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晨

赤道幾內(nèi)亞（后文簡稱“赤幾”）是位于西非的一個小國家，面積比海南島小一點，人口大約140多萬。不久前的3月7日，有個當?shù)剀娛禄匕l(fā)生爆炸，造成107人死亡，因此登上國際新聞版面。此事故起于周圍的農(nóng)民放火燒草，卻無意中波及了炸藥庫，這顯然由于管理粗疏所致。

營銷號文章常稱赤幾因石油而富裕，但實際狀況從軍隊的情形就可以看出來：全國至今只有3輛陳舊的T-55坦克車，4架蘇-25攻擊機，加上導彈快艇若干，總兵力只有1400多人;而這個出事的軍事基地不算大，沒什么重武器部署，營房也是十分簡單的活動房屋，更是完全無法抵擋爆炸。

赤幾軍隊的運作欠缺專業(yè)態(tài)度，征募講究的是從總統(tǒng)自己的部族出身，政軍一體的高層都由總統(tǒng)的親戚掌控。但在真正要保護自己安全的時候，總統(tǒng)奧比昂也不信賴這些軍隊，所以通常還要靠著跟摩洛哥王室的私交，從摩洛哥請衛(wèi)隊來專門保護總統(tǒng)個人安全。

奧比昂是首任總統(tǒng)恩圭馬的侄子，在西班牙念軍校以后回國進入軍隊。1979年在叔叔誅殺家族成員的腥風血雨中，他反過來發(fā)動政變推翻了叔叔，現(xiàn)在準備老死再交棒給兒子。像這樣一個基于部族勢力的小型軍閥，忠誠是建立在血緣、庇護關系與恐懼之上的，但是國內(nèi)其他的部族人口就不在這種信任范圍之內(nèi)，被排除在權力之外。

在首任總統(tǒng)恩圭馬當政的年代，他一度嘗試現(xiàn)代群眾型革命政黨模式。不過，赤幾剛從西班牙手中獨立時，是個只有20多萬人口的小國，專門種植橡膠、咖啡等作物，真要改變貧弱的狀況是極難的。恩圭馬誅殺親族后，又嚴重動搖了自己唯一可靠的權力基礎，侄子上位后就把統(tǒng)治建立在自家部族利益基礎上。這也是為什么自1990年代美孚公司在赤幾發(fā)現(xiàn)石油后，盡管赤幾人均GDP曾達到2.3萬美元，但它并不是想象中富裕的“非洲阿聯(lián)酋”，因為如果把利益渠道分享給部族以外的人，最終必定動搖自身統(tǒng)治。奧比昂選擇把石油利益攢在統(tǒng)治階層手里，使得赤幾的貧富差距極大化。一直有評論家認為，赤幾與其說是個國家，不如說是奧比昂家跟石油公司的產(chǎn)業(yè)。

奧比昂家族的貪腐專權多次受國際批判。對于這種靠著一小支軍隊掌握龐大石油利益的結構，赤幾人民中有各種不滿的聲音，就在世界各地也有蠢蠢欲動的逐利者虎視眈眈——自2000年以來赤幾就至少發(fā)生三次政變，都是因為這兩個原因。

最有名的一次發(fā)生在2004年。當時的政變計劃是，由一架波音727載著64名南非白人傭兵，先從南非飛到津巴布韋首都機場裝滿武器，然后飛往赤幾發(fā)動政變襲擊;事成之后，將會由流亡西班牙的政客掌權。而出錢支持政變的幾名富豪，就包括前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總是“實力坑娘”的兒子，事成后他可以獲得石油利益作為回報。不料，率領的指揮官在機場等待會合時，就被津國警方控制住了，最后一眾傭兵全被送入赤幾的牢房。

奧比昂的統(tǒng)治雖然問題嚴重，但是假設政變成功恐怕只是另一種掠奪。真正的變革不能如此，要等待整個社會的變化。近年來石油收益下降也許是件好事，至少這讓奧比昂家族無法再過度仰賴石油，而赤幾也才有機會擺脫“懷璧其罪”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