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超
我們學(xué)校的心理老師姓王,是位男老師,挺瘦挺高的。我總覺得心理老師應(yīng)該是那種給人很溫暖的感覺,才能讓人放心地跟他聊心事,可每次看到王老師,我都覺得他像《獅子王》里的刀疤臉,很兇。
自從上了這所重點高中之后,我的焦慮就沒有停止過。高一的時候還不覺得怎么樣,現(xiàn)在高二了,每次考試之前,我都覺得自己是一個要被捏爆了的皮球。很多很多次,我都想找心理老師聊聊,但我不敢。
期末考試前,我受不了了。我失眠、控制不住脾氣,也吃不下去飯,我需要一個出口,哪怕這個人是王老師。那時候,我就想,別說是王老師,是誰都行,就像要趕快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能抓住就行。
那天下午,正好有一節(jié)自習(xí)課,我就溜了出來。輕輕敲了幾下心理室的門,屋內(nèi)便傳出一聲渾厚的男聲。我打開門,小小的室內(nèi),入眼卻是一片碧綠清新。
隨處可見的綠色植物,再加上墻壁上貼著的卡通畫,以及桌子上擺著的手辦和毛絨玩具,讓我下意識地以為自己是進了某個宅女的閨房,不由得小臉一紅。
“同學(xué),你坐,我能幫你什么嗎?”王老師竟然微笑著。
雖然我真的有煩惱,但我依舊緊張,所以我低著頭,把練習(xí)了好多遍的話脫口而出:“有時候我感覺很累,感覺自己不是真正的自己。在朋友面前,我裝作對一切都不在意,和他們一起打打鬧鬧;在我爸媽面前,我努力用功讀書,不想讓他們失望;在老師面前,我又要擺出一副堅強的模樣,因為他們知道我母親身患重病,家庭困難……”
說完這些話,我長舒了一口氣。沒錯,我很悲慘,很樂觀,很努力學(xué)習(xí),但也很迷茫。
聽完我的話,王老師剛才擰著的眉毛,竟然一下伸展開,軟軟地趴在他的眼睛上面,他的臉在那一瞬間好像也不那么兇了,他說:“其實,我知道你很緊張,你不敢看我的眼睛,用練習(xí)好的話來掩飾自己的情緒。放松點兒,你已經(jīng)很勇敢了,因為你明白自己哪里出了問題?!?/p>
說完,他微笑地看著我。不知怎么的,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真誠。
“你害怕你認真學(xué)習(xí)的樣子導(dǎo)致朋友疏遠你,你害怕悲觀自卑的樣子導(dǎo)致老師不再關(guān)注你,你害怕做你自己?!?/p>
“沒錯?!?/p>
我癱坐在椅子上,像泄了氣的皮球,苦笑道:“其實,我準(zhǔn)備來找您心理咨詢的時候,我真的很害怕?!?/p>
他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紙箱子,放在了辦公桌上:“我知道你們背地里躲著我,說我很兇。其實我?guī)缀醪话l(fā)脾氣,更沒有罵過一個學(xué)生,但所有人對我的第一印象幾乎都是這樣的,真是沒辦法。但這又如何呢?除了你自己,沒有人能徹底了解你,你看屋子里的這些東西,都是我?guī)瓦^的學(xué)生送來的,我把它們擺出來,也是為了讓看到的人能夠稍微放松一下心情。這幾天學(xué)生們送了我很多零食,我吃不完,要不你幫幫我?”
我狠狠地點了點頭,但只拿了一個。我還是覺得,和他不太熟,但心里卻也有一點兒說不出的輕松。我想,等我期末考試結(jié)束了,我一定會再來和他聊聊天。
編輯/苗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