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積華

月夜

〔唐〕杜甫

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

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

香霧云鬟濕，清輝玉臂寒。

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干。

邯鄲冬至夜思家

〔唐〕白居易

邯鄲驛里逢冬至，

抱膝燈前影伴身。

想得家中夜深坐，

還應說著遠行人。

每個人都有一個溫暖的故鄉(xiāng)，一旦離開，無論境遇如何，鄉(xiāng)土之夢、親人之思都會始終伴隨?！跋﹃栁飨?，斷腸人在天涯?！庇巫觽兠棵孔x到這類行旅詩句，總會引起內(nèi)心思鄉(xiāng)的共鳴。行旅詩是詩人因各種原因遠離家鄉(xiāng)后創(chuàng)作的反映客居異鄉(xiāng)的艱難、漂泊無定的艱辛，表達對親人和故鄉(xiāng)的思念、對人生如寄處境的感慨等內(nèi)容的詩歌。那么，我們應該怎樣讀懂遠行詩人的情思呢？

首先，我們要了解詩人遠行的緣由。中國地域遼闊，古代詩人們的足跡遍布大江南北。他們遠行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幾種：一是游學交往。詩人的成長，離不開他們年輕時的游學經(jīng)歷。他們或游歷名山大川，或探親訪友，如唐代大詩人李白青年時期在出蜀漫游時寫下《渡荊門送別》;杜甫二十多歲時過著不羈的漫游生活，在登游泰山時寫下《望岳》。那時的他們還不知愁滋味，滿腔都是壯游志。二是仕途升遷或貶謫。詩人這個群體，他們傳承儒家思想，根植“入仕”情懷，希望“達則兼善天下”。他們或是為了仕途被迫離開家鄉(xiāng)，或是因為被貶遷至他鄉(xiāng)。這類詩人創(chuàng)作的行旅詩不僅表達了對家人、故鄉(xiāng)的思念，往往還夾雜著家國之憂和前途之慮。杜甫創(chuàng)作《月夜》的緣由在于他被安史之亂的叛軍禁于長安，思念遠在鄜州羌村的妻兒。杜甫之所以被禁長安，是因為他有一顆熾熱的愛國心。公元756年長安陷落后，杜甫獲悉唐肅宗在靈武（今寧夏回族自治區(qū)靈武縣）即位，七月即從鄜州只身奔向靈武，不料途中被叛軍所俘，押回長安。三是為討生活而客居他鄉(xiāng)、滯留他處。這種境況下創(chuàng)作的行旅詩多敘寫漂泊無定的行旅之苦，抒發(fā)綿綿的鄉(xiāng)愁和對親人無盡的思念等。

其次，要找到觸動詩人情思的那一根弦：或是某一個事物。如杜甫在長安望著那一輪明月，想象著遠在鄜州的妻子“獨看”的情景，期待著與妻兒再相聚的日子?；蚴羌压?jié)良辰。如“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的白居易，于冬至夜寫下《邯鄲冬至夜思家》。冬至這一天，朝廷放假，民間也熱鬧：人們穿新衣，互贈飲食，互致祝賀，一派過節(jié)的景象。白居易當時正宦游在外，夜宿于邯鄲驛舍，見此情景，感慨萬千，故作此詩以表孤寂之感和思家之情。

最后，要了解詩人表達情感所借助的一些藝術手法。除了常見的借景抒情、虛實結合、渲染、對比等表達技巧外，行旅詩還有兩種特殊的表現(xiàn)手法：一是以樂景襯哀情。如王安石的“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春光融洽，如此美景，何以思歸？此處以樂景反襯詩人思鄉(xiāng)情切。二是側面落筆。不說自己想家，卻說家人想自己，令人備覺凄涼。杜甫在《月夜》中設想了一幅妻子望月懷遠的畫面，憶之深，故望之久，將妻子寫得嬌美動人，也襯托出詩人的思之切、愛之深，讀來格外動人。白居易的《邯鄲冬至夜思家》，想象家中的親人在思念、談論自己，從而表達自己的思鄉(xiāng)之情。

總之，了解了詩人的寫作緣由，理解了觸動詩人情思的事物，并能夠分析詩人的寫作手法，我們就能一步步地走近詩人，從而讀懂遠行人的情思。

詩詞小挑戰(zhàn)

1.《月夜》《邯鄲冬至夜思家》所表達的情感有何異同之處？

2.試對《月夜》中的“獨看”和《邯鄲冬至夜思家》中的“抱膝”這兩個動詞作簡要賞析。

3.請指出《月夜》《邯鄲冬至夜思家》共同運用的寫作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