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宗萬
幾十年影視生涯,有哪些事情留下深刻記憶?回憶起來,那次“涼山行”值得說道說道。
壹
自參加拍攝《一個與八個》以來,上過六部片子,也許是“野心”作祟吧,很希望能和異國鄰邦的導演、演員合作。一則是檢驗個人的業(yè)務水平能否超越國界,其次是學習、感受國外各種電影流派的藝術。
那年虎年,春節(jié)伊始,友人邀我參加《天菩薩》影片的拍攝。該片由香港的嚴浩先生執(zhí)導,一位小有名氣的美國演員擔任主角,攝影也是電影學院畢業(yè)的佼佼者。這確實是個理想的班子。
嚴浩先生是香港影界的知名導演,他制作的《似水流年》不僅在國內榮獲最佳導演獎,而且還獲英國倫敦電影節(jié)大獎。嚴浩先生不僅作品上乘,且具有強烈的愛國熱情,曾幾進內地拍片,這次由他執(zhí)導的《天菩薩》講述的就是沿襲了千年奴隸制的彝族地區(qū),終于隨著祖國的解放而成為祖國大家庭中幸福一員的故事。
我懷著和異國同行首次合作創(chuàng)作的激動,踏上了自古多險之蜀道。
貳
也許是生肖屬虎的緣故,我素來喜愛山巒峰巔,天府四川更是我久慕盛名的地方,對于神秘的涼山,我則帶有一種探險者的神往。過去有一出話劇叫《大涼山恩仇記》,反映的就是彝區(qū)生活,遺憾的是我未曾看過。這次能隨《天菩薩》組挺進涼山,并扮演彝民,興奮的心情是不言而喻的。為領略高山群峰的雄姿,我寧舍現(xiàn)代最時髦的交通工具——飛機,而隨先遣隊乘汽車從成都啟程,直發(fā)涼山。
彼時我雖說已近知天命之年,然童心猶存,總愛坐在司機旁邊的副駕駛席上,前方風景一覽無遺。時而丘陵起伏,時而一馬平川,車過峨邊,進入了涼山的前沿,穿行在連綿不絕的山體之中。公路屬三級標準,僅一車余寬,對方來車,不僅很遠就需鳴笛招呼,錯車時酷像行招太極拳,相互是一輪、一輪地轉動而過,公路在百丈懸崖上的急轉彎大都在90度之上,且不下數十處之多,難怪川西南的司機有“穿山甲”之雅稱。但此時司機們絲毫不敢懈怠,牢把方向盤,不偏不倚地向前方急駛,灼灼目光似乎要穿透遮目的山體。
掌燈時分,抵達涼山腹地美姑縣,據縣志記載,大清乾隆爺曾在此縣選了兩位美女進京奉駕,因而得此雅名??h城建在山頂上,從招待所俯視谷底,近300來米。鄰室鼾聲大作,想必早入夢境,我雖也勞累,卻仍憑欄獨賞縣府夜色。
次日拂曉繼續(xù)西行,山愈發(fā)陡峭,路愈加險峻,時而穿云破霧,時而越谷跨澗,偶爾掠目窗外,竟發(fā)現(xiàn)車輪是在崖邊滑行,個別女士索性拉起窗簾,來個“幽閉安全感”,奈何嚴酷的事實是,車輪還在異常歡快地跳動,似乎是置生死于輪外。我與司機并駕齊驅看得真切,內心獨白也很簡單:聽天由命!
自成都出發(fā)歷程兩個白天,行程600公里,終于到達攝制組的大本營——金陽彝縣。街頭、集市的彝族兄弟瞪著雙眼,似乎在圍觀外星來客,我們也還以注目禮,不過彼此的眼神交流是友善的,偶爾還抿嘴一笑。
同美姑縣城相似,金陽縣府也高高在上。400多米之下的谷底有條無名山澗,寬十米左右,深不可測,水流湍急,注入金沙江。對岸即云南省界。所不同美姑之處就是,縣府招待所還背倚一座無名山。仰視峰頂上百多米,縣城幾乎懸寄半空之中。登高遠眺涼山群峰,似海浪忽高忽低,若非有條公路,真可謂插翅難出大涼山呵!夜半起床小解隨著風聲會聽到哀嚎凄咽之聲,令人毛骨悚然。問了彝胞,才得知遠山深處常有狼豹狐豺出沒,但相距甚遠。次日清晨,霞光滿山,熠熠生輝。難怪縣城大名為金陽。
導演嚴浩和美國演員約翰及翻譯是稍后幾天到達的,握手寒暄時,甚感意外。30多歲的嚴浩先生,留著小平頭戴了副眼鏡,衣著簡樸,像位1960年代的清貧學生。他寓居香島,家境富有,生活優(yōu)裕,卻少有闊少架子,談吐謙遜,平易近人,不凌駕于演、職員之上。為了尊重同行的生活習慣,制片部門特意蓋了一間洗漱室,淋浴熱水器、瓷缸、臉盆等衛(wèi)生設施從州府西昌市運來安裝,僅供三人使用??蓢篮葡壬鷧s同我們一樣,每天用水龍頭洗臉,在鍋爐房陋室淋浴。茅廁中的踏板上爬滿蛆蟲,我們都難以下腳,而嚴浩先生忍下來了并不時發(fā)出“哇哇”兒童般的嬉戲聲。兩位美國友人不幾天也和我們同甘共苦,畢竟大家都是搞藝術的同行嘛!
開拍儀式是每個攝制組例行的公事,無非是導演制片主任講話,之后舉杯加餐,熱鬧一番。而這次卻是個開機大典了。當天下午全縣停市、停課,周圍村寨派代表連同本縣群眾約2000人以上(除少數漢家,全體彝民及干部均穿節(jié)日盛裝)出席了大會。高香裊裊,爆竹聲聲,好一派盛節(jié)氣氛??h各黨政機關領導同志親切會見全組成員,發(fā)表了熱情講話。涼山州委領導也應邀主持大會。由于交通閉塞險阻,別說是攝制組進山,就連地區(qū)文藝團體對這里也是畏而卻步,很少光顧金陽,再則我們影片是反映彝家史實的,因此縣委把此舉當作頭等大事來抓也就不難理解了。
開機宴會更是別開生面,幾乎令我瞠目結舌——清一色彝家風俗,全套紅黑相間雕花木制餐具,空地中架起幾口土制爐灶,柴火熊熊,幾口大鍋中清水沸煮。十幾位粗壯彪悍的彝家青年手執(zhí)匕首、短刀,剎那間一齊撲向早在“候決”的牛羊雞豬,嚎鳴震天,血肉橫飛,其宰殺動作之兇猛、迅速,令人驚嘆不已。幾分鐘后,四牲肉骨已成千段百塊連同五臟六腑一起投入鍋中,俗稱彝鄉(xiāng)“砣砣肉”,是至高無上的宴餐。美國演員不停起動攝像機,攝下這種罕見場面,邊嚼“砣砣肉”邊呼“Very good”,然而在這壯境中卻不見了嚴浩導演。原來他是位佛門信徒,不忍目睹生靈慘遭涂炭,飲了一杯米酒,便回轉房內焚燃高香祈禱佛祖寬容了。
叁
我和約翰先生扮演的都是底層奴隸。形象首先是從衣著開始的,美工師挖空心思地搞來這樣一套“禮服”恩賜于我,一件緊身且破的彝家短布衫,幾乎達到半裸意境的麻布大褲,一件百孔千瘡的“察爾瓦”披篷。服飾上不時散發(fā)出臭味,我當時就頭皮發(fā)麻雙眼發(fā)愣,他們得知老魏有“潔癖”,已經對其做過必要處理,又經夏日暴曬,奈何穿戴完畢仍不知哪根神經在微微作癢,化了妝(僅把臉面抹黑弄臟而已)再戴上頭套,我就依照彝家習俗靠蹲在石階邊上,手執(zhí)酒瓶……恰巧嚴浩導演從此經過,起初向我瞥了一眼,以為又是來圍觀的彝胞老鄉(xiāng)。但他走了幾步又回頭一望,高興地大叫:“OK!上海彝胞!OK!”是呵,你導演喊了OK,我卻想狂呼NO!NO!
縣府招待所僅是宿營本部,外景場點分布于四周高山、峽谷、陡坡及彝寨之中,平均車行一小時左右。至今難忘的外景點之一叫馬依足,此山巔和縣城遙遙相望,直距不足萬米,如對山有根巨型長索可直滑金陽。上馬依足的公路,國家尚未驗收,不能經營運輸業(yè)務。它路窄且坡陡,如逢雷暴風雨,經常逐段塌方。為了確保人員安全,制片部門決定上山住宿鄉(xiāng)公所倉庫,免得每天往返,以遭不測。計劃十天內拍掉幾個重場戲就下山,還專門等了個大晴天由拖拉機開道,車隊尾隨,想必是萬無一失,班師回縣了。
就在結束那天回縣途中,我所乘坐的越野車,在急轉彎時車輪被塌方后的碎石卡住,方向盤擰旋困難,司機急忙讓車撞在右方的山壁上。剎住車一看,我愣了,左方前輪距崖邊僅一尺有余,俯看谷底達千米之深。約翰坐在地上喃喃有詞,可能在祈謝圣母保命大恩。我驚魂之余,尚能意識到此時司機師傅比圣母更為重要,前方還有三處險隘,于是我拉人們上車,又坐在副駕駛席上,給司機點燃一支“大重九”,隨即打開錄音機,跟著某位歌星哼起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可從反光鏡里看到有人在瞪眼,嫌我不知趣。唉,你們不知道,我只是想為師傅寬心而已!
話說回頭,馬依足鄉(xiāng)公所的庫房簡陋凌亂,彝家干部和寨民熱情打掃一清,還在墻上抹了消毒石灰水。夜來燈光昏昏,每一室擠進四五個鋪位,每個床頭置放一個紙箱或擱板,觸景生情,把我的思緒又帶回到了當年的“五七”干校,所不同的就是不用出工于田間,沒人領著“天天讀”罷了。
我們住所之山高為海拔1900多米,拍攝去現(xiàn)場仍需坐車。有一天去彝寨拍戲,車隊爬坡至一無名山巔,對山便是云南界地,我們一行五六十人除了攝影師不肯交機器,寧肯自己保管攜帶,所有器材都雇請彝民扛抬。場景在山腳寨子中,需徒步下坡而行,坡度大于45度,滿坡荊棘叢生,牛馬家畜蹄跡糞便更是星羅棋布,有幾處是溜光沙礫陡坡,我很知趣,干脆用屁股坐滑一段,雖受磨臀之苦,但安全可靠。走到坡底到了彝寨,回首仰視山巔,車隊像一串小動物停臥于白云之中。驕陽灼人,汗流浹背,顧不得勞累喘息,硬架機拍攝了。
道路險阻,條件拙劣,給炊事供應帶來極大困難。午餐送到現(xiàn)場已是下午三點了,雖然腹饑似絞,但習以為常,因已不是第一次誤餐了。
下午氣候陡變,陰云布滿整片山空,山風呼嘯,寒意侵骨,即便是千瘡百孔的“察爾汗”披肩,此時也屬御寒之寶了??赡苁前肼愕难澴硬黄鹑魏巫饔茫匀簧鞫?,我想也許本組殺牲作孽,天公忍無可忍,令雪神恩賜我們幾簇雪花,以示儆戒。彝寨住家又不能亂闖,所以,全體同仁均暴露在陰天寒雪之中了。
高原日照時間長,拍攝到晚上八點,導演才下了收工令。晚餐是要回去吃的,饑寒交迫,人困馬乏,忽然醒悟還要爬坡八百多米,老小病弱的演員們仰望峰頂,面面相覷,望車興嘆。上坡前有的女演員已經抹開了眼淚,暖暖的被窩,美味的晚餐,在腦際里誘惑著,不爬也得爬。好在我的軀干精瘦,無多余脂肪,又稍積爬山經驗,以一步一秒喘兩口之節(jié)奏,費時三十分,名列前茅,到達峰頂車旁。半小時的汽車路程,下車后的感覺似乎還在爬山不止,余喘吁吁。拖著疲憊腳步,餐具懸垂在手指間,領了晚餐趴臥在“五七”鋪上,咪了幾口廉價白酒,似乎人生再無所求了。忽聽隔墻在號啕大哭,又夾著廣東普通話:“我受不了啰……苦死了……嗚……”原來是嚴浩先生被艱辛環(huán)境所觸,又因飲酒過量,促發(fā)淚腺分泌所致。我不善酒道,僅喝幾口也為解乏而已,如今被氣氛所染,也真想大哭一場??芍敝翂粲翁旄€不曾擠出清淚一滴……這樣的生活在馬依足我們過了十天。
搞業(yè)務創(chuàng)作,我是個自討苦吃的人??蛇@一次大有吃不了兜著走之感嘆!我扮演的角色是個奴隸,叫沙馬子。因偷了主人家的雞,被發(fā)現(xiàn)后慘遭毒打而斷腿骨折。征得導演同意,我要求加一個俯拍全景,我拖著斷腿在地上一步一挪爬向牲畜欄圈。導演不但贊賞又給予發(fā)展:在我爬行數十米的線路兩旁,設置了近百名男女老幼彝族群眾,他們席地而坐,邊打趣邊喝酒,當我爬過他們的面前時要不斷向我投擲碎石子、牛馬糞及吐唾液。前兩項尚能咬牙頂住,這后一種懲罰實難“領受”,奈何演員的天職就是如實地反映生活,我認了。
合拍單位所提供膠片的片比真是令人羨慕:1:10或更多,也就是說同一個鏡頭,可允許拍10遍或更多,日后剪輯時能選取最佳的“一條”。嚴浩導演愛護我這已不年輕的身軀,手下留情,僅拍了五遍,連同試戲總共經受了七次“錘煉”。我恍恍惚惚地站了起來,其狼狽相使在場工作人員無不為之動容。除了被不知分寸感的碎石擲破了幾處頭、手、腳外,身上各部位都有牛馬糞跡,那幾口黏痰“親切”地吻在頭發(fā)、脖子上,下妝時足足洗了一個小時還嫌不夠,恨不能鉆進蒸汽鍋內進行高溫處理。
最后一個拍攝點是在涼山自治州州府——西昌。寓居在風景秀麗的邛海賓館,條件舒適,設備上乘,除了拍攝照常艱苦(也習慣了),似乎是身臨修身養(yǎng)性之仙境了。原來就破爛不堪近乎半裸的彝裝歷盡了四個月的折磨,此時已是慘不忍睹。有時清晨化了妝,忽然因故延續(xù)到下午或傍晚拍攝,照例可卸妝更衣洗澡,可我為了節(jié)省體力,便赤腳仍穿破碎彝服,像角色一樣橫臥在地毯上或把席夢思的床單掀起,蹲靠在床梆邊,閉目養(yǎng)神或看彩電節(jié)目。前來打掃清潔的服務員忍俊不禁,而我也懶得解釋。
肆
奴隸制社會并沒有隨著商朝滅亡而絕跡于神州中華。在祖國的西南某些地區(qū),竟沿襲到新中國成立之后民主改革初期。彝族奴隸像我們從書本上所看到的歷史知識一樣,沒有人身自由,被主人任意買賣或在打冤家時連同土人的家畜、財產被強者掠去,成為新主人的奴隸。生活依然如故,食不果腹,衣不遮體,雖然生性彪悍,但除個別者,很少有人揭竿造反,自認是天意安排,命中注定,這又蒙上了一層神秘的宗教色彩(男性的頭發(fā)中間有一撮長發(fā)稱“天菩薩”)。他們麻木不仁混沌地看待事物變幻,看待自己的生活。
忠實于自己對世界的感受,敢于正視慘淡的人生,從而將整個人生的否定面,以空前的廣度和深度,以最凝練的手段和最動人的筆法刻畫出來……以上是某位作家的創(chuàng)作座右銘。對于演員進行有深度的角色形象塑造,也不無參照價值。
人都有個性,沙馬子是從曲諾(地位低于奴隸主高于奴隸,有少量土地及奴隸)階層淪落為奴隸的。他不善治家理財,揮霍成性,終被強者吞并,子散妻離,家破人亡。淪為奴隸后又難改吃喝積習,因偷雞被發(fā)現(xiàn)而被打成殘廢。影片中的沙馬子就是這樣開始,出現(xiàn)在觀眾面前。
導演對角色的要求和我的感受、設想沒有任何矛盾:平淡冷漠混跡于世間,偶爾生活中也出現(xiàn)幾簇閃光的火花,但轉瞬即滅,依然故我。影片中沙馬子的行為動作是異常強烈的,偷雞、受刑、求愛、殺人。
角色的總體感覺,令人刺激的外部行動,無須演員再去“創(chuàng)造”,但必須要冥思苦索地體現(xiàn)。
前面提到我不會喝酒,因此每次拍攝前我都硬喝二兩白酒(角色也需喝酒),當開機時,渾身無力,神情朦朧,得到了導演的認可。
有人給主人帶來幾張唱片,主人說唱片是用牛糞壓制而成,我跪在主人腳邊,下意識地用鼻子嗅嗅是否有牛糞味;在殺主人前來到平時煮坨坨肉的大鍋旁,喘息著酒氣;再則蒙受了羞辱,似乎不在意人間常規(guī)習俗,把臟污的雙腳插進鍋內涮洗。
沙馬子的生活中,也閃爍過希望之星。容貌污穢、體態(tài)不羈的沙馬子對異性有強烈的渴求,當主人敏感到業(yè)破家亡的前夕,賜予沙馬子一只公雞、一只精致木碗,他欣喜若狂,一瘸一顛去向奴隸寡婦尼哈莫求愛,衷訴未來夙愿,生兒育女,重振沙馬家族。但卻遭到寡婦辱心喪格的嘲笑和奚落。導演偷偷在我耳邊說:“魏先生有過失戀體會嗎?”我啞然了,笑而不答。但自知笑得凄楚,我不是奴隸,成長在新社會,然而父親因被錯劃為右派而自縊身亡,家境貧賤又容粗貌俗,確有幾位女士讓我在愛神面前瑟瑟發(fā)抖,只得悄然退出情場。個人生活經歷、情緒記憶是可以充實表演的……沙馬子被寡婦推倒在門外,坐在地上,縮著殘腿一步一挪向后退去……逐漸又散射出混沌、冷漠的眼神。嘴角露出絲絲牽動,希望破滅,心腑碎裂,茫然歸途中記起土匪的煽動“主人的頭顱可換酒肉”,他用著鈍斧像平時宰屠牛羊家畜一般,莫名其妙地把主人殺了,坐在夕陽西下的山坑上吃酒吃肉,冷眼看著主人寨子中的廝殺、嚎叫、硝煙,他不能理解這將是奴隸制的崩潰,他等待著新主人的到來……
通常作為創(chuàng)作依據的分鏡頭劇本,在《天菩薩》組是沒有的。也許這是一種流派。導演根據文學本,每天到了現(xiàn)場才告知演員拍哪幾個鏡頭,雖然是蓄意的突然襲擊,但我欣賞這一學派。也許是話劇演員出身,我牢牢把住最高任務、貫穿動作、行為邏輯,這無疑是和電影講究的角色總體感覺是息息相通的。因此無論明天拍哪場戲,我都是以不變應萬變地去對待。不管角度、機位、鏡別,都按角色的行為,細致地生活在鏡頭面前,隨之而來的是新鮮,甚至有即興感覺產生。
將近半年的合作既很艱苦,又很愉快。美國演員約翰也是戲劇演員,拍攝中更苦我百倍,但工作一絲不茍,刻苦鉆研,體現(xiàn)角色,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雖文筆拙劣、詞不達意,但覺稍做回顧小結仍有必要,對我個人來說是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