,要是現(xiàn)在能拿一套做紀念,倒也不錯。

        祝凱旋居然把校服保存得那么好,她萬萬沒有想到。

        宴會廳早已賓客盡散,工作人員的打掃也進入尾聲。

        “女士,是丟了什么嗎?”看到她進來,有人前來詢問。

        “我來拿衣服?!痹旗F來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工作人員一邊跟著她走,一邊嘟囔了一句:“怎么都回來拿衣服?”

        進休息室的時候,云霧來跟一個剛好要出來的人相撞。

        她后退半步,定睛一看。

        巧了,祝凱旋。

        她瞬間清醒了大半。

        她摸著被撞痛的鼻梁,繞了過去。

        所有校服都混在一起,因為以后沒有穿的機會,所以大家都沒帶走。她從里面挑了一套女士的尺碼,拿好走出去,外頭已經(jīng)沒有祝凱旋的身影。

        到了電梯廳,有道人影倚著墻站立。

        電梯的按鈕是暗的,他沒有按電梯按鈕,是在等人。

        不消多說,他等的是她。

        男人手臂環(huán)抱斜倚著墻,桃花眼似醉非醉:“祝詞很好,跟我求和?”

        求你個頭。她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他一喝多就會奇奇怪怪。

        “口誤而已?!痹旗F來率先進入電梯按下關門鍵,“我臨時回國,行程很趕,你想離婚,直接跟我的律師談?!?/p>

        電梯門一動就讓他抬起手臂擋了回去:“那你要是想約我吃飯,記得找我的助理預約時間。”

        她不假思索:“你放心,我不會的?!?/p>

        祝凱旋松手,任由電梯門緩緩合上,眼底哪里還有半分醉意:“你也放心,我也不會。”

        電梯徹底關上,開始下沉,她聽到一句很模糊的話,浸了酒意的腦袋分不清究竟是不是自己幻聽了。

        “借你吉言,長相廝守,老婆?!?/p>

        下期預告:

        祝凱旋向云霧來“示好”約她吃飯,可惜等他到酒店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早已“人去樓空”,云霧來已經(jīng)出國了。這時云霧來的妹妹也要來祝凱旋公司應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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