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敏,中共黨員。中國電影編劇,小說家,著名電影家、作家、文藝理論家。1937年參加革命,歷任延安《新中華報》記者,延安魯藝實驗劇團副團長,延安中學教導主任。1947年開始從事電影工作,創(chuàng)作了新中國的第一部故事片《橋》。
從1938年開始,全國各地的青年分頭陸續(xù)往延安,往寶塔山走。到延安的青年基本都是左翼進步青年,受共產(chǎn)黨思想的影響。此時,在延安大概形成了幾個單位,最大的就是延安魯藝(魯迅藝術學院)和文藝界抗敵協(xié)會(文抗),此外還有一些民眾劇團和青年藝術劇團。這就形成了延安的文藝界。
1942年5月2日,天氣晴朗,魯藝校長周揚從山上下來,要我下午到楊家?guī)X開會。這就是意義深遠的延安文藝座談會。這時,我還不清楚,這是延安文藝整風的開始,且與全黨整風結合進行。
當時辦公廳向外發(fā)出的請柬只有47份,但開會的時候,人去的就多了,估計有300人左右。毛澤東入場時全體起立。他繞場一周,和大家一一握手。他握手時親切地注視對方,對每一個人都表示尊重。他披著一件棉衣,肘彎處已經(jīng)磨破,露出了棉絮。
他講話時一直站著,在講到自己的感情變化時,他拿自己舉了例子。他說自己是學生出身,養(yǎng)成一種習慣,在大家面前挑自己的行李,也覺得不像樣子?!澳菚r,我覺得世界上干凈的人只有知識分子,工人農(nóng)民總是比較臟的。知識分子的衣服,別人的我可以穿,以為是干凈的;工人農(nóng)民的衣服我就不愿意穿,以為是臟的。革命了,同工人農(nóng)民和革命軍的戰(zhàn)士在一起了,我逐漸熟悉了他們,他們也逐漸熟悉了我。這時,只在這時,我才根本地改變了資產(chǎn)階級學校所教給我的那種資產(chǎn)階級的和小資產(chǎn)階級的感情。最干凈的還是工人農(nóng)民,盡管他們的手是黑的,腳上有牛屎……這就叫做感情起了變化,由一個階級變到另一個階級?!焙竺嬷斓碌陌l(fā)言,更加深了我關于轉變立場和感情的認識。
不能用今天的慣例來想象那時的會議形式。座談會開得很活潑,沒有主席臺,沒有鮮花,沒有姓名牌,沒有出席證,沒有樂隊,沒有任何會議八股。從廣為流傳的全體合照也可看出,大家都是隨意散坐的,不拘一格。老友田方搶在了毛澤東身邊,回家興奮地向于藍說:“你猜我今天在誰旁邊拍照?毛主席!”
朱總司令的講話,我印象深的是他批評一位作家的話,大意是“你要作狀元,要作文學藝術的狀元,作狀元很好,我們現(xiàn)在的狀元不是皇帝點的,不是自己點的,也不是首長點的,是老百姓點的,是工農(nóng)兵點的。”意思是說必須是寫為工農(nóng)兵的作品,必須他們首肯,贊成那就是狀元。他非常平易近人,就坐在干部們中間,并沒有坐在什么顯要的位置上。發(fā)言的時候,他就在人群中站了起來。他完全是以一個普通的參會者的身份發(fā)言,而不是以一個戰(zhàn)功赫赫的總司令的身份。
5月23日開第三次會,毛澤東做的結論。毛澤東做結論的時候,人到的很多,那個房子坐不下,所以就在露天開會。毛澤東手持提綱,洋洋灑灑地講了三個多小時。天晚,就在外面點起了汽燈,后來也是在掛著汽燈的情況下拍的合影。正當大家紛紛坐定和站定的時候,忽然跑來了一條狗。毛主席起身趕狗,抬腿踢它,并大喊:“康生!你怎么不把它管好!”全場轟然大笑。
座談會之后,我從休養(yǎng)所回到魯藝,進入了洗滌靈魂的整風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