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曠

“游戲+社交”，陪玩被誰需要？

陪玩行業(yè)的興起，源于游戲行業(yè)的火熱。

不同于如今陪玩市場上形形色色的服務，如情感陪聊、唱歌念詩乃至哄睡、叫醒服務等，最初的陪玩服務僅限于電競游戲陪練。競技游戲火爆之后，部分玩家的技能提升和社交需求隨之而生，這是陪玩行業(yè)的“玩家基礎”。

除了游戲陪玩之外，近年來還涌現了千奇百怪的陪伴生意：有人憑借監(jiān)督他人學習賺錢，也有人靠著陪患者看病為生。“陪伴經濟”的底色是孤獨，“空巢青年”是主要客戶。曾有一段時間，《國際孤獨等級表》風靡網絡，表中根據獨自一人做過的事情將孤獨分為十個等級，而不少網友表示自嘲是“骨灰級孤獨者”。

大規(guī)模的“空巢青年”形成了潛力無限的超級市場，游戲陪玩就是這個市場的開荒者之一。而網絡游戲越發(fā)凸顯的社交屬性，也為陪玩需求“火上加油”。

陪玩是一門好生意嗎？

寄生于電競游戲行業(yè)，踩中“孤獨經濟”風口，陪玩賽道看似前景無限、“錢景”光明—其實，光鮮背后，也有暗影。

2018年，是陪玩行業(yè)融資大年。當年3月，撈月狗宣布完成2億元人民幣的C輪融資，由天圖資本領投；隨后的7月，暴雞電競完成A輪融資，該輪融資由啟明創(chuàng)投領投，紅杉資本中國、真格基金與晨興資本跟投，融資金額為1 500萬美元。

陪玩一時成為當紅風口，然后，乘風破浪沒多久，這一行業(yè)就幾經沉浮。陪玩行業(yè)的遇冷有著方方面面的因素。

一位風投機構合伙人透露：“陪玩剛剛興起的時候，因為有電競這個靠山，大家都很看好這個行業(yè)，但是現在這個行業(yè)涉黃、涉賭風險沒有根除，前景不明朗，最近投資人基本不看這個賽道了?！迸c此同時，陪玩所寄生的網游行業(yè)，也在遭遇強監(jiān)管。

監(jiān)管重錘、資本遠去之時，陪玩賽道的殘酷淘汰賽早已開啟。據Quest Mobile公布的數據顯示，兩年前活躍在App Store及各大Android應用商店的陪玩APP，如今大多都已下架或停止運營。

2020年，憑借“宅家紅利”，電競迎來一次發(fā)展高潮，而陪玩APP也隨之再次得到市場的認可?！?020年全球電競運動行業(yè)發(fā)展報告》顯示，2020年，中國新增電競用戶數達到了2 600萬，且整體用戶時長與短視頻并駕齊驅。

伴隨著大量電競用戶的涌入以及用戶在線娛樂時長的增長，陪玩市場被盤活，一家陪玩平臺高管意氣風發(fā)地表示，“未來3～5年希望能夠做到2億用戶規(guī)模?！?/p>

然而，此次陪玩APP的集體下架，將陪玩行業(yè)再次打入低谷。此外，穿越陪玩行業(yè)幾次沉浮周期，反觀其發(fā)展歷程，關于其盈利能力、商業(yè)模式的質疑始終存在。

陪玩平臺的收入大多來自傭金抽成，據了解，某些平臺通常會抽取將近20%的交易額作為傭金—入賬時抽取10%，提現時再抽取10%。

“這個價格是平臺定的，剛開始接單的時候，除去抽成，陪練1～2個小時只能得到幾元人民幣。”清裁抱怨道，“接陪練的錢也不一定能全部拿到手，在平臺上，老板（陪練市場對于客戶的稱呼）給的錢都會被換算成等額平臺幣，攢滿100元人民幣時才能提現?！?/p>

高額的傭金讓許多陪玩服務選擇在平臺外達成交易，私下用微信、QQ等第三方平臺付款，對此陪玩平臺束手無策。

不僅如此，在引流獲客環(huán)節(jié)，陪玩行業(yè)的“老司機”，也試圖繞道陪玩平臺，貼吧、微信、閑魚甚至知乎，都是他們的接單平臺—這些平臺流量更大，且沒有中間商抽傭金“賺差價”。

知乎用戶伊一就是他們當中的一員，今年剛上大一的伊一，已經成立了自己的陪玩工作室，現在他主要在知乎引流獲客。

“我是去年疫情暴發(fā)期間開始做陪玩工作，之前在陪玩平臺接單，初期的時候平臺會有曝光支持，但是過了那段時間就很難接到單了。而且賬號運營難度大，需要大量時間去接單，平臺還要抽傭”，伊一抱怨道。

除了盈利難的挑戰(zhàn)，陪玩的市場規(guī)模也較有限。

相比游戲、直播等，陪玩用戶相對小眾，一對一模式，也限制了其用戶規(guī)模的迅速膨脹。正如上文所述，陪玩行業(yè)的兩次熱潮均是借助外界的力量，一次是電競熱潮，一次是“宅家”紅利。這說明對于大部分游戲用戶來說，陪玩還未能成為主流剛需，轉化率較低。

本就不大的蛋糕，卻引來多方爭奪，“陪玩咖”“hello語音”和“語玩”等諸多以語音社交為主的陪玩APP，分割著細分市場；而虎牙、斗魚、企鵝電競等直播領域玩家也在陸續(xù)入場。

目前，斗魚和企鵝電競也在直播平臺內加入了陪玩功能，而虎牙則是通過代理“小鹿陪玩”涉足陪玩賽道。

市場不大，玩家不少，陪玩行業(yè)“內卷”嚴重。

亂象與暗影整而難改

盈利問題或可解決，而色情、詐騙問題卻是陪玩APP有心無力、難以根除的毒瘤。

早在2015年，App Store曾就以“違規(guī)有償服務”將陪玩平臺魚泡泡強制下架，后經內部調整后才重新上架；2019年1月，歡聚時代旗下的Hello語音因涉黃、涉賭被依法查處，并遭到下架處理。彼時，Hello語音宣布停服整改，時隔一年以后才再次上架。

通過在知乎、百度貼吧等平臺搜索不難發(fā)現，小鹿陪玩、斗魚、hello語音等應用都存在著涉黃問題，在相關信息中出現了穿著暴露的女性照片，“深夜服務”等行業(yè)暗語也不時出現。

色情、詐騙問題為何頻頻爆出？平臺是否有所作為？有業(yè)內人士透露，“在陪玩服務剛剛興起的時候，平臺對于違規(guī)內容，有點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有一部分用戶就是沖這個來的?！倍陙黼S著監(jiān)管的加強，陪玩平臺也有相應動作，比如大批量凍結賬號、列入黑名單風控系統等，但涉黃、涉賭問題依然存在。

各個陪玩平臺也加強了內容審核，建立專門的審核團隊，增加了違規(guī)詞屏蔽功能，但依舊無法抵擋住“暗語”的偷襲。類似“深夜服務”等暗語，普通人也不會多想什么，但一些常年混跡于網絡、別有用心的“老玩家”，基本上一看就懂。

同時，在陪玩師群體規(guī)范化方面，陪玩行業(yè)也有所動作。2019年8月，《中國電競陪練師標準》正式發(fā)布，多家游戲陪玩公司參與起草，截至發(fā)稿前，已經有近4萬人通過了國家電競陪練師職業(yè)資質認證考核。

然而，完成技能認定的培練師并非多數，而不少陪玩平臺幾乎零門檻注冊，對陪玩師并無強制要求相關資質證明。

平臺或許有錯，但用戶又何嘗無辜？

今年6月，一則陪玩亂象新聞沖上頭條。據報道，在收到高額饋贈后，女陪玩拒絕男客戶表白，因而被起訴。這則看似荒唐的新聞背后，隱藏著陪玩行業(yè)的潛規(guī)則。有些男性用戶會默認女性陪玩師一旦接受了他們的禮物或金錢贈予，就必須成為其“女友”，理直氣壯提出一些陪玩之外的額外要求。

“其實做陪玩師要會‘哄還有會‘撩，有些客戶會要求發(fā)過去一些露骨的照片、視頻、語愛，我做不到這些所以后來就放棄了，”曾經做過陪玩的小西講道，“我不做還會有其他人做?！?/p>

李一就曾經被陪玩師主動表白，“那個陪玩師是個職業(yè)選手，用微信小號來接單，朋友圈里都是，‘感謝XX姐給我點的外賣、送的零食、發(fā)的紅包，還有和不同女生的自拍和視頻。玩游戲的時候一直在誘導我給他點奶茶，還發(fā)給我他的自拍和腹肌，說話也很曖昧?！?/p>

總之，依附于游戲市場的廣泛用戶基礎，直擊年輕人缺乏陪伴的痛點，陪玩行業(yè)理應有著光明的前景，然而盈利模式單一，眾多玩家洶涌入場競爭激烈，色情等問題難以根除，陪玩行業(yè)道阻且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