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 桐，張繼鋼

近年來，電信詐騙高頻多發(fā)且不斷迭代更新，嚴重侵害了人民群眾的財產權利和人身權利。僅2020年，全國因電信網絡詐騙造成的財產損失就高達353.7億元[1]。高校亦成為電信詐騙的高發(fā)區(qū)，湛江市某高校近幾年的電信詐騙數據（見表一）顯示，2019—2021年上半年，受騙學生數量逐年攀升，涉及高校學生的電信詐騙案件從詐騙手段到受害對象都有一定的特殊性：冒充購物客服退款類型的詐騙案件占比最高；詐騙分子善于抓住學生群體熱衷網購但缺乏社會經驗和風險防范意識差的特點，有針對性地設計圈套。數據顯示，電信詐騙已成為高發(fā)案件，在一些大中城市，此類案件發(fā)案量在刑事案件中的占比甚至達到50%[1]。

表一 湛江市某高校2019—2021年上半年學生電信詐騙涉案情況

一、電信詐騙治理矛盾

（一）詐騙手段先進與防范方式落后的矛盾

隨著高科技的廣泛運用，電信詐騙也通過智能技術對以往的詐騙案進行更新變種。例如朱某、艾某等人實施的詐騙案，從以“推薦優(yōu)質股票”為名收取會員費、培訓費進行詐騙轉變?yōu)椴扇√摂M資金操控交易平臺手段實施詐騙[2]。電信詐騙類型從單一到多樣，詐騙手段從低端到高端，如果仍采用傳統(tǒng)的偵查技術，將難以打擊詐騙手段層出不窮的電信詐騙犯罪，而宣傳方式也應與時俱進。落后的防范方式跟不上發(fā)展迅猛的電信詐騙，成為打擊電信詐騙的一大痛點。

（二）詐騙分工明確與治理協作力度不足的矛盾

電信詐騙多為團伙作案，犯罪團伙將不同職業(yè)的人員聚集在一起，團隊成員各司其職，利用自己的專業(yè)特長和優(yōu)勢，與其他成員分工協作。如陳某、姚某某等多人詐騙案就是在合法公司名義的掩護下組織上百人實施電信詐騙，團伙內有著和普通公司一樣的層級管理和考核制度，案件規(guī)模和社會危害非常大[2]。詐騙團伙通過網絡載體發(fā)布虛假廣告，利用電話尋找客戶，以上反映出部分網絡平臺對詐騙網站監(jiān)管失責以及電信運營商對電話卡使用人的動態(tài)管理不到位。公安機關作為電信詐騙治理的第一道防線，作為勸阻工作的直接執(zhí)行者，更應該主動匯集銀行、電信運營商、互聯網企業(yè)等多方力量，給予各主體一些電信詐騙防范指導建議，加強對相關行業(yè)的監(jiān)管。

除此之外，探索電信詐騙及其關聯犯罪等新型犯罪統(tǒng)一辦案執(zhí)法標準和提高辦案效率也是治理工作重點，這更需要公檢法密切合作，共同探討辦案經驗，將檢察建議運用到偵辦工作中，促進法院在確保案件質量的情況下快審快判。面對電信詐騙專業(yè)化、集團化特征，公安、法院、檢察院、銀行、電信運營商、互聯網公司、高校等有關部門和行業(yè)若不轉變思想，不加快暢通協作渠道，將難以形成多方合力，電信詐騙也就難以根除。

（三）詐騙成本低與懲處力度不足的矛盾

國內電信詐騙法律現狀的突出問題為缺乏針對性規(guī)定，《關于辦理電信網絡詐騙等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以及相關司法解釋法律層級不高，而目前刑法體系針對電信詐騙犯罪的規(guī)定相對較少，尚未形成統(tǒng)一的懲處標準，存在罪刑不相適應的情況。由于電信詐騙具有犯罪成本低、獲利高的特點，許多詐騙犯罪分子鋌而走險，多次犯罪，不僅助長了不良風氣，還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公安緝拿詐騙犯罪分子的難度。

（四）詐騙精準度高與勸阻欠缺精準度的矛盾

伴隨著信息社會的快速發(fā)展，詐騙方式從以往的“廣撒網”轉變?yōu)椤八饺硕ㄖ啤?，不僅精準度有所提高，犯罪收益也大大增加。犯罪分子善于抓住受害者的特點，包括職業(yè)、家庭環(huán)境和經濟狀況等，為受害者量身定做詐騙話術，直擊要害，更易獲取受害者的信任。如徐某某案中的陳某某非法獲取徐某某申請貧困生助學金信息后，冒充財政局工作人員進行詐騙，釀成慘劇[2]。這種形勢下對勸阻工作也提出了更高要求，不僅技術反制系統(tǒng)要及時升級，還要降低攔截阻斷失效率，探究線上和線下勸阻結合的最佳效果，以應對電信詐騙針對性強、精準度高的巨大挑戰(zhàn)。

二、高校電信詐騙多元共治對策

（一）電信詐騙多元共治概述

1.主體的多元化

相對于“統(tǒng)治”和“管理”，“治理”的參與主體更加廣泛，方式更具柔性[3]。電信詐騙涉案鏈條長，具有集團化、分工細致和專業(yè)化等特點。以冒充“賣茶女”網絡詐騙案件為例，“賣茶女”泛指在微信上以錯加好友為名，打著賣茶葉的旗號進行詐騙的一類人或團伙，整個團伙由各行各業(yè)的人員組成，如模特、銷售人員和技術人員。受騙者看似與一個人在聊天，實際上從添加好友、聊天到朋友圈包裝，都由各類專業(yè)人員在輔助。一個人的背后有無數人在操控，因此治理電信詐騙需從傳統(tǒng)的“一對多”轉向“多對多”。

近期公安機關偵破的多個電信詐騙和跨境網絡賭博犯罪案件中，高學歷犯罪嫌疑人較多，如杭州卓意、圣奇系列網絡犯罪案等，犯罪主體為大學生。高學歷犯罪分子將是下一步打擊治理、教育宣傳工作的關鍵環(huán)節(jié)，建議教育部門在高校、專業(yè)人才培養(yǎng)上要納入三觀教育、法治教育[4]。最高人民檢察院聯合教育部發(fā)布的有關典型案例涉及一批在校學生涉兩卡犯罪，其中提到檢察機關與學校、教育部門共同對涉案學生有關情況進行評估。高校逐漸成為電信詐騙的重災區(qū)，不僅損害了學生的財產利益，還可能使學生誤入歧途，因此將高校納入電信詐騙治理主體勢在必行。

2.主體間的分工合作

電信詐騙犯罪采用鏈條化運作方式，各環(huán)節(jié)分工明確，具有流程化的特點。在電信詐騙違法犯罪的整個過程中，涉及的利益主體有電信運營商、銀行、互聯網企業(yè)等，相關利益主體應依據科學分工、有序合作原則，充分發(fā)揮自身職能，協助有關部門打擊電信詐騙，實現環(huán)環(huán)有所防、節(jié)節(jié)有所攻，逐漸形成國家引領、法治底線牢固、群眾自覺抵惑的多元共治總路徑。

3.主體權責統(tǒng)一

向相關利益主體賦予適當的權力，既便利了各方自身職能優(yōu)勢的發(fā)揮，還能充分激發(fā)各方打擊電信詐騙的潛能。與此同時，還要注意權責對等，各主體應以道德為約束、以法律為準繩、以監(jiān)督為保障，合理運用權力，嚴格履行義務，確保職責到位，如落實實名制的同時也要注意保護好用戶的個人信息。要在實踐中不斷探索，結合理論與實際，真正實現多方聯動治理電信詐騙。

（二）完善社會多元共治機制

1.加強政企合作，提升工作合力

首先，公安機關與互聯網企業(yè)協同治理。應對新型違法犯罪，尤其是具有高智能特征的電信詐騙，必須推進互聯網、大數據與人工智能等現代化治理設施的硬件、軟件建設，構建大數據輔助預防與控制犯罪整體機制。因此，需發(fā)揮各企業(yè)優(yōu)勢，助推數字政府建設，暢通企業(yè)參與數字法院、檢察院、公安建設的通道，有關部門應從數據共享、科技賦能、監(jiān)督立法等角度，賦予互聯網企業(yè)、電信運營商等利益主體一定的權限，同時落實好權責統(tǒng)一，嚴厲追究用戶信息泄露單位和運營商的法律責任。

其次，公安機關與銀行、電信運營商協同治理。通信和資金流轉是實施電信詐騙的重要環(huán)節(jié)，但有關部門存在運營漏洞，一定程度上放縱了電信詐騙的行為。因此，應建立健全警銀合作機制，通過成立查控中心，設立快速查詢、止付和攔截通道，實現公安立案與銀行阻攔并舉，減少中間信息交換的時間，盡量減少受害者的損失；各大電信運營商要充分利用運營商資源與技術優(yōu)勢，強化業(yè)務源頭管控，加強對異常號碼的實時監(jiān)控，對通信詐騙進行全方位、無死角的防范打擊。銀行、電信運營商應最大限度地與公安機關共享信息資源，落實實名開卡制，切實落實“斷卡行動”，斬斷電信詐騙案件之根。

2.充分利用大數據資源，強化公檢法協作配合

首先，設立專門工作小組。設立電信詐騙案件指導組，強化對基層單位的業(yè)務指導，這對當前技術不成熟、治理經驗不豐富、各部門尚未形成明確分工的狀況，是一種有效的臨時應急方式，可在短時間內集結大量資源解決問題，但長期而言最終還需要加快對專業(yè)反詐隊伍的建設，提升相關部門反詐實踐能力。

其次，建立反詐大數據平臺。要健全全國聯動體制機制，體制包括橫向全鏈條治理、縱向聯動治理，通過優(yōu)化云端共聯，實現公檢法等相關職能部門之間的互聯互通，逐步在全國范圍內推進反詐大數據平臺建設，充分發(fā)揮大數據在防范治理電信詐騙方面的強大效能，提升公檢法合作的深度和廣度。

（三）高校電信詐騙防治策略

1.暢通信息傳遞通道，消除溝通障礙

首先，健全校園信息傳遞機制。傳統(tǒng)的高校信息傳遞方式多為校級、院級、班級逐級傳遞，這種自上而下逐級傳遞的方式雖有信息過濾的好處，但易產生各主體信息不對稱的問題。因此，要發(fā)揮學生黨員帶頭反詐的示范作用，設置學生干部責任制，細化學生會等學生組織防詐宣傳職能，由此搭建學校與學生直接溝通的橋梁。學生的意見可以直接反饋給學校，學校也能夠更全面地了解學生的信息與需求。

其次，打造雙向互動渠道。在學校官網增添防詐教育宣傳板塊，在學校微信公眾號定期推送詐騙案例，不僅可以提高信息傳遞效率，還能減少信息的損耗，增強信息的有效性。同時，探索運用抖音、微博等新興網絡媒體，以娛樂短視頻的方式加強與學生電信詐騙話題的網上互動，打破學校發(fā)送信息、學生忽視信息的僵局。

最后，建立家校聯動溝通機制。大部分大學生就學期間的生活費來源主要依靠家庭，但由于距離等種種原因，易產生家長和學校獲取學生信息存在盲區(qū)以及雙方信息不同步的問題，因此家校聯合也是高校防詐的重要一環(huán)。輔導員在強化對學生監(jiān)督管理的同時，也要建立與學生家長的溝通渠道，以便更加及時、深入地了解和掌握學生近期動態(tài)，可以在第一時間發(fā)現學生的錯誤行為并及時止損，避免學生陷入詐騙的圈套。

2.學校要與學生密切合作并賦予學生一定權限

首先，給學生群體注入力量。高校電信詐騙不同于一般的電信詐騙，要有針對性地根據大學生群體特點制定更加有效的符合大學生特征的治理措施，要提高學生對學校電信詐騙防范工作的參與度，實現學校與學生對校園電信詐騙的共同治理。學校相關部門應加強與校內學生組織的合作，有效整合學生收集的內部信息與學校接收的外部信息，便于雙方全面掌握學校電信詐騙情況。

其次，創(chuàng)建法律援助場所。創(chuàng)辦法律援助協會、學生反詐小隊等學生組織，設立電信詐騙專欄，加強反詐校內的宣傳，并為受騙學生提供專業(yè)的咨詢場所，展現學校幫助學生處理電信詐騙問題的職責與決心。

最后，豐富校園反詐活動。各高校要積極聯合校內學生組織舉辦現場活動開展警示宣傳教育，通過舉辦反詐知識競賽、模擬法庭表演賽以及相關活動，加強學生了解電信詐騙的主觀能動性。同時，通過拍攝就業(yè)教育宣傳片，教育學生提高警惕，避免誤入電信詐騙團伙企業(yè)，以防不良后果的發(fā)生。

3.建設高校專業(yè)隊伍，校內多方緊密協作

首先，設立專門工作室。高校要設立治理電信詐騙的專門工作室，明確工作室的分工與協作，規(guī)定具體的章程與工作細則，與派出所民警、保衛(wèi)處負責人、學生處負責人、輔導員等多主體多角度探尋更加有效的反詐機制，根據高校自身實際情況全方位構建學生受騙應對機制以及“派出所、反詐中心—專門工作室—學生反詐隊伍”的防范電信詐騙多元共治體系，確保疏而不漏。

其次，制定長效反詐宣傳機制。反詐騙是一項長期工作，在經過學校有針對性的宣傳教育后，學生已經有了一定的防詐意識和常識，部分學生自以為足以識破騙術，結果適得其反。這種現象也在警示學校，在制定宣傳策略時要全面考慮，不能因為短暫的發(fā)案率下降就忽略宣傳教育工作的持久執(zhí)行，高校尤其要注意利用假期以及新生入學的特殊時期開展全校教職工大會、各學院學生大會和家長座談會，加大宣傳力度，實現多形式、多渠道宣傳。

最后，建立統(tǒng)一的校園數據平臺。在國家政務數據庫建立的大背景下，各高?？梢罁陨韮炔拷Y構以及現有技術條件，充分利用校園數據平臺，有效整合各類資源，實現信息共享。破除學校內各部門之間的溝通障礙、增強配合度是關鍵一環(huán)，如學生處積極與互動平臺合作，形成覆蓋面更廣的高校交流平臺，多方面挖掘內部詐騙防治力量，共同打造“無詐校園”。

4.加強警校合作力度，強化校園反詐防控網絡

為促進高校反詐的廣泛化、專業(yè)化、持續(xù)化，落實“誰執(zhí)法、誰普法”的普法責任制，要深入開展高校與當地派出所、反詐中心等單位系列校園法治宣傳和思想教育活動。

首先，警校聯合，針對治理。一方面，各單位持續(xù)、定期向學校分享電信詐騙典型案例，加強以案釋法，并對詐騙的新特點新手段及時發(fā)布預警信息，在案件可能高發(fā)的月份提前采取防范措施。另一方面，還可以通過機關單位負責人擔任法治副校長、專案民警開展高校講座等途徑，針對學生群體提出相應防范建議，凝聚校內外多方共治力量，構建濃厚的全校反詐氛圍。

其次，警校共阻，懲教結合。高校承擔著維護校園網絡安全的責任，當學生利用校園網上網時，學校可以協助公安機關，利用反詐技術攔截疑似非法詐騙網站，阻止學生誤入歧途或受騙。對于涉電信詐騙犯罪的在校學生，要堅持懲治與教育相結合，給予其悔過自新的機會，以達到司法效果與教育效果統(tǒng)一。

最后，警校共治，齊抓共管。要堅持齊抓共管群防群治，學?？赏ㄟ^公安干警對接各學院的形式，進一步激發(fā)學校三觀教育、法治教育以及治理電信詐騙工作的創(chuàng)新活力，提出針對性的教育建議和合理的管理機制改革舉措。公安機關則結合各高校電信詐騙案件的案發(fā)情況，堅決打擊校內外非法組織收購“兩卡”的情況，維護校園安全，營造和諧校園。

三、結語

電信詐騙危害不可小覷，對于以人才培養(yǎng)和社會服務為己任的高校，防治電信詐騙義不容辭。高校要發(fā)揮自身優(yōu)勢，多元共治、多策綜合整治校園電信詐騙，遏制高校電信詐騙的案發(fā)率，推動高校電信詐騙治理朝著規(guī)范化、專業(yè)化、科學化方向發(fā)展，為建設“無詐校園”打下堅實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