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向東

（隴南師范高等?？茖W校 學前教育學院，甘肅 成縣 742500）

西和乞巧文化起源并流傳于甘肅隴南西漢水流域的秦人遺風?！捌蚯伞?，乞是求、要、向人討要，巧本義為技巧，靈巧、靈敏，手的技能好。在乞巧女兒心目中巧和竅互通，心靈手巧和巧思妙想相互融合?！拔骱推蚯伞笔瞧蚯膳颉扒赡锬铩庇懸浑p巧妙的雙手，以實現(xiàn)個人聰慧能干的美好愿望。乞巧的內(nèi)容從習得女孩生活技能、生產(chǎn)本領延伸到女孩精神追求，其目的是通過參與乞巧活動使自己“得巧”，成為有智慧的女性。西和乞巧的唯一對象為“巧娘娘”。巧娘娘的原形為“織女”，即《史記·秦本紀》所說以織聞名的“女修”，“女”言其身份，“修”為其名號，秦人因女修在織布方面對氏族社會生活及經(jīng)濟發(fā)展的突出貢獻而稱其為“織女”[1]。西和縣所在地為西漢水上游漾水河流域靠近秦人發(fā)祥地，乞巧流傳的地域正處于秦人早期活動的中心地帶，因此保存比較完整。西和乞巧因其具有豐富的歷史文化內(nèi)涵和顯著的地域特征,被認為是我國古代乞巧民俗的“活化石”。2008年6月，“西和乞巧節(jié)”被列入全國第二批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名錄。

一、西和乞巧民俗的文化內(nèi)涵

西和乞巧是流傳在隴南西漢水上游西和漾水河與禮縣鹽官河流域的由女性組織并參加、以祭祀“巧”的化身——“巧娘娘”為核心的程式完整的民俗活動。西和乞巧大致由準備（坐巧）、迎巧、拜巧、娛巧、卜巧、會巧飯、送巧等七個環(huán)節(jié)組成，每個環(huán)節(jié)都有嚴格的儀式，并配合與之不間斷的女孩子們唱巧歌形式乞求巧娘娘的護佑。乞巧活動包含民間傳說、歌唱舞蹈、工藝美術、刺繡、服飾設計、巧芽生發(fā)、巧果制作等女性專屬的節(jié)日，其豐富的社會生活內(nèi)涵集中展示了女性獨有的勞動權和性別地位，捍衛(wèi)女性精神獨立的社會化功能表征。

從精神層面來講，“巧娘娘”心地善良、長相俊美、心靈手巧，成為西和女性自由人格的守護神。每年農(nóng)歷六月最后一個晚上到七月初七夜晚對“巧娘娘”的祭祀活動，形成女性一年中最期待的區(qū)域化集體性集會，寄托著專屬女性集體向社會展示自我社會角色的一種儀式。女孩子通過乞巧平臺相互交流學習、互通社會信息，建立共同認可的心靈世界，形成一個完備的女性獨自開辟的社會空間，為女性豐富的心靈世界打開了釋放通道。

從社會層面來講，西和乞巧節(jié)是完全由女性組織的面向全社會的社交活動。在乞巧時段，各個村落的姑娘們可以在不同的村莊中相互走訪“拜巧”，尤其在傳統(tǒng)乞巧最為興盛的20世紀30年代中期到50年代中期，乞巧為該區(qū)域女性公開宣傳女性權益的重要的社會活動，尤其為未成年女孩提供社交技能和宣傳自我形象的公共平臺，其核心指向是強化女性的社會地位。乞巧活動中女孩除了完成固定的祭祀程式，全程以“唱巧”為主要表現(xiàn)形式，并配合一些肢體舞蹈，表達了生活在西和的女性企盼美好生活的愿望。乞巧讓西和女兒聚在一起交流技藝、談論未來，幫助其完成社會化的過渡階段，從這個角度來說，乞巧活動具有強大的正面社會意義：鼓勵“女兒”們樂觀勤奮，在集體性的祭祀活動中形成歸屬感、認同感和成就感[2]。

從物質層面來看，西和乞巧活動每一環(huán)節(jié)均有歌舞相伴，每個程式包含嚴格的固定儀式，因而保留了大量的造巧（巧娘娘像的制作）、巧歌唱詞即興創(chuàng)作、音樂曲譜編寫、舞蹈形式創(chuàng)編以及與農(nóng)耕文明相關的器具崇拜，涉及女孩成人階段必備的女紅織技、剪紙、服飾、道具制作、工藝手工、巧果烹飪、刺繡等以手工技藝為主的傳承和學習，包含了農(nóng)耕社會人們物質生產(chǎn)的全過程，形成乞巧女兒物質文化遺產(chǎn)?！暗们伞睂ε跃哂械赖聦用娴恼J可與激勵，使得大量成年女性的生活智慧得以集中展示與延續(xù)，成為西和女性參與社會生產(chǎn)和提升個人能力的內(nèi)在動力。

二、西和乞巧文化中的女性精神追求

傳統(tǒng)西和乞巧活動是一種女性主導的祭祀活動，拒絕男性的參與，當然自己家女兒參與活動，家中爺爺、父親或者兄弟做一些諸如維持秩序、搬運重物等協(xié)助性工作也是常理。在新中國成立之前，女性的社會地位不高，尤其在落后的農(nóng)村地區(qū)，女性不容許在公眾場合拋頭露面，西和乞巧能夠給女性公開的組織社會活動的權利，其中具有女性爭取獨立自由權利的內(nèi)在精神基因。

（一）體現(xiàn)女性對愛情的追求

西和乞巧是女性追求自由愛情的合法舞臺。借助對巧娘娘的祭拜，對巧娘娘的祝福西和女兒反復詠唱自己對自由幸福生活的向往。西和乞巧歌中的唱詞“巧娘娘,把你請,給我賜一個心上人”“兩邊繡上兩條龍，中間繡上心上人”“每年有個七月七，天上牛郎配織女”“巧娘娘，快給我姊妹賜花瓣；賜雙巧手會繡花，花兒紅來葉葉繁；賜給我一副巧心眼，做的飯菜饞神仙；賜個阿家（公婆）懂瞎好，賜個女婿懂人言”[3]。美妙的歌聲傳遞著女孩們期盼戀愛的喜悅，唱出她們內(nèi)心對美好姻緣的期待。在乞巧的七天八夜中，待嫁閨中的姑娘描著青黛，穿上彩衣，花枝招展地游走于不同村子的乞巧點相互拜巧，看熱鬧的人群中有不少的人專門為子女婚姻大事而來，他們會在乞巧姑娘中物色提親對象，有些少年也在乞巧活動里選擇自己心儀的姑娘。

（二）獲取女性獨立的社會地位

從遙遠的古代農(nóng)耕社會走來的乞巧民俗，反映出強烈的男性宗法制度下社會分工對女性的歧視。除了乞巧活動的時間段之外，女性缺乏充分展現(xiàn)自身的機會，男性能夠通過讀書和科舉考試取得參與社會管理并獲得社會身份，而女性是農(nóng)耕社會的附庸地位，其社會價值被置于以“織”為中心的家庭內(nèi)部勞動中，且家庭地位低下并受封建宗法的約束控制。每年短暫的乞巧給女性提供“七天八夜”團聚時光，通過活動中的娛樂、宣泄、補償?shù)确绞?，使封閉于家庭和農(nóng)業(yè)勞動的西和女兒的社會生活和心理本能得到調(diào)劑[4]。乞巧讓西和女孩將社會所秉承的女性角色中“織”的價值內(nèi)涵轉向自由平等精神的追求，將男性排除在外，女性集體歌舞吟誦、乞巧自娛，獨享女性社會文化活動的專屬自由領地，尋求女性獨立精神的自我關懷與吶喊?！扒赡锬铩睘榕跃癃毩⑻峁┏橄蟮囊饽詈托叛龅木駝恿?，依托對原始織技的崇拜，宣揚女性在社會生活中的不可或缺性，構筑西和女性自立自強的精神面貌。

西和乞巧女兒借助“巧娘娘”的庇佑，為生活在農(nóng)耕社會中的女性實現(xiàn)自身獨立維護兩個層面的生產(chǎn)權利：一是通過提升自身的“手巧”，掌握社會生活中的話語權、勞動技巧的專有權以及家庭勞動地位的不可替代性，進而贏得社會的認可、家庭的尊重和子女的愛戴。雖然乞巧節(jié)為西和女兒提供獨立、自由、開放的社會空間是短暫，但是向全社會展示女性獨有的“巧”就是爭取獨立的生活權利和神圣地位，“巧娘娘”為西和女性勞動技能的學習提供動力，激勵著年輕女孩不斷學習，形成推動女性群體生存發(fā)展的內(nèi)在精神力量和智慧源泉。二是乞巧活動中借助“巧娘娘”感召下的靈驗、顯靈附身、卜巧等方式確立女性精神獨立的自信心，從精神層面解放自我、追尋女性的獨有地位、喚醒自我覺醒。乞巧凝聚著女性社會成員的集體優(yōu)勢，釋放出女性主導社會文化生活的鮮活力量。巧歌中反復吟唱“巧娘娘下凡來”，寄托了西和乞巧女兒對獨立社會地位的期盼。

（三）構建女性獨立人格的組織體系

女性獨立人格是精神獨立的前提。女性道德涵養(yǎng)魅力蘊藏于女性社會群體應當遵守的規(guī)范中。只有通過祈求“巧娘娘”賜予聰慧靈巧才能確保女性婚配如愿、生活美滿，構建起西和女性的獨立人格。西和乞巧民俗崇尚女性心靈手巧、純樸善良、勤勞聰慧、孝順賢淑、熱愛生活，所以西和人以巧娘娘為師，從小培養(yǎng)女孩的道德約束性和規(guī)范性，做人做事和巧娘娘的要求一致，形成自我約束的良好道德風尚。規(guī)范女性品德也是西和乞巧所傳承的共同精神追求，每年乞巧節(jié)實際上是對未成年女性的一次行為規(guī)范化教育,是西和女兒立足于社會之前的對女性群體道德要求的一次系統(tǒng)性普及,以巧娘娘為學習榜樣,用發(fā)自內(nèi)心最為原始的“照花瓣卜巧”方式來檢驗自己是否心靈手巧，同伴間還可以相互交流學習。乞巧之鄉(xiāng)的西和家庭都希望自家女兒通過乞巧中的表現(xiàn)，成為被巧娘娘認可的“得巧”女孩?！暗们杉吹酶！?，“得巧”能夠庇佑女孩在接下來的一年中能夠坦蕩、開心、信心滿滿面對生活；不得巧，繼續(xù)學習，明年更有得巧的機會。

（四）保障女性快樂生活得以實現(xiàn)

西和乞巧是女孩子們情感聯(lián)系的紐帶。在傳統(tǒng)農(nóng)耕社會中雖處弱勢的女性卻有剛毅的一面,她們用自己辛勤的勞作和智慧贏得家庭的認可，獲得自娛自樂、享受快樂生活的權利。乞巧雖為農(nóng)歷一年之中最為忙碌的日子,對于“得巧”這種關乎女性一生幸福的頭等大事,家庭的大力支持和社會的認可為乞巧長久延續(xù)提供社會基礎，因此，乞巧節(jié)順利成章成為女性狂歡的女兒節(jié)。如乞巧歌《巧娘會里實在是歡》唱道：“手里端的是香盤，我為巧娘娘來上山。一來上山敬巧娘，二來上山為逛耍?！痹谖骱头窖灾小肮洹本褪擎覒蛲嫠?，此歌所反映的更多的是在拜巧過程中女孩子無拘無束的嬉戲熱鬧的場景，女孩的天真爛漫與婀娜多姿得到了釋放，社會交際也得以實現(xiàn)。

（五）維護女性教育權的自我追求

乞巧活動是女性群體獨立組織的一次將男性排除之外的自我教育活動。西和乞巧沒有男性神的崇拜，對女性神——“巧娘娘”每年長達一個半月的祭祀周期，為農(nóng)耕社會女性提供光明正大的自我教育的平臺。

首先，唱巧為教育內(nèi)容得到廣泛宣傳。唱巧做為乞巧的基本活動內(nèi)容，貫穿于整個活動當中，既有祭祀環(huán)節(jié)的固定詞調(diào)、又有乞巧女孩的即興唱詞。為了讓巧娘娘高興，各個乞巧點的女孩在巧娘娘像前盡情地載歌載舞，表達內(nèi)心夙愿、抒發(fā)情感、祈福納祥。在唱巧環(huán)節(jié)的歌詞中,口耳相傳的是女性的諸如勤勞善良、追求愛情、孝敬父母、賢惠持家、心靈手巧等美德。在沒有受教育權利的封建社會，乞巧為女孩子們相互學習與社會化提供契機?！栋萸伞犯璩溃骸捌咴鲁跻惶扉T開，我請巧娘娘下凡來，巧娘娘請到神桌上，天天給我教文章；巧娘娘給我一雙好巧手，能寫字來能扎花；巧娘娘，駕云來，給我教針教線來；巧娘娘駕云進了院，天天給我教茶飯；巧娘娘請上蓮花臺，天天教我繡花鞋。巧娘娘請來了點黃蠟，天天教我繡梅花；巧娘娘請來了獻茶酒，給我賜一雙好巧手；巧娘娘來了獻油餅，叫我越做越靈心?！逼蚯筛璺磸鸵鞒凳久课还媚锒家鲃訉W習方能“得巧”，倡導女性共同創(chuàng)造和遵守的行為準則，唱巧核心是規(guī)范傳統(tǒng)農(nóng)耕文化中對于女性基本生活能力的要求，成為推動女性自我學習的無形動力。

拜巧為女性相互學習建立機制。拜巧從七月初二開始，毗鄰的乞巧點之間相互拜巧，拜巧時為了壯大聲勢，要求所有乞巧女孩參加，女孩子精心梳妝打扮，列隊到達一個又一個乞巧點，兩地的女孩子坐到一起互稱姐妹，互相交流。乞巧女兒通過積極參與乞巧聚會的每一項活動,表面看是極其虔誠的祭祀行為，其實是給女孩子相互學習、相互借鑒、相互交流、展示自我構建一個極佳的平臺，是年輕姑娘同輩間交流學習的開放社會平臺。

乞巧傳播西和傳統(tǒng)女性禮樂文化。在乞巧過程的迎巧、祭巧、卜巧、送巧莊嚴神圣的程式中傳承著對祖先的敬畏崇拜。西和乞巧與當?shù)剡^春節(jié)或其他一些民俗中的規(guī)程極為相似，有些做法就是現(xiàn)實生活中迎來送往的真實遵從，對乞巧女兒個體成長發(fā)揮著潛移默化的禮儀教化功能。乞巧女兒不僅懂禮而且知禮，敬祖愛人、鄰里相助、天人合一等傳統(tǒng)理念通過乞巧程式中祭祀的“禮數(shù)”代代相傳，成為傳統(tǒng)文化中衡量人的一把尺子，巧妙地延續(xù)了傳統(tǒng)文化的禮樂精髓。

乞巧實現(xiàn)了女性社會生活能力的自我教育。從功能主義視角來說，民間儀式中原汁原味的“女兒節(jié)”，其本身具有很大的社會認同與社會整合功能，同時具有參與者由女孩到女人的“過渡儀式”功能。乞巧節(jié)的七天八夜，實際上是年長女性教會年輕姑娘學習行使社會責任和職權的日子，是性別角色職責的延續(xù)，更是未成年女性自我教育實現(xiàn)的平臺。發(fā)巧芽、做巧果、造巧像、做巧飯鍛煉了女兒們的生活技巧，娛巧舞蹈延續(xù)樂舞風俗、編乞巧歌鍛煉了女孩們的創(chuàng)作能力，唱巧歌鍛煉了歌唱能力，巧飯會餐提供了相互學習廚藝的機會，拜巧娛巧展現(xiàn)了乞巧女兒的藝術魅力，組織乞巧活動激活了女孩們的組織管理能力。此各種事宜，在有限的自由學習窗口期，年輕的乞巧女兒在合適的時間、合理的地點、以合理的方式參與社會公眾活動，建立了自我社會化教育的窗口期。

乞巧節(jié)是女孩子們在沒有受教育權的情況下自己組織的短期培訓學校[5]。在姐姐、嫂子、母親或者其他女性長輩的指導下，乞巧文化精髓得到原生態(tài)傳承。巧頭是在每個乞巧點的成員中，民主推薦威信最高、能力最強的女孩擔任，并全面負責活動的組織，原有巧頭出嫁，則會推選近幾年乞巧中表現(xiàn)優(yōu)異、取得眾望的女孩子來擔任。年齡較大、有經(jīng)驗的已婚女性手把手教給年輕女孩乞巧各程式中的具體事務，并幫助她們完成，這種民間大帶小的傳承模式，是最直接的教育形態(tài)?？傊?，乞巧使未婚女性在動手做事、為人處世、社會交往、思想意識、藝術修養(yǎng)等多方面得到自我教育、自我鍛煉和自我提高。

四、西和乞巧女性獨立精神的時代傳承

今天，女性的社會地位與男性是平等的，西和女性對社會發(fā)展的貢獻遠遠超出了傳統(tǒng)織技和家務勞作。乞巧文化的時代價值在于鼓勵和引導女性不斷地讓自己變的更“巧”，倡導女性對智慧的追求和終身學習的自覺實踐，顯示女性對生命不息、奮斗不止的自強奮斗精神的崇拜。年年七夕，歲歲乞巧，時刻勉勵女性不忘學習，在“巧娘娘”庇佑和指引下砥礪前行。更多的西和“巧女”活躍在各個層面，女性獨立自主意識受到廣泛尊重,激勵更多女性在不同社會領域不斷地展示自我價值。

(一)乞巧民俗群體變?yōu)槿w女性參與

西和乞巧風俗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之前參加者為單一未婚少女，如今參加者為全體女性，以中老年婦女為主體、年輕女孩參與、未成年女孩觀摩、極少數(shù)男性也開始協(xié)助其中的現(xiàn)代乞巧在西和各鄉(xiāng)鎮(zhèn)已形成習慣。這種傳承變化是乞巧活動主動適應社會環(huán)境變化的自我調(diào)適，尤其允許已婚女性參與，彌補了因受教育及外出打工女性增多而導致的乞巧女性參與人數(shù)的減少狀況，同時也完整的保存了乞巧固有的程式和內(nèi)在傳承動力，擴大了乞巧活動的社會影響力。

（二）獨立自強心理構筑乞巧女兒心靈空間

西和乞巧信仰的對象是“巧娘娘”，今天的乞巧仍然秉承傳統(tǒng)程式對巧娘娘的祭拜活動，以極其虔誠的心、固定的祭拜儀式、乞巧歌的詠唱、照瓣卜巧等活動祈求巧娘娘賜巧，起到調(diào)適女性精神、緩解壓力、慰藉心靈、滿足女性追求智慧的愿望，激發(fā)了女性的創(chuàng)造性力。乞巧文化帶著對女性的精神關懷延續(xù)到現(xiàn)代社會，為西和女性提供源自靈魂深處的自信和內(nèi)在寄托，為乞巧女兒精神家園提供庇護，鼓勵現(xiàn)代女性不斷為獲得平等的社會權利與自我解放積蓄力量。

（三）西和乞巧女性獨立精神廣泛傳播

在西和乞巧傳統(tǒng)中，平時少有機會拋頭露面的年輕女孩子在乞巧的準備和正式乞巧的七天八夜，走出家門參與乞巧活動的各個程式，尤其在迎巧、唱巧、相互拜巧、送巧等戶外環(huán)節(jié)集中展示自己的才藝以吸引年輕男子，而此刻待婚男子或其父母或者媒人在女孩經(jīng)過的地方挑選心儀的女孩，因此，乞巧姑娘所到之處，人山人海，非常熱鬧。在封閉保守的農(nóng)耕時期，乞巧為女性主動選擇喜歡的伴侶提供平臺。同時年齡尚小或者沒有看中有意男生的女孩，也把乞巧活動當作祈?；顒樱砬笞约簩砘橐雒罎M。今天，乞巧同樣為青年男女提供戀愛的場所，這也成為乞巧的重要的社會功能之一。

今天隨著信息技術及互聯(lián)網(wǎng)的發(fā)展，青年男女的婚戀不再借助乞巧來推動，但乞巧的娛樂功能得到全面開發(fā)。各個乞巧點的女性穿著各有特色的秧歌服裝，跟著伴奏音樂唱巧歌，跳融合了現(xiàn)代舞元素的乞巧舞，相互比拼歌舞技能，乞巧的祭祀、教化、維系、求偶、社交等功能弱化，調(diào)節(jié)功能增加。乞巧讓西和女性心理得到放松和調(diào)劑，乞巧節(jié)變成全體女性自愿參加的狂歡節(jié)。乞巧期間西和到處洋溢著節(jié)日的氣氛，各種商業(yè)活動也踏著乞巧節(jié)的節(jié)拍，擴大了乞巧的影響和范圍，乞巧節(jié)也逐漸變成政府組織和民間自發(fā)組織相結合的節(jié)會，真正成為宣傳西和乞巧文化的“女兒節(jié)”。

（四）西和巧女：獨立智慧女性新追求

眾多的民俗文化多以人類依存的物質生產(chǎn)為主。和人類生存發(fā)展息息相關的農(nóng)業(yè)、狩獵、游牧、漁業(yè)、工匠、交通等生產(chǎn)活動，后來逐漸發(fā)展為歲時節(jié)日、生活儀禮、宗族祭祀等非生產(chǎn)性民俗，但總體反映了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之間的相互依存。乞巧文化中崇拜的巧娘娘的形象，不僅僅是織技精湛的織匠和辛勤勞作的女性的代表，更是心靈手巧和聰明智慧相結合的女性神，祭拜巧娘娘不是織工的祖師崇拜或者織技的保密傳承，其核心寄托了乞巧女兒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對勤勞賢惠純樸善良美德的遵從，以及對女性自強不息實現(xiàn)自我社會價值的追求。在今天傳承傳統(tǒng)工匠精神，將乞巧文化變?yōu)槲穆卯a(chǎn)業(yè)地方品牌已經(jīng)是西和兒女的新追求。

對女性獨立精神的追求是西河乞巧旺盛生命力的源頭，傳承著華夏民族女性文化中獨立自強的精神財富，其核心指向女性社會地位的提升和自我價值的實現(xiàn)。西和女兒年年乞巧不僅是民俗文化的集體記憶，更是女性自信走向新時代的自我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