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丹云，黃 辰，吳熙清，趙紅妹

(1.揚州市職業(yè)大學 紡織服裝學院，江蘇 揚州 225009； 2.揚州剪紙博物館有限公司，江蘇 揚州 225009)

剪紙又名窗花、刻紙、剪畫，是我國傳統(tǒng)民間裝飾藝術的一種，剪紙二字最早見于唐代杜甫《彭衙行》詩中，反映了唐代民俗生活中已有剪紙[1]。揚州剪紙看似簡單，卻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內涵，是民間藝術的濃縮，體現(xiàn)了民間藝術的造型規(guī)律、創(chuàng)造構思和形式特征。作為南方剪紙的杰出代表，揚州剪紙2006年被列入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代表作名錄。

本文基于地域文化，分析揚州剪紙的藝術特征及其在毛呢服裝中的運用，同時，對設計元素進行提煉，通過設計實例，探討其在毛呢服裝中的創(chuàng)新設計，不僅是對毛呢服裝設計的一種延伸，也是對揚州剪紙藝術的保護和傳承。

1 揚州剪紙的藝術特征

揚州剪紙具有獨特的藝術表現(xiàn)形式，常通過各種線條表現(xiàn)物象，如用二維剪紙造型來表現(xiàn)三維空間效果，注重物象的“輪廓”和“細剪”[2]，這種獨特性是揚州剪紙的魅力所在。

1.1 秀麗的造型

民間藝術是互相影響、借鑒和促進的，揚州剪紙受中國花鳥畫的影響，帶有濃郁的文人氣息。揚州自隋唐時期開始，經(jīng)濟繁榮昌盛，剪紙藝術迅速發(fā)展并迎來了第一次高峰，清乾隆年間，受揚州八怪畫風的影響，揚州剪紙吸取了傳統(tǒng)寫意繪畫風格的地方特色，從自然界和生活中尋求素材，尤其以四時花卉題材見長[2]，剪紙作品秀麗纖細、玲瓏剔透，別有一番韻味。著名美術大師劉海粟曾這樣評價揚州剪紙：“剪中有畫，其味無窮”[3]。揚州剪紙大師張慕莉的作品“喜上眉梢”[4]見圖1，以梅花為對象，在造型上重視形似而不拘泥于形似，清秀精巧，線條流暢，構圖雅致，布局中講究虛實對比，層次感極強。

圖1 喜上眉梢

1.2 靈動的線條

揚州剪紙的精髓在于線條，線是對物象的界定，是物象與物象、物象與背景、形與形之間的分界線，產(chǎn)生于物象面與面的轉折與連接處，表現(xiàn)著物象的結構、輪廓[4]，起著靈魂和骨架的作用。百菊圖[4]見圖2，流利婉轉的線條貫穿始終，如百菊圖中的“羅漢須”，花瓣卷曲自如，形如螺螄圈，別具風味；而“鷺鷥羽”，片片相連，瓣瓣相隨，花瓣之間的線條粗細、大小，參差有致，變化不同，像鷺鷥的羽毛一樣豐滿而美麗，整張圖疏密相間，虛實相生，靜中有動，繁中有簡，將菊花靈動的特征表達的躍然紙上，栩栩如生，其靈動之感使人看了就有吳帶當風般飄逸瀟灑，將“欲其無起止之跡”之意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4]。

圖2 百菊圖

1.3 精細的風格

剪紙風格與地域文化有非常密切的關系，揚州地處淮河以南，其剪紙文化受南方文化環(huán)境的影響，不同于北方剪紙的豪放和粗獷，從初期作為柔美的民間刺繡紋樣底稿開始，揚州剪紙便吸收了南方玲瓏、精巧的特點，趨向于柔美的風格，這既吻合南方的審美特點，也從一定程度上反應出揚州地區(qū)的溫婉特色。因其柔美，揚州剪紙還常常與文人藝術形式結合，張慕莉的作品“撫琴”[4]見圖3，圖中一童子跪坐在長者旁，專心地傾聽長者撫琴，人物及背景雖只有寥寥數(shù)筆，但仿佛讓人透過畫面感受到古琴高山流水、明月清風般的意境。

圖3 撫琴

正是由于揚州剪紙不斷地融入書法和繪畫藝術，從中吸取養(yǎng)分，追求一種清逸脫俗的寫意境界，在書畫藝術的滲透下，揚州剪紙從最初的實用功能已經(jīng)更近地依貼于書畫藝術，功能也由實用型的繡花底稿轉變?yōu)榫哂小皶r尚”意味的欣賞型剪紙[5]，此種轉變體現(xiàn)出剪紙文化在時代條件下的發(fā)展軌跡，是對剪紙領域的大幅提升，而文人氣質的滲透和交融，是對剪紙風格的巨大提升。

1.4 典雅的氣質

揚州剪紙的素材來源于生活，相較于北方剪紙的粗獷，揚州剪紙更加強調作品的“典雅”氣息，更注重作品中蘊含的神韻，早期的揚州剪紙是作為刺繡用的花樣，需和刺繡風格保持一致，所以剪紙風格只能典雅不能粗獷，只能精細不能渾厚。同時，在揚州這座歷來繁榮富庶的城市中，秀麗典雅的園林，柳絲拂水的長堤，處處如美如畫，這些宛若仙境的風景總帶給人們賞心悅目的感覺，精致、典雅的趣味與生活方式在這里自然滋生，影響著剪紙的藝術氣息。

揚州剪紙在進行創(chuàng)作時，往往是先勾勒出外形，再剪出氣質。在剪紙作品中，幾根線條就能概括精髓，這種氣息，有時直白、有時隱匿，需要慢慢品味才會被發(fā)現(xiàn)。張永壽大師剪的蘆葦、荷葉等形象，雖是幾根柔和線條的組合，但細細回味，卻充分表現(xiàn)出臨風招展、栩栩如生的形態(tài)，藝人們正是通過剪紙藝術語言來表達心中的真情實感，以此達到和觀者共鳴的效果。

2 揚州剪紙藝術在毛呢服裝中的創(chuàng)新應用

毛呢服裝又被稱為呢絨服裝，是采用各類動物毛，如羊毛、兔毛等為原料制作的服裝。毛呢服裝具有平整、挺括、防皺、懸垂性好、富有彈性等優(yōu)點。毛呢服裝厚薄種類多，適穿季節(jié)較廣，深受人們喜愛。隨著經(jīng)濟的發(fā)展，工藝水平的提高，人們對服裝提出了更高地要求，眾多設計師及品牌紛紛把服裝的個性化和創(chuàng)新性作為設計重點，以提升服裝的市場競爭力，將揚州剪紙與毛呢服裝相結合，不僅能夠提升毛呢服裝的設計細節(jié)，也為民族文化的傳承與發(fā)展開辟了一條新的道路。

2.1 圖案表現(xiàn)

服裝中的圖案往往能較好的體現(xiàn)服裝風格，也是服裝內涵的直接表達。在揚州剪紙藝術中，常常選取自然事物、吉祥字符、人物故事、民俗文化等為題材，藝人們將這些題材以“假物喻意、諧音闡意”的藝術手法提煉為具有一定象征意義的圖案形象，來表達納吉、祝福、祈福等愿望，如牡丹象征富貴、竹子象征平安、如意(萬事如意)、雙錢(雙全)等。

作為一種經(jīng)典的傳統(tǒng)面料，毛呢服裝具有防皺耐磨，手感柔軟，高雅挺括，富有彈性，保暖性強的特征[7]，將剪紙圖案應用在毛呢服裝中，既可以完美地呈現(xiàn)出圖案的形象，也能借助服裝詮釋出濃烈的中國特色和精致的視覺感受，增添服裝的設計感。在設計時，要充分考慮傳統(tǒng)圖案與現(xiàn)代人審美情趣的結合，將傳統(tǒng)剪紙圖案進行抽象、變形，再利用形式美法則進行重組，打造時尚之感。吉祥圖案在毛呢服裝中的應用見圖4，圖案選取日常生活中人們所熟悉的自然事物和吉祥字符，包括有象征堅忍的梅花，象征平安的花瓶以及“壽”字的文字圖符，在剪紙造型上，采用復合添加的方法，利用花瓶上部的留白，添加梅花形象，使瓶中有花，在花瓶下部的中心處，將“壽”字圖形與花瓶紋樣巧妙地融為一體，使整體形象變得生動有意蘊。該組合紋樣具有強烈的民族特色，若大面積使用，會在視覺上產(chǎn)生平庸感。因此，在服裝設計上，采取在領部、袋蓋局部點綴的方法來提升藝術效果，通過不同的表面性狀，豐富視覺肌理，且領部的不對稱設計，給服裝增添了一定的趣味性，使服裝既有精致細節(jié)，又不失個性表現(xiàn)，符合現(xiàn)代人審美需求。

圖4 吉祥圖案在毛呢服裝中的應用

2.2 技法表現(xiàn)

在剪紙藝術中，鏤空技法是主要用來表現(xiàn)作品構思及創(chuàng)作的手法之一，通過感官感受，人們可以體會剪紙所蘊含的精神和內涵。在揚州剪紙的技法中，常用到的技法包括陽剪和陰剪。所謂陽剪，是指保留原稿的輪廓線,剪去輪廓線以外的空白部分[8]，陰剪與陽剪相對，是把物象的造型線去除，而保留其他部分。陽剪技法在毛呢服裝中的應用見圖5，技法強調的是在蝴蝶雙翼上去除塊面感，保留輪廓紋理線條，這些線，不僅包括具象的線，也包括相對抽象的線，且每條輪廓線都是線線相連，相互連接的，清晰有形的外輪廓線條，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這使得蝴蝶造型看上去更輕盈、更靈動。將蝴蝶造型小面積的點綴在服裝的袖口和領角上，相互呼應，增加了服裝的精致感，同時，在鏤空造型中透出毛呢面料柔和的光澤感，既凸顯了剪紙精致、細膩的手工特征，也使毛呢服裝的風格更加高雅，提升了服裝的吉祥意味。陰剪技法在毛呢服裝中的應用見圖6，同樣是以蝴蝶造型為元素展開設計，陰剪則是把蝴蝶雙翼上的花紋進行鏤空處理，塊面特征明顯，畫面顯得充實、豐盈，整體感強，從虛實變化來看，層次豐富，與毛呢服裝形成對比，產(chǎn)生光影效果，使空間更具張力，袖口的蝴蝶點綴，形式嚴謹、工整，雖分散在兩邊，但卻相互聯(lián)系，協(xié)調統(tǒng)一。領角的裝飾更是點睛之筆，靈活多變的布局，延伸了服裝的趣味性，塑造了變幻莫測的視覺效果，使服裝更具流行性和新穎性。

圖5 陽剪技法在毛呢服裝中的應用

圖6 陰剪技法在毛呢服裝中的應用

2.3 工藝表現(xiàn)

毛呢織物是多以羊毛為主要原料加工而成。隨著服裝風格的多元化發(fā)展，毛呢服裝的開發(fā)也緊隨潮流，將揚州剪紙元素融入毛呢服裝，無疑給服裝設計增添了一股新鮮的元素，給普通面料提供了再造的可能，給設計師帶來了無限的靈感源泉。剪紙運用在毛呢服裝上的方法多種多樣，其效果也各有不同，具體可用平面技法和立體技法來表現(xiàn)。

平面技法在毛呢服裝中的應用見圖7，根據(jù)剪紙圖案的紋樣特征和款式需求，在毛呢服裝中，利用印染、拼接、燙印、黏貼等二維表現(xiàn)手法可直接呈現(xiàn)出設計效果，其中，燙印、黏貼適合表現(xiàn)相對復雜的剪紙圖案，可作為局部裝飾點綴，而拼接則是近年來剪紙圖案應用快速發(fā)展的類型之一，如圖7(a)所示[9]，通過對剪紙圖案進行簡化、抽象、變形等，利用形式美法則表現(xiàn)服裝整體風格, 從造型的角度洞察世界, 通過結構到解構的形式轉換, 把設計師的創(chuàng)作意圖進行了可視化的呈現(xiàn)[10]，給服裝帶來了一定的層次感和體積感。這種工藝方法變化靈活、富有個性和表現(xiàn)力，但費時費料，在批量生產(chǎn)及準確布局和加工方面存在一定難度,因此多應用在設計師的少量設計中。而基于計算機輔助設計的各類印花工藝，如數(shù)碼印花、絲網(wǎng)印花、平網(wǎng)印花等，則普遍應用于服裝領域中，服裝或是局部印染，或是整件印染，多采用四方連續(xù)、對稱圖案等形成組合方式[11]，如圖7(b)所示，數(shù)碼印花毛呢服裝設計靈感來源于傳統(tǒng)剪紙藝術中的花卉元素，通過現(xiàn)代印染工藝使剪紙圖案脫落空心感，將圖案均勻分布在衣身、衣袖上，打破了傳統(tǒng)剪紙圖案的沿用模式，美觀且個性，使服裝兼具古典與現(xiàn)代風格，充滿時尚感。隨著科技的發(fā)展，技術的進步，相較于傳統(tǒng)剪紙的表現(xiàn)技法而言，此種工藝越來越能滿足消費者對個性化的追求，節(jié)約了大量的時間和人力、物力成本。機械化的印花技術加快了生產(chǎn)加工效率，開闊了剪紙與服裝的設計之路[12]。3D數(shù)碼印花則是在印花中更為先進的印花技術，被稱為“萬能印花技術”[13]。通過這種技術表達的剪紙圖案細膩豐富、色彩絢爛，可將色彩濃淡、漸變和明暗表達的淋漓盡致，使剪紙服裝呈現(xiàn)出一種既內斂又有氣質的文化屬性。

圖7 平面技法在毛呢服裝中的應用

立體技法在毛呢服裝中的應用是指將剪紙圖案與激光雕刻、刺繡或具有浮雕肌理的毛呢面料進行立體化處理的工藝方法。毛呢服裝挺括工整，不易起皺變形，有一定的塑形性，因此，將剪紙圖案通過激光工藝在面料表面刻出凹凸部分，如圖8(a)所示[14],結合剪紙的陰刻和陽刻，形成鏤空效果，使鏤空部分作為一種裝飾性線條內嵌于服裝中，讓剪紙元素神似大于形似，產(chǎn)生肌理與光影感、動感, 起到強調、夸張的效果[15]。在美學領域中, 肌理指由材料的不同配列、組成而使人產(chǎn)生不同的觸覺質感和視覺質感[16]，設計時，依照剪紙的圖案造型直接在面料上利用繡線、盤帶進行縫制，如圖8(b)所示[17]追求服裝所呈現(xiàn)的品質感和體積感，表現(xiàn)出豐富的面料肌理效果，彰顯剪紙的藝術特性和意境美。

3 結束語

揚州剪紙歷史悠久、技藝精湛、富有神韻，獨具美學風格，蘊含了博大精深的民族文化，通過與毛呢服裝的設計結合，深入挖掘揚州地方文化，并以地方文化為根基，將傳統(tǒng)的精神元素與現(xiàn)代的設計理念相結合，從二維平面向三維空間進行升華，從藝術與科技的碰撞、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融合的角度對其進行提升設計，將揚州剪紙藝術應用于毛呢服裝設計中，是剪紙藝術應用的一個領域，有利于傳承傳統(tǒng)文化，提高傳統(tǒng)文化的應用價值，促進這一非遺文化在物質文化豐富的今天再次煥發(fā)出新的生機，由此打破剪紙藝術的局限性，同時，也為剪紙藝術尋求新的形式與載體，給民族文化增添新鮮度和美感度，為服裝設計提供全新的感官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