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慧聰

中年書

“鴛鴦雙棲蝶雙飛，滿園春色惹人醉……”

若干年后

當我想起這首歌

才明白過來

取經路上的師徒四人

只有唐僧，不懂得憐憫自己

這也是我

開始喜歡他的原因

不再羨慕孫悟空

也不再羨慕豬八戒

對于我來說

步入中年，人生又苦又短

按住蠢蠢欲動的心

比什么都重要

金錢樹

四年前我剛來西安

撂在辦公室的金錢樹

只剩下兩根枝條

一根還好

另一根半死不活

這四年又五個月以來

我一直小心翼翼

盯著一根又一根枝條

破土而出

我從沒叫過它龍鳳木

或者雪鐵芋

愛人喜歡叫它金錢樹

我就叫它金錢樹

它成了一方小世界

西瓜蟲、白蝸牛、藍色蜘蛛

越來越多的小精靈

聚攏而來

這盆金錢樹

恍若我的前半生

鳥

樹上落下來一只鳥

落在我腳前

把我當空氣

在我看來

這些城市里的鳥

是從不洗澡的

就像一小塊黑垃圾

它終于瞪了瞪我

再翹翹尾巴，飛走了

那眼神

充滿鄙視

殼

我是一只大蝸牛

背著一枚隱形的殼

冷暖自知

我羨慕這些真實的蝸牛

它們可以在下雨天

探出頭來洗洗澡

我們大眼瞪著小眼

在一片草灘相遇

而后又背著殼

各自離開

她

那時除了她和娃

我就剩下兩只鸚鵡

和十幾盆花

在一個爛醉如泥的夜

她終于說

還剩下一條項鏈

你換成錢

去西安試試吧

我說走就走

頭也沒回

入 冬

今天才發(fā)現(xiàn)

我已經有七八天

沒看到蚊子

晃蕩了

那些慢吞吞

還在飛的蚊子

讓我很揪心

我看了看窗外

霧霾天氣

也應該來臨

我等待著

一樹一樹的雪花

掛起來

帶母親來西安

帶母親來西安

我一直忐忑不安

碗是要洗的

包括做飯、拖地、洗衣服

就當作是我

在跑步，鍛煉著身體

喝醉酒的樣子

更不能讓她看到

我還要學會

早睡早起，不再賴床

就這么十幾天下來

我變得勤快了

很多

咒

小時候看不到水

也看不到樹

我對與水有關的事物

就情有獨鐘

比如西瓜、窗臺上的冰、酒

我的初戀女友

名字里帶著一個水字

我現(xiàn)在的愛人

她也有一個水字

在我看來

這些名字里帶水的女孩

她們是行走的河流

會移動的樹干

我愛著她們

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