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艷霞 趙 蓉 呂雙然 趙麗彩 趙振興
(河北省石家莊市中醫(yī)院老年病科,河北 石家莊 050051)
腸易激綜合征(irritable bowel syndrome,IBS) 是一種無器質性病變及生化指標異常的功能性腸病,臨床常表現為腹痛、腹脹及排便異常,部分患者伴抑郁、焦慮等心理疾患。我國IBS患病率為5%~10%,以腹瀉型多見,發(fā)病率呈逐年上升趨勢,與情緒、飲食及氣候變化密切相關[1]。IBS病程長,臨床癥狀反復發(fā)作,影響患者生活質量。有研究表明,多種機制參與了IBS的發(fā)病,腸道微生態(tài)紊亂和炎癥介質的異常表達均被證實在IBS病理進展過程中發(fā)揮重要作用[2]。中醫(yī)藥治療IBS具有很大優(yōu)勢,有研究報道,中醫(yī)經方內服聯(lián)合中醫(yī)外治法治療IBS療效顯著[3]。2020年1月—2020年12月,我們應用七味白術散加味聯(lián)合臍灸治療腹瀉型IBS脾胃虛弱證40例,并與單純應用七味白術散加味治療40例、常規(guī)西藥治療40例對照,觀察對患者腸道菌群及炎癥指標的影響,結果如下。
1.1 病例選擇
1.1.1 診斷標準 內服西醫(yī)診斷參照《羅馬Ⅳ:功能性胃腸病第2卷中文翻譯版》[4]中IBS的診斷標準及IBS的亞型腹瀉型診斷標準。中醫(yī)診斷參照《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試行)》[5]中泄瀉脾胃虛弱證,主癥:大便時溏時瀉,飲食稍有不慎即發(fā)或加重;次癥:食后腹脹,食欲不振,倦怠乏力,神疲懶言;舌脈:舌質淡,苔薄白,脈細弱。
1.1.2 納入標準 符合上述中醫(yī)、西醫(yī)診斷標準;1年內結腸鏡檢查排除腸道惡性腫瘤;患者自愿簽署知情同意書。
1.1.3 排除標準 便秘型IBS;有胃腸道器質性疾病者;經臨床診斷為痢疾、霍亂,以及中毒、寄生蟲感染、惡性腫瘤等引起的腹瀉;合并心腦血管、肝、腎、內分泌和造血系統(tǒng)嚴重原發(fā)性疾病者;妊娠期及哺乳期婦女;過敏體質者。
1.2 一般資料 全部120例均為我院老年病科門診腹瀉型IBS脾胃虛弱證患者,按照隨機數字表法分為3組。治療組40例,男18例,女22例;年齡20~65歲,平均(37.22±9.25) 歲;病程最長14年,最短9個月,平均(4.72±9.05)年。七味白術散加味組40例,男20例,女20例;年齡19~66歲,平均(38.02±8.97)歲;病程最長15年,最短1年,平均(5.04±9.12)年。西藥組40例,男17例,女23例;年齡20~67歲,平均(37.89±8.65) 歲;病程最長15年,最短6個月,平均(4.60±8.84)年。3組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
1.3 治療方法
1.3.1 治療組 予七味白術散加味聯(lián)合臍灸。七味白術散加味藥物組成:黨參10 g,炒白術15 g,茯苓15 g,木香6 g,葛根30 g,藿香10 g,甘草6 g,山藥20 g,白芍10 g,芡實6 g。日1劑,由我院煎藥室水煎取汁200 mL,分早、晚2次飯后30 min溫服。臍灸藥物組成:茯苓3 g,炮姜3 g,香附3 g,丁香1 g。上藥粉碎成超微粉,密封備用。方法:取臍灸藥粉10 g,將其中9 g藥粉與50 g面粉一起做成硬面團,直徑約7 cm,厚約2 cm,中間留取1 cm小孔備用?;颊呷⊙雠P位,用75%酒精在臍周常規(guī)消毒后,將剩余1 g藥粉填入神闕穴內,上覆單層紗布,面餅置于其上,小孔對準神闕,點燃艾炷放于小孔上,待完全燃燒完畢,再放下一壯,共灸5壯。灸后將面餅移去,醫(yī)用敷貼(新鄉(xiāng)市康民衛(wèi)材開發(fā)有限公司)貼于神闕穴,24 h去除。臍灸每日1次。
1.3.2 七味白術散加味組 予七味白術散加味方,方法同七味白術散加味聯(lián)合臍灸組。
1.3.3 西藥組 予匹維溴銨片(法國MYLAN LABORATORIES SAS,進口藥品注冊證號H20160396)50 mg,每日3次飯后30 min口服;雙歧桿菌四聯(lián)活菌片(杭州遠大生物制藥有限公司,國藥準字S20060010)1.5 g,每日3次口服。
1.3.4 療程及其他 3組均治療4周,治療過程中禁食辛辣油膩之物,戒煙禁酒。治療中原則上不予其他藥物,若因特殊情況需加用其他藥物,應在觀察表中詳細記錄。
1.4 觀察指標及方法 ①觀察3組臨床癥狀緩解及改善時間。制訂統(tǒng)一表格詳細記錄患者腹瀉、腹脹、腹痛緩解時間及郁怒或緊張、睡眠改善時間。②比較3組治療前后大便癥狀評分[5]變化。評分方法見表1。③觀察3組治療前后腸道菌群數量。治療前后采集新鮮糞標本3 g,加入0.9%氯化鈉注射液5 mL中混勻,采用滴注法接種到細菌培養(yǎng)基( 美國Sigma 公司) 中實施定量和定性檢測,記錄雙歧桿菌、乳酸桿菌、腸球菌、腸桿菌和酵母菌數量。④比較3組治療前后血清炎癥指標變化。抽取患者治療前后清晨空腹肘靜脈血5 mL,離心后保存于-20°C,采用酶聯(lián)免疫吸附(ELISA)法檢測血清白細胞介素6(IL-6)、IL-8、C反應蛋白(CRP)、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水平,試劑盒由上海百蕊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提供,嚴格按試劑盒說明書進行操作。
表1 大便癥狀評分量表
1.5 療效標準 痊愈:大便性狀恢復正常,每日大便次數1~2次,腹痛、腹脹癥狀完全消失;顯效:大便次數為每日2~3次,近似成形,或每日僅有1次稀溏大便,且腹痛、腹脹癥狀明顯緩解;有效:大便性狀好轉,每日大便次數減少,腹痛、腹脹癥狀緩解;無效:大便性狀、次數及腹痛、腹脹癥狀無變化[5]??傆行?(痊愈例數+顯效例數+有效例數)/總例數×100%。
2.1 3組臨床癥狀緩解或改善時間比較 見表2。
表2 3組臨床癥狀緩解或改善時間比較
由表2可見,治療組腹瀉、腹脹、腹痛緩解時間及郁怒或緊張、睡眠改善時間均較七味白術散加味組、西藥組縮短(P<0.05) ;七味白術散加味組腹脹及腹痛緩解時間較西藥組縮短(P<0.05)。
2.2 3組治療前后大便癥狀評分比較 見表3。
表3 3組治療前后大便癥狀評分比較 分,
由表3可見,3組治療后大便次數、大便性狀、大便感覺及大便時伴隨癥狀評分均較本組治療前降低(P<0.05);治療組治療后大便次數、大便性狀、大便感覺及大便時伴隨癥狀評分均低于七味白術散加味組、西藥組(P<0.05);七味白術散加味組治療后大便性狀、大便時伴隨癥狀評分均低于西藥組(P<0.05)。
2.3 3組治療前后腸道菌群數量比較 見表4。
表4 3組治療前后腸道菌群數量比較
由表4可見,3組治療后雙歧桿菌、乳酸桿菌數量均較本組治療前升高(P<0.05),腸桿菌、腸球菌及酵母菌數量均較本組治療前降低(P<0.05);治療組治療后雙歧桿菌、乳酸桿菌數量均高于七味白術散加味組、西藥組(P<0.05),腸桿菌、腸球菌及酵母菌數量均低于七味白術散加味組、西藥組(P<0.05);七味白術散加味組與西藥組治療后腸道菌群數量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
2.4 3組治療前后血清IL-6、IL-8、CRP、TNF-α水平比較 見表5。
表5 3組治療前后血清IL-6、IL-8、CRP、TNF-α水平比較
由表5可見,3組治療后血清IL-6、IL-8、CRP、TNF-α水平均較本組治療前降低(P<0.05);治療組治療后血清IL-6、IL-8、CRP、TNF-α水平均低于七味白術散加味組、西藥組(P<0.05);七味白術散加味組與西藥組治療后血清IL-6、IL-8、CRP、TNF-α水平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
IBS是功能性胃腸病中最具代表性的一類疾病,其反復發(fā)作的腹痛、腹瀉等臨床癥狀導致其病程長,病情纏綿難愈,嚴重影響患者身心健康。現代諸多醫(yī)家對其發(fā)病機制進行研究探索,仍未完全明確。認為胃腸動力異常、內臟高敏感、腦-腸軸相互作用、腸道菌群紊亂及代謝異常、胃腸道感染與炎癥、食物因素、遺傳及基因多態(tài)性均在IBS發(fā)病中起重要作用,甚至多種機制同時參與,相互影響。目前,IBS的現代醫(yī)學治療主要是對癥治療,藥物包括解痙藥、止瀉藥、5-羥色胺受體拮抗劑、調節(jié)菌群失調藥及抗抑郁焦慮藥物。匹維溴銨屬于胃腸解痙藥,對腸道平滑肌有較高的選擇性,其通過抑制胃腸道平滑肌細胞的鈣離子內流,降低腸道平滑肌細胞興奮性,松弛腸道平滑肌,從而改善患者臨床癥狀。雙歧桿菌四聯(lián)活菌片屬于微生態(tài)制劑,含有多種活性益生菌,能促進有益細菌生長,重建菌群平衡,并阻止致病菌的定植、入侵,促進食物消化和吸收。但因IBS種類較多及治療藥物的單一性,現代醫(yī)學治療的遠期療效較差,復發(fā)率較高。
中醫(yī)學并無IBS相關病名,結合該病臨床癥狀多歸為泄瀉、腹痛等范疇。IBS以脾虛為本,脾氣虛弱是主要病機?!毒霸廊珪ば篂a》云“泄瀉之本,無不由于脾胃。”可見,IBS病機或為素體脾虛,又飲食所傷;或肝氣郁滯,橫逆犯脾,脾失健運;或他臟疾病傷及脾,致脾臟受損。臨床表現為大便溏薄,腹痛腹脹,納少肢倦,食后腹脹,神疲乏力,少氣懶言,面色蒼白或萎黃,舌淡,苔白,脈細弱等。呂林等[6]認為,導致IBS脾虛的因素主要有飲食不節(jié)、飲食結構變化及情志所傷,病機乃脾虛為本,肝郁為標,日久損及腎陽。趙海燕等[7]認為,脾胃虛弱乃IBS發(fā)病根本因素,治宜健脾和中,補中益氣。現代醫(yī)家臨床多用參苓白術散、補中益氣湯、四神丸等[8-10]健脾止瀉治療IBS,取得顯著臨床療效。本研究應用治療脾胃氣虛證的經典方劑七味白術散,其由四君子湯加藿香、木香、葛根組成,方中炒白術味苦、甘,健脾益氣燥濕,為君藥;黨參、甘草健脾胃之氣,補氣生津,為臣藥;茯苓健脾滲濕,藿香芳香化濕,木香理氣和中,暢胸中之氣,共為佐藥;葛根升陽止瀉,鼓舞胃氣上行。本研究應用七味白術散加味方,七味白術散基礎上加山藥、芡實健脾益腎,白芍柔肝止痛。全方配伍精當,藥性平和,辛中有散不滯,消中有補不伐,使脾氣得健,泄瀉得止,諸癥自除。郭抗蕭等[11]研究發(fā)現,七味白術散可平衡腸道內環(huán)境,修復胃腸黏膜,使酶活性提高,從而減少腹瀉。劉婭薇等[12]研究發(fā)現,七味白術散能有效促進有益菌生長,其中茯苓、白術、葛根有促進腸道有益菌增殖的功效,對腸道乳酸菌和雙歧桿菌有明顯的增殖作用。
臍灸作為一種中醫(yī)特色療法,通過發(fā)揮艾灸、中藥優(yōu)勢來提高療效[13],《醫(yī)學入門》載“藥之不及,針之不到,必須灸之”。本研究臍灸藥物選茯苓、炮姜、香附、丁香健脾溫中,行氣止痛。臍即神闕穴,其周圍血管及神經豐富,敏感性高,傳導功能較強,對藥物滲透吸收效果好[14],將藥餅置于臍部,藥物作用通過艾炷的溫熱力滲透至神闕穴,增強健脾止痛功效。臨床上有研究者證實臍灸治療腹瀉型IBS有較好的臨床效果,如玄春花[15]應用四逆散加味聯(lián)合隔藥灸臍治療腹瀉型IBS肝郁脾虛型,可改善患者臨床癥狀,提高臨床總有效率,調節(jié)T淋巴細胞亞群。本研究結果顯示,治療組腹瀉、腹脹、腹痛緩解時間及郁怒或緊張、睡眠改善時間均較七味白術散加味組、西藥組縮短(P<0.05);七味白術散加味組腹脹及腹痛緩解時間較西藥組縮短(P<0.05)。3組治療后大便次數、大便性狀、大便感覺及大便時伴隨癥狀評分均較本組治療前降低(P<0.05);治療組治療后大便次數、大便性狀、大便感覺及大便時伴隨癥狀評分均低于七味白術散加味組、西藥組(P<0.05);七味白術散加味組治療后大便性狀、大便時伴隨癥狀評分均低于西藥組(P<0.05)。提示七味白術散加味聯(lián)合臍灸治療腹瀉型IBS脾胃虛弱證,可縮短患者臨床癥狀時間,改變大便異常,減輕患者痛苦。
有資料表明,IBS臨床癥狀多與胃腸道動力異常、腸道菌群失調、胃腸道高敏感性、炎癥等因素有關[16-17],而腸道菌群失調與IBS的病理生理關系密切,是誘發(fā)IBS 的關鍵[18]。腸道菌群失調可影響機體神經、體液調節(jié),破壞腸道黏膜的屏障功能,影響胃腸動力,引起腹痛、腹脹、腹瀉等一系列癥狀。王深皓等[19]研究發(fā)現,腸道菌群失調可致雙歧桿菌、乳酸桿菌數量下降,大腸桿菌、糞腸球菌數量增加,降低了腸道對細菌定植的抵抗能力。本研究結果顯示,3組治療后雙歧桿菌、乳酸桿菌數量均較本組治療前升高(P<0.05),腸桿菌、腸球菌及酵母菌數量均較本組治療前降低(P<0.05);治療組治療后雙歧桿菌、乳酸桿菌數量均高于七味白術散加味組、西藥組(P<0.05),腸桿菌、腸球菌及酵母菌數量均低于七味白術散加味組、西藥組(P<0.05)。表明七味白術散加味聯(lián)合臍灸治療腹瀉型IBS脾胃虛弱證,可修復腸道受損黏膜,改善腸道內環(huán)境,促進有益菌生長,抑制有害菌增生,從而使患者腸道菌群失衡得以調節(jié),維持菌群結構平衡,且改善程度優(yōu)于單純應用七味白術散加味組及西藥組。
IBS不是炎性疾病,但相關研究表明,IBS與炎癥介質水平變化呈相關性,其可能存在低度炎性反應[20]。IBS患者腸道炎癥一方面可通過改變腸黏膜結構蛋白表達、增強腸黏膜通透性,另一方面改變正常菌群破壞腸黏膜屏障完整性,促進炎癥因子的釋放[21]。IL-6、IL-8及TNF-α均為促炎因子,IL-6、IL-8可通過刺激T淋巴細胞增殖,進而誘發(fā)和促進腸道黏膜炎性反應,損傷胃腸道功能[22]。TNF-α是較早出現的炎癥因子,參與細胞的凋亡、炎癥及代謝,其可誘導炎癥發(fā)生,并能刺激其他致炎因子的合成和釋放,導致炎性反應擴大。CRP是非特異性炎癥標志物,敏感性較高,可作為多種疾病診斷的輔助判斷依據[23]。本研究結果顯示,3組治療后血清IL-6、IL-8、CRP、TNF-α水平均較本組治療前降低(P<0.05);治療組治療后血清IL-6、IL-8、CRP、TNF-α水平均低于七味白術散加味組、西藥組(P<0.05)。表明七味白術散加味聯(lián)合臍灸治療腹瀉型IBS脾胃虛弱證,可降低促炎因子水平,調節(jié)炎癥失衡,緩解機體炎性反應。
綜上所述,七味白術散加味聯(lián)合臍灸治療腹瀉型IBS脾胃虛弱證,可縮短癥狀改善時間,改善大便情況,有效調節(jié)腸道菌群失衡,降低機體炎性反應,值得臨床推廣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