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鈺淇

(河南警察學院 治安系， 河南 鄭州 450046 )

《人民警察法》自1995年公布以來，得到學界與實務部門的廣泛關注。作為我國警察法律體系中的重要文本，該部法律幾經審議，集中反映了各時期人民對警務工作的不同要求。隨著社會治安治理穩(wěn)步推進，國家對公安工作的規(guī)律性認識不斷深化，《人民警察法》迎來了又一次大修，其修訂草案稿于2016年12月正式面向社會征求意見[1]。新修內容是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的警察法響應，它既明晰了我國公安工作的宗旨與定位，也明確了警務事業(yè)在未來的總體發(fā)展方向，對警察職權、管理體制、警事保障、法律責任等作出多方面指引，增強了《人民警察法》的專業(yè)性和時代性。

《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的面世標志著我國公安事業(yè)發(fā)展即將邁入嶄新階段。正因為此，它吸引了一批學者投入到對該部法律文本的研究中來。如陳晉勝從新舊文本比較的視角分析了《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的國家法治特色[2]，周銘川站在規(guī)范警察權的立場對《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提出了修改建議[3]，王炎等從警力資源合理分配角度對《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中的處警機制作出獨到論證[4]。雖然這些學術成果的分析視角多樣，但眾多文獻仍傾向于采用定性研究方法，缺少了定量與定性相結合的論證思路。為彌補研究缺陷，本文將詞頻統(tǒng)計法應用于公安學研究中，以期在實現(xiàn)文獻計量學方法的他域“植入”基礎上，完成對《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的文本解讀。根據其文本的章節(jié)安排，本文主要從以下五個方面進行分析論證，即公安工作的宗旨與定位、警察職權、管理體制、警事保障以及法律責任。通過對立法文本的信息挖掘，《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所蘊含的警務工作內核將在詞頻數據之間得到昭示，而這也正是本文立意所在。

一、分詞設計與研究思路

公安法治是我國社會主義法治的重要組成部分[5]，而《人民警察法》的修改完善對形成公安法治秩序具有重要意義[6]。該部基本法與治安管理處罰法、禁毒法等立法文本一起，共同構成了當代警察法律體系。下文將以2016年面世的《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整部法律文本為研究對象，即以草案文本中的七章內容，共計109條法律條文作為分詞樣本，并利用社會網絡分析工具對其進行可視化解讀。為保證后續(xù)統(tǒng)計表格與關聯(lián)圖譜清晰簡潔，本文對《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中各項條文進行統(tǒng)一編號，具體如下：第一章總則(General Provisions)條款編號依次是G1、G2……G11；第二章職責和權力(Duties and Powers)條款編號依次是D12、D13……D36；第三章組織管理(Organization and Management)條款編號依次是O37、O38……O64；第四章保障(Protection of Obstacles)條款編號依次是P65、P66……P84；第五章執(zhí)法與監(jiān)督(Enforcement and Supervision)條款編號依次是E85、E86……E96；第六章法律責任(Legal Liability)條款編號依次是L97、L98……L103；第七章附則(Supplementary Rules)條款編號依次是S104、S105……S109，其中編號字母部分是以對應英文翻譯首字母作為編制標準，而阿拉伯數字則代表各條文在新法文本中的項目序號[7]。

書面漢語的分詞是目標文本中心思想提取的基礎與前提，而分詞質量的高低又直接影響到主題抽取的準確度[8]。與此同時，相較于外文表達，由于漢語句組中虛詞的存在與連續(xù)書寫習慣，歧義問題在中文信息處理中時有發(fā)生[9]。因此，需要對目標文本采取人工干預。分詞設計包括以下步驟：首先，將《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整部法律文本轉存為TXT文件格式；其次，因草案文本內容增幅較大，所含語義信息豐富，故本文將使用中文分詞軟件ROST-CM 6對目標文本進行分詞；第三，為避免因漢語形態(tài)變化的缺乏而導致分詞質量偏低，有必要在前期處理結果中剔除虛詞和無意義詞；第四，運用ROST-CM 6內置的詞頻統(tǒng)計工具對受干預過的分詞文本加以自動處理；最后，在語義理解的基礎上，結合公安學領域專業(yè)術語對統(tǒng)計結果進行清理，篩選出有關聯(lián)、有意義、有代表性的所有實詞。

作為新時代公安工作的指導性規(guī)范，《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一旦施行，將成為政治建警、改革強警、科技興警、從嚴治警的法律保證，也將構成公安機關切實履行時代使命的立法要求，對我國立體化社會治理體系的形成具有極大的促進作用。為析出草案文本的當代警務內核，本文擬采取的研究思路是：第一步，結合新法文本中有關“立法宗旨與定位”“警察職權”“管理體制”“警事保障”“法律責任”等5個方面內容，對分詞所得的實詞進行統(tǒng)一分類；第二步，對目標詞的詞頻統(tǒng)計結果加以分析，并充分挖掘數據背后所藏有的文本信息；第三步，利用Ucinet 6對核心詞與單項法律條款間的知識關聯(lián)性進行可視化分析，探究新法文本中目標信息的具體分布情況，進而歸納出5個方面內容的特征表現(xiàn)。

二、宗旨與定位：以民為本的警務理念

人民警察作為維護社會穩(wěn)定、保障人民安全的國之重器，象征著“秩序”“安定”“正義”與“守護”。2019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公安工作會議上明確指出，要以對黨忠誠、服務人民、執(zhí)法公正、紀律嚴明為標準，鍛造一支高素質的警察隊伍[10]?！度嗣窬旆ā?修訂草案稿)通過著力構建警察執(zhí)法體系、警察服務標準、警察職業(yè)道德，以滿足人民群眾對高質量警務公共產品的迫切需求，進而切實保障人民群眾的人身安全與財產安全。新法不僅貫徹“依法治警，以民為本”的中心思想，而且其所倡導的法治、人權、忠誠、守紀、服務等基本理念，也為我國警務事業(yè)的穩(wěn)定發(fā)展提供了立法指引，呼應了黨和國家對公安工作的時代要求。

(一)警務宗旨與定位方面的詞頻分布

馬克思主義信仰教育要求把尊重人的主體存在、滿足人的實踐需求作為首要內容[11]，正因為此，我國公安工作以“民本警務”為建警基石，把“堅持以人民需求為導向”與“堅定服務群眾為職業(yè)信念”，作為人民警察的當代使命?！度嗣窬旆ā?修訂草案稿)以法律形式明確了公安機關未來工作理當遵循的宗旨，并通過“方寸”文本形式對警務發(fā)展道路作了整體部署。而在法律文本之間，“保護公民”“忠于人民”體現(xiàn)了公安機關“以民為本”的辦事理念，“與群眾路線相結合”“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則集中反映了公安工作的服務性。具體內容包括：提供警務咨詢，提供安全保障，提供業(yè)務指導，提供緊急救助等。《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中有關立法宗旨與定位方面的詞頻統(tǒng)計結果及其分布，詳見表1。

表1 《人民警察法》宗旨與定位方面的詞頻數據

由表1可見，草案文本中關涉公安工作宗旨、定位方面的詞頻統(tǒng)計結果及分布狀況，呈現(xiàn)出了如下數據特征：其一是警務人員作為服務人民的重要力量和踐行主體，“人民警察”一詞共現(xiàn)頻次最高，達到160次，其次是“保障”一詞，共現(xiàn)頻次達到28次，緊隨其后的依次是“公民”共現(xiàn)23次，“協(xié)助”與“公共”均共現(xiàn)13次，“保護”共現(xiàn)11次，“救助”共現(xiàn)7次，“服務”與“人民”均共現(xiàn)6次，“憲法”共現(xiàn)4次，“群眾性”與“幫助”共現(xiàn)3次，“指導”共現(xiàn)2次，其他詞共現(xiàn)頻次均顯示為1次。我國歷來以成文法為表現(xiàn)形式，為保證立法語言清晰簡潔且能被適用者所牢記，法律條款多以簡明為法則，故“專群”“忠誠”等詞頻次雖低，但仍可較好反映人民警察法的立法宗旨與定位。這些中文詞語不僅體現(xiàn)了公安工作的人民性、群眾性，并且揭示了人民警察作為服務人民的國家公職人員，通過為社會公眾積極提供幫助、救助及協(xié)助，切實保障公民人身財產安全，以實現(xiàn)專門工作與群眾路線的真正結合。

(二)宗旨及定位方面的詞語關聯(lián)程度分析

通過對詞頻數據的深度挖掘，我們雖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了解到《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的立法宗旨及定位方面的詞語分布規(guī)律，但卻難以梳理出這些核心詞與各法律條款的關聯(lián)性，因此有必要借用社會網絡分析軟件對兩者間的關聯(lián)程度予以可視化呈現(xiàn)。

圖1中紅色圓形圖標表示《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中各項條款(編號詳情參見分詞設計章節(jié))，藍色方塊表示宗旨與定位方面的核心詞，所使用的可視化軟件為Ucinet 6中的Net Draw繪圖工具。借助社會網絡分析圖，我們既可以對各詞、各條款的中間中心性進行刻畫，也可對目標詞與單項法律條款間的關聯(lián)性展開挖掘。其中圖標越大，說明它的中間中心性越強，而目標詞與法律條文的親密度則取決于兩者間的連線長短，連線越長表明親密度越低、關聯(lián)性越差。據圖1所示，雖然“人民警察”一詞分散在多個章節(jié)，但如“保護”“公民”“公共”“協(xié)助”等詞語則普遍圍繞在G1-G10周圍，說明了《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總則一章承擔著宗旨與定位的解釋任務。在總則中，第5條(G5)、第6條(G6)、第8條(G8)圖標最大，中間中心性最強，它們與“憲法”“服務”“人民”“全心全意”“公民”“保障”等詞保持著較近距離。換言之，宗旨和定位有關的核心詞在總則一章中的受關注度最高?！皯椃ā币辉~體現(xiàn)了公安工作“憲法至上”的組織原則，“服務”“人民”“全心全意”體現(xiàn)了人民警察為人民的理念和宗旨，而“公民”“保障”則反映出警務工作以提供公共安全產品、保障公民基本權益為軸心的當代定位。

三、警察職權方面：傳統(tǒng)警務與科技警務相結合

《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在組織編修過程中，沿襲了原法的章節(jié)安排習慣，繼總則之后對警察職權進行了更為翔實的立法規(guī)定，例如危難救助，保護性約束，交通管制，犯罪預防，民間糾紛處理等。此外，在網絡化、數據化、信息化的大背景下，《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結合警務工作的時代趨勢，明確了公安機關對信息網絡安全的維護職責以及數據信息收集查閱權限，實現(xiàn)了對網絡虛擬空間的警務治理。

圖1 宗旨、定位方面詞語與各項條款間的關聯(lián)性

(一)警察職權方面的詞頻分布

警察職能的實現(xiàn)取決于警察職權的依法行使，其主要表現(xiàn)為人民警察通過履行刑事偵查、治安治理、交通管制、安全幫扶、應急管理等職權，以維護社會秩序穩(wěn)定，實現(xiàn)公共安全產品輸出的職能。《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在安全服務對象、安全保障類型、安全治理范圍以及安全維護措施方面作了明確指引，與之相關的詞頻統(tǒng)計結果如表2所示。

由表2可知，《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中關于警察職權方面的詞語具有以下數據特征：在安全管理對象方面，“法人”“群眾”“其他組織”都是草案文本重點關注詞，共現(xiàn)頻次分別是13、23、15次，體現(xiàn)出公安機關服務對象的廣泛性；在安全保障類型方面，治安管理、刑事偵查、安全保衛(wèi)所對應的詞頻統(tǒng)計數據依次顯示為15、5、4次；在安全治理范圍方面，公安機關除維護城鄉(xiāng)治安外，另需對網絡空間、交通秩序進行綜合治理，“交通”“網絡”詞頻統(tǒng)計結果均為4次；在安全維護措施方面，“檢查”一詞共現(xiàn)次數最高，達到24次，其次是“盤問”共現(xiàn)14次，“傳喚”共現(xiàn)12次，“搜查”共現(xiàn)11次，“調解”共現(xiàn)10次，而對于緊急情勢下的警務裝備使用，“警械”與“武器”分別共現(xiàn)17次和24次。

表2 警察職權方面的詞頻統(tǒng)計數據

(二)警察職權方面的詞語關聯(lián)程度分析

利用社會網絡分析軟件可以對研究對象間的親密度進行可視化分析。針對《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各條款與警察職權方面核心詞間的關聯(lián)性，本文采用Ucinet 6刻畫兩者關系圖譜(見圖2)。

圖2中紅色圓形圖標表示《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中各項條款，藍色方塊表示警察職權方面的核心詞。借助社會網絡分析軟件可以發(fā)現(xiàn)，在單項條款方面，第12條(D12)圖標最大，中間中心性最高，隨后是第20條(D20)以及第30條(D30)。而在關聯(lián)詞方面，“人身”一詞圖標最大，中間中心性最強，其次是檢查、執(zhí)法、警械、交通等詞語。就單項條款與核心詞的關聯(lián)性來講，警察職權方面的關鍵詞主要分布在第二章(D)和第五章(E)中，具體表現(xiàn)為：交通、管制、偵查、治安、網絡、調解、警械、武器等核心詞緊密圍繞在第12條、第20條、第30條附近，并與這些條款間的連線最短，而“執(zhí)法”一詞則與第五章多項條款(E85-E94)的距離最近、連線最短。《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第二章、第五章與警察職權方面核心詞的高親密度，揭示出我國警務工作職權范圍的廣泛性以及警察權內容的復雜性。當前，社會治安治理形勢日益嚴峻，對公安工作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尤其是網絡使用門檻的降低，加大了社會秩序維護的壓力。因此網絡空間治理、電子數據取證、移動設備查閱成了草案文本的關注點之一，第25條(D25)、第29條(D29)中的“網絡”一詞，第25條中的“信息收集”一詞，體現(xiàn)了網絡空間治理與現(xiàn)實空間秩序維護一并構成了公安機關的法定職責，回應社會公眾對網絡治理的安全期待，而第二章中“偵查”“治安”“保衛(wèi)”“管制”等詞的高頻率出現(xiàn)，則充分說明了警務工作職權方面的交叉性和綜合性。

圖2 警察職權方面詞語與各項條款間的關聯(lián)性

四、管理體制方面：公安特色與職業(yè)特點進一步彰顯

作為一部綜合法，歷次《人民警察法》修訂不僅要對警察任務、警察職權、警務工作宗旨作出明確規(guī)定，而且需要對警察組織與管理體制進行說明[12]，例如任免制度、機構管理機制、警力分配機制、晉升制度、警銜制度、招錄培養(yǎng)制度、警校培育制度、預備警官制度、教育培訓制度、職業(yè)榮譽制度、宣誓制度、工時制度、休假制度等?！度嗣窬旆ā?修訂草案稿)對于以上眾多制度均有相應指導，盡管部分制度所用文本篇幅較小，但仍然蘊含著重要的法律信息。

(一)管理體制方面的詞頻分布

相對于《人民警察法》(2012年修正稿)，《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對警務工作的組織管理規(guī)定進行了適當擴充，優(yōu)化了人民警察可持續(xù)發(fā)展的職業(yè)生態(tài)，倡導了警務管理的人本理念，促進了警察組織管理的統(tǒng)一性與周密化。關于警察管理體制方面的立法規(guī)定，通過對《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中共計109條法律條文的詞頻統(tǒng)計(見表3)，可歸納出以下情況。

表3 警察管理體制方面的詞頻統(tǒng)計數據

表3中，“機構”一詞詞頻統(tǒng)計達到16次，“人員”一詞高達28次。由此可見，《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關于警察管理體制方面主要分為“機構管理”和“人員管理”兩個部分?！靶姓^(qū)域”一詞共現(xiàn)頻次為3次，揭示了警務管理“以塊為主”的組織特征。在機構管理方面，“人民政府”一詞共現(xiàn)頻率為16次，說明各級公安機關隸屬同級人民政府且接受本級人民政府領導；“派出所”一詞頻次為7次，表明了派出機構的設置與管理需要以法律規(guī)定為綱；“精簡”一詞共現(xiàn)頻率為1次，雖然頻次較低，但反映出公安內部結構設置的精簡化與效能化。在人員管理方面，“培訓”一詞共現(xiàn)頻次最高，達到13次，體現(xiàn)了草案文本對預備警官培養(yǎng)、警察業(yè)務培訓等工作的重視。其原因在于，對新老警察的培訓也是管理警察的一種途徑[13]；“錄用”一詞共現(xiàn)10次，“任免”一詞達到6次，說明對于人民警察的招錄與領導干部的選任是《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的關注重點；“統(tǒng)一”共現(xiàn)頻次達到5次，“分類”共現(xiàn)頻次達到3次，表明了警務人員管理“統(tǒng)一”“分類”相結合的指導原則以及警務部門統(tǒng)籌管理上的總體性；“休假”(共現(xiàn)2次)、“銜級”(共現(xiàn)4次)、“著裝”(共現(xiàn)2次)、“科技強警”(共現(xiàn)2次)、“宣誓”(共現(xiàn)2次)、“榮譽”(共現(xiàn)2次)、“職業(yè)紀律”(共現(xiàn)1次)，這些詞的詞頻數據反映了草案文本在警察管理體制方面發(fā)揮著全面的指導作用。

(二)管理體制方面的詞語關聯(lián)程度分析

針對《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各條款與警察管理體制方面核心詞間的關聯(lián)性，本文利用社會網絡分析軟件中Net Draw工具進行關系圖譜刻畫，其中紅色圓形圖標代表草案文本中的單項條款，藍色方塊圖標代表警察管理體制方面的各目標詞(見圖3)。

圖3 警察管理體制方面詞語與各項條款間的關聯(lián)性

圖3中，中間中心性最強的詞語為“人員”一詞，其次是“人民政府”一詞，緊隨其后的還有“機構”“權限”“派出所”等詞。而對于草案文本中的單項法律條款來講，第四十六條(O46)圖標最大，中間中心性最強，說明它與警察管理體制內容的關聯(lián)度最大。與此同時，通過核心詞與單項條款間的連線可知，關于警察管理體制方面的內容主要集中在草案文本的第三章，具體表現(xiàn)為兩個方面特征：其一，《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第三十七條(O37)至第四十六條(O46)重點圍繞“各級公安機關”“派出機構”“內設機構”的設置進行規(guī)定；其二，草案文本第四十九條(O49)至第六十四條(O64)突顯對警察宣誓、職業(yè)道德、獎懲表彰、教育培訓、工時、休假、退休等制度的規(guī)定。這些條文強化了警察職業(yè)忠誠度、警察職業(yè)榮譽感以及警務管理工作的科學性。

五、警務保障方面：物質保障、職業(yè)保障與托底保護并重

作為立體化社會治安治理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人民警察承擔著維護國家政治安全與社會穩(wěn)定的艱巨任務，健全完善民警職業(yè)保障機制能夠為警務事業(yè)發(fā)展提供堅實有力的支撐保障，而當前突發(fā)性事件與犯罪風險的升級換代更是凸顯了構建現(xiàn)代警務保障體系的重要性[14]?！度嗣窬旆ā?修訂草案稿)通過立法形式，實現(xiàn)了警事保障工作與警務運行機制的有機銜接，是提高警察服務能力、發(fā)展公安事業(yè)的重要途徑和法律支撐。

(一)警務保障方面的詞頻分布

與2012修正版《人民警察法》相比，《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在警務保障規(guī)定方面作了較大調整：在章目名稱上，將原有“警務保障”簡化為“保障”一詞；在條款數量上，由10項規(guī)定增至20條；在內容分類上，將保障規(guī)定劃分為警務保障與職業(yè)保障。這些內容與形式的變化反映了國家對警務保障的立法關注，具體詞頻分布情況如表4。

表4 警務保障方面的詞頻統(tǒng)計數據

從表4可以看出，《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中關于警務保障內容的詞頻統(tǒng)計數據具有以下特點：首先，“教育”一詞共現(xiàn)頻次最高，達到13次；其次是“撫恤”與“醫(yī)療”，共現(xiàn)頻次均為9次；其后是“經費”共現(xiàn)8次，“警務輔助人員”共現(xiàn)6次，“裝備”與“優(yōu)待”兩詞均共現(xiàn)5次，“補償”一詞共現(xiàn)4次，其他詞語如“基礎設施”“法律保護”“警力”“科技強警”“待遇”“基金”等均共現(xiàn)3次及3次以下。這些語詞的分布狀況，側面說明了草案文本對于警務保障的有關規(guī)定將重點圍繞三個階段展開。它們分別指代：通過積極主動的培訓教育來強化警務工作的事前保障，通過裝備、經費、人力的妥善安排來強化公安工作運行的事中保障，通過撫恤、優(yōu)待、免責、補償、醫(yī)療、特困幫扶基金等制度的落實來強化警務工作的事后保障。

(二)警務保障方面的詞語關聯(lián)程度分析

對于《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各條款與警務保障方面核心詞間的關聯(lián)程度，筆者運用社會網絡分析軟件進行可視化分析，其中紅色圖標代表草案文本中的單項法律條款，藍色圖標代表警務保障方面的各個核心詞(見圖4)。

社會網絡關系圖譜所刻畫出的節(jié)點分布狀態(tài)，攜有語言文字的大量信息，各核心詞、各項法律條文的中間中心性由其圖標大小具體反映，而兩者之間的親密度則表現(xiàn)為它們之間的連線長短。關聯(lián)圖(圖4)包含了3個重要信息：在中間中心性強弱方面，“撫恤”一詞受關注度最高，其次是“醫(yī)療”“教育”“經費”“補償”“法律保護”“基金”等詞，這些核心詞體現(xiàn)了當代警務保障的科學性與人本化，增強了人民警察對本職業(yè)的認同感。其中“法律保護”一詞，更是表明了警務工作排除非法干預的制度架設。就單項條款來講，第八十三條(P83)中間中心性最強，其后依次是第八十二條(P82)、第七十二條(P72)、第六十七條(P67)、第七十五條(P75)、第八十一條(P81)。在親密度表現(xiàn)方面，警務保障內容與修訂草案稿中第四章多項條款間的連線最短、距離最近、聯(lián)系最為緊密，可見這些核心詞受該章法律條款的極大關注。在分布特征方面，圖4連線總體呈現(xiàn)均衡對稱式的分散狀，可見立法者對于警務保障內容采用了逐條描述的規(guī)范形式，這充分說明了當代警務保障工作必須全面且具有針對性。

六、法律責任方面：落實權責統(tǒng)一的基本要求

(一)法律責任方面的詞頻分布

“依法治國”基本方略的提出和“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重要目標的確立,必然要求人民警察須依法履行其職能與職責[15]，這也為《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調整警務監(jiān)督與執(zhí)法責任內容提供了堅實的立法基礎。加強對警察執(zhí)法活動的監(jiān)督，提高人民警察職務執(zhí)行的規(guī)范性，以保障公民合法權益不受非法侵擾，是警務法治化不證自明的根本要求，它體現(xiàn)了新時代依法治警的基本特征。草案文本中有關法律責任方面的詞頻統(tǒng)計結果詳見表5。

圖4 警務保障方面詞語與各項條款間的關聯(lián)性

表5 法律責任方面的詞頻統(tǒng)計數據

由表5可知，《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中關于法律責任方面的詞頻數據具有如下特征：“依法”一詞共現(xiàn)頻率最高，達到43次，其次是“監(jiān)督”一詞達到13次，隨后是“行政處分”和“證據”(共現(xiàn)5次)、“刑事責任”(共現(xiàn)4次)、“投訴”(共現(xiàn)4次)、“公開”(共現(xiàn)4次)、“回避”(共現(xiàn)3次)，而其他諸如“行政訴訟”“行政復議”“國家賠償”“人事處理”“停止執(zhí)行”等詞的共現(xiàn)頻次均為2次。根據詞頻統(tǒng)計結果，關于法律責任方面的立法規(guī)定主要分為3類內容：在歸責原因方面，集中表現(xiàn)為違反行政公開原則、未依法辦事、違反回避制度以及警察權濫用；在救濟渠道方面，則表現(xiàn)為投訴權和控告權的行使、行政復議、行政訴訟、國家賠償、警務監(jiān)督等；在責任類型方面，具體表現(xiàn)為越權責任、刑事責任、人事處理、停止執(zhí)行、行政處分。

(二)法律責任方面的詞語關聯(lián)程度分析

社會網絡分析軟件Ucinet 6是目標樣本關聯(lián)性分析的有效工具，借助其內置的刻畫功能，不僅可以繪制草案文本中各項條款(紅色圓形圖標)與法律責任方面核心詞(藍色方塊圖標)間的關系圖譜，而且能夠進行中間中心性分析(見圖5)。

從圖5可以看出，與“依法”關聯(lián)的法律規(guī)定最多，其圖標最大，中間中心性最強，隨后是“刑事責任”“監(jiān)督”“行政處分”等詞，而在法律條款方面，第八十九條(E89)、第九十五條(E95)、第九十六條(E96)、第九十七條(L97)、第一百條(L100)、第一零一條(L101)中間中心性最高，說明草案文本第五章(E)和第六章(L)是法律責任規(guī)定最為集中的兩章，有關法律責任方面的核心詞與它們之間連線最短、親密度最高。在《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進行法律規(guī)范的過程中，對于警務工作的法律責任，該草案文本形成了“責任主體—追責程序—歸責類型”的框架體系，針對警察權濫用、錯用以及非比例性行使等不當情形，草案文本確立了控告、投訴、行政復議、行政訴訟、國家賠償等追責和救濟途徑，并依據違法性質，追究涉事警察的刑事責任或行政責任。目前，草案文本所涉法律責任方面的成文規(guī)定雖然不多，但內容覆蓋面較廣，為公民權利救濟提供了諸多渠道和方式。而由行政處分、紀律處分、刑事處分等責任類型所構成的層次布局，也體現(xiàn)了警務工作“權責一致”的基本內核。

圖5 法律責任方面詞語與各項條款間的關聯(lián)性

七、結語

社會秩序的穩(wěn)定依賴于警察工作效率，而當代警務效能又取決于警察法治化程度。作為指導警務工作的權威法律文本，《人民警察法》集中反映了警察制度的時代特征。2016年公安部正式發(fā)布《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并向全社會公開征求意見，該部草案文本在原法基礎上增至109條，是全面深化公安改革決策部署的立法體現(xiàn)。通過對《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詞頻統(tǒng)計與分析可知，警務工作的當代內核具體表現(xiàn)在5個方面，即警務宗旨與定位層面上的“以民為本”、警察職權層面上的綜合性、警務管理體制層面上的科學化、警務保障層面上的全面性和人本性、法律責任層面上的權責相統(tǒng)一。

《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以法律形式明確“以民為本”的宗旨定位，不僅突出了習近平總書記對公安任務十六字總要求中“服務人民”的定位要求，也體現(xiàn)了公安工作的人民性和群眾性。隨著科技發(fā)展，警務工作不僅迎來了新技術，也面臨著新挑戰(zhàn)，特別是網絡空間的治理也成為警務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第二章、第五章中警察職權方面的核心詞解釋了這種復雜性，也充分說明了當代警務工作職權方面的交叉性和綜合性。作為警察組織與管理體制的說明，關于警務管理體制層面的條文則強調了警察職業(yè)的忠誠度、榮譽感及科學性。在警務保障上，逐條描述的規(guī)范形式使當代警務保障工作全面且具有針對性。法律責任上則通過廣泛的內容覆蓋面，為民眾權利救濟提供了諸多渠道和方式，同時責任類型構成的不同處分層次也是“執(zhí)法公正、紀律嚴明”的總要求體現(xiàn)。

草案文本是國家回應公安機關業(yè)態(tài)發(fā)展與社會治理形勢轉變所內化的警務領域產物，但立法終究難以做到盡善盡美。因此為提高法律質量，增強立法科學性，有待社會各界運用新方法、新視角、新理念對《人民警察法》(修訂草案稿)作進一步的挖掘與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