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勁松

肖玲在廣告公司上班。工作之余網(wǎng)上聊天，她特別喜歡發(fā)表情包，有時候，聊天軟件自帶的表情無法貼切地表達心情，她便自己動手，在一些流行的表情包基礎上做了改動：加一些動畫特效啦，把表情變得更夸張啦，再配上俏皮話。往往簡單幾筆，肖玲就能妙筆生花，恰如其分地表達出情感。朋友們都喜歡肖玲改過的表情包，紛紛順手存進了自己的手機。一傳十，十傳百，這些表情包竟在小范圍內(nèi)流行起來。后來，不知是誰，把肖玲修改的表情包拿到網(wǎng)絡平臺售賣，其中一款以包子兔為原型的表情包特別受歡迎。

樹大招風，這下包子兔的原創(chuàng)者不樂意了，直接質問肖玲為何抄襲，這事還鬧上了熱搜。售賣者卻藏在暗處，把肖玲推到了風口浪尖。包子兔的粉絲把肖玲的個人信息、工作地址都人肉了出來，一時間，她成了網(wǎng)友攻擊的目標。

肖玲為這件事很是不安，在律師的幫助下，她和原作者解釋清情況，申請下架了那款惹事的表情包，賠償了原作者一些損失。事情算是解決了，但幕后黑手沒抓到。肖玲很想知道，究竟是誰把自己改著玩兒的表情包拿去賣的？

之后，肖玲就被扣上了“抄襲”的帽子，老板也生氣地說：“你把公司聲譽都敗壞了，看在你是老員工的分兒上，我就不追究了?！?/p>

這天，老板安排肖玲負責一個社交軟件的廣告，特意叮囑道：“一定要全力以赴，對方財力雄厚。”

肖玲按流程約見客戶，電話那頭一個女聲大大咧咧地說：“表情包惹官司的肖才女，我可是慕名而來的！”這話噎得肖玲沒法接。為了工作，她只能忍著怒氣，可還沒聊幾句，對方就說自己最近很忙，過幾天再約。

本想幾天后再聯(lián)系，可沒過兩天，老板就發(fā)飆了，說肖玲跟進不及時。老板訓斥肖玲：“聽好了，客戶不找你，你就不能主動去找客戶？把精力給我放在工作上！”

肖玲克制著心中的怒氣，客客氣氣地給客戶打了半天電話，好容易約了見面，對方要求下班后去健身房碰頭。下了班，肖玲在跑步機旁見到了客戶，她是個中年女性，自稱嚴主管。嚴主管派頭不小，一邊跑步，一邊語速飛快地跟一旁的肖玲說項目要求。

原來，他們公司打算推出一款社交軟件，想讓肖玲做一個廣告，打響這個新產(chǎn)品。

肖玲在一旁認真記錄，心里卻直犯嘀咕：社交軟件市場已經(jīng)飽和，只靠打廣告，根本不現(xiàn)實。嚴主管最后扔下一句話：“表情包才女，明天一早，我要見到方案！”說完，她扭頭去做深蹲了。

肖玲熬了個通宵，把方案初稿做出來了，還為軟件設計了一個擬人的動漫形象。她把方案發(fā)給嚴主管，沒過多久，就被老板叫去質問：“你怎么回事？客戶反饋，對方案還不太滿意，讓你現(xiàn)在過去溝通一下。你認真一點好吧，做個初步方案都做不好！”

肖玲聽了，惺忪的睡眼立即瞪得圓圓的，說：“我加班一個通宵做的，剛剛發(fā)過去，就這點時間，她認真看了嗎？”

老板卻說：“你現(xiàn)在立即去找一趟客戶，不然就別干了！”

肖玲忍著怒氣和委屈走開了。

再次見到嚴主管，她正在咖啡廳里品嘗著甜點。肖玲不想再忍受委屈了，她開門見山地說：“方案初稿你到底有沒有認真看？我實話實說，你們公司想做的這款軟件，不具備核心競爭力，廣告投入全是白費，我建議你不要浪費錢了?！?/p>

嚴主管神情淡然，輕聲說：“建議挺好，但有點遲了。我們已經(jīng)付了一大筆費用給你們公司，你必須給我一個滿意的結果?！苯又龑πち嵴f：“你給我的廣告方案里，那個動漫形象我很喜歡，非常萌。這樣，我給你兩個聊天場景，給動漫形象做幾個表情包試試?！?/p>

之前的風波，讓肖玲暗下決心，再也不做表情包了。于是她找到老板，要求換人跟進這個項目，可老板說：“客戶指定要你負責，錢都付了。你是不想干了嗎？我告訴你，你離開我的公司，看誰敢雇你，大家都怕惹官司！”

肖玲妥協(xié)了。按要求，她研究了聊天場景，給動漫形象做了兩款表情，分別是哭和笑。這次交稿，竟得到了嚴主管的認可，不過，她還是提出了修改方案，說：“表情包做得不錯，但有些單一，得做得更豐富一些。”

肖玲覺得這是本末倒置，說：“你不是主打社交軟件嗎？只靠表情包設計，拯救不了你的軟件！”嚴主管笑著搖了搖頭。肖玲明白，自己身不由己，那就做吧！

幾周后，兩套表情包做好了，肖玲投入了大量的心血和精力，在辛苦工作的過程中，她似乎又找回了當初隨心所欲做設計的滿足感。

交稿都快一個月了，嚴主管那邊如泥牛入海，全無消息。突然有一天，老板怒氣沖沖地找到肖玲：“我看你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原來，肖玲又被投訴了，說她侵犯了知識產(chǎn)權。投訴來自嚴主管的公司，理由是肖玲擅自把對方社交軟件里的動漫形象做成了表情，上架售賣，涉嫌侵權，他們準備起訴肖玲。肖玲覺得莫名其妙，爭辯道：“這款表情包是我的原創(chuàng)，而且是客戶要求我做的！”話雖這么說，肖玲卻拿不出書面證據(jù)。老板聽不進解釋，立即把她解雇了。

肖玲丟了工作，便想著去找嚴主管理論。正要打電話時，手機上卻突然收到一筆轉賬，付款人寫著嚴主管的公司，附言里寫道：“勞動報酬?！本驮谛ち崦恢^腦時，嚴主管打來電話，語氣和藹地說：“肖才女，請來一趟我們公司吧！”

肖玲按地址找了過去，跟前臺說找嚴主管。前臺疑惑地問了一句：“您說的是嚴總吧！您是肖玲嗎？”肖玲疑惑地點點頭。一名工作人員將她帶到貴賓室，只見嚴總坐在沙發(fā)上，笑瞇瞇地說：“歡迎我們的表情包才女?！?/p>

這時，肖玲已經(jīng)不太反感這個稱呼，她問起了投訴和報酬的事。嚴總解釋說：“你那兩套表情包剛上線，就沖到了付費購買排行榜的TOP10，這是你應得的報酬。”

“那不是廣告設計方案的需要嗎？你們不是投訴我抄襲嗎，這是怎么回事？”肖玲把滿腦袋的疑問一股腦兒地拋了出來。

嚴總娓娓道來，原來，所謂的社交軟件是幌子，讓肖玲做表情包，才是她的真實目的。

“通過這個借口，我可以了解你的人品，判斷你抄襲牟利的傳聞是真是假;讓你在短時間內(nèi)根據(jù)規(guī)定情境設計表情包，考驗你的設計水準和抗壓能力;通過表情包的付費下載，考察你與市場的契合度。恭喜你，通過考察了！”嚴總極為滿意地評價著。

肖玲有些恍惚地問：“考察我，為什么？”

“我想把自己的公司打造成表情包設計圈里的頭部企業(yè)，你是我們急需的設計人才！把你的熱情投入到喜歡的事情中，我想這是我能給你提供的最好條件。順便告訴你，你想知道之前是誰擅自把你的表情包上架牟利的嗎？”

肖玲緊張地問：“是誰？”

“就是你的前老板！他就是用你的表情包牟利的背后黑手，我們已經(jīng)收集到了證據(jù)，并將有關資料交給職能部門了。至于對你的投訴，不過是逼他炒掉你的幌子。很抱歉，用這種方式招攬你，讓你受委屈了，見諒。”嚴總說著，伸出手滿眼期待地望著肖玲，“歡迎你，肖才女。”

肖玲伸出手緊緊地握上去，她差點哭了出來，心里想著：要把這一幕做成一個新表情！

（發(fā)稿編輯：陶云韞）

（題圖、插圖：豆? 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