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健君

田家英：聽鄉(xiāng)親們述說

他走過小道，走向曠野。在清晨的風(fēng)里

做了一次快捷的自我革命

他俯下身試了試流水的體溫。扶正了

一棵扭歪的青草

他還想把黎明的光線，搬到

一塊暗地里去

想起昨天調(diào)查過的幾戶人家。窮得

風(fēng)也不肯做他們的親戚

四條腿的板凳有一條腿，還剩半截

他把這些寫在筆記本上

心里暗暗發(fā)誓——

要找到一塊橡皮擦，能擦去

貧窮和浮夸。讓一切，和諧起來

他在風(fēng)里走。穿過風(fēng)的寒冷和阻擋，他心里

裝滿魏塘人民公社和合生產(chǎn)隊的人與事

感覺自己像普羅米修斯

——多希望盜一把火，燒掉荒原一樣

燒毀一切惡習(xí)

在鄉(xiāng)村小道上，他走在黎明前，又走到了

黃昏后面

他和嘉善這一帶天空的星星

交上朋友。他步履匆匆，每一記

卻又沉穩(wěn)扎實

他摸透了爐膛、井沿、瓦片和田壟的情況

他熟悉了蟲鳴、流水和風(fēng)吹的狀態(tài)

他在鄉(xiāng)村小道走過

走出了一條充滿希望的大道

走了很久很久。他還是衣著樸素，言語親切

輕輕翻開筆記本，聽鄉(xiāng)親們述說

寫完最后一筆，簽上

自己的名字——田家英

實事求是：冰雪面前說冷

麥芒上的一丁點泥，也要

向風(fēng)說出

泥粒上的一小片碎花葉，也要告訴枝丫

碎花葉上的一顆露珠

也要說與天空聽

大地面前，必須實事求是

告訴世人和萬物——

要遵循自然規(guī)律。要崇尚真、善、美

針尖走出的歪扭步子，我們

贊美它常在河邊走卻不濕的腳

打鐵鋪里被捶打的器具，贊美它

百煉不折的秉性

是的，我們必須實事求是

冰雪面前說冷。春柳面前說溫暖。山風(fēng)面前說安靜

——我們的心真誠著。對人，對事，對物

講的話和做的事，鐘擺一樣

不偏不倚

敢于把自己放到陽光下暴曬

沒有丁點，黑暗的念頭

密切相連：血與肉

像針連著線。藕連著絲。胳膊連著筋

像黃昏連著夜，夜連著黎明

像流水連著岸。根連著大地。翅膀連著天空

共產(chǎn)黨人的心緊緊連著群眾

像磚塊與磚塊密切擠著，才有了高樓

像谷穗與谷穗密切挨著，才有了豐盛

像水滴與水滴密切融著，才有了大海

像泥土與泥土密切擁著，才有了大地

是田家英站在和合生產(chǎn)隊的田頭，告訴我們

密切的含義——

就是親近。就是像親人一樣。就是像呼吸一樣

彼此不離，彼此需要

黨的干部就是要深入到群眾里去

和他們一起揮鋤滴汗，坐在同一條板凳上

說話——說老百姓聽得懂的話

像說給魚聽的水聲。說給夏聽的蟬聲，說給

勞作聽的號子聲

只有心與心密切相連著，才能

成為血與肉的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