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海

2020年12月1日是第33個“世界艾滋病日”。截至2020年10月底，全國報告存活艾滋病感染者104.5萬，疫情持續(xù)處于低流行水平。2002年，聯(lián)合國艾滋病規(guī)劃署對中國的一份監(jiān)測報告顯示，2001年上半年國內艾滋病的報告發(fā)病率同比激增67%，如不采取行動，到2010年，中國艾滋病感染者將突破一千萬大關。2004年是中國艾滋病防治的轉折點，這一年，“四免一關懷”政策施行，包括免費抗病毒治療、免費自愿咨詢檢測、免費母嬰阻斷、艾滋病遺孤免費就學、對艾滋病患者家庭實施關懷救助。這徹底改變了中國艾滋病防治的被動局面。

找到感染者，免費檢測

要想控制艾滋病疫情，首先要找到感染者，但除非發(fā)病，否則艾滋病感染者沒有明顯癥狀。檢測是發(fā)現艾滋病感染者的唯一手段，怎么讓人來做檢測，是第一個難關。

1998年，醫(yī)學專業(yè)畢業(yè)的袁飛進入原貴州省貴陽市防疫站（現貴陽市疾控中心）。500萬人口的貴陽市，當時只有兩個監(jiān)測哨點，袁飛的同事周健回憶，“因為人口流動大，我們在哨點監(jiān)測發(fā)現初篩陽性，想回去找當事人，發(fā)現人不見了?！奔幢阌腥酥鲃訉で髾z測，也會在費用面前退卻。

2003年年底，“四免一關懷”政策的提出，徹底改變了中國艾滋病防治的被動局面。

貴陽市疾控中心有了自己的實驗室，確證實驗的效率大大提高了。為了摸清當時貴陽市流動人口中的艾滋病疫情，袁飛、周健與同事們背著采樣工具前往幾個連片的建筑工地對工人采樣。兩年不到，貴陽市疾控中心就摸清了當地流動人口中艾滋病的流行情況。

為了讓更多人接受檢測，袁飛和同事們還到酒吧、KTV等娛樂場所，除了給主動求助者采樣，還散發(fā)了大量印有疾控中心聯(lián)系方式的撲克牌和餐巾紙。

2004年，全國建立了艾滋病自愿咨詢檢測門診2081個，到2011年，這類門診達到8766個，全國所有區(qū)縣一級行政都至少有一個檢測門診，僅2011年1月至10月，全國艾滋病自愿咨詢檢測門診就已完成免費艾滋病檢測174.8萬人次。

從天價藥到免費用藥

搜索國內的艾滋病感染者，孟林是一個繞不開的名字——國內存活最久的艾滋病人之一。

1995年，33歲的孟林被確診為艾滋病后，住進了以治療傳染病見長的北京佑安醫(yī)院太平間旁的一間小屋，開始了向死而生的行軍。

1996年下半年，華裔醫(yī)學博士何大一的“雞尾酒”療法開始在美國推廣并用于艾滋病治療。知道消息以后，佑安醫(yī)院醫(yī)生徐蓮芝通過各種關系為孟林聯(lián)系到購買抗病毒藥物的渠道，“雞尾酒”療法讓孟林身體好轉，但跨國買藥的花銷讓他不得不賣掉北京的房子。

由于相關藥物只能靠進口，月花費通常在幾千到上萬元。對于很多感染者而言，身體的疾病使他們失去了原本就不高的收入，在天價進口藥物面前，他們又能做什么呢？

2004年，我國正式施行艾滋病“四免一關懷”政策，針對農村和城鎮(zhèn)經濟困難的艾滋病患者免費提供抗病毒治療。當時，國際上能夠提供艾滋病治療藥物的發(fā)展中國家并不多，中國主要依靠5種國產仿制藥和進口的拉米夫定、依非韋倫組成一線治療方案。雖然當時藥物種類不多，但正規(guī)治療讓HIV（艾滋病）感染者看到了生的希望。

2005年，陳婉容（化名）是在丈夫病重時拿到自己的艾滋病確診報告單的。她沒有固定工作，全靠做建筑工人的丈夫養(yǎng)活她跟三個孩子。丈夫的病逝一度讓陳婉容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沒有讀過書的她無法了解艾滋病，但死亡的恐懼把她拉回到現實，“一天吃一次，必須按時”。她不識字，小兒子陪她去拿藥，把醫(yī)囑一字一句念給她聽。

免費抗病毒治療的意義在于，當感染者的病毒載量低于檢測值時，就無法將病毒傳染給其他人，從而達到對疾病傳播的抑制。更重要的是，接受抗病毒治療后，感染者能獲得與健康人一致的預期壽命和生活質量，從而回歸社會生活。

15年來，陳婉容始終堅持著抗病毒治療。最初的癥狀緩解后，她經營了一個家庭農場，把三個孩子撫養(yǎng)成人。其間她再也沒有因為艾滋病而住院。2019年，大女兒也有了自己的家庭。

恢復身體健康和經濟 “造血功能”

如何在恢復身體健康的同時，恢復經濟上的“造血功能”，這是曾經受艾滋病影響家庭最為艱難的事。

從2004年開始，中央開始對標準的艾滋病感染者提供生活救濟，并積極扶持他們投入生產活動，這被稱為“關懷政策”。此后數年，生活救濟發(fā)放的適用人群從艾滋病感染者逐漸擴大到受艾滋病影響的家庭，既包括無人照料的老人，也包括未滿18歲（或已滿18歲但仍在高校就讀）的人群。

對艾滋病感染者及受影響家庭的關懷，使他們得以迅速回歸正常的生產、生活，最大限度地減少了因病致貧、因病返貧現象。

2019年，國務院10個部委聯(lián)合發(fā)布了《遏制艾滋病傳播實施方案（2019～2022年）》。方案提到，當前中國新診斷的HIV感染者以性行為感染為主，與十幾年前有了很大的變化。特殊群體比如青年學生、同性戀感染者還在呈現上升趨勢。相應的，中國的艾滋病防治政策也在做著調整，尤其是針對青少年的防控。

（摘自《南方周末》2020.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