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莉芳 圖/吳廣宇

在人群中分辨出專業(yè)舞者是不難的。和筆者見面當天，鄧璐穿著寬大的毛衣，依然骨感挺拔，潔白的長頸讓身高一米七的她看上去更為高挑。

談到職業(yè)，她立馬大剌剌表白：“我對舞蹈不是喜愛，是酷愛。”

作為舞者、編舞、導演，鄧璐可謂福建民族舞領域的中堅。她交出了《荔枝紅了》《悠悠文脈》等收獲無數(shù)掌聲的作品，還接連在首屆全國青運會開幕式、第七屆世界軍人運動會開閉幕式展露導演才華。

鄧璐的舞蹈經(jīng)歷堪稱是一個從小有夢、從一而終的“成功學”故事。這位幼時患有哮喘的纖瘦姑娘，憑著對舞蹈的滿腔熱愛，用踏實的腳步走過狹小的人生路徑，尋到了人生火紅的 果實。

情不知所起

鄧璐對舞蹈的熱愛，正應了湯顯祖《牡丹亭》里那句話：“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p>

鄧璐祖籍重慶，但自1981年出生起就隨父母在福州生活。父親是醫(yī)生，平日工作繁忙，喜歡藝術的母親間接促成鄧璐的舞蹈啟蒙。那時，每逢電視上播放晚會，鄧璐就跟著媽媽目不轉睛地欣賞，“每個節(jié)目都不錯過”，興起時還有模有樣地跟著舞蹈演員比劃。

這份對舞蹈的熱情延續(xù)至今。鄧璐如今仍是“看到跳舞就喜歡”，她形容自己到了排練房感覺就像到了天堂，“音樂響起來，就覺得很快樂”。

鄧璐自小因哮喘身體不好。6歲時，她在家人支持下開始練舞。小女初長成，望女成鳳的父親更愿意鄧璐多學些“文化”，給她報了書法培訓班。第一節(jié)書法課上，老師教的“一”字還沒寫三個，鄧璐就被樓上聲樂班傳出的朗朗歌聲吸引去了。在她看來，相比練字，唱歌和舞蹈總算還有些關聯(lián)?！斑@也算‘曲線救國’嘛?！编囪椿貞浧鹉菚r的“逃課”忍俊不禁。

三年級時，鄧璐得到父母支持，進了福建歌舞劇院歌舞培訓班學習。因為舞步記得快，舞感好，表演時鄧璐總是被老師安排在第一排。

后來，在繁忙的學業(yè)面前，她對舞蹈的愛好不得不暫時擱下。19歲那年，鄧璐憑借優(yōu)異的成績考進廈門大學中文系。

入學剛一年，鄧璐得知福建師范大學招收首屆舞蹈表演專業(yè)班，不安分的“舞蹈心”又活泛起來。次年，鄧璐在人生賽道上轉了個彎，拾起初心，進入福建師范大學舞蹈表演專業(yè)班學習。3年后，鄧璐考進舞蹈學子夢想中的學府——北京舞蹈學院。

“我和舞蹈很有緣分，”鄧璐笑說，“你看我轉了一圈，學了不少和舞蹈無關的專業(yè) ，最后還是進了夢寐以求的舞蹈 科班?！?/p>

天道酬勤

鄧璐在北京舞蹈學院學習的是中國舞編導專業(yè)。班上的同學是遴選自五湖四海的強手，鄧璐承受著巨大的課業(yè)壓力。

她只能沒日沒夜地練習，擠出比別人更多的練舞時間，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摳”。在京求學3年，她很少像同齡女生一樣去逛街購物，學校周邊的景點只去過了寥寥幾次。

盡管鄧璐的舞蹈功底較別人稍弱，但刻苦又極富創(chuàng)造力的她，逐漸顯露編舞上的才華。鄧璐理解中的編舞，需要每一個舞步都前后契合才能創(chuàng)造出一支完整的舞蹈。老師讓大家編作品，鄧璐總是比別人快，經(jīng)常受到老師表揚。

在多媒體時代，舞蹈被許多元素包裹。但鄧璐堅持做減法，讓舞蹈回到本原，“回到身體最單純的東西”，這正是她從北舞編導課上學到并銘記的創(chuàng)作原則。

鄧璐有時覺得自己成長軌跡如夢一般，讀書時她曾到福建師范大學看舞者跳舞，那時她就夢想著，“我要是能到這學習就知足了”；進了師大后，她又為夢想加碼，實現(xiàn)了進北京舞蹈學院學習的心愿。“只要有夢想，就一定會成功?！边@是鄧璐如今常和學生們說的話。

進入北舞是鄧璐漫長舞蹈征途的起點。臨近畢業(yè)，當熱愛逐漸變成需要認真考慮的職業(yè)選擇，鄧璐不得不在留京和返閩之間做選擇。

“很多同學出來后都不是干這行，這好像是一個常態(tài)，大家都為了生活，沒有辦法?！编囪从X得，與勉強留在北京相比，回到福建這一戲曲大省反而有機會施展才華，創(chuàng)作出更多東西。

2007年，鄧璐進入福建省歌舞劇院創(chuàng)作中心任編導。四年后，由她創(chuàng)作的《荔枝紅了》囊括多項業(yè)內(nèi)大獎，讓她名聲 大噪。

藝術不能要面子

“我花費精力打造出來的作品，不是為了獲獎，是為了它留的時間更久?！编囪丛谖璧妇巹?chuàng)上有著很大的“野心”，她的作品情感濃，感染力強：在改編自著名作品《雷雨》的舞蹈中，鄧璐在七分鐘內(nèi)用三個角色折射出人物的內(nèi)在糾結；民族民間舞《六月茉莉》仿佛讓人聽到啁啾的鳥鳴，聞到了六月茉莉花開的清香。

《荔枝紅了》以福建莆仙戲為創(chuàng)作元素，演繹荔枝園內(nèi)女性采摘荔枝、品嘗荔枝的逗趣故事，獲得了首屆福建“百合花獎”專業(yè)舞蹈大賽群舞創(chuàng)作金獎、第八屆中國舞蹈“荷花獎”民族民間舞蹈群舞組編導銀獎、福建省第六屆百花文藝獎二等獎。

這一作品之所以屢獲大獎，鄧璐認為是藝術性與通俗性和諧共融的緣故：“面對‘90后’，要往福建根深蒂固的東西里加入一點當代的元素，才能讓大家接受?！?/p>

在她看來，于繼承之中有創(chuàng)新，還要讓觀眾愿意買單，優(yōu)秀的編舞離不開創(chuàng)作者的長期沉淀?！皩ι畹募毿挠^察，從量變到質(zhì)變，‘小宇宙’爆發(fā)了才能發(fā)現(xiàn)一個好東西。”

為此，鄧璐常因編排舞蹈廢寢忘食，忙起來連飯有沒有吃都記不清。秉持著“靈感來了哪里都是劇場”的原則，當她發(fā)現(xiàn)洗澡時靈感特別多，就索性在浴室內(nèi)創(chuàng)作起來。家人常心疼又無奈地數(shù)落她排練“走火入魔”。

她坦言，靈感會有瓶頸期，“突然出現(xiàn)好作品后，無論怎么努力都超越不了”。別人開她玩笑，地位也有了，不如就躺著吃老本不創(chuàng)作了。鄧璐不愿意，她說：“藝術不能要面子?！?/p>

盡管蜚聲在外，但鄧璐?；炭钟谕泻筝叺难瞿脚c稱贊，她自謙“仍沒有達到期待的高度”。從小到大的每個舞蹈環(huán)境里，鄧璐不一定最優(yōu)秀的；但舞蹈之路，她堅持要走得最長久、最 扎實。

去年因為疫情，鄧璐無法參與排練及演出。宅家期間本是難得清閑，但她還是發(fā)表了兩篇舞蹈論文，參與了少兒舞蹈教材的編寫。

“我對舞蹈有大愛?！边M入不惑之年，鄧璐對舞蹈的激情依然恣肆生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