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利軍 韓建平
秋風蕭瑟、山林肅穆,細雨如針、連綿不絕。
“滿洲發(fā)展條件甚好,望晉西北、延安、北岳來此干部速赴靈丘。請聶派汽車送古北口或赤峰,坐火車經(jīng)錦州到此。”1945年9月27日,中央派出的干部團收到中央轉(zhuǎn)來的東北局電報。發(fā)報人是彭真,他請中央急轉(zhuǎn)呂正操、林楓、張秀山等人。
就在幾天前,干部團在行進途中多次接到中央電報,要求“以最快的速度”到達東北。而此時,干部團翻山越嶺、風雨跋涉,行至山西省寧武縣同蒲鐵路西側(cè),面前的便是“同蒲封鎖線”。
再三準備,封鎖線就在眼前
同蒲鐵路,是一條南北走向、貫穿山西省中部的鐵路干線,因北起大同經(jīng)太原至運城市蒲州鎮(zhèn),故而得名。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日軍將其作為重要的“戰(zhàn)略補給線”,在鐵路兩旁修建了大量碉堡和據(jù)點,打造了一條“吃人的封鎖線”。
1945年8月,日本投降?!皣顸h不準八路軍接受日軍投降,碉堡和據(jù)點里駐扎著日軍、偽軍、晉綏軍。咱們的目的是迅速通過,最好不要跟他們交上火。大家把能扔的東西都扔了……”9月27日上午,同志們結(jié)束了“沖鋒前的休整”。
從延安出發(fā)時,趙德尊的愛人陶競?cè)A已有身孕。雖然騎著毛驢,但一路疾行加上顛簸,她已出現(xiàn)流產(chǎn)征兆。為了不影響隊伍的行進速度,她咬著牙堅持。結(jié)果,孩子胎死腹中。直到隊伍到達北安后,陶競?cè)A才忍著劇痛與悲痛到醫(yī)院將胎兒取出。
親歷過“百團大戰(zhàn)”和抗擊日寇“五一大掃蕩”的章子岡,撫摸著自己的腹部,解開繃帶給傷口上藥。原來,在中央黨校學習時,他向組織提出闌尾切除手術(shù)申請,在沒有麻藥可打的情況下,匆匆做完了手術(shù)。術(shù)后拆線第二天,雖然身體虛弱,可他依舊加入了干部團北上的隊伍。風雨行進路,刀口一直發(fā)癢,流著膿水,章子岡用手一摸,居然摳出了一段縫合傷口的線頭。此時,這條長達10公分的刀口癢痛難耐。
一大隊四中隊的章林,忍痛丟掉了心愛的《俄語大字典》。
……
下午一點,緊急集合,準備出發(fā)??申犖榧虾蠛鋈唤拥矫睿和V钩霭l(fā)。隨后,“準備出發(fā)”“停止出發(fā)”如此反復了好幾次,一直到晚上。因敵人封鎖、布防十分嚴密,干部團不敢輕易冒險。時間一分一秒地飛逝,大家心急如焚。
傍晚,出發(fā)的命令終于來了。
陽方口槍響,翻長城、越火線
出發(fā)時,晉西北的秋風呼呼地刮了起來。
隊伍疾步走了三四里,天色已伸手不見五指。由于行進速度太快,掉隊問題嚴重,一旦被敵軍“咬住”,后果不堪設(shè)想。于是,隊伍按照命令緊急編好互助組,特別是對女同志、生病或體弱的同志,明確“兩人挾一人”,以備特殊情況時架其雙臂強行通過。
干部團選擇穿越同蒲鐵路的“突破口”是朔縣、寧武間的長城險關(guān)——陽方口一段。
三大隊的張向凌負責牽引小隊里馱運行李的騾子??蓜傋邘桌锫?,騾失前蹄,身子一歪,馱架掉落下來,行李散了一地。行進緊急,遠處已經(jīng)有槍聲響起。
原來,為了掩護干部團,護衛(wèi)部隊和民兵們率先到達了同蒲鐵路鐵道線上。在干部團隊伍通過鐵路的地點附近,民兵們用鐵錘使勁敲打著鐵軌——一來制造噪音,隱藏干部團行蹤;二來假裝破壞鐵路,迷惑敵人。開始時,敵人在碉堡中漫無目的地射擊。但是,很快他們就發(fā)現(xiàn)了干部團。于是,密集的槍聲響起,子彈不時在隊員們的身旁飛過。
“林楓看到隊伍已經(jīng)暴露,便停在路旁指揮隊伍通過。這時解方趕來匯報:敵人的裝甲巡邏車已經(jīng)開出,趕快離開。在解方等人的一再催促下,林楓才跟著隊伍迅速離開了鐵路?!?/p>
槍聲中,隊伍里由前向后傳遞著口令:“跑步穿過封鎖線,緊緊跟上,不能掉隊!”
張向凌找來一名同志牽牲口,自己摸著黑爬出道坑,將行李重新舉上馱架綁好。等他倆重新上路時,隊伍已經(jīng)過去了,漆黑的夜看不到人,聽不到人聲,他們順著隊伍前進的方向急追。越過同蒲鐵路時,已是次日的拂曉。
過了鐵路、爬上山坡、翻過長城,兩人一個牽牲口,一個扶行李,跑步前進,總算趕上了隊伍。
分為梯隊,一路疾行擺脫追兵
一夜疾行,天明時卻下起了雨。
這一帶,日軍曾施行殘酷的統(tǒng)治,閻錫山的部隊長期盤踞,此外還有哥老會等秘密組織,暗殺革命軍民的事件時有發(fā)生。信息警示:此地不宜久留!
疾行一天一夜,所有人的衣服都已被雨水和汗水濕透,但大家依然冒雨在泥濘中前進。前面走得太快,后面跟不上,大批人員掉隊。二十多里的道路上,到處是散亂的人群。大家實在太累了,在經(jīng)過賈家窯時,隊伍停下來休整。
然而,團部剛下達停止行進的通知,又傳來立即行動的命令。因為接到消息,朔縣的敵人突然出動了一隊騎兵,可能要襲擊干部團,不能不防。大雨中,干部團又出發(fā)了。 大雨很快就把大家的衣服全澆透,西北風夾著雨水吹得人直發(fā)抖。疲勞、饑餓、寒冷折磨著干部團的同志們。雨中,大家邊走邊啃干糧,而此時的炒面成了糨糊,饅頭也已泡得根本無法下咽。
入夜,又有大批人員掉隊。天黑得什么也看不見,每人都不知摔了多少跤,濕衣服又沾上爛泥,格外沉重。張向凌開始頭暈,身體發(fā)軟,好像發(fā)燒了。他叫開一戶老鄉(xiāng)家的門,喝了點兒熱水,烤干了衣服,狼吞虎咽地塞了幾口飯,倒在柴堆上就睡著了。
秋雨依然在下,秋風依然正勁。
9月29日,干部團做出決定,集中所有能騎的馬匹,把干部團分成前后兩個梯隊:前面的梯隊騎馬,后面的梯隊步行。最寶貴的是時間——前面的梯隊一天能趕多少路就趕多少路,后面的梯隊則可按常規(guī)的行進速度趕路。這樣做就是為了和國民黨軍隊“賽跑”,搶先到達東北,爭取主動。
編隊后的第一天,干部團出發(fā)時剛剛放晴,一路爬山卻又下起了雨,隨著山路海拔的增高,又漸漸變成了雨夾雪。隊伍拖了十幾里,踏著泥濘的路,冒著淋淋的雨雪,真是“大軍過去一片足跡”。
艱難的跋涉中,又有槍聲響起……槍聲來自小石口!?
(部分內(nèi)容參考《五寨縣志》《神池縣志》《寧武縣志》等)
編輯:齊 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