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明

魚，一種旺財吉祥的生靈，它是水中的鮮活的藝術品，更是畫家們抒發(fā)情懷的素材。喜歡繪畫的人幾乎都畫過魚，我與繪畫無緣，曾經(jīng)也數(shù)次涂鴉過魚。

都江堰市畫家徐琪就是一位喜歡畫魚，擅長畫魚的女畫家。在她的筆下，魚會唱歌，會說話，會講故事，是人類親密的朋友。她的白描畫《青城山下摸魚哥》向我們講述了世界文化自然遺產(chǎn)地青城山廣為流傳的一個民間傳說，關于人和魚的凄婉故事。

青城山是我國的道教發(fā)祥地之一，傳說神仙居住的地方。在中國古代神話傳說中，這里有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的行宮，三皇五帝中的黃帝曾率領部落在山上征戰(zhàn)，后羿射日射落的一顆太陽就落在青城山上。青城山滿山青翠，有“天下幽”之稱，山下有味江、仙女江、沒頭河、偷營溝等多條江河，自古江河中魚類很豐富。關于釣魚、摸魚、戽魚等傳說多種多樣，“摸魚哥哥”就是其中著名的民間神話故事，故事有幾個不同的版本。徐琪的白描畫《青城山下摸魚哥》講述的正是青城山下西江堰河邊摸魚哥哥柯子的傳說。

不知哪朝哪代，西江堰邊住著一戶柯姓農(nóng)家，有柯子、柯母、柯子妻子、小兒子四人?？伦映烁?，還有垂釣和下河摸魚的好手藝，他靠這門手藝獲得不少魚，既改善了生活，還能換點銀子貼補家用。不幸的是，柯母染疾許久，一日中午她告訴兒子想吃魚。柯子一聽，顧不得妻子馬上出鍋的嫩玉米饃饃，拿上魚竿魚網(wǎng)，把魚簍拴在腰間就出門去釣魚。到了河邊，他沒有揚竿垂釣，而是下河摸魚，也許摸魚獲魚更加快捷吧！白描畫《青城山下摸魚哥》描繪的正是這一場景。

一竿、一簍、一網(wǎng)、一人、一山、一水，畫家白描出青城山下一幅溫馨的山水人物畫卷，憑借線條的疏密虛實和輕重緩急，精細長短和曲直方圓，生動表現(xiàn)出青城山下的孝子柯子摸魚的景象。

無論是動態(tài)感、空間感、體積感，畫卷都給人無限的想象和希望，雖不像照片或者水墨畫那樣完全展現(xiàn)出人物景物真實的狀態(tài)，但風神氣韻十足，人物神態(tài)和景物的意蘊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這正是中國白描畫的特點，即全部用線條來勾勒而不加以渲染烘托人物景象的方法。

《青城山下摸魚哥》沒有唐代白描大師吳道子的意氣豪放，沒有明代大畫家仇英白描畫的勁麗艷爽，也沒有近代連環(huán)畫巨匠劉繼卣白描畫的活靈活現(xiàn)，但整個畫面的輕重濃淡、粗細虛實拿捏得十分準確，處理得恰如其分。

畫卷表現(xiàn)出白描畫的特點“神象”，正如我們欣賞優(yōu)美古典詩詞一樣，震撼我們心靈的其實并不只是字句，而是在欣賞詩詞中領略其優(yōu)美的意境。比如李白詩“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讀的是詩，看到的卻是懸掛天邊，從銀河落下的飛瀑;“閑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讀的是詩，看到的卻是八十歲離水三尺垂釣的姜太公，乘舟繞日月而過的伊尹。

欣賞白描圖《青城山下摸魚哥》，人們仿佛被帶進了青城山幽美流動的景色中，讓人情不自禁想聽一段鄧歟、王純五的青城山山歌《摸魚哥哥》：

翻波滾滾摸魚郎，

替我撈回菜筐筐。

唱支情歌來謝你，

一片深情托味江。

小小船兒浪中搖，

好比浮萍水上漂。

哥哥摸魚遍河跑，

風里雨里一只篙……

附：青城山下摸魚哥的傳說

都江堰青城山乃道教發(fā)祥地之一，被譽為“天下第五洞天”，有36奇峰、72洞天、108勝景。古代神話傳說中的華夏始祖黃帝在這里任命了我國第一個制陶官員陶正，中華財神趙公明在這里降伏八大鬼帥……傳說青城山就是“神仙都市”，神仙居住的地方自然有許多民間故事和神話傳說，“摸魚哥哥”的故事就是其中之一。

古時，青城山有一條大江，水質(zhì)清澈而味道甜美，故而被稱為“味江”。江水流過西江堰，堰邊有戶柯姓人家，家中四人，頂梁柱排行老二，人稱“柯老二”或“柯子”，閑暇時喜歡釣魚和下河摸魚，人稱“摸魚哥”，妻子李氏，兒子三四歲?？吕隙幸粋€大姐，嫁到幾里遠的大觀鎮(zhèn)農(nóng)村。老母親守寡多年，常年患病在身。

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柯老二夫婦卻不是這樣的人?？履鸽m然久病，兩口子從來沒有怨言，把母親照顧得十分周到，數(shù)年如一日?？吕隙绻獬觯拮永钍媳厝涣粼诩抑惺谭钅赣H。

八月的一天，柯老二外出打柴，李氏在家料理家務。母親對兒媳說想吃嫩玉米饃饃，李氏二話沒說，背起背篼就到地里掰包谷。夏天的青城山清風涼爽，包谷成熟期比山外壩子晚些，眼下是包谷成熟期，正適合做嫩玉米饃饃。

李氏一番辛勤整理后，打開石磨吱呀吱呀地磨嫩玉米。頗費了一番周折，嫩玉米饃饃終于蒸在鍋中。眼看快要蒸熟了，柯老二回到家中，放下柴禾，手里拿著一些從山中采摘的草藥，向母親問安后對妻子說：“娘子，這草藥滋補效果甚好，待會兒將草藥熬了，給母親喝。”草藥就是青城山的靈芝，柯老二翻山越嶺冒著危險方才摘得，這點他沒跟妻子說。

柯母久病，服藥甚多，以致吃什么都感到味苦，非常反感喝藥，一聽到“藥”字心里就不舒服。她聽到兒子的話后，就說：“二娃子，娘想吃點魚?！笨履阜浅４认樯屏?，她沒有直面拒絕兒子勸藥的好意，只是將話題轉移了。

柯老二聽到母親的話，便對妻子說：“待會兒你將藥熬好了，晾一下，再給母親喝。”說完，又對母親說：“我這就去釣魚?！笨吕隙轻烎~手藝，要不了多少時間就會釣到肥魚。

他放下打柴工具，拿上漁具，就要出門釣魚。

李氏說：“玉米饃饃馬上就好了，吃兩個再去捉魚吧。”

柯老二是個大孝子，母親想的事他總會馬上去做。他已跨出了廚房門，說：“我還不餓，你們先吃，我去釣幾條魚，很快就回來！”

青城山下的江里、河里、溝里、澗里、水洞里魚很多，有鯽魚、鯉魚、劍魚、梆梆魚、紅背魚，要不了多時，丈夫就會釣魚會來。李氏心里想著，也就沒堅持讓丈夫吃了玉米饃饃再走。

玉米饃饃熟后，柯母先服了兒媳熬好的草藥，又吃了兩個嫩玉米饃，可老半天不見柯老二回家。直到天黑，有人匆匆忙忙來告知：唉，今天看到柯老二在江邊釣魚，后來又下河摸魚，不小心失足落下山淵不見了蹤影。

言下之意，柯老二可能發(fā)生了意外。

來人只將噩耗告知李氏，沒有告訴柯母。李氏安頓好母親，心急火燎跟著報人來到出事地點，久久尋夫不得。李氏痛哭得死去活來，被鄉(xiāng)鄰好歹勸回家。

李氏思夫心切，將家中田屋悉數(shù)變賣，將母親和所得錢財交與其出嫁的姑姑，讓姑姑照顧其母親和兒子，假稱回娘家長住，然后來到丈夫落下的山淵上，俯瞰良久，決意隨夫而去，遂縱身一躍，跳下其夫跌落的山淵。

李氏躍落山淵時，有鄉(xiāng)鄰在旁邊，無奈拉救不及，甚為懊悔，呆呆望著淵下，可哪里還有李氏的蹤影。

鄉(xiāng)鄰們還在發(fā)愣，一會兒，從山下飛起一只青鳥，直飛上高樹，倒懸于樹枝，凄婉而鳴，遠聞數(shù)里，聲聲如泣，細細傾聽，鳴聲如“摸魚哥哥，摸魚哥哥”。

柯母也聽見了，聲音和兒媳的一模一樣，她終于從女兒口中知道了事情真相，明白了那是兒媳在呼喚兒子柯老二。

因兒子和媳婦已亡，柯母思念心切，病情愈發(fā)加重，堅持讓女兒帶自己到淵邊。

青鳥還在悲鳴，見到柯氏母女，愈發(fā)高聲鳴啼。當柯母抬頭上望的時候，青鳥“撲哧”一聲飛下山淵，少時，嘴里銜起一尾金色的魚上來，放在柯母腳下。

柯母一見到金魚，想起兒子是為自己釣魚摸魚才跌下山淵而亡的，忍不住用嘴舔舔金魚身上的水珠，然后將金魚放回山淵。

一會兒，柯母突然間覺得自己精神抖擻，渾身是勁，以前的一身疾病全無蹤影?？履富腥淮笪?，青鳥就是自己的兒媳，金魚就是自己的兒子化身來救自己的，水珠就是兒子帶來的靈丹妙藥……

有人說，柯老二并不是真正跌落山淵，而是他和妻子化作金魚和青鳥舍命救母。難怪多年后，有人看見西江堰邊住著一對夫妻，并且還育有一雙兒女。他們知道，那就是重生的柯老二夫婦和他們的孩子。

這個故事流傳至今，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龍門陣，并為眾多詩人所歌詠。都江堰青城山文史專家楊慕文、蘭老堯，都將此事寫成百句長詩。

現(xiàn)在，夜深時，如果你到青城山下味江西江堰邊，可能有幸聽到青鳥泣聲依舊——“摸魚哥哥，摸魚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