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天,在春天……為了尋找一截久違的徽墨,我孑然一人蹀躞在虹關墨染了一樣的舊弄堂里,闖進一棟又一棟裝滿故事的深宅老院。我安慰自己,哪怕是能遇見寸許徽墨,也心滿意足。
婺源一文友善意地提醒我,虹關徽墨以及制作徽墨的人很難找了,你這樣沒有目的地尋找,不啻于白費心神徒勞無功。我不甘心,相信在虹關的后人中一定還有人掌握了徽墨制作技藝,他們會告訴我很多關于徽墨的記憶。
虹關矗立,徽墨式微。近百年來,科技的迅猛發(fā)展帶來了五花八門的書寫工具,使得人們迅速地移情別戀,墨與硯臺的耳鬢廝磨,也早被墨汁橫插一杠,固態(tài)磨便黯然失色,近年來漸漸被人遺忘。到后來,實現(xiàn)了從紙張到數(shù)字化的華麗轉身,書寫也已成為少數(shù)人的事情了,墨塊更是被束之高閣,制墨傳習幾乎無人問津。
不經意間,我瞥見閣樓上穩(wěn)站著一個白髯飄飄、仙風道骨的先生,便主動打招呼,他問詢了我的來意,邀請上樓喝茶座談。
先生姓葉,一個隱者、居士、制筆者,放棄大城市的舒適,只身走進虹關,設立工作室,執(zhí)刀執(zhí)筆,刻刻寫寫畫畫。興致來了,葉老師揮毫潑墨,正是徽墨磨出的漿液、芳香、光澤,正是新的徽墨傳人制作出的徽墨。磨墨時,細潤無聲,我卻聽到了墨與硯臺的喁喁細語。觸摸著徽墨的韻律,我看到了,看到了徽墨沿著紙的紋理在翩翩起舞,“入紙不暈,書寫流利,濃黑光潔”。真想只做一個書者。舀一瓢清清的湖水,每日輕柔磨墨,從容鋪紙,蘸墨揮灑,過上一段墨落紙上蕩云煙的幽靜生活。
在虹關尋墨,我不為藏墨之好,只是警醒自己要時刻保持一顆對文化敬畏的心。在尋找徽墨中,我領略到徽墨走過的千年歷程,也感受到濃淡相宜的虹關凸顯出的古村文化。這是墨潤心靈的過程,這是沉醉馨香的過程,這也是國學照濯的過程。虹關,坐落在和風細雨敲開的綠油油的帷幔里,是徽墨潤開的一首唐詩,深入其中似穿越在一首宋詞里,時光鋪陳,歲月靜好。
驀然間,發(fā)現(xiàn)村口一小店屋檐下旗幡招展——“有徽墨出售”,我加快腳步走去,帶一截虹關徽墨,去描繪心中的故鄉(xiāng)。
(本文入選2018年高考天津卷,文章有刪減)
石紅許:江西鄱陽人,散文家,中國作協(xié)會員。著有散文集《青蔥歲月》《河紅萬里》《風語西河》等。散文見諸《散文百家》《散文選刊》《散文海外版》《星火》《人民日報》等,入選多種文學選本。散文《虹關何處落徽墨》選入“2018年普通高等學校招生全國統(tǒng)一考試(天津卷)語文試題”。曾獲中國徐霞客游記文學獎、中國當代散文獎等。
意林:是什么觸發(fā)您寫這篇文章的?您希望通過這篇文章,向讀者傳達什么樣的感想、感觸?
石紅許:上小學時練習過描紅,對書法心存敬畏又充滿向往。歲月嬗變,墨漸行漸遠,對墨卻一直不能釋懷。這篇文章,主要是想向人們傳達一種對逝去的美好事物的記憶,喚起人們對傳統(tǒng)文化的保護意識。
意林:近年來,高考閱讀題越來越多地選用了有關傳統(tǒng)文化的文本,學生應該如何做好有關傳統(tǒng)文化的閱讀題?
石紅許:文化自信,這是一個永恒的話題。五千多年來,創(chuàng)造了輝煌燦爛的歷史文化,或是口口相傳,或是寫進了煌煌卷帙;有物質形式的,有非物質形式的。從有文字記載以來,中華民族精彩紛呈的文化美不勝收。
意林:學生在散文寫作時,應該如何用現(xiàn)代手法寫好有關傳統(tǒng)文化的題材?
石紅許:對于傳統(tǒng)文化,除了掌握基本素材、提高認知,我認為,還有一點,也非常關鍵,那就是傾注情感。寫作者對傳統(tǒng)文化要有情懷,用心觀照,以情擁抱,發(fā)現(xiàn)傳統(tǒng)文化的現(xiàn)實意義,為時代立言,為時代謳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