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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爺爺鄭德榮

        2021-05-17 17:22:55鄭凱旋
        百年潮 2021年3期
        關鍵詞:二叔家人爺爺

        鄭凱旋

        晚年的鄭德榮

        我的爺爺——東北師范大學鄭德榮教授,是著名的中共黨史學家,他用近70年的光陰精研中共黨史,著書立說、教書育人,立足平凡崗位,作出不凡貢獻。他不僅是一名優(yōu)秀的人民教師、共產(chǎn)黨員,更是一名集慈愛與嚴苛于一身的丈夫、父親、爺爺。

        說他慈愛,是因為他無時無刻不在關心、牽掛每一位親人,每當家人遭遇困境,或歷經(jīng)人生重大轉折,他都會伸出援助之手,像舵手一樣為我們指明前行的方向。說他嚴苛,是因為他要求家人時刻把愛黨、愛國放在首位,做一個有追求、有信仰、有原則的人。他就像一枚吸鐵石,將家人牢牢地吸附在他的身邊;他就像一個吹風機,吹掉我們每個人心靈中的塵埃;他就像一根擎天柱,為我們撐起一片湛藍的天空;他就像一面鏡子,讓我們每個人都能夠一遍遍地重新審視自己,照出自身的缺點與不足。今天,雖然爺爺已經(jīng)離我們而去,但他音容猶在、精神不朽、信念長存!

        追求真理 不忘初心

        爺爺是一名堅定的共產(chǎn)主義者、名副其實的紅色理論家。多年來,他兢兢業(yè)業(yè)地從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理論研究與教學工作,不管在何種情況下,他的共產(chǎn)主義信仰都沒有絲毫動搖,他的心也從未離開一張書桌、三尺講壇。就連他留給家人的最后一句話都是“不忘初心,堅持馬克思主義”。

        2018年4月上旬的一個深夜,身患重病的爺爺突然從夢中醒來。他艱難地舉起手臂,按動墻上的鬧鈴。幾秒鐘后,臥室房門被推開,正在隔壁房間的老姑走到他的床榻前。此時,因病幾近失語的爺爺,用盡渾身力量從喉嚨中擠出幾個字:“轉告我的學生:不忘初心,堅持馬克思主義?!彪S后,他又沉沉睡去。誰能想到,這句話竟成了老人家的最后一句遺言。

        爺爺從病發(fā)到過世歷時半年多,在此期間他最為關心、牽掛、惦念的是他正在申報的國家重點課題,是他正在撰寫的科研文章和著作書稿,是他傾盡心血培養(yǎng)出的學生……旁人看來枯燥乏味的科研工作,他卻甘之如飴。究竟是一股什么樣的力量在鼓舞、支撐、推動著他?直到爺爺過世以后,我才終于找到了答案——信仰的力量。

        青年時代的鄭德榮

        1926年2月,爺爺出生于吉林省延吉縣龍井村的一個小職員家庭。我太爺爺是地方郵局職員,雖然生活比較清貧,爺爺?shù)耐陞s過得十分簡單、快樂。1931年,平靜的生活突然被打破,日本人發(fā)動九一八事變,隨即占領東北全境。對于這段歷史,爺爺曾有過回憶:“在我五歲那年,本來正過著幸福快樂的童年,但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亡國奴?!薄霸趥螡M洲國的學校里讀書的中國孩子經(jīng)常遭到日本老師的體罰、打罵,而且在學校期間不允許我們說漢語、寫漢字?!币虼?,他從小接受的是日本人的奴化教育,過的是寄人籬下、受人奴役的“亡國奴”生活。這樣的成長環(huán)境讓他切身感受到什么是亡國之痛,幼小的心靈已經(jīng)沉淀了一份濃郁的家國情懷。1945年,高中畢業(yè)的他以優(yōu)異成績被“新京法政大學”錄取。同年8月,得知日本即將宣布無條件投降的消息后,正在阜新籌備婚禮的爺爺當即決定提前舉辦結婚儀式,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來迎接中華民族近代以來最偉大、最輝煌的時刻。

        鄭德榮就讀的東北大學

        日偽殖民統(tǒng)治的時代結束了,東北人民的苦難和煎熬卻并未終結。國民黨統(tǒng)治期間,長春物價飛漲、民不聊生,學校也被籠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中。1948年,爺爺懷揣著對革命事業(yè)的憧憬,與一部分志同道合的同學一起,冒著生命危險穿過國民黨設立的重重哨卡,到達解放區(qū)?!敖夥艆^(qū)的天是明朗的天”,那里的一切都讓爺爺感到新鮮,讓他找到了新生的感覺。后來,他以進步青年學生的身份被組織上安排進入東北師范大學的前身——東北大學讀書,受教于老一輩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教育家成仿吾、公木(張松如)、張心如、智建中等,受到了紅色啟蒙。爺爺如饑似渴地研讀馬克思主義經(jīng)典著作,感性認識逐漸上升為理性認同,看到了個人和國家的希望,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家園。

        鄭德榮的大學畢業(yè)證書

        嚴于律己 公而忘私

        爺爺在東北師范大學工作了半個多世紀,歷任教研室主任、系(院)主任、副校長等行政職務,晚年雖然離開領導崗位,但作為榮譽(終身)教授、博士生導師,在學校仍有一定威望與影響力。不管在領導崗位還是在一線教學崗位,多年來,他始終秉持黨性原則,從未用組織上賦予的權力或個人的影響力為自己和家人謀取私利,用行動為家人、學生、同事做出了榜樣。

        爺爺共育有五位子女,都生活在長春地區(qū),卻沒有一個人在東北師大任職。是沒有機會,還是能力不夠?其實都不是。1974年,我父親作為下鄉(xiāng)知識青年返回長春,按照相關規(guī)定,組織上將他分配到氧氣廠上班。當時,東北師大其實有政策,每位職工可以安排一位子女進入后勤部門工作,按理說父親是可以留下來的。可是爺爺卻對爸爸說:“曉雷,你已經(jīng)成長起來了,既然組織上讓你去氧氣廠,那就去吧,在哪里都是干革命。而且你是大哥,要為幾個弟弟妹妹帶好頭?!本瓦@樣,爺爺把大兒子送進了氧氣廠。

        我大姑在雙陽區(qū)人民醫(yī)院工作,為了就近照顧老人,也為了給子女上學提供些便利,她向爺爺提出過調(diào)到東北師大醫(yī)院工作的請求。當時看來,這個要求并不算過分,可她得到的答復卻是否定的。直到退休后,大姑才回到爺爺、奶奶身邊。

        20 世紀70 年代鄭德榮全家合影

        我二叔本科就讀于東北師范大學美術專業(yè),畢業(yè)后向爺爺明確提出,希望能留校任教。這樣一個看似并不難辦到的要求卻遭到爺爺拒絕。爺爺?shù)囊晃幌聦僦鲃诱业蕉?,表示他可以幫忙安排,而且不用爺爺親自出面??墒?,得知這一情況后,爺爺嚴肅地對二叔說:“幫你安排工作,歸根究底還不是因為我在校長的位置上,不然誰會幫你?對此事,我堅決不同意!”于是,二叔畢業(yè)后被分配到長春搪瓷廠做技工。

        我的老嬸曾經(jīng)是一位出色的會計師,她為了不給家人添麻煩,瞞著所有人報考了東北師大財務處。經(jīng)過層層考核、篩選,她的名字出現(xiàn)在擬錄用人員名單上,但當校委會討論這份名單時,爺爺卻當即表明態(tài)度:“對于此事,一、事先我不知道,二、現(xiàn)在我不贊同?!痹谄浣ㄗh下,老嬸的名字被從名單中劃掉了。老嬸知道后非常傷心,在家中痛哭了一場。多年后,在一次家庭聚會中,爺爺還提及此事,他說:“我當時在那個位置上,就是要以身作則。你們作為后輩,應該支持我、理解我?!边@樣一句話,不僅顯示出爺爺對這件事堅決的態(tài)度,也流露出他對家人的一份歉意與無奈。這就是人性與黨性發(fā)生矛盾時,他作為一名共產(chǎn)黨員、領導干部毅然決然的選擇!

        艱苦樸素 厲行節(jié)約

        “節(jié)儉養(yǎng)德”是爺爺恪守的做人準則。幾十年來,他在生活上克勤克儉、力求節(jié)約,堅決抵制鋪張浪費。他一直住在老房子里,裝修很簡單,家具都是舊的。他生活極其儉樸,衣褲總是那幾件,鞋子是從地攤上買的,出門帶的黑色手包是出版社贈送的,一支筆、一個本、一部非智能手機、一串鑰匙——這就是包里的全部家當。

        爺爺家里有一張已經(jīng)泛黃的黑白老照片,記錄下了父子之間溫馨和諧的一幕。在照片中,時值中年的爺爺面帶微笑地坐在家中,相擁在他身畔的是兒時的老叔與二叔。就是這樣一張普通的家庭照,背后卻有一段不為外人所知的故事。

        20 世紀50 年代鄭德榮與次子、幼子在一起。圖中書桌上擺放的是鄭德榮請木匠制作的簡易手工臺燈

        新中國成立初期,國家百廢待興,物資比較匱乏,生活條件十分艱苦,爺爺?shù)姆孔永锩娉酪魏蜁裢?,基本沒有其他家具擺設。當時,很多人家晚上都用蠟燭或油燈照明,但爺爺從事的是教學工作,白天上班,晚上回家還要備課,出于工作需要,屋里安裝了一個50瓦的小燈泡。聽爸爸說,那時的爺爺晚上常常要伏案工作到下半夜。可是時間一長,就算身體能熬得住,眼睛也受不了。爺爺?shù)碾p眼不僅布滿血絲,還迎風流淚,去醫(yī)院檢查,大夫建議他保持正常睡眠,不要繼續(xù)熬夜。但那時他的教學任務特別繁重,根本停不下來。后來為了能在夜間繼續(xù)工作,爺爺想出了一個辦法,他找到學校的一位木匠師傅,做了一盞手工臺燈,也就是照片中擺放在書桌上的那一個。這盞臺燈以一個刷了幾層紅色油漆的粗制小硯臺為底托。底托上,一邊為了裝飾固定了一個白色的搪瓷小鴿子,另一邊安裝著臺燈。臺燈的燈身用的是老式“大肚子”糨糊瓶,瓶口與燈泡連在一起,穿上一根電線。最后,為了聚光,用大白紙做了一個白色燈罩。就這樣,一個簡易臺燈制作好了。這樣一盞簡易的臺燈,爺爺一用就是33年。在這期間,他相繼擔任過院系和學校的重要領導職務,完全有條件將臺燈換掉,但他始終舍不得。

        爺爺住的房子是1990年單位分配的,多年來,樓里的住戶換了一波又一波,樓房也逐漸老舊破敗,但是爺爺一直住在這所老房子里面。學校領導幾次提出要為他更換一套條件更好的住房,都被他婉言謝絕。看到爺爺住在這樣的房子里,很多人都不理解。他的一位學生曾經(jīng)當面提到這個問題:“老師,對于您這樣的知名學者,現(xiàn)在的房子實在太舊、太小了?!睜敔斝χ卮鹫f:“房子小一樣出學術成果,比起當年中央領導在延安住窯洞,咱這條件不是很好嗎?”爺爺簡短的回答深深烙印在這位學生心里,令她終生難忘。

        2000年后,隨著年紀的增長,爺爺、奶奶相繼進入杖朝之年,出門多有不便。爺爺平時出門,學校派車接送,可奶奶是小學老師退休,沒有享受到這個待遇。而且奶奶晚年身體不是很好,經(jīng)常往返于家和醫(yī)院之間,交通問題很令人頭疼。特別是進入寒冬后,陪伴的家人去路邊打車,奶奶就站在一旁等待,常常一等就是半個多小時。對于這種情況,家人們看在眼里、急在心頭,一起商量過幾次,希望能找到一個解決的辦法。家中的一位長輩提議說,是否能夠以爺爺?shù)拿x讓東北師大出車,載著奶奶去醫(yī)院看病,爺爺給出的答復是:“學校出車是照顧我,咱們家除了我以外,任何人不能使用單位的公車!”爺爺?shù)膽B(tài)度為什么如此決絕,是他不疼惜自己的老伴嗎?不是的。兩位老人共同度過了71個春秋,其間經(jīng)過無數(shù)風風雨雨,相互之間早已成為彼此的生活依靠與精神寄托。爺爺之所以這樣做,唯一的理由就是出于共產(chǎn)黨人的一份無私情懷,這份情懷銘刻在他靈魂最深處,是他為人處事無法逾越的原則。

        惜時如金 只爭朝夕

        “惜時如金”是爺爺身上最為寶貴的優(yōu)秀品質(zhì)之一。爺爺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忙人,幾十年如一日,分秒必爭、廢寢忘食地俯首案前,時刻以“理想、勤奮、毅力、進取”為座右銘,生命不息、奮斗不止。他以自己的實際行動影響著身邊每一個人。

        據(jù)家人回憶,爺爺從青年時代開始就像個陀螺一樣高速地旋轉,白天上課、參加會議或培訓,晚上備課、讀書、撰寫稿件。中青年時代的他幾乎每天都要工作到下半夜兩三點鐘,第二天天還沒亮又起床了,平均一天睡眠不足五個小時。但是他仿佛從不知疲倦似的,到了晚年仍能保持高昂的工作熱情。他對事業(yè)的這份執(zhí)著與熱愛,深深感染并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每一位家人。

        1980年至1983年,爺爺被組織上抽調(diào)到北京,在剛剛成立的中央黨史研究室工作,擔任土地革命時期編寫組副組長,工作任務十分艱巨、繁重,一年最多只能回家一次。由于長時間無法相見,家人們非常惦念他。1981年秋天,二叔去南方畢業(yè)實習,中途在北京停留一天,去看望爺爺。他按照爺爺給的地址找到了位于海淀區(qū)大有莊100號的中央黨史研究室。經(jīng)過門衛(wèi)通報后,有工作人員出來接待二叔,并帶他走進一棟四層小樓的會客室。工作人員對二叔說,爺爺還在工作,讓他等一等??墒嵌鍙纳衔绨它c一直等到中午,爺爺也沒有出現(xiàn)。后來還是那位工作人員過來,讓二叔先去吃個飯,下午再來。

        下午一點,二叔又回到那間會客室等候。接近四點的時候,爺爺終于出現(xiàn)了。據(jù)二叔回憶,當時爺爺穿著一身中山裝,雖然衣著很整潔,但是臉色蠟黃,一臉疲態(tài)與焦慮,看得出是經(jīng)常熬夜以及工作壓力過大導致的。二叔剛向爺爺說完家中近況,還沒來得及多聊幾句,就有人通知爺爺去開會,于是爺爺匆匆離開了,整個見面過程還不到十分鐘。二叔說,他當時能感覺到爺爺那種焦慮和急不可待的心情,爺爺根本就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考慮工作以外的事情。本來爺爺?shù)囊馑际亲尪逶跇抢镒∩弦凰?,第二天再走,可是二叔怕留下來會影響爺爺工作,下午五點就直奔火車站離開了。這是他們父子那一年見的唯一一面。

        鄭德榮在輔導學生

        爺爺從教67年,其間絲毫不曾放松對自己的要求。他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熱愛的科研、教育事業(yè)中,即便晚年身體出現(xiàn)種種狀況,也仍然一邊與病魔抗爭,一邊在加班加點地工作,爭分奪秒地與時間賽跑,直到生命的最后時刻。

        2012年,爺爺身體突感不適,經(jīng)過醫(yī)院檢查,確診為直腸癌,要接受手術治療。但在是否動手術的問題上,家人猶豫了,畢竟爺爺已經(jīng)是86歲的老人,上手術臺是存在風險的。最后,家人們決定聽爺爺自己的意見。他的原話是:“這樣一場手術,無非就像女同志的剖腹產(chǎn)一樣,在肚子上開一刀。連她們都受得了,更何況我是個男人!”就這樣,爺爺被推上了手術臺。手術進行得很順利,家人們都長長地松了口氣。

        手術過后第三天,爺爺又給家人出了個“難題”。他說:“天天讓我在病床上躺著,不是吃藥就是睡覺,我的腦袋都空了,需要精神食糧,給我拿幾本書來?!奔胰藙袼?,剛剛動完手術,應該多注意休息,不能太勞神。可是在他再三強烈要求下,家人們還是沒有辦法,只好讓我回家取書。我清楚地記得,當時共取了兩本書,一本是《鄧小平時代》,另一本是《毛澤東年譜》。爺爺拿到書后,迫不及待地翻閱起來。

        鄭德榮抱病向大學生宣講十九大精神

        大概術后半個月左右,爺爺可以下床走動了。有一天下午,我陪他去樓下的公園散步,正走著,爺爺突然問我:“凱旋,我住院前咱們合作完成的論文,你寫得怎么樣了?”看著面前一臉嚴肅的爺爺,毫無準備的我有些張口結舌,只能說,還有幾個問題沒想通??墒菭敔攨s堅持讓我有問題立即問。就這樣,我們爺孫倆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我問他答。不知不覺中,將近兩個小時過去了,直到我問完最后一個問題,老人家才滿意地讓我把他扶起來,一步步挪回了病房。十幾年的光陰轉瞬即逝,雖然時過境遷,這件事卻始終縈繞在我心間,令我難以忘懷。爺爺嚴肅認真的治學態(tài)度和惜時如金的治學精神是他留給后人最為寶貴的財富。

        人生導師 前行燈塔

        爺爺對我們家人而言就像一座永不熄滅的燈塔。每當身邊的人面臨人生重大抉擇或處在迷茫與困惑之中,他都會默默地守護在身旁,不斷地警醒你、教導你、扶植你,為你指明前行的方向。

        我的父親及兩位叔叔都是上山下鄉(xiāng)的知識青年。20世紀70年代中后期,他們兄弟三人先后返城,相繼被安排進工廠工作。就在他們意氣風發(fā)地走上各自工作崗位時,有一天,爺爺把他們叫到身邊,語重心長地說:“孩子們,你們都已經(jīng)長大成人了,經(jīng)過農(nóng)村的歷練后在工廠工作,這很好,但是你們是否想過未來各自的發(fā)展與人生走向?我覺得做人在立足當前的同時,還應積極規(guī)劃自己的未來。從整個社會的發(fā)展趨勢來看,還是要繼續(xù)讀書。積累更多的知識,才能為國家、為這個社會作出更大的貢獻。你們說呢?”聽過爺爺這番話,兄弟三人意識到了學習文化知識的重要性,紛紛選擇進入夜校進修。1978年恢復高考后,他們相繼考上了大學。

        我們家不僅第二代如此,第三代也是這樣。前幾天我家中發(fā)生了這樣一幕——我的小兒子突然拿了一份報道爺爺事跡的報紙,指著上面爺爺?shù)恼掌f:“爸爸,給我講講太爺爺?shù)氖虑楹脝??”看著一臉稚氣的兒子,我仿佛看到了兒時的自己。那時的我何嘗不是拿著一本畫冊,讓爺爺給我講革命英烈的故事呢?

        小時候,我經(jīng)常去爺爺家玩,爺爺會在工作之余給我講革命故事。有時趕上他給學生上課,我便有模有樣地旁聽一會兒。正是爺爺?shù)臒o私付出與教導,成就了今天的我。本科畢業(yè)后,我進入一所民辦大學做行政工作。剛參加工作時,身上擔子很重。記得是在2004年9月中旬,在與爺爺交流的過程中,當我提到未來想成為一名人民教師時,爺爺語重心長地說:“凱旋,既然你的理想是做一名教師,那你知道要達成這個目標的前提條件是什么嗎?那就是長期積累的專業(yè)知識,以及相當?shù)膶W歷?,F(xiàn)在社會發(fā)展得這樣快,僅憑你目前的學識、學歷,想在事業(yè)上更上一層樓,是很困難的。你如果真想有所作為,就應該立即行動起來,積極備考,爭取早日攻讀碩士研究生?!睜敔斶@番話讓我如夢初醒。從爺爺家出來,我直奔書店,購買全套考研書籍,從此開始了異常艱苦的考研之路。

        第一年,由于備考時間不足,考研失敗,但是我并沒有氣餒,不僅加快學習進度,而且為了節(jié)省通勤時間,搬去學校居住。由于條件比較差,冬天屋里溫度特別低。爺爺從我父母那里了解到我的近況后,專門買了一組移動暖氣片,托人送給我。這組暖氣片陪伴我度過了一個“溫暖”的寒冬。第二年,我終于通過了研究生考試。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我的眼前浮現(xiàn)出爺爺書房中掛的一副對聯(lián):“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奔幢銜r隔多年,當時的一切仍歷歷在目。尤其是爺爺?shù)恼佌伣陶d,永遠是那么發(fā)人深省、催人奮進,我會時刻銘記心間。(責任編輯 趙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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