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杰
爺爺?shù)难峡倓e著一把彎刀。
村里的鄰居總說爺爺是一個園丁。沒錯,在村西頭,在一大片稻田中最整齊的那片,就是爺爺?shù)牡咎铩?/p>
一到春天,村民就會到各自的田里插秧。爺爺自然也在其中。爺爺?shù)难蟿e著一把彎刀,他戴著草帽,俯下身子,一把一把地把秧苗插入田里。假如一排里有一株秧苗插斜了,他就會把那一排重新插,直到整排都插得整整齊齊。所以,有時當(dāng)太陽落到西山頭,余暉灑在田地間,他仍然沒能把秧苗插完。
完工的村民路過時總會替他著急,有人說:“老葉啊,你可別整得太完美,等你插完,稻子都要長熟了!”爺爺笑笑,兀自彎下腰插秧。
天黑下來了,爺爺?shù)牟逖砉ぷ鹘Y(jié)束了,他并沒有停下來休息,而是拿起背上的彎刀,在田埂上挖了幾個小坑,再從口袋里摸出幾顆種子撒下,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家。
每到秋天,我們一家總要乘三個多小時的車回到鄉(xiāng)下看望爺爺。他總會在村口迎接我們,緊接著就拽著我到田邊看初開的秋菊,那是他春天種下的。他一手?jǐn)n住菊梗,一手取下腰上的彎刀,輕輕一揮,秋菊便收在手中。把菊花帶回家,放在水龍頭下沖洗干凈,取幾朵放進(jìn)茶杯里,倒上熱騰騰的開水,頓時秋菊的清香飄蕩在空氣中。爺爺招呼大家品嘗新鮮的菊花茶,自己也端上一杯,坐在屋檐下,聽著收音機(jī)里放的老歌,在搖椅上搖著,彎刀靜靜地躺在一邊。
這把彎刀從未離開過爺爺。我曾問過他彎刀的來歷。他只是淡淡地說:“小時候,家里窮,你太爺爺沒錢供我讀書,只好叫我去割草喂羊,在家做農(nóng)活兒。這把刀就是你太爺爺為我做的?!蔽覜]見過太爺爺,只聽說他是一名鐵匠,在這人間游蕩了四十年,無功,無名。
的確,那把彎刀從未離開過爺爺,哪怕刀斷了,爺爺也不曾拋棄它。爸爸一直勸爺爺把彎刀丟掉,換一把新的??蔂敔攨s說:“不可能,我就算不用刀,也不會丟了它!”爸爸只好作罷。
那一年,奶奶生了場大病,在一個夜里悄悄地走了。我們準(zhǔn)備把爺爺接到城里。搬家時,我們把老舊的衣柜、發(fā)黃的搖椅、老掉牙的收音機(jī)都帶上了。臨走時我發(fā)現(xiàn)那把彎刀還孤零零地躺在爺爺?shù)拇策叀!盃敔敚∧膹澋哆€沒帶?!蔽野褟澋哆f給爺爺,爺爺接過彎刀卻又將它放回了床邊,說:“就讓它陪著老屋吧!”說完坐上了車,一路望著他的老屋、稻田、菊花……
(指導(dǎo)老師 王秋珍)
簡 評
這篇寫人的文章亮點(diǎn)突出:線索清晰,人物個性鮮明。作者以“彎刀”為線索,詳細(xì)講述了爺爺和彎刀的故事:春天插秧時爺爺用彎刀種下菊花種子,秋天爺爺用彎刀收割菊花,爺爺講述彎刀的來歷。這幾個生活場景串聯(lián)起來,共同為表現(xiàn)人物性格服務(wù),塑造出了辛勞一生、憐惜舊物的爺爺?shù)男蜗?。文章的結(jié)尾,爺爺搬離老屋,特意將彎刀留下,有一種淡淡的傷感,讓人回味無窮。
(付認(rèn)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