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本刊特約評論員 張旭東

如果西方國家不能清醒理性地對待中國，不能正確客觀地認識中國的發(fā)展狀態(tài)，不能以合作的態(tài)度同中國共同加強全球治理，則內心的掙扎最終會導致錯誤的決定，使自己在歧途上越走越遠。

新冠肺炎疫情暴發(fā)以來的全球首次多邊峰會在英國如期舉行。對于七國集團而言，這是一次展示西方發(fā)達國家實現經濟復蘇和社會正常生活全面重啟的機會，也是相關國家領導人再次能夠面對面交談、協(xié)商增強國際治理協(xié)作以應對全球性經濟與衛(wèi)生健康危機的重要場合。對全世界而言，攜手合作是當前緊迫的任務，而謀求沖突和對抗是再糟糕不過的念頭。然而，2021年的七國峰會在涉華議題上的表現令人失望。

在美國的極力拉攏和施壓之下，其西方盟國在表面上取得了一致，要用更加強硬的態(tài)度對待中國，并在涉疆、涉港等非常敏感的中國內政問題上亮明要繼續(xù)干涉的立場。不過，會議中和會議結束后傳出來的各種消息表明，西方國家尤其是七國集團內部在對華關系的定位上并不一致，甚至可以說分歧相當明顯。作為歐盟大國的德國和法國，試圖避免西方整體上與中國的關系變得更具敵對的意味，而美國在拉攏小集團強化與中國對抗上的做法卻愈發(fā)表現得像“自我實現的預言”。

歐洲不愿喪失獨立性而陷入與中國對抗的軌道

特朗普政府的下臺，讓美國的歐洲盟友集體松了一口氣，但拜登政府試圖讓西方發(fā)達國家跟隨美國共同組織起與中國對抗的聯(lián)盟，則一定程度上走了特朗普政府的老路，盡管后者更習慣于單打獨斗。對此，已相當厭倦被美國發(fā)號施令的歐洲國家，尤其是作為歐盟雙核心的德國與法國，明確表示應對當前嚴峻的國際氣候、健康危機，離不開與中國的合作。

在此次七國集團峰會上，即將于2021年年底卸任的德國總理默克爾，延續(xù)著她一貫的冷靜，富有戰(zhàn)略思維地指出：“我們需要世界上的所有人”，“我們希望一起合作，特別是在氣候保護和生物多樣性方面。如果沒有中國，我們將永遠無法在這些領域找到解決方案?！?/p>

從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開始，世界就進入了全球治理機制更新?lián)Q代的時期。彼時，人們就發(fā)現七國集團的作用和影響愈發(fā)下降，而新崛起的二十國集團越來越成為協(xié)調各國宏觀經濟政策、應對全球性危機的最重要多邊論壇。這樣的趨勢時至今日仍在延續(xù)，尤其體現在應對新冠肺炎疫情的疫苗合作上。

在七國集團峰會結束后所發(fā)表的聯(lián)合公報中，提到在2022年底之前，七國集團將為全球提供10億劑新冠疫苗，以推動盡快結束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范圍內的大流行。此外，還將合作加強全球衛(wèi)生應急體系，爭取將科學研發(fā)新疫苗的周期縮短至100天。

如果這些承諾是在一年前作出的，人們有很大的理由對疫情的發(fā)展形勢感到樂觀，甚至有相當多的人會為七國集團重新?lián)斊鹌渥栽偟呢熑味駣^。但現實是，截至2021年6月上旬，全部新冠疫苗的44%被用在富裕國家，而用在最貧困國家的只占0.4%。即使七國集團如其許諾地捐贈出了10億劑新冠疫苗，距離實現全球性免疫所需的上百億劑也遠遠不夠。換言之，新冠病毒很可能還要長期伴隨人類，且在發(fā)展中國家和不發(fā)達國家持續(xù)肆虐，嚴重阻礙全球實現均衡復蘇，也必將拖累西方發(fā)達國家經濟社會生活恢復原有秩序的進程。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國際救援組織樂施會的衛(wèi)生政策負責人馬里奧特表示，如果七國集團最多只能捐贈10億新冠疫苗，那么“這次峰會是失敗的”。聯(lián)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也認為，七國集團作出的承諾雖然是值得歡迎的正確決定，但西方國家在全球抗疫領域做出的努力“遠遠不夠”。

當地時間2021年4月19日，巴西圣保羅，新一批供巴西的中國科興新冠疫苗活性成分運抵圣保羅國際機場

相較之下，目前中國已盡己所能向國際社會供應了4.8億余劑疫苗，向近100個國家提供疫苗援助，向50多個國家出口疫苗，成為世界上對外提供疫苗最多的國家。即使七國集團不愿公開承認，也不得不接受的一個現實是，恰恰是中國而不是西方在領導此次全球抗疫，也恰恰是中國而不是西方為最終戰(zhàn)勝疫情做著最大的貢獻，而且這還是在西方不斷尋求將新冠疫苗溯源問題政治化，搞“疫苗民族主義”的情況下做到的。如果將時鐘撥回至一年前，給西方國家重來一次選擇，他們會作出與中國全面加強合作以抗擊疫情的正確決定么？

引人注意的是，在此次七國集團峰會結束后，法國總統(tǒng)馬克龍對媒體表示，他不希望七國集團變成“與中國敵對的俱樂部”。在應對氣候變化、國際貿易等問題上，七國集團成員仍要與中國一起努力。而對于越來越將中國納入視野的北約，馬克龍也強調，不要讓中國問題分散了其對于更緊迫問題的注意力，并指出中國既是一個“可以在全球問題上共同努力的大國”，也是一個“競爭對手”。

美國在對華戰(zhàn)略定位上繼續(xù)執(zhí)迷不悟

近期，美國前勞工部長羅伯特·萊克在英國《衛(wèi)報》上撰文認為，美國今天面臨的最大危險并不來自中國，而是美國自身逐漸滑向原始法西斯主義。美國必須小心，不要過分妖魔化中國，否則會助長新的偏執(zhí)，進一步偏離應該做的事，助長本土主義和仇外心理，導致更大的軍事支出，而非對美國的教育、基礎設施和基礎研究進行投資。美國的核心問題是，能否在不制造另一個敵人的情況下重拾自己的身份和共同責任。

中企亮相疫情后德國首個國際電子消費展

可以說，萊克的看法一語中的。而在美國政界，這種看法也有一定的共識。例如，曾與拜登競爭民主黨總統(tǒng)候選人資格的佛蒙特州聯(lián)邦參議員桑德斯近期就在《外交事務》雜志上發(fā)表題為《美國對中國的危險新共識》的文章。桑德斯認為，美國現在所面臨的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是世界各國需要共同面對的全球性挑戰(zhàn)，包括氣候變化、流行病、核擴散、經濟不平等、恐怖主義等。而在這些問題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單獨行動能夠解決。換言之，應對這些挑戰(zhàn)需要加強國際合作，包括與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中國進行合作。然而，華盛頓目前達成的共識卻是，美中關系是一場經濟和軍事上的零和斗爭，這是令人不安和危險的。這種觀點的流行將造就一種政治氛圍，使世界迫切需要的合作越來越難以實現。要讓美國與中國發(fā)展互利關系并非易事，但美國可以做得比新冷戰(zhàn)更好。

值得注意的是，桑德斯指出了美國近20年來在全球反恐戰(zhàn)爭中的前車之鑒，應當在當前的美國對華戰(zhàn)略制定中充分借鑒。他表示，圍繞與中國的零和全球對抗來構建美國的外交政策，不僅將無法讓中國更好地行事，而且在政治上是危險的，在戰(zhàn)略上是適得其反的。在對中國不斷散布恐懼的氛圍中，美國對亞裔的仇恨犯罪正在增加?，F在，美國比近代歷史上任何時候都更分裂。過去20年的經驗應該告訴人們，美國人必須抵制通過敵意和恐懼來構建國家團結的誘惑。

桑德斯還特別提到了新冠疫苗問題。他認為中國為提供疫苗所采取的做法值得肯定，但強調美國可以做得比現在承諾得更多?！爱斒澜绺鞯氐娜藗兛吹矫绹鴩鞎r，它應該是附在救生物資的包裹上，而不是在無人機和炸彈上?！?/p>

桑德斯清醒地看到了美國國內的分裂和發(fā)展不均衡、不平衡所帶來的深刻挑戰(zhàn)，而這一點遠比任何外部威脅能給美國造成的傷害大得多。但遺憾的是，美國國內的政客往往不敢真正面對本國治理的缺陷，也不愿真正采取措施糾正國家在發(fā)展方向上的偏差，反而覺得一味供給他國，將競爭者塑造為對手，更容易獲得選票，軍工復合體和政客聯(lián)合可以掙來更多預算。美國每年7000多億美元的軍事預算，不僅遙遙領先于其他國家，而且還試圖進一步加大投入開支。

七國集團的聯(lián)合公報上，美國再次牽頭在涉港、涉疆、臺灣、涉海等問題對中方蓄意污蔑，干涉中國內政。即使德國和意大利等國并不愿過于刺激中國，美國仍然將“中國威脅”視為團結盟友的最好手段。為此，很多美國學者和政客都宣稱，美國對華政策已經告別了“接觸”的時代。

對此，美國學者格雷戈里·謝弗近期在美國《國會山》報網站發(fā)表了一篇題為《美國必須與中國接觸—即便在與中國抗衡之際》的文章。他認為，美國不應停止（與中國的）接觸，而應考慮接觸的不同維度。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印太事務協(xié)調員庫爾特·坎貝爾也談到了美國一直缺乏的三種必要的接觸形式：一是即使美國想要對抗中國，接觸仍是必要的；二是美國需要與中國合作，以便有效應對共同挑戰(zhàn)，如氣候變化、全球疫情與核擴散；三是美國民主與共和兩黨合作十分重要，恰是美國國內無力合作的情況支持了“美國正在衰落，中國正在崛起”的說法。

拜登政府拋出以合作、競爭、對抗三維度定位對華關系。然而，人們很容易發(fā)現其不平衡性。換言之，美國現政府所強調的激烈的大國競爭甚至是對抗成為中美關系的主要部分，而合作則十分有限。如果這樣定位中美關系，則兩國關系很可能繼續(xù)危險地下滑。

已擔任中國駐美大使八年有余的崔天凱在卸任前夕所發(fā)表的辭別信中表示：“當前中美關系正處在關鍵十字路口，美國對華政策正經歷新一輪重構，面臨在對話合作和對抗沖突之間作出選擇。”如果西方國家不能清醒理性地對待中國，不能正確客觀地認識中國的發(fā)展狀態(tài)，不能以合作的態(tài)度同中國共同加強全球治理，則內心的掙扎最終會導致錯誤的決定，使自己在歧途上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