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內蒙古新州博物館收藏有一方墓志銘，據志文記載，墓主人劉子志“天會三年（1125）閤門袛候即從軍南征”，于天會九年（1131）任“知遼西路錢帛使”，后步步高升，加官進爵，皇統(tǒng)七年加任“寧遠大將軍”。劉子志卒于金皇統(tǒng)九年（1149），享年48歲。他一生為官，清正廉潔。通過解讀這方墓志銘，對了解金代初期的伐宋戰(zhàn)爭及降金后遼代境內漢人的狀況具有一定的史料價值。

關鍵詞：劉子志;墓志銘;史料價值

劉子志墓志銘2010年8月入藏于內蒙古新州博物館，發(fā)現(xiàn)地點在內蒙古赤峰市敖漢旗南部四家子鎮(zhèn)境內。志文并未記錄墓主葬于何地，僅知其于天會九年（1311）曾任“知遼西路錢帛使”，是他死后葬于遼西敖漢地區(qū)的唯一線索。

●? ?墓志銘整體情況

墓志（圖1）為青灰色石質制作，除正面打磨外，其余各面均是存有鑿痕的毛面。墓志長115、寬88、厚12.7厘米。豎刻27行字，每行頂格26字，共549字。墓志保存完整，一字未損。志載志文由劉子志的女婿崔擴仁撰寫，刻銘和書丹者未注明。其女婿崔擴仁時任真定府真定縣丞，或許書丹者就是崔擴仁其人。志文字楷體，略有魏碑體風格，遒勁有力，是一篇藝術價值很高的書法作品。字間橫向相對成行，說明在書寫時是先打成格后鐫刻，志文書寫認真。

●? ?墓志中劉子志的先世及親眷、子孫

志文所記墓主人劉子志在24歲時即天會三年（1125），“閤門袛候即從軍南征”，證明他生于1101年，當時金代尚未建國，卒于金皇統(tǒng)九年（1149），享年48歲。關于其祖籍及先祖事跡，墓志一筆帶過：“祖風夙振，持節(jié)相之權貴;家范彌光，超晉楚之豪者”。“持節(jié)”和“權貴”在這里說明其祖上為顯赫之官。節(jié)也叫符節(jié)，以竹為竿，上綴以旄牛尾，是使者所持的信物（即憑證）。持節(jié)意思有三：一是古代使臣奉命出行，必持符節(jié)以為憑證，漢書《李廣·蘇建轉》中“乃遣武以中郎將使持節(jié)送匈奴使留漢者”，《史記·張釋之馮唐列傳》：“是日令馮唐持節(jié)赦魏尚，復以為云中守”;二是官名，魏晉以后有使持節(jié)、假節(jié)、假使節(jié)等，其權大小有別，皆為刺史總軍戎者，唐初諸州刺史加號持節(jié)，以后有節(jié)度使，持節(jié)之稱遂廢，《南史·夷貊傳·林邑國》：“詔以為持節(jié)，督緣海諸軍事，威南將軍，林邑王”;三是保持節(jié)操，明代李東陽《贈右諭德謝君序》：“推是以往，則其他日必能持節(jié)義秉義，不為諛說骫行以負天下，豈獨以文章占之哉”！此處明顯取前二點之意，說明其祖上之位高權重。志文僅用寥寥數字對其祖上進行介紹，但志文中用“豪”字示之，豪者之所以稱為豪者，是因為必行、智、信、廉四者兼?zhèn)?。這里的“晉楚”應是其祖籍地，或泛指中原，也有可能祖上淵源可追溯至前朝。劉子志本人“於家盡其孝道，於國盡其忠心”“紀公之得頌共之美”，說明其是高風亮節(jié)，忠孝兩全。關于劉子志的親眷子孫情況，志文中記載，劉子志有弟一人，并未詳細介紹其弟情況及其后代子孫。獨生一女，十六歲時出嫁于崔氏，也未記載其女由何人所生，其夫人為何人氏。從志文（圖2）中推測，劉子志應是遼境內的漢人，伴隨著遼代滅亡而投靠金代。敖漢旗四家子鎮(zhèn)羊山即發(fā)現(xiàn)了劉祜家族墓地，2號墓出土劉祜墓志一方，記載其在遼代為官。劉子志或許就是他們的后代。

●? ?劉子志的生平事跡

關于墓主本人生平事跡，志文用了較多的筆墨去贊揚。志文中“閣門祇候”應為劉子志最初供職處?！伴w門祗候”為武階名，屬大使臣階列。閤門祗候具有三重職能：職事官、閤職、武階。太宗朝，閤門祗候不過三、五員，純?yōu)槁毷鹿伲┞氂跂|、西上閤門。這里的“祇（qí）”不同于“祗（zhī）”，不存在用法錯誤，應為祭祀祈禱、恭敬思念、尊他為大之意。“從軍南征”即指金太宗吳乞買于天會三年（1125）下詔伐宋，四年（1126）宋徽宗退位逃跑，五年（1127）金俘宋徽宗、宋欽宗北歸的“靖康之變”戰(zhàn)爭?！稗掃w商周刺史，權廣寧府推官”，金太祖天輔七年（1123）改為廣寧府（今遼寧北鎮(zhèn)），置節(jié)度使。大金國初設咸平路，轄廣寧府，廣寧府所轄諸縣有鐘秀縣、遼西鎮(zhèn)、望平縣等3縣，“廣寧府推官”為正七品，掌同府判，分判工、刑案事。接著便步步高升，“聖帝中宮如心腹之委用屢承”，“天會九年奉聖旨充中京管內都商稅點檢”再到“知遼西路錢帛庫使”。

《遼史·食貨志》記載：“征商之法，則自太祖置羊城于炭山北（約今河北沽源南境），起榷務以通諸道市場。太宗得燕，置南京，城北有市，百物山偫（zhì儲備），命有司治其征;余四京及它州縣貨產懋遷之地，置亦如之”。這說明為了保障商貿發(fā)展和征繳稅費，自太宗朝開始，各京州縣便陸續(xù)設置了商稅征收機構——“都商稅院”，官員有“都監(jiān)”“點檢”“點使”“使”“判官”“知商稅事”等，進行商稅征收，在遼國五京大都設有這種機構。此時時間節(jié)點為天會十一年（1133），此時的劉子志32歲，是負責督課賦稅和轉運賦稅的財賦官。不過《遼史》并未記載有“都商稅點檢”之職，或許此職是由某個職位演變而來。金代的經濟結構，不但要供給官兵薪俸和龐大的經常性的軍費開支，獎勵南糧北運，還用于賦稅、俸祿，以及商業(yè)流通等。金代稅收種類繁多，包括戶籍與田賦收入、徭役、工商稅收入等，金代建國初期，有眾多的各類商品交易市場，并未發(fā)行鑄造自己的貨幣，而是沿用宋代和遼代的舊錢進行交易。百業(yè)待興，經濟急需發(fā)展，國庫需要充盈，還有大批原屬宋地的土地和屬民需要接受金代的稅收政策。

由此可知，劉子志是一位深知財稅收支和貨幣制度的良臣，說明他督財有方、清正廉潔、忠于職守、威名廣傳，“萬無一也”。天會十五年（1137）升任“鎮(zhèn)寧軍副節(jié)度使”，天眷元年（1138）升任“換加振威將軍充燕京內省副使”，天眷三年（1140）加“建威將軍”，皇統(tǒng)元年（1141）復加“宣威將軍”，皇統(tǒng)四年（1144）特加“廣威將軍”，皇統(tǒng)五年（1145）升“定遠大將軍任內省使”，皇統(tǒng)六年（1146）加“安遠大將軍”，皇統(tǒng)七年（1146）升加“寧遠大將軍”，于皇統(tǒng)九年（1149），卒于任期內。在財政稅收方面，劉子志有“秉清節(jié)而不移”“有剛有柔，公私能以兩濟”的作風。

綜觀劉子志的仕歷，晉升速度很快，可見劉子志位置之重要。

以上是對劉子志墓志銘的初步考略，此志中人物不見于《金史》等史籍。志刻文雖不足六百字，但涉及內容十分豐富，對了解金初的伐宋戰(zhàn)爭及降金后遼境漢人的狀況具有一定的史料研究價值，并補充了金代官職稱號記載上的不足，是最為可信的文字記錄。

敖漢旗境內還出土二方金代墓志銘，收藏于敖漢旗博物館，均與契丹遙輦氏后裔有關。一方是鷹鳳溝墓地出土的金代明昌七年宗室完顏氏的墓志銘，伴見出土170余件隨葬品，其中銀盤銀碗刻有契丹字，當為耶律氏族投降金代后賜以國姓的一支;一方是老虎溝墓地出土的金大定十一年（1171）移刺斡里朵的墓志銘，移刺就是耶律的金代譯音。契丹文字專家劉鳳翥先生譯出墓主人為降金的契丹人，生前曾任欽州刺史和博州防御使，考證此人便是《金史》記載的移刺斡里朵。此墓志是迄今為止全國發(fā)現(xiàn)最晚的一件契丹文墓志銘，說明在金建國后，仍在使用前代契丹文字長達70年之久。

通過三方館藏墓志銘，可以得知，遼境內既有漢人降金為官，也有契丹人降金為官。金代官制是一個有層次發(fā)展變革的過程，它在發(fā)展中沖破了原遼的南北面官制，也沖破了過去中外和華夷之分的兩重官僚體制，把各地、各族都納入統(tǒng)一的官僚體制之中，同時，在歷史上，金代首先把三省制發(fā)展為一省制，這對后來官制的發(fā)展有著十分重要的影響，反映出金代統(tǒng)治者治國理政的特色，對于研究漢人、契丹人降金后的狀態(tài)有一定的歷史參考價值。

（作者簡介：楊妹，單位：赤峰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