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樹民
呂不韋去相邦之位,徙居洛邑。于子虛年烏有月初八日,召集秦、齊、楚、晉、趙、燕、魏、韓、越、魯、宋、中山等21國之666名商賈精英,聚于洛邑,舉起神州商賈精英聯(lián)合會大旗,悉授理事名頭。不韋親擬聯(lián)合會章程,確定設(shè)會長1名,副會長18名,秘書長1名,副秘書長若干名;聯(lián)合會確定以“半兩錢”為統(tǒng)一交易貨幣,以“小篆”為交易文書統(tǒng)一用字,并統(tǒng)一度量衡標準。
倚仗強秦威勢,呂不韋地位愈顯特殊,又曾做過“奇貨可居”的大生意,且大獲成功,遍數(shù)商賈大佬,無人可與之匹敵。不韋亦當仁不讓,親任會長;推選81人組成常務(wù)理事會、18人為副會長;任命呂氏家宰鄭貨為秘書長,副秘書長由個人申請,常務(wù)理事會確認,動態(tài)管理。
不出不韋意料,對副會長排名順序果然爭執(zhí)激烈,一時排位難定。有人為爭得好名位,竟匿名揭發(fā)他人賄選或品行不端。不韋竊笑,綜合各方意見,提出幾種排名方式供常務(wù)理事會定奪——
一是按年齡長幼排名,論資排輩,年齡長資歷深者排前。二是按姓名筆畫排名,有兩種方式:筆畫少者排前或筆畫多者排前。三是按貢獻大小排名,也就是按自愿繳納會費多少排名。另外,對副秘書長人數(shù)不加限制,設(shè)置會費門檻,并按繳納會費多少排名。
議題一出,先是像開了鍋的沸水,咕嘟咕嘟,嘈雜成一團。接著便鴉雀無聲,各自打起了小算盤。按年紀論計然、范蠡最長,范蠡提出論資排輩,年長有為者排名在前,子贛、猗頓等附和。但立馬遭到郭開、白圭等少壯派反駁,說“人不能倚老賣老,眼下得以實力說話”。子贛提議僅以姓氏筆畫少者排前,忽略名字的筆畫。寡婦清堅決反對,提出可以姓名筆畫多者排名在前,或以女性排前,又遭到子贛、白圭、猗頓等強烈反對。郭開提議以得票多少排名,范蠡怒懟:“拉票賄選,豈可為據(jù)?”烏氏倮算來算去,按前兩條橫豎都排不到副會長首位,力主以貢獻排名,竟無人反對。討論了兩個多時辰,唇槍舌劍,爭得人人面紅耳赤,依然莫衷一是。
呂不韋端坐主位,笑瞇瞇地聽著,一言不發(fā),但他已成竹在胸。不韋清清嗓說:“諸君皆商賈精英里的精英,在本會的位子,標志著成就和實力,也是莫大的榮譽和品牌,意味著信譽和名望,大家很看重,不韋深表敬意。不韋覓一思路,公平公正,可令諸君既聚財又揚名。繳納會費的多寡,是貢獻大小的體現(xiàn),有為才有位。不韋既為會長,就首先帶頭,每年愿繳會費20萬錢。副會長認繳會費每年不得逾20萬錢,但不能少于10萬錢。以認繳會費多寡為排名依據(jù)。繳費相同者,再次背對背認繳,決出勝負為止。秘書長繳納會費每年8萬錢,凡認繳會費逾5萬錢者,均授副秘書長名頭,同樣按認繳會費多寡排名。當然,倘有大老欲多做貢獻,會費之外可再向本會捐贈,逾10萬錢者可聘為名譽會長,名額不限。諸位大佬意下如何?”
歡呼的,咂舌的,搖頭的,嘆息的,憤然的,情態(tài)不一。郭開財大氣粗,大叫:“公平,彩!”少壯派高喊:“憑實力,比貢獻,彩!”其他人見大局已定,亦無異議。只有范蠡、子贛憤怒離場。盡管子贛大呼:“以財貨繳納多寡排座次,豈非鬻爵斂財乎?儒商鼻祖安受此辱!”多人卻還以白眼。
據(jù)悉,聯(lián)合會每年收繳會費1700余萬錢,另獲贈數(shù)十萬錢。不韋經(jīng)營有術(shù),囤積居奇,大放高利貸,首年獲利2000余萬錢。聯(lián)合會迅捷壟斷了各國五谷、鹽、鐵、種子市場,價格不二。不僅不韋謀利甚豐,會員也賺得盆滿缽滿。托門路入會謀位者,不計其數(shù)。不過,除秦國越發(fā)強大外,他國無不趨向疲弱。但各國商賈精英以謀名利為要,誰在乎國之強弱呢?這是后話。
閑言少敘,言歸正傳。依據(jù)聯(lián)合會《副會長、副秘書長排名辦法》《名譽會長產(chǎn)生辦法》,不韋聘請郭開、白圭、烏氏倮等3人為名譽會長;寡婦清等18人為副會長,另有49人確認為副秘書長,仍敞門接納。
范蠡、子贛因排名末兩位,視為恥辱,并洞悉不韋之深謀,堅決退會。范蠡疾呼:“豪商巨賈醒醒吧!長此以往,私囊雖中飽,然國危矣!”并鼓動眾人退會,兩眼盯著自己的學生猗頓,卻無人理睬。“精英”名號,光環(huán)灼灼;壟斷利巨,焉忍舍棄?數(shù)載去,不韋狂笑曰:“扼住他國金融、經(jīng)濟、戰(zhàn)略物資命脈,切斷其文化根基,大秦不戰(zhàn)而勝矣!”
余評曰:“唯重眼前利,不識隱深謀;昧心求橫財,卡脖或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