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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年E2

        2021-08-09 01:38:53唐聞澤
        關(guān)鍵詞:變天曬場木椅

        唐聞澤

        村口擺著一把木椅,一個老男人躺在木椅上靜靜地?fù)u著。木椅和他的臉都布滿溝壑,讓路過的人看得有些恍惚。

        “這木椅,多老了?。 ?/p>

        “這人,應(yīng)該有故事!”

        此時,或許只有流年知道,木椅是在孤零零地?fù)u,搖著風(fēng),搖著幻想,搖著人生,搖著不復(fù)返的時光……

        一、狗娃子

        “這是要下雨啦!快來把曬的稻子收啦!”村小學(xué)一下課,狗娃子就飛也似的奔回家——平日里“交情”頗深的木椅是顧不著了,此時他眼中只有全家一整年的口糧——曬場上的稻子。他飛奔的雙腿撞上了木椅,讓木椅開始搖晃了起來。

        只瞧那天邊擠來一片云,黑壓壓的,像一團(tuán)和了水的面粉,很快便霸占了天空一角,又有一聲霹靂向狗娃子頭頂上“轟隆隆”滾來。狗娃子“啊呀呀”叫了一聲,腳底抹油似的沖到曬場上搶收稻子。木椅倒是不用操心的,它依然優(yōu)哉游哉地?fù)u晃著。一家老小都出來了,光著腳丫的,赤著膀子的,都沖出來了。狗娃子是“光腳營”的“一線戰(zhàn)士”,左右手同時開工,抓起撮箕,拿著掃帚,拼命地掃,使勁地刨,眼見撮箕中壘出個小山了,端著就往屋里跑。

        那“面團(tuán)”越擠越大,很快便擠滿了半邊天。狗娃子突然覺得鼻尖一涼,不消手抹便知這是大雨的“最后通牒”,于是又加快了搶收稻子的所有工序。

        在狗娃子一家子手忙腳亂地打掃完“戰(zhàn)場”后,一滴、兩滴、三滴……數(shù)不清的雨滴“嘩啦啦”地落下來了。狗娃子一腳一個水洼,踩得那叫一個水花飛濺,頗有弄潮兒的氣概。那雨鬧開了,下得那叫一個歡暢,那叫一個痛快,叫整座山都快活了起來。狗娃子爽快地吼了一嗓子:“喲呵!”三步并一步進(jìn)了屋,惹得奶奶和母親一臉的愛憐。

        二、奶奶

        “吱吱呀呀”,空空的木椅低唱著,狗娃子呆呆地背倚著木椅,天空中層層疊疊的烏云涌進(jìn)他的眼睛,將他的眼淚盡數(shù)吸干了。

        那日,狗娃子帶著喜訊跑回家——他成了村里第一個考上城里大學(xué)的人??纱遄訁s回贈了他一個噩耗。

        “院子里,奶奶總愛坐在木椅上,一邊搖啊搖,一邊聽我誦讀著‘田家少閑月‘鋤禾日當(dāng)午之類的詩句。”狗娃子在心里默想著,那時的陽光穿透樹蔭,一粒粒塵埃在陽光中懶洋洋地享受著煦暖。

        煦暖的陽光忽然被烏云遮蔽了?!耙兲炝恕!边@句話驚悚地擠進(jìn)狗娃子的腦袋里。

        確實,變天了。奶奶走了。

        時間轉(zhuǎn)瞬來到了開學(xué)季,狗娃子也該走了。

        這一去,就是半輩子。

        三、母親

        大學(xué)畢業(yè)后,狗娃子闖天闖地,恨不得把城市的天地再劈開一道口子來。他將全身的激情投入到城市——這個年輕人夢想的扎根之處——的高樓中,將全心的浪漫和愛投入到城市的小家中,他將一切獻(xiàn)給了鋼筋水泥的他鄉(xiāng),而背棄了搖著木椅的故土。

        直到很多年后——又恍若這時光只是一瞬間,他回到了村子里。此時兩鬢花白的他仿佛看到了當(dāng)初毅然踏出村口的那個少年,他感到有些恍惚。

        他回來是為了安葬母親。

        他老遠(yuǎn)就看見了那把老木椅。他老遠(yuǎn)就朝著木椅跪下,可他沉重的雙膝,已無法掀起故鄉(xiāng)的塵土。

        葬禮結(jié)束后,他對二十出頭的兒子說:“你自己回去吧,我老了,該回來了?!?/p>

        四、歸去來兮

        這個滿面溝壑、內(nèi)心裝滿故事的老男人走了。走時,他嘴角含笑,滿心幸福,嘴里念叨著:“兒子回來送我了……”

        可游子真的歸故里了嗎?

        那把老木椅獨自在風(fēng)中搖晃著……

        只有流年知道……

        (指導(dǎo)老師:田貴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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