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詩悅
九月中旬便有了秋意,只是這秋意若有若無,在晨霧彌漫中悄悄溜來,又在太陽放出光熱的那一刻全然不見蹤影。但所謂“一場秋雨一場寒”,經(jīng)過前兩日的蒙蒙秋雨,微風拂面已漸帶寒意。
獨行于公園的小徑,秋風拂過,我稍稍裹緊了衣裳。兩旁的梧桐樹巍然聳立,零星的樹葉凋零,已漸顯秋日之荒涼。行人不多,寧靜中帶著些許安逸,我將心情調(diào)整到了最簡單的狀態(tài),仿佛眼前的一花一草皆有了禪意。
無意中的一瞥,我遇見了你。你躲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樹背后,若不是秋風讓你嬌羞地露出了臉龐,或許,我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你。不過,我一向認為“相遇未必偶然”,既然你我在此邂逅,即是有緣,我便蹲下細細觀察起你來。
你的身體好似弱柳扶風,翠綠色的莖上布滿絨毛,隨著微風輕輕搖曳。你的種子已經(jīng)長成,眾多種子懷抱在一起形成一個略小于乒乓球的絨球,佇立在莖的頂端。你不高大,沒有花色,亦無香味,顯得并不起眼。只是在瑟瑟秋風中,我已需裹緊衣裳,不知你那瘦弱的身軀能否抵御住秋天逼人的寒意?莫非秋風中的搖曳是你的顫抖?我無從得知。
思緒游走間,一陣疾風吹過,我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你也隨風劇烈地晃動著。疾風過后,種子一點一點地從你的身體抽離,乘著秋風,飛向遠方。她們忽而翻滾,忽而跳躍,忽而飄浮,如游絲般,在我眼前徐徐經(jīng)過。我伸出手,用力一抓,朵朵白花便握在了我的手心之中,我張開手,她們旋而又飛起,跟隨秋風的指引,漸行漸遠。
待她們漸漸消失于無邊的天際,我回頭望向你,你柔弱的身軀較之前更為挺拔,或許是細瘦的莖上只剩下了零星的幾顆種子仍依偎著你。曾經(jīng)的你被無數(shù)的種子緊緊包圍,而如今卻只剩一個翩躚的背影獨自守候著這片小小的土地,我想你的內(nèi)心一定是傷感而惆悵的,但是你卻挺立于此,絲毫未表現(xiàn)出來!
很小的時候,我就聽父母說過,蒲公英是一味藥。蒲公英泡茶可起清熱解毒之功效?!侗静荨分幸嘤涊d,其可化熱毒,消惡腫結核,解食毒,散滯氣。在北方,蒲公英又被稱為婆婆丁,剛挖出的婆婆丁蘸上剛做的雞蛋醬,可謂是東北的幾大美食之一。我雖不是北方人,倒也曾嘗過,其味極苦,卻有回甘,輕輕一咬,一股草木清香,讓人唇齒留香。
小時候,我生活在農(nóng)村,一到蒲公英長成的季節(jié),所謂“人生一大樂趣”便是跑到田野中尋找那些白色絨球,輕輕折下幾支,高高舉起,用力一吹,看著那一朵朵小傘飄散在空中,心情便會無比的愉悅。所以打小我便不覺得將蒲公英納入中藥或?qū)⑵渥龀刹似?,讓其能為人類所用,是蒲公英最好的歸宿。這所謂“最好的歸宿”難道是蒲公英自己所希冀的嗎?
如今無意中我再一次與蒲公英邂逅,只是我并未像兒時一般將其折下,而是任由其被秋風吹起。看著秋風過后,那一抹光禿禿卻比以前更加挺拔的身影,我忽然覺得,蒲公英的宿命也許就是飛翔!歷經(jīng)風雨的蒲公英最終長出可以飛翔的種子,乘風而去,越過山川河流,將她那自由的性情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身不由己,卻能放之,任之,隨之,笑之!
去留無意,云卷云舒。
(作者系揚州大學學生)
(責任編輯 蔡慧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