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良津
為傳播貴州省豐富的歷史文化和獨特的民族文化,《晚晴》與貴州省博物館聯(lián)合打造“檔案”專欄,傳承文化之美,共享文化之樂。
唐朝末期,位于今天云南大理一帶的南詔國,派兵攻陷了現(xiàn)代貴州遵義大部分地區(qū)的播州,唐朝下詔募人進剿,太原人楊端應募平息播州兵禍。唐中央政府給予楊氏家族世領(lǐng)其地的殊遇,從此,楊氏家族盤踞播州,經(jīng)歷二十九代,歷時七百余載。楊粲,字文卿,是楊氏家族的第十三代,楊粲墓自從發(fā)掘問世以來,便因精美的墓葬裝飾石刻,進入了藝術(shù)史家的視野。
出土于遵義市的南宋楊粲夫妻合葬墓女室石刻是貴州省博物館館藏石刻的精華。女室里的石刻裝飾在發(fā)掘時,便運至貴州省博物館編號存藏。其中重要的文物“女墓主石刻”,在考古人員發(fā)掘之前頭部已毀,僅存身體部分。石刻人像整體呈袖手端坐的樣子,高104厘米、寬82.5厘米,原位于墓中女室后壁壁龕中央。這座雕像雕鑿高度寫實,女主人身著對衽寬領(lǐng)長衣,人物衣衫上衣紋折線的處理,襯托出女主人的體態(tài)豐腴、雍容端莊。
還有“進貢者石刻”,從人物的形象上看,不像本土人士,而像異域人物,卷發(fā)、深目、高鼻,赤足,赤露上身,雙手高舉托有寶物的盤子,趨步向前,表現(xiàn)為向上呈獻貢品的姿勢。這座雕像原置于女主人像的左側(cè)。
“野鹿銜芝石刻”原在女室南壁,橫36厘米、縱30厘米,淺浮雕刻成。在方框內(nèi)有奔跑的野鹿,口銜芝草,構(gòu)圖簡潔,線條流暢利落。
女室出土的“高浮雕虎柱”,高129厘米、直徑26厘米,原立于女室之中的武士像側(cè)面。這件雕塑設計巧妙,虎首龍身,盤繞在一根石柱上,將龍虎的元素融合,似龍非龍,似虎非虎,好像把龍盤虎踞的寓意都涵蓋了。這件虎柱制作精良,須眉、口眼、足爪等細微具體之處都刻琢得很精致。
“捧奩女官石刻”,雕鑿的是站立的人物,高168厘米、寬67厘米,女官戴冠,手捧盛放梳妝用具的“奩”,把一個侍奉主人的侍者拘謹?shù)纳駪B(tài)刻畫得淋漓盡致。
至于四個“龍首石刻”,原本是女主人棺材石板下的墊棺石,起著將棺床騰空托起的作用。四個龍頭造型大致都是口微微張開,雙目圓睜,作仰首狀。這四個龍頭是圓雕作品,看得出來是作者依據(jù)原石的自然形態(tài)依勢而雕、獨具匠心的創(chuàng)作。
這些文物因早已脫離了墓葬建筑的本體,我們已看不到它們原本在墓中的排布所產(chǎn)生的藝術(shù)效果。作為貴州省博物館的藏品,無論過去抑或?qū)恚家哉褂[的方式,與一定的形式和內(nèi)容結(jié)合,展示其個體的藝術(shù)性。
楊粲墓刻飾,與深刻而細膩地反映社會蕓蕓眾生的宋代石刻風格習尚是非常相符的,在表現(xiàn)手法上清晰可見,深受那個時代流風時尚的影響。
楊粲夫妻合葬墓中的出土文物還有楊粲墓志銘殘石和兩塊殘碑。這塊墓志刻于淳祐七年,即1247年,是南宋理宗趙昀在位的時期。刻字中有“管機密文字何大觀書丹”,何大觀便是這塊墓志的文字書寫者,關(guān)于他,未見有更多的記載,不過可以猜測到的是,既然能為播州安撫使楊粲書寫墓志銘,何大觀必定是當時在書法方面得到大家認可的人物。
墓志銘的文字由楷書書寫而成,兩塊殘碑,其中一塊出自男室,可以看見上面有三行刻字,中間一行有篆書“贈武節(jié)”三個字,右行有楷書“太歲丁未淳佑”六個字,左行也是楷書“嗣孫武功……”等字?!百浳涔?jié)”三個篆字是小篆,用陰刻的雙線鉤成。字跡筆畫粗細均勻,圓轉(zhuǎn)流暢??上н@塊碑殘損太過,其它字跡已經(jīng)無法得見,不能一睹碑整體的篆書風貌。
左右兩側(cè)的楷書,其風格頗似楊粲墓志銘上的楷書。另一塊殘碑發(fā)現(xiàn)于女室之中,兩端殘去,仍然是三行刻字,左右兩側(cè)楷書分別為“嗣孫武功”“太歲辛亥”,中間是三個小篆“有宋贈”,這三個篆字,和“贈武節(jié)”三字一樣,也是以陰刻的雙線鉤成。無論篆書和楷書的書法風格,均與男室發(fā)現(xiàn)的那塊殘碑頗為相似,筆者以為可能是出于同一人之手。(本文作者系貴州省博物館學術(shù)委員會主任,原業(yè)務副館長,研究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