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文吉，黃禹粟

（吉林外國語大學，吉林長春130117）

引言

“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觀（DynamicSystem）的概念來源于經典力學領域，其主要觀點是認為一系列相互聯系的因素按照一定的規(guī)律隨時間的變化而相互發(fā)生作用的系統(tǒng)［1］。在語言學領域中，最先將這一觀點引入的是DianaLarsenFreeman，她基于混沌理論和經典力學的動態(tài)系統(tǒng)理論，認為語言是一個內部與外部這兩種不同要素按照一定規(guī)律相互影響的系統(tǒng)，并總結了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的12條原則［2］。該系統(tǒng)反映在語言和語用層面即每個語言使用者對于語言的使用以及語言對于使用者的影響。在第二語言習得研究領域，“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具有的“非線性發(fā)展”“動態(tài)性”“規(guī)律性”等特點與“中介語”（inter language）觀念相類似，都認為二語學習者的語言系統(tǒng)能夠不斷地自我適應，并根據各要素之間的影響發(fā)生變化，從而調整到與目的語語言系統(tǒng)接近的系統(tǒng)。這一觀念的提出為語言學研究提供了一個新的角度，使語言的研究不再限于結構和認知，而是將其看作一個動態(tài)的系統(tǒng)，運用多學科的成果進行研究。

國外學者對于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視角下的語言研究起步較早。1997年，LarsenFreeman討論了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理論與二語習得之間的聯系，并將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理論引入到語言學研究之中；2002年，Van Geert從復雜動態(tài)性的角度討論了語言習得的普遍性機制，并將其與皮亞杰以及維果斯基的語言習得觀相對比；Cherciov調查了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理論對第一語言“摩擦”（attrition）現象的影響和對第二語言習得的影響；Dornyei（2014）結合了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理論的課堂教學實踐，提出了“逆定性建?！保≧etrodictiveQualitativeModelling），又稱“反溯法”的觀點，用以從表面推導至根源，研究某一動態(tài)系統(tǒng)的初始模式并分析其變量，從而構建出這一動態(tài)系統(tǒng)的發(fā)展模型［3］；MuhammadShahbaz（2012）在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視角下對巴基斯坦的第二語言教學進行了研究，提出了“理想第二語言本身”“第二語言學習經驗”“意向的學習效果”三者之間的交互模型［4］。

國內學者對于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視角下的語言研究有如下幾類：第一類是概述類，介紹國內外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語言觀及其研究現狀的研究，如許希陽、吳勇毅（2015）介紹了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理論并闡述了其對第二語言習得研究的反思［5］。第二類是結合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的研究類，如段士平（2014）研究了動態(tài)系統(tǒng)理論視角下的第二語言語塊的發(fā)展情況［6］；鄭詠艷（2015）從歷時角度，結合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理論研究詞匯的自由產出情況［7］；張瑩（2018）介紹了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在語言學上應用的最新情況以及未來發(fā)展方向［8］。

目前，國外學者仍致力于將“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的語言觀”的概念清晰化、可視化、實用化，國內學者對于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的語言觀闡釋還處于學習國外先進成果的階段，對于相關的理論闡述不夠簡單明了。但可喜的是國內很多學者已經將其結合到語言研究與語言教學研究中。

進入上世紀90年代，我國學者對于羨余否定的研究更為廣泛，且結合了語言教學實踐進行研究：戴耀晶（2004）對當時語料中出現的羨余否定現象進行分析，并認為羨余否定現象或稱“冗余現象”，其在使用上有著嚴格的格式、語義和語法條件的制約［9］；李治平（2010）認為這是一種符合“荷恩等級關系”的語言現象［10］；鐘書能、劉爽（2015）通過分析羨余否定現象中“沒”的標記性特征以及語義特征，認為“沒”是現代漢語羨余否定結構中的多重認知功能標志，并非是“多余”的［11］；張開禮（2015）通過研究初級俄羅斯留學生學習漢語副詞“不”與“沒有”習得的順序研究，提出了相關義項難度等級［12］；徐曉凱（2017）研究匈牙利學習者漢語否定表達式并提出了相應教學對策［13］；魯承發(fā)（2018）研究認為“差一點（沒）VP”句式屬于交際博弈［14］；唐婧（2019）基于互動語言學的視角研究了羨余否定現象“好不X”的語料庫情況［15］。

綜上，我國學者對漢語的羨余否定現象研究時間相對較長，領域廣泛，研究較為細致，且將相應的研究成果投入到語言教學活動與語言教學研究中，成果較為豐碩。隨著“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的引入，我國學者對于羨余否定現象的研究又有了新的思路。

一、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視角下對漢語羨余否定現象的考察分析

在語言中存在一種“雖然有否定標志但是不表否定意義”的句式，這一句式不僅在現代漢語中時常出現（例如：“差點兒（沒）”：差點兒打碎花瓶/差點兒沒打碎花瓶），在其他語言中也有體現（如俄語表達否定時常用動詞的否定形式加否定副詞）。我國的學者將這一現象稱作“羨余否定現象”?！傲w”即是可以表示語義、增強語義色彩；“余”即是可以省去不說，“正說”與“反說”都表示一個意義。因漢語羨余否定現象獨特的結構特點和語義內涵，對于母語非漢語的學習者來說顯得較難理解，使得漢語作為第二語言的教學活動中較難展開。語言學界特別是漢語語言學界對羨余否定現象開展了細致的研究，并有不少學者探討其成因、演變規(guī)律、結構規(guī)律、語義、語用特征以及相關的漢語標準化建議。筆者從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的視角入手，考察并探討漢語羨余否定現象在句法結構上的特點、語義上的重心變化以及語用上的變化。

（一）從句法層面分析

句法研究指對于語法現象出現的語言結構規(guī)律進行歸納總結。在漢語中，羨余否定現象的出現同樣呈現出規(guī)律性。從結構上來說，根據楊洪建（2010）所總結的現代漢語中羨余否定現象出現的幾大句式分析，現代漢語中的羨余否定現象呈現以下特點：

第一，多以“副詞（或副詞性短語）+（不/沒）+動補結構短語”的形式呈現，且否定副詞“不/沒”可以省去。例如：

例句1：辣椒秘書大驚失色，差點沒昏過去。（選自語料庫在線，2019，綠色古堡里的新居民，彭懿，

1985.）

例句1中的第二個分句，其中“差點”為副詞性短語，修飾謂語“昏”；否定副詞“沒”為羨余否定的標志，其省去或加上都不影響語義；“昏過去”為動補結構短語。所謂的“羨余”否定，即是這一結構中的否定副詞可以省去而不影響原句意義。

第二，領頭的副詞或副詞性短語多表范圍、程度，部分詞或短語還具有“不祈愿”“不希望其發(fā)生”的色彩。如：

例句2：相反，如果……，即使對企業(yè)下達指令性的指標再多，也難免不出亂子。（選自語料庫在線，2019，按照經濟規(guī)律搞好社會主義市場，楊向陽，1991.）

例句2中的最后一個分句其中領頭的副詞“難免”是由“難”和“免”兩個詞根語素構成偏正關系，有“難以避免”的義項，從附加義來看，該詞所修飾的中心語就包含有“避免”“不企望”的貶義色彩。

第三，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理論認為，語言是受各種因素、變量之間的影響、作用而共同構建出的一個復雜系統(tǒng)，其發(fā)展的過程具有所謂的“隨機性”，即是語言在發(fā)展的過程中，因受到不同因素的影響，各種變量之間產生干擾，從而投射在語言結構中就形成了不同的語言格式，其對于漢語語言形式結構的發(fā)展從單純的結構變?yōu)楦鼜碗s的結構。將這一觀點運用到漢語羨余否定現象的成因之中，同樣也能解釋。

關于“羨余否定現象”的成因，現代漢語學界提出了兩種主要的看法：第一種為“保持原則”，是由沈家煊在1994年提出的，即認為副詞“不”作為修飾中心詞的實詞在虛化后保留了原有的部分特點（有表否定義或不企望意義）。這一觀點用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理論解釋，即可以認為作為句法成分詞的這一因素因其詞性產生了變化（變量發(fā)生變化），從而使得語言結構產生變化（隨機性）；第二種看法是由劉堅在1995年提出的，結合了Langaker在1977年提出的“沒有改變表層表達形式的結構變化”觀點，認為副詞作狀語修飾已被副詞“不”修飾過的中心語時，才會發(fā)生與“難免不”+VP結構所表達意義相同的情況。

（二）從語義層面分析

語義研究主要集中于對語言單位的語義成分、語義特征、語義指向進行分析。語義成分、語義特征又可稱為“義素”，是構成詞義的最小語義單位。結合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理論，在羨余否定現象中，其語義成分和語義特征同樣呈現隨機性。通過分析出現羨余否定現象語言單位的義素，可以發(fā)現其各組成語言單位大多呈現出以下特征：

第一，從中心語、核心動語來看，羨余否定現象的核心動語或中心語大多具有“不情愿”“不希望其發(fā)生”的義素。如：

例句3：顯然的，他們兩方面難免不發(fā)生隔閡，因為無論如何，兒童的天性、目的和意志與成人的天性、目的和意志難免不發(fā)生沖突。（選自語料庫在線，2019，訓育論，李相，1935.）

在例句3中，出現羨余否定現象的兩個分句的中心詞“隔閡”“沖突”都具有“不希望其發(fā)生”的義素；再如例句：機器人打量了她一番后……，對她說：“他們正在進行研究工作，小心別打擾他們。”中，最后一個分句的核心動語“打擾”同樣具有“不希望其發(fā)生”的義素。但是也有部分羨余否定現象后面不接帶有“不希望其發(fā)生”義素的核心詞，如：

例句4：小天使們歡呼雀躍，好不快活。（選自語料庫在線，2019，中國音樂小天使在美國，謝一寧，

1988.）。

例句4第二個分句如果省去修飾性的程度副詞“不”，其意義也不會發(fā)生變化。

第二，語義指向是指語言結構中某一句法成分與其他成分之間的搭配關系。從語義指向上看，羨余否定現象出現的各句法成分有著不同的指向：在“副詞（或副詞性短語）+（不/沒）+動補結構短語”的結構中，兩個副詞性成分都指向處在中心語位置的動補結構短語，同時動補結構短語作為中心語，也指向“動作的發(fā)出者”即句子的主語或分句的主語。如：

例句5：黃氏差點沒說出“是你的”。（選自語料庫在線，2019，百年尷尬，映泉，1988.）

例句5中的羨余否定結構“差點沒說出”中，副詞短語“差點”和否定副詞“沒”同時指向中心語“說”。這一例句通過語義指向的分析不難看出“差點+說”表示的意義與“沒說”表示的意義有交集，都表示“說”這個動作沒有真正發(fā)出；但“差點”表示出了動作發(fā)出者“黃氏”即將說出“是你的”，但可能又被打斷或制止的臨界點，具有更為強烈的語義色彩。兩者共同修飾中心語，從而形成了羨余否定現象，這在一定程度上能夠解釋羨余否定現象的成因。

結合例句5，若將這些句法成分的功能看作是一個個不同的子系統(tǒng)，那么這些子系統(tǒng)之間通過相互的作用、干涉（如上述的兩種不同修飾性成分的語義指向過程相互交織）而產生變化，產生交叉系統(tǒng)（使句義產生變化：黃氏沒說出“是你的”——黃氏差點說出“是你的”——黃氏差點沒說出“是你的”），從而作用于整個系統(tǒng)，構建出新的系統(tǒng)（形成結構不同但意義相同的新語言現象）。如果用韋恩圖展示將會更直觀（如圖1）：

圖1 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下各系統(tǒng)作用模擬圖

（三）從語用層面分析

語用學研究的是語言使用者與語言之間的關系，反映到具體的語言現象中則是研究語言使用者使用這一語言現象的條件以及使用效果。所謂語言現象的使用條件即是根據語境與想表達的語義選擇相關的表達方式，在這特定的語境下說話人通過某種表達方式呈現的語義，形成了語言現象的使用效果。在漢語的羨余否定現象中，因其自身在結構上特有的“羨余性”“隨機性”特征，其在使用上同樣存在“羨余性”（即可以換一種說法）、“隨機性”（即出現時可能是說話人無意識講出來的）。在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視角下，語言這一系統(tǒng)是由語言使用者在自己頭腦中構建出的一套信息傳遞系統(tǒng)，且這一系統(tǒng)是不停更新、相互作用的，語言使用者如何使用語言對于語言系統(tǒng)的構建與發(fā)展會產生較大影響。

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理論下的語言觀也認為，語言的發(fā)展是由語言使用者通過對語言規(guī)則的無序摸索構建出一套有序的系統(tǒng)，同時這一系統(tǒng)又在各種因素影響下發(fā)生改變產生無序狀態(tài)，并逐漸構建出一套新的有序系統(tǒng)。結合漢語的羨余否定現象不難看出，漢語使用者可能在日常的交際中無意使用了在語法上不符合邏輯的句子（羨余否定結構句）但并不影響其交際功能、作用，因此這一“錯誤”“無序”的狀態(tài)逐漸被系統(tǒng)吸納而成為系統(tǒng)的一部分。

二、在國際漢語教學中對漢語羨余否定現象的教學理念思考

（一）從系統(tǒng)的構建順序角度分析

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認為，任何一個系統(tǒng)的構建都是由初始因素（或稱變量）從初始狀態(tài)到相互作用從而形成新狀態(tài)的順序形成的。這其中關于初始狀態(tài)的構建尤為重要。漢語中羨余否定現象的“初始狀態(tài)”是由“副詞（或副詞性短語）+動補結構短語”表否定的句式及其相關語義和“否定副詞（不/沒）+動補結構短語”表否定的句式以及相關語義構成的。對于漢語學習者來說，對表否定句式系統(tǒng)初始狀態(tài)地建構就來自于此。從系統(tǒng)的建構順序角度來看，羨余否定現象的教學涉及到的是教學順序的問題。學習者要想構建出更高級的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就必須從最基本的初始狀態(tài)構架。

筆者認為在羨余否定現象中，這一初始狀態(tài)應選“副詞（或副詞性短語）+動補結構短語”。結合語言的經濟性原則，所謂的“羨余否定”現象帶來的句式多樣化不一定利于現代漢語的規(guī)范化以及信息傳遞功能的發(fā)展。并且使用不當則會帶來諸如句式雜糅或是出現“難免不”作狀語或是誤認為“雙重否定”形式等錯誤的出現。但從修辭和對部分語義強調的角度來看，“羨余否定”現象又可以委婉地表達事情，是可以勝任交際任務的。反映在教學方面，筆者認為對待這一語言現象時應采取“雙刃劍”的態(tài)度，在滿足交際和口語需要的同時，建議在諸如公文語體、科技語體和政論語體中采用“副詞或副詞性短語+VP”的結構表達“動作或行為難以避免”的意義，做到滿足信息傳遞且不形成爭議。這在動態(tài)系統(tǒng)理論中即是處于學習者對于這一語言形式所構成的初始結構。既然是初始結構，就不宜復雜，最好簡練且能滿足交際。

對于國際漢語教學來說，羨余否定現象的教學同樣要遵循“由易到難”的教學順序。國際漢語教學的首要目的是培養(yǎng)能用中文進行交際的“母語非漢語”人才，因此筆者建議國際漢語教師在進行對外漢語教學活動并涉及這一語言現象時，廣大教師優(yōu)先使用“副詞或副詞性短語+VP”這一“初始結構”進行教學。當學習者能夠熟練掌握這一“初始結構”表達相應的語義時，教師再進一步對羨余否定現象進行教學。

（二）從系統(tǒng)的構建成分角度分析

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是由各個子系統(tǒng)構成的，每個子系統(tǒng)又由各式各樣的要素（或稱變量）構成，并受到各個要素（變量）的影響。在具體的語言現象中，構成這一語言現象的子系統(tǒng)涉及到這一語言現象出現的不同結構，各個結構的句法成分，每一個語言單位的性質等。在漢語的羨余否定現象中，構成“表語義”這一母系統(tǒng)的子系統(tǒng)（即可以表達相同語義的不同語言結構）相互作用，產生交叉，并構建出一個新的子系統(tǒng)（即羨余否定現象）。換言之，從系統(tǒng)的構建成分角度看，研究漢語的羨余否定現象涉及的是元語言知識的問題。

對于國際漢語教學來說，檢查學習者能否用多種不同的語言形式表達相同的語言意義是衡量其語言熟練程度與地道程度的一種方法。教師在教學語料中遇到羨余否定現象時，可以視情況通過向中高級學生提供多種語言結構表達相同語義語言知識的講解，來解決學生的疑問。

在學者對于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理論的研究中，“反溯法”（Dornyei，2014）提出的“從表面追溯其初始系統(tǒng)”的觀點又為我們打開了一個新思路。因此，國際漢語教師在進行中高級的漢語教學時，可以采用“語塊化”教學的觀點，直接將漢語羨余否定結構作為一個語言系統(tǒng)進行講解，并從結構講解上分析這一現象的結構特點，從語義上研究其語義特征、指向，從語用上總結其使用環(huán)境和條件。

（三）從系統(tǒng)構建的影響因素分析

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理論認為，各個子系統(tǒng)在按照一定規(guī)律相互作用的同時會受到不規(guī)律要素（或稱變量）的影響，從而影響到整個母系統(tǒng)的構建。反映到具體的語言現象中，即是語言本身的結構與其語義、語用、語境的關系。換言之，在漢語教學中，教師在進行語言教學的同時要兼顧教學中出現各種要素。作為母語非漢語的漢語學習者，其接觸到漢語羨余否定這一語言現象只有通過語言輸入和輸出，因此教師要考慮對于語料的選擇以及教學問題。

從語言輸入的角度看，廣大教師在進行國際漢語教學時面對初級水平的學生應首先滿足其交際需求，在教學語料的選擇上盡量避免“羨余否定”現象，并且需要注意學生由“目的語的不當使用”帶來的發(fā)展型偏誤。如通過對“難免”近義詞的錯誤探索而形成的句式雜糅錯誤，造出諸如“以免教學工作不受影響。”等病句。這對國際漢語教學的教材編寫和教師有提出了新要求。

從語言輸出角度看，學習者在接受了一定量的輸入之后，可能自己也無意識地會輸出羨余否定結構的句子。筆者認為初級階段學生出現這一語言現象時，正處在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理論認為的各子系統(tǒng)和各要素（變量）之間相互作用的“混沌”狀態(tài)，不應過往矯正，而是要保證其語言的流暢度。等到其從無意識地說出這一句式到有意識地思考這一句式時，教師就可為其提供元語言知識的講解。

三、余論

筆者粗略地對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理論、漢語中的羨余否定現象進行了描述與分析，并從系統(tǒng)的構建順序、成分、相關影響因素進行分析。但縱觀全文，研究存在亟待深入的空間，我們沒有對漢語中的羨余否定現象在漢語教材中的使用情況進行統(tǒng)計，這一不足受制于現有語料庫的建設水平及筆者對相關語料庫的使用權限。除此之外，筆者對于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理論指導下的語言觀具有主觀性，所提出的關于語義層面的物理模型以及語用層面的觀點仍然需要進一步驗證。

筆者在查閱資料時發(fā)現國內對于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理論下的語言觀研究仍然較少，對筆者來說亟待解決的是對于復雜動態(tài)系統(tǒng)這一涉及面廣、較為抽象概念的可視化模型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