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昕
摘 要 南京圖書館藏有《鄱陽劉彥昺詩集》兩種抄本。本文從版本源流、四庫進呈、版本對勘、版本價值等方面,對兩種抄本進行考校,認為清古炤堂抄本雖為四庫底本,但質(zhì)量并不勝于金星軺藏清抄本。四庫全書在底本選擇上有一定的偶然性。
關鍵詞 《鄱陽劉彥昺詩集》? 清抄本 四庫底本 四庫閣本
Abstract Nanjing Library has two transcripts of Collection of BoYang Liu YanBing Poems. The paper expounds the two versions from four aspects: the source of the version, the presented complete library in the Four Branches of Literature, the comparison of different versions, and the value of the versions. It is found that although the Qing Dynasty manuscript is the master copy of Siku Quanshu edition, its quality is not better than that of the manuscript collected by Jinxing Yao. There is a certain contingency in the selection of the master copy of Siku Quanshu.
Keywords Collection of BoYang Liu YanBing Poems. Transcript of Qing Dynasty. Master copy of Siku Quanshu edition. Cabinets Siku Quanshu edition.
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正月朝廷詔征天下藏書編纂四庫,以彰右文之盛,并借機嚴查禁毀違礙悖逆、詞意抵觸之書,于版本并未予以特別強調(diào)。四庫征書對版本的篩選,初始就不甚嚴格,從內(nèi)府、朝臣、各省進呈伊始,版本著錄就頗為簡省,不著錄版本亦為常態(tài)。館臣校辦全書之時,在目力所及的范圍之內(nèi)盡量擇善而從。但因種種原因,四庫所采擇選錄之底本,有時并非精善之本。本文即以南京圖書館藏《鄱陽劉彥昺詩集》兩種清抄本為例,進行論述。
1 劉彥昺詩集版本源流
劉昺(1331—1399),亦作劉炳。字彥昺,以字行。號懶云翁,江西鄱陽人。明洪武初獻書言事,授中書博士、咨議典簽,出為大都督府掌記、東阿知縣。著《春雨軒集》?!睹魇贰の脑穫鳌犯捷d《王冕傳》中。劉彥昺工于詩文,所著《春雨軒集》為時人所推重。門人劉子昇編輯,楊維楨為之點評。楊維楨及危素、宋濂、徐矩皆為作序,王祎、俞貞木、周象初皆為作跋。
《春雨軒集》為劉彥昺最早的作品集,其名稱由來據(jù)王祎《春雨軒記》云:“春雨軒,鄱陽劉君彥昺之所作也。春雨之濡,人之所均被也,而劉君獨取以名其軒。”洪武三十一年周象初序云:“右《春雨軒詩集》一編,諸體大備,為詩若干首,鄱陽劉彥昺先生之所作也?!槲湮煲?,先生以為詞源之沛,夫江漢而云夢之足觀游也,挾其所輯以來,大蒙賞激,……遂鍥梓以傳?!庇趾槲淙荒晷撚鹑恕秳m集序》云:“每有以劉彥昺詩見示,余多為之賞嘆……固宜有所珍尚,是用鋟木傳之將來?!蔽K匦蛟疲骸佰蛾杽⒕龔m工于詩,嘗集其所作《春雨軒集》以示余?!栌^彥昺五言類韋蘇州,律詩本少陵,樂歌骎骎乎漢魏晉宋齊梁矣,何其聲之似古人也?!睏罹S楨序云:“予讀劉彥昺氏《春雨軒集》,驚喜數(shù)日忘倦,觀其長篇短章體制各殊,非流連光景者所可擬也?!钀燮湓?,兼諸體制各殊,特為評點,庶不負其用心之苦,使知詩者覽焉。”
由上可知,《春雨軒集》的最早版本為明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刻本。又明徐《徐氏家藏書目》卷七《劉昺春雨軒集》著錄是書版本為“嘉靖癸巳六世孫劉塾重梓”, [1]可見,明嘉靖十二年(1533年)又有家族重刻本。
在門人劉子昇編輯《春雨軒集》后,有人重新輯錄劉彥昺部分作品成《劉彥昺詩集》流播行世。二者題名、卷數(shù)、篇目各有異同。明晁瑮《晁氏寶文堂書目》“文集”中收錄有《春雨軒集》,“詩詞”中收錄有《鄱陽劉彥昺詩》,又《續(xù)文獻通考》卷一百八十三“經(jīng)籍考”亦著錄有《劉彥昺詩集》。傅增湘《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卷十五上著錄:“劉彥昺集九卷 明劉炳撰。明初刊本。補:春雨軒詩集十卷 明劉炳撰,有附集一卷。明刊本,九行二十字,白口,左右雙欄,與四庫九卷本異,是嘉靖間刊。余藏?!盵2]目前《春雨軒集》的存世刻本中,洪武本已不知所蹤,嘉靖本在《中國古籍善本書目》集6590條著錄為《春雨軒詩正集九卷附集一卷》,中科院圖書館藏全本,天津圖書館藏五卷(卷一至五)。
至清康熙年間,鄱陽人史簡編輯鄉(xiāng)人之詩,自宋末至明初凡選五家編為《鄱陽五家集》十五卷,第五家即明劉炳《春雨軒集》,起卷十二至卷十五,卷端題名“明劉炳春雨軒集”?!端膸烊珪偰俊肪硪话倬攀钝蛾栁寮壹诽嵋疲骸拔寮抑形﹦⒈袀鞅荆阎阡?,其余四家及所附錄二家則刊本殊稀,賴此刻以存。其詩大都諧雅可誦,非夸飾風土濫盈卷帙者比也?!贝撕霞钤绨姹緸榍蹇滴蹰g鐘陵羅文達刊本,現(xiàn)藏臺灣“中央圖書館”。
綜上所述,劉彥昺詩文作品以《春雨軒集》《劉彥昺詩集》兩種別集形式及《鄱陽五家集》合集形式流傳。嘉靖本《春雨軒集》收錄作品篇目總數(shù)多于四庫本《劉彥昺集》《鄱陽五家集》,但嘉靖本收錄的文少于四庫本《劉彥昺詩集》,詩賦則遠較后二者為多。
作為江西詩派代表人物之一,劉彥昺詩文集于明清多家公私目錄中均有著錄,流傳較為廣泛?!吨袊偶偰俊ぜ俊分沎3]《鄱陽劉彥昺詩集》九卷(又名:劉彥昺集、劉彥昺詩集) 明劉炳撰 元楊維楨評的存世版本有:
清古炤堂抄本(清丁丙跋) 南京圖書館。
清抄本(清丁丙跋) 南京圖書館。
四庫全書本(乾隆寫,劉彥昺集)。
清抄本(劉彥昺詩集) 國家圖書館。
按,全國古籍普查登記基本數(shù)據(jù)庫顯示,黑龍江省圖書館有清末抄本。國圖抄本、黑圖抄本均出自四庫本。
2 四庫進呈劉彥昺詩文集流程
四庫館開,工程浩繁。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正月初四日《諭內(nèi)閣著直省督撫學政購訪遺書》云:“各省搜輯之書,卷帙必多,若不加之鑒別,悉行呈送,煩復皆所不免,著該督撫等先將各書敘列目錄,注系某朝某人所著,書中要指何在,簡明開載,具折奏聞,候匯齊后,令廷臣檢覈,有堪備覽者,再開單行知取進。”[4]經(jīng)過即目選書的流程之后,劉彥昺三種詩文集從官府及私人獻書的途徑均被進呈到了四庫館?!端膸觳蛇M書目》著錄各地進呈劉彥昺詩文集者共計4種:
《江蘇省第一次書目》載:“春雨軒集(八卷 明劉昺著)一本”;《兩淮鹽政李呈送書目》載:“劉彥昺集九卷 明劉炳 四本”;《江西巡撫海第三次呈送書目》載:“鄱陽五家合集(十五卷 清史簡編)八本”;《國子監(jiān)學正汪交出書目》載:“劉彥昺詩集(九卷 明劉炳著) 一本”[5]。
經(jīng)四庫館臣校辦后,國子監(jiān)學正汪如藻進呈的《劉彥昺詩集》九卷入《四庫全書》明別集類,江西巡撫海成進呈的《鄱陽五家合集》十五卷入總集類。收錄篇目最多的《春雨軒集》未被收進四庫。
四庫本《劉彥昺詩集》 收錄詩賦163題180首、詞15題19首,文23篇。四庫本《鄱陽五家集》中《明劉炳春雨軒集》,收錄詩賦233題333首,詞12題12首。二書類目設置不盡相同,如別集入樂府擬題的,合集入五言絕句,篇目也互有異同,別集本有楊維楨評論,合集本無。由此可見,《四庫全書》重復收錄現(xiàn)象不可避免,對同一種書不同版本的收錄,可存其同異,互為補充。
3 南京圖書館館藏兩種《鄱陽劉彥昺詩集》概述
南京圖書館館藏兩種《鄱陽劉彥昺詩集》,一為清古炤堂抄本,一為金星軺藏清抄本,均有丁丙題跋。其中清古炤堂抄本為四庫底本,《中國古籍善本書目》集6593著錄,未注明為四庫底本。金星軺藏清抄本,《中國古籍善本書目》集6594著錄。
3.1 清古炤堂抄本《鄱陽劉彥昺詩集》
鄱陽劉彥昺詩集九卷一冊,框高20.3厘米,寬11.4厘米。半頁10行,行26字,白口,四周單邊,版心上題“古炤堂”。
首為玄虛羽人撰“劉彥昺詩集序”,后接危素、宋濂、楊維楨序。正文九卷:賦、五言古詩、樂府擬題、樂府、七言古風、七言律詩、七言絕句、南詞、雜文。共收錄詩賦163題180首、詞15題19首,文23篇(其中6篇為他人所撰墓志銘等)。正文后附俞貞木撰“劉彥昺詩集序”,及周象初撰“春雨軒詩集后序”。
扉頁粘丁丙浮簽題跋,云:“《鄱陽劉彥昺詩集》九卷,舊抄本。鄱陽劉彥昺撰,太史會稽楊廉夫評。彥昺名炳,以字行?!坝信R川危素、金華宋濂、會稽楊維禎、徐矩序,后有同郡許瑤撰‘澤存堂記、王祎撰‘春雨軒記,及俞貞木、周象初跋。凡詩七卷,詞一卷,雜文一卷。此本紅格竹紙舊抄,版心有‘古炤堂三字,前有‘翰林院印,曾經(jīng)四庫館勾勒涂改而發(fā)還也?!倍”}跋中提到的徐矩序,抄本中無。
是書通篇有校斟無粘簽,但天頭處存有粘簽痕跡。經(jīng)過重裝,現(xiàn)為金鑲玉形式。惜重裝時天頭被裁切,致天頭處一些批校文字不完整。
鈐印有:“翰林院印”朱文方印、“多慧之印章”朱文方印、“八千卷樓珍藏善本”朱文方印、“江蘇第一圖書館善本書之印記”朱文方印。
此版本為四庫底本的依據(jù)有:
(1)書中鈐印。首頁玄虛羽人序的上方正中鈐有滿漢合璧“翰林院印”朱文方印,10.35厘米見方,外廓寬1厘米。印文邊緣清晰,印色明凈。
(2)書中校斟痕跡。通篇有墨筆圈點、校改、勾乙及“△”“﹑”“∽”“○”等校斟符號,今已無粘簽,但天頭處殘存有粘簽痕跡及少量校改意見。
(3)《四庫采進書目》著錄。據(jù)《四庫采進書目》所錄,是書進呈本共有兩種:《兩淮鹽政李呈送書目》中著錄“劉彥昺集九卷 明劉炳 四本”;《國子監(jiān)學正汪交出書目》中著錄“劉彥昺詩集 [九卷 明劉炳著] 一本”。
(4)《四庫全書總目》卷一百六十九著錄《劉彥昺集》九卷底本為“編修汪汝藻家藏本”,南京圖書館藏清古炤堂抄本的卷數(shù)、冊數(shù)悉與之合。
汪如藻,字念孫,浙江桐鄉(xiāng)人。乾隆四十年(1775年)進士,任職翰林院編修。四庫征書,參與獻書的館臣有四十余人,汪如藻是其中獻書最多者,共呈送家藏圖書271種,其中四庫底本89種[6],存目圖書55種[7]。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五月十四日上諭點名表彰:“又進書一百種以上之江蘇周厚堉、蔣曾罃,浙江吳玉墀、孫仰曾、汪汝瑮,及朝紳中黃登賢、紀昀、勵守謙、汪如藻等,亦俱藏書舊家,并著每人賞給內(nèi)部初印之《佩文韻府》各一部,俾亦珍為世寶,以示嘉獎?!盵8]
3.2 金星軺藏清抄本《鄱陽劉彥昺詩集》
鄱陽劉彥昺詩集九卷一冊,半頁10行,行20字,無框。開本高28.7厘米,寬18.4厘米。
首為玄虛羽人撰“劉彥昺詩集序”,危素、宋濂、楊維楨、徐矩序,余闕撰“左丞余公廷心書”、周伯琦撰“周公伯溫書”兩封書信。
次為“鄱陽劉彥昺詩集目錄”。目錄中所標注的篇目數(shù)與實際數(shù)有誤差。全書共收錄詩賦163題180首、詞15題19首,文24篇。末為:俞貞木撰“劉彥昺詩集序”、周象初述“春雨軒詩集后序”。
扉頁粘丁丙浮簽題跋。題跋有云:“鄱陽劉彥昺詩集九卷,影明初刊本,文瑞樓金氏、抱經(jīng)樓盧氏先后藏。鄱陽劉彥昺撰,門生同郡劉子昇編,太史會稽楊廉夫評。”
藏書印有:“結(jié)社溪山”朱印陽文、“文瑞樓”朱印陰文、“金星軺藏書記”朱印陽文、“家在黃山白岡之間”朱印陰文、“真意”圓形朱印陽文、“浙江盧氏寶鳳樓藏書印”朱印陽文、“四明盧氏抱經(jīng)樓藏書印”朱印陰文、“嘉惠堂藏閱書”朱印陽文、“嘉惠藝林”朱印陽文、“四庫著錄”朱印陰文、“曾藏八千卷樓”朱印陰文、“善本書室”朱印陽文、“曾經(jīng)八千卷樓所得”朱印陽文、“八千卷樓珍藏善本”朱印陽文、“八千卷樓藏書之記”朱印陽文、“八千卷樓藏書印”朱印陽文、“江蘇第一圖書館善本書之印記”朱印陽文、“公約過眼”朱印陰文。是書經(jīng)過重裝,有“集”“別集類 明”朱記。所鈐印章表明是書早先曾為金檀文瑞樓、盧址抱經(jīng)樓遞次收藏。
金檀(1660—1730),字星軺,號岑圃,祖籍徽州休寧,徙居桐鄉(xiāng),后遷居太倉,晚年定居蘇州桃花塢。不入仕途?!肚灏揞愨n》“金星軺藏書于文瑞樓”亦有所載:“金星軺明經(jīng)錫鬯自幼嗜古,好蓄異書,遇善本,雖重價不吝,或假歸手鈔,筑文瑞樓以貯之?!盵9]文瑞樓所藏以集部書為夥,尤以明人文集達八、九百種之多。金檀去世后,藏書即散佚。盧址(1725-1794),字丹陛,一字青厓,鄞縣(今浙江省寧波市鄞州區(qū))人,諸生。所建抱經(jīng)樓與余姚盧文弨“抱經(jīng)堂”并稱“東西抱經(jīng)”。盧址聚書三十年,先后購進毛氏“汲古閣”、祁氏“澹生堂”、葉氏“菉竹堂”、金氏“文瑞樓”等名家舊藏。四庫征書,盧址進呈二十余種。浙江巡撫三寶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四月二十八日上折稱:“現(xiàn)據(jù)寧波府稟:據(jù)鄞縣貢生盧址呈繳遺書二十余種,……并據(jù)繳出抄存《永樂大典》內(nèi)《考工記》一部,計六本,稱系祖上遺留,今聞訪購,情愿呈繳等語?!盵10]二十余種當中無《鄱陽劉彥昺詩集》。沈初《浙江采集遺書總錄》中亦無此書。
4 南京圖書館兩種版本與兩種閣本之間的比勘互校
4.1 序跋及正文篇目的刪存
底本首為玄虛羽人撰“劉彥昺詩集序”,后危素、宋濂、楊維楨序。正文末附俞貞木“劉彥昺詩集序”,及周象初“春雨軒詩集后序”。文淵閣本所收序文同底本。文津閣本所收序文,未收周象初“春雨軒詩集后序”。文津閣提要較文淵閣提要文字有大幅刪減,提要中“維楨及危素宋濂徐矩皆為作序”當為校改疏略,因為文津閣本中未收徐矩序。
較之底本,金星軺藏清抄本有徐矩序,此序最早見于嘉靖重刻本。并抄有余闕撰“左丞余公廷心書”、周伯琦撰“周公伯溫書”。
正文中,卷八“滿庭芳 壽許得夫先生并序”,金星軺藏清抄本錄有完整的序文。底本及兩閣本則將篇名改為“滿庭芳 壽許得夫先生”,已無序。卷九《烏石山人傳》篇末,金星軺藏清抄本署“洪武乙丑八月秋懶云道人撰”,底本及兩閣本均署“洪武乙丑八月”。卷九《春雨軒記》 一題兩篇,分別為王袆、蔡深所撰。蔡深撰文時間為“丙午十月丁卯”,此丙午年為元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四庫底本及兩閣本未收此記。故底本序跋及正文篇目較金星軺抄本為少。
4.2 謄抄格式與文字內(nèi)容的差異
4.2.1 底本各種校斟符號的含義與差異
(1) 行末字符號“﹑”“∟”。如“劉彥昺詩集序”序文中每第21個字旁有墨點,經(jīng)核對閣本,此為行末字標記。兩閣本與之同。卷九《古趣軒記》行末字符號“﹑”,二閣本行末字同。也有閣本跟底本不一致的情況。如卷三《河中之水歌寄劉子雍程伯羽同賦》,行末字旁“﹑”,文淵閣本行末字不同,文津閣本行末字則同。卷八南詞《卜算子 春晚》中“煙樹無重數(shù)”,“重”旁有行末字符號“∟”,兩閣本行末字均同。卷九雜文《告先圣文》,“嘉禾”有行末字符號“∟”,兩閣本行末字均同。
(2) 接寫符號“∫”。如卷二《賦清華堂詩》“咸蒙圣澤滋”句中,“圣澤滋”提行另起,館臣標“∫”表示接寫,兩閣本均從校改意見。金星軺藏清抄本為提行另起。卷九《吊余忠愍公祭文》“維大明洪武歲次己未”句,“維”“大明”均提行另起,二者之間有連寫符號“∫”,兩閣本均從。金星軺藏清抄本為提行另起。后文中有些需接寫連綴的地方,館臣不再標注符號。如卷六《冬至日蒙賜飲膳賦詩》,“冬至日蒙”后提行另起“賜飲膳賦詩”,兩閣本均已連寫。金星軺藏清抄本為提行另起,且“蒙”字作“象”。
(3) 空格或缺字符號“○”。如卷五七言古風,其謄抄格式,底本“七言古風”已比正文低一格,其上標注一個“○”,表示四庫抄寫時應比正文低兩格,兩閣本均從。金星軺藏清抄本格式為低一格。卷五《經(jīng)撫河遇雪舟中睡午方起》,篇名上標注兩個“○”,表示四庫抄寫時應比正文低三格,兩閣本均從。金星軺藏清抄本格式正確,為低三格。卷五《題諸葛武侯廟》“巴西巫峽長”,“長”后兩個“○”,表示此處缺字,該頁天頭有粘簽痕跡,文淵閣本未補齊缺字,文津閣本作“巴西巫峽長岷峨”。金星軺藏清抄本作“巴東巴西巫峽長”。
(4) 誤字符號“△”。如楊維楨序中“斯所以謂之詩為尤難也”的“之”旁標“△”,兩閣本均改為“知詩”。金星軺藏清抄本正確。卷二《郊居雜興柬陳遂良》“柴門午上扃”的“上”旁標“△”,墨筆旁注“尚”,文淵閣本作“柴門午尚扃”,文津閣本、金星軺藏清抄本作“柴門午上扃”。卷三《河中之水歌寄劉子雍程伯羽同賦》,“娥眉”的“娥”字旁有“△”,天頭處有粘簽痕跡,文淵閣本、金星軺藏清抄本作“娥眉”,文津閣本作“蛾眉”。卷五《題磨崖碑后》,“大筆特書昭日星”中“筆”旁標“△”,文淵閣本、金星軺藏清抄本作“大筆特書昭日星”,文津閣本作“大書特書昭日星”。例證甚多,余不贅述。
(5) 順序顛倒符號“∽”。如卷四《董嬌嬈為周郁賦》,“黛疑柳淺朝勻翠”的“朝勻”之間標“∽”符號,兩閣本均作“黛疑柳淺勻朝翠”。金星軺藏清抄本作“黛疑柳淺朝勻翠”。卷五《吊晉安將軍歌》,“蕉黃綠醑湘竹語”的“綠醑”之間有“∽”符號,兩閣本均作“蕉黃醑綠湘竹語”。金星軺藏清抄本作“蕉黃綠醑湘竹語”。
4.2.2 文字校改差異
(1) 天頭校改文字。如玄虛羽人撰“劉彥昺詩集序”,撰序時間“洪武著雍攝提格之歲季春下瀚敘”與正文間有連字接寫符號“∫”,且天頭處有??币庖娫疲骸胺灿刑?。。。尊號。。。接連寫”,因該書天頭被裁切以金鑲玉形式重裝,故天頭處??蔽淖忠巡蝗?。兩閣本均依底本意見連寫。卷一《石婦操》,正文首句“即望夫石也”,底本首句首字與篇名齊,天頭校斟:“…行比上行字低一格也”,兩閣本均從。金星軺藏清抄本抄寫格式準確。卷五《漢之季哀故御史余公關守舒城死節(jié)而作》,“咨爾撫師古師國”中“師國”的“師”被圈改為“舒”,天頭處也批注“舒”。金星軺藏清抄本、兩閣本均作“咨爾撫師古舒國”。
(2)文中校改文字。對于避諱字,底本“玄”不避諱。文淵閣本“玄”字缺筆,文津閣本“玄”作“元”。金星軺藏清抄本“玄”不避諱。如卷四《上之回》“前勾陳后炫武”的“炫”圈改為“玄”缺筆,文淵閣本作“玄武”缺筆,文津閣本作“元武”,金星軺藏清抄本作“前勾陳后炫武”。卷五七言古風《承承堂為洪善初題》,“血戰(zhàn)于野龍炫黃”中的“炫”字圈改為“玄”缺筆。文淵閣本作“玄黃”缺筆,文津閣本作“元黃”,金星軺藏清抄本作“血戰(zhàn)于野龍炫黃”。卷五《義士歌》“當原之季”,圈改作“元”,兩閣本作“當元之季”,金星軺藏清抄本作“當原之季”。紀昀提要云:“舊本,書元國號皆作“原”字,蓋以明初刊板之時,猶未奉二名不偏諱之詔,故以“原”代“元”,而傳寫者仍之歟?事隔前朝,理無避忌,今悉改正從本文焉?!?/p>
(3)筆誤。如卷五七言古風《題夏博士晉王義之右軍像》底本“太令”,金星軺藏清抄本、兩閣本均作“大令”。卷五《題蔡宗文趙氏譜牒后》,底本“梁苑擬煙春草碧”,金星軺藏清抄本及文淵閣本作“梁苑凝煙春草碧”,文津閣本作“梁苑凝姻春草碧”,“姻”為筆誤。卷六《七夕宿天堂寺》底本“萬葉寶燈秋弄秋”,金星軺藏清抄本及兩閣本均作“萬葉寶燈秋弄影”。卷六《文樓早朝來程邦民諸公》“路曉芙蓉小苑西”,金星軺藏清抄本及兩閣本作“路繞芙蓉小苑西”。卷八《卜算子 春晚》,底本“白暮東風暮”的第一個“暮”字,墨筆涂改為“日”,金星軺藏清抄本作“白發(fā)東風暮”,兩閣本均作“白日東風暮”。卷八《鳳凰臺上憶吹簫 丁巳中秋感舊》底本“淡月籠月”,金星軺藏清抄本及兩閣本均作“淡云籠月”。
(4)缺字。卷三《惜別詞端孝思同賦》,底本“上哭”,金星軺藏清抄本及兩閣本均作“枕上哭”。卷五《墨池謠簡錢本初》底本“秦樹關河落低”,金星軺藏清抄本、兩閣本均作“秦樹關河落日低”。卷五《送丁兼善還荊州》底本“藍田相出奇姿”,金星軺藏清抄本作“藍田玉相出奇姿”,文淵閣本作“藍田日暖出奇姿”,文津閣本作“藍田相玉出奇姿”。卷六《元日早朝呈翰林諸公》,底本“天仗風飄佩聞”,金星軺藏清抄本、兩閣本均作“天仗風飄劍佩聞”。卷五《義士歌》,底本“恃勇驍騰不卻”,金星軺藏清抄本、兩閣本均作“恃勇驍騰身不卻”。卷九《古趣軒記》底本“有藜攜酒之勝”,金星軺藏清抄本及兩閣本均作“有杖藜攜酒之勝。”
(5)文字不一致。底本首卷卷端下題“鄱陽劉彥昺撰 太史史稽楊廉夫評”,第二個“史”,墨筆改為“會”,“廉夫”旁標“△”。金星軺藏清抄本首卷卷端下題“明劉彥昺撰 明劉子昇編 明楊廉夫評”,其抄本來源當為明刻本。文淵閣本作“明劉炳撰 楊維楨評”,文津閣本作“明劉炳撰”,底本及閣本均未著錄劉子昇。卷二《秋夜對月寄汪宗彞》,底本“抗節(jié)誓平囗囗”,這里“囗囗”空格為避忌夷虜、夷狄等詞的形式,金星軺藏清抄本作“抗節(jié)誓平踈勒”,文淵閣本作“抗節(jié)誓清瀚?!?,文津閣本作“抗節(jié)誓平強敵”。卷三《燕子樓同周伯寧賦》,底本“壁暗”的“壁”涂改為“塵”,金星軺藏清抄本、兩閣本均作“塵暗”。卷三《獨處愁》,底本“流月入妾懷”,“月”涂改為“連”。金星軺藏清抄本作“流光入妾懷”,兩閣本均作“流連入妾懷”。卷五《墨池謠簡錢本初》“勤王涕沾臆”,金星軺藏清抄本作“志士勤王涕沾臆”,文淵閣本同底本,文津閣本作“勤王灑涕沾胸臆”。同篇“古道人畏蒺藜”,金星軺藏清抄本作“古道行人畏蒺藜”,兩閣本均作“古道無人畏蒺藜”,詩意完全相左。卷五《墨池謠簡錢本初》,底本“寧憐氣與嵩華”,“華”后有墨筆一劃,金星軺藏清抄本作“寧憐氣與嵩華倚”,文淵閣本作“寧憐氣與嵩華比”,文津閣本作“寧憐氣與嵩華峙”。卷六《徐叔度黃子初王仲愚同宿徐彥輔齋次韻》,底本“綺窗分榻簾陰薄”,“薄”墨筆改為“轉(zhuǎn)”,清抄本及兩閣本均作“綺窗分榻簾陰轉(zhuǎn)”。卷九《勉學銘》,底本“勉而不篤何以致用”,“用”為后加,“何以”圈改為“莫由”。金星軺藏清抄本作“勉而不篤莫由致道”,兩閣本作“勉而不篤莫由致用”。卷九《烏石山人傳》,底本“何事外求,先人舊廬兮以蔽風雨”,金星軺藏清抄本作“何事外求,先人蔽廬兮以風以雨”,文淵閣本作“何事求外,先人舊廬兮以蔽風雨”,文津閣本作“何事外求,先人舊廬兮以蔽風雨”。
從上述比勘結(jié)果來看,底本質(zhì)量不及金星軺藏清抄本。
5 南京圖書館館藏《鄱陽劉彥昺詩集》的價值
四庫底本之選,存在一定偶然性。金星軺藏清抄本抄自明刻,且并不晚于清古炤堂抄本。從前述??苯Y(jié)果來看,版本質(zhì)量優(yōu)于底本及四庫本,但它未被進呈。從已進呈的劉彥昺詩集來看,并非所有底本在校辦過程中都經(jīng)過細致甄別,篇目最多的《春雨軒集》并未入選四庫,也許是館臣經(jīng)過篩選后,只把認為值得留存的內(nèi)容予以保留。據(jù)查檢,四庫征書共進呈10 254種,其中四庫抄錄3461種,存目6793種,目前存世的四庫底本有300多種。新近出版的《四庫全書底本叢書》收錄四庫底本314種,此《鄱陽劉彥昺詩集》四庫底本未在其中。南京圖書館館藏《鄱陽劉彥昺詩集》四庫底本及金星軺藏抄本所具備的文物價值、文獻價值,為四庫學的研究提供了例證。
參考文獻:
明代書目題跋叢刊[M]. 北京:書目文獻出版社,1994:1819.
傅增湘.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M]. 北京:中華書局,1993:13.
陳力.中國古籍總目[M]. 北京:中華書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5941.
張書才.纂修四庫全書檔案[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2.
吳慰祖. 四庫采進書目[M]. 北京:商務印書館,1960:12,57,162,182.
樊美珍,馮春生. 《四庫全書總目》著錄底本來源統(tǒng)計[J] .上海高校圖書情報學刊,1995(2):55.
白福春,劉琨. 《四庫全書總目》底本來源統(tǒng)計及呈送者官職著錄混亂現(xiàn)象研究[J] .山東圖書館學刊,2017(1):73.
張書才.纂修四庫全書檔案[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210.
徐珂. 清稗類鈔[M]. 北京:商務印書館,1918:53.
張書才.纂修四庫全書檔案[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