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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花樹下

        2021-05-10 02:35:28倪西赟劉德福
        潤·文摘 2021年4期
        關(guān)鍵詞:豹子豬圈杏樹

        倪西赟 劉德福

        冬天,勝平爺爺家的老母豬生了一窩顏色各不相同的小豬,生完沒多久,老母豬就病死了。幾只好看的小豬被鄰居們一個個抱走了,只剩下一只全身白一塊黑一塊的小豬無人領(lǐng)。勝平爺爺嘆了一口氣說:“人長得丑討不到老婆,豬長得丑沒人要。沒人要就留下和我做個伴吧。”

        小豬天生好動,每天在豬圈里一圈圈轉(zhuǎn),或者用長嘴巴把豬圈里拱得一個坑一個坑的。勝平爺爺一打開豬圈的門,小豬一個箭步奔出來,在院子里撒著歡兒先跑上幾圈。跑完了就去惹禍,去羊圈里拱一下小羊的屁股,在院子里追得雞鴨鵝到處跑。勝平爺爺也不管,任小豬自由自在。勝平爺爺還給小豬起了個霸氣的名字:豹子。村里人都暗地里笑話勝平爺爺:“豬就是豬,叫什么豹子?”豬圈坐北朝南,南邊無高墻遮擋,陽光很好。更好的是豬圈旁邊,有一棵老杏樹。

        春天,寒意漸薄,暖意漸濃。老杏樹黝黑黝黑的枝頭,鼓起一個個玫紅色的花苞。一夜一場細(xì)雨過后,杏花開了。滿樹的杏花,非白也不若紅,一支一支一串一串在微風(fēng)里顫動。香氣彌漫了整個小院。這個時候,豹子一反常態(tài),不在院子里跑了,它多數(shù)時候都待在豬圈里,用兩只腳搭在豬圈的半截墻上,用鼻子嗅著空氣里的杏花的香味。偶爾有幾瓣杏花飄落下來,豹子撤回兩只腳,搖著小尾巴,慢慢走過去用鼻子嗅一嗅,或者閉上眼睛靜靜地站著。這情景被勝平爺爺看到了,忍不住笑了:“像個姑娘在思春哩?!?/p>

        杏花開得早,落得也快。沒多久,杏花漸漸變?yōu)檠┌住oL(fēng)兒輕輕從樹枝間穿過,杏花便落了一片;鳥兒飛過杏樹的枝頭,一聲輕輕的鳴叫,杏花也落了一片。豹子常常站在豬圈里沒有遮擋的地方,讓雪白雪白的杏花飄落在它的身上。有時候,豹子干脆躺下來呼呼大睡,一瓣一瓣的杏花覆蓋了豹子,豹子久久不愿醒來。

        夏天,金黃的杏子每天從樹上啪啦啪啦掉在豬圈里,豹子只要伸個嘴就能吃個飽,吃個夠。冬天,勝平爺爺會在豹子睡覺的身下鋪上干稻草,豬圈上面遮一些干秸稈擋風(fēng)。外邊的風(fēng)吹得秸稈嘩啦啦響,陽光從秸稈空隙間灑下來,落在豹子身上,暖烘烘的。豹子在柔軟的稻草上,睡得呼嚕嚕響。

        勝平爺爺?shù)膬号畟兌荚诔抢?,平時很少回家,勝平爺爺就拿豹子當(dāng)自己的孩子養(yǎng)。豹子越長越大,有兩百多斤了。勝平爺爺看著豹子很開心,常常和豹子在院子里曬太陽。

        一次過年,勝平爺爺?shù)膬号畟兌蓟貋砹恕倨綘敔敽芨吲d,做了一桌子的菜??蓜倨綘敔?shù)膬号畟儧]吃幾口,就討論起豹子的事:“現(xiàn)在豬肉這么貴,豹子能賣四五千塊呢!”勝平爺爺不高興了,對著兒女們說:“豹子雖然是牲畜,但你們誰也不要打它的主意,要不我不客氣!”兒女們嘟囔著說:“不就是一頭豬嘛,至于發(fā)這么大火?!眲倨綘敔攲号畟冋f:“豬都知道每天在家里陪主人,可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每天打個電話給老爹?!眱号畟兟牭絼倨綘敔斶@樣講,頭都低下了。

        豹子五歲的時候,就不是很好動了。走起路來一搖三晃,像個懶將軍。勝平爺爺?shù)拿济舶琢恕?/p>

        豹子八歲的時候,已是滿眼渾濁,步履蹣跚,每天一頓飯都不想吃。勝平爺爺?shù)难例X掉光了,腿腳也不利索了,手還抖。但是,他每天早上在自己吃飯前,都記得先給豹子做一頓熱乎乎的紅薯粥。

        又過了兩年,春天來了,杏花又開了。

        豹子病了,勝平爺爺也病了。勝平爺爺支撐著身子來到豬圈看看豹子,豹子看到勝平爺爺,它無力起身,只是嘴里微弱地哼了一聲,慢慢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醒來,雪白雪白的杏花落下來,覆蓋在豹子身上。勝平爺爺坐在豹子身邊,用枯葉一樣的手掌撫摸著豹子的頭對兒女們說:“你們不要把豹子賣給殺豬的,也不要吃它的肉,它陪了我十年,以后就把它埋在我墳邊,當(dāng)個伴吧?!眱号畟凕c點頭。勝平爺爺在當(dāng)天晚上也走了。

        勝平爺爺?shù)膬号畟冇X得,把豬埋在自家墳地里不合適,于是就把豹子埋在自家墳地對面的一個小斜坡上,這樣可以和勝平爺爺?shù)膲烆^互相遙望,也算是滿足了勝平爺爺最后一個心愿……

        (摘自《經(jīng)典美文》)

        技巧點撥

        本文構(gòu)思新穎,通過老人與“豹子”的真情交往,表達(dá)了深刻的社會主題:老年人孤獨寂寞的晚年生活需要兒女關(guān)心照顧。文章特別注重描寫,詩意的描寫,為人與豬之間美好的情感設(shè)置了背景;細(xì)致的描寫,讓美好的情感得到充分展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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