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劍英
黃育波醫(yī)生
醫(yī)生職業(yè)有其特殊性,年底也常值班,難得有一個星期的春節(jié)假期。所以,對我們而言,過年不回老家是比較常見的。
我是武漢人,今年留在廣州過年,這是我第三年沒和家人一起過年了。今年的新年愿望是疫情能夠趕緊過去,大家都可以敞開呼吸新鮮的空氣,可以自由地交流。
個人愿望嘛,我還單身,希望盡快找到合意的另一半。
我叫黃育波,今年39歲,是廣州中山大學附屬第三醫(yī)院(以下簡稱“三院”)呼吸與危重癥醫(yī)學科的一名主治醫(yī)生。今年三院倡導大家響應國家號召,就地過年。其實,和一般行業(yè)比起來,醫(yī)生本就沒有太多休假的概念。我們科大部分醫(yī)生都是在廣州過年。
我們醫(yī)院呼吸與危重癥科屬于比較大的科室,一共有兩個院區(qū)、14名醫(yī)生、60多張病床,大部分時間病房都是滿員的。我直接負責的住院病人現(xiàn)在有11個。即便是疫情期間,我們科的接診量也相當大。今天我門診值班,從上午8:30到下午5:30,一共接待了85名病人,門診結束后又去住院區(qū)巡查了,晚上8:30才到家。
在醫(yī)療第一線壓力不小,尤其看到有些病人有困難,有些老人家不會網(wǎng)絡掛號等,難免會產生焦慮情緒。緩解焦慮的一種方式就是更用心地接診,通過自己的努力幫助病人,切切實實解決一些問題,還有就是多和同事交流、溝通。
在防疫上,廣州一直都沒有松懈,挺給力的,這和它經歷過2003年的SARS也有關系?,F(xiàn)在廣州城里整體氣氛挺平和,市民不管坐公交地鐵還是在路上走,都戴著口罩。街道上掛了不少紅燈籠,能感受到年味了。
我在武漢一共待了整整兩個月,但直到離開,也沒能見上他們一面。
三院給大家發(fā)了蛋糕券、米、油等,大年三十會有除夕餐供應,初一領導一般都會去慰問一線工作的員工,給大家派利是。廣東這邊喜歡發(fā)利是紅包,錢不會很多,主要是個心意,預示個好兆頭。
我單身一人也不好買太多年貨,想著年三十和同事一起,找個好點的本地餐館,吃地道廣東菜。盆菜是這里的特色,一個大盆里有魚、有蝦、有雞、有鴨,挺豐盛。廣東茶點也有名,早茶、午茶、晚茶、下午茶,可以從早吃到晚。
春節(jié)期間,有時間我會上廣州塔和白云山去登高,從另一個角度看廣州。十多年前登廣州塔的印象深刻,感覺氣勢磅礴,令人心胸開闊、心情愉悅。城市建設發(fā)展這么快,估計跟上次會很不一樣。
和武漢家人過年肯定會更有團圓的氛圍。年夜飯很重要,一般都要準備好幾天,每年爸媽都會自己手工做一些肉糕、魚糕、珍珠丸子,好吃的東西都是自己做的。初一一般都去給長輩拜年,還要去拜祭祖先、緬懷逝去的親人。
以前春節(jié)給爸媽買過一些衣服、鞋子,但他們不愛穿;尤其我爸,老覺得就那幾身衣服穿得習慣。他們都是樸實的農民,不愛鋪張。
我本來想著,如果今年春節(jié)有空,挺希望回去看看爸媽的,因為最牽掛的還是他們。爸媽都60多歲了,生日都在春節(jié)期間,我爸是正月初四,我媽是正月十一。我已經連著三年沒和他們團圓了。但沒辦法,到時候給他們包個紅包,表示一下心意。
一年前那個春節(jié)我特別難忘。大年三十那天是2020年1月24日,我正在家為第二天的值班養(yǎng)精蓄銳,想著和同事一起訂個年夜飯。
下午3點多,科主任打來電話,說武漢疫情突發(fā)且嚴重,醫(yī)院接到省里通知要組建一支援鄂醫(yī)療隊,微信群里發(fā)了通知,大家自愿報名,4點截止,當晚出發(fā)。
沒做過多思考,我就在群里報了名,然后趕緊收拾行李。
醫(yī)療隊成員一共23人。晚上8點多,院領導為大家組織了簡短的送別儀式,送別的時候,領導讓大家在治病救人的同時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說著說著就掉了眼淚。
食堂端來了熱騰騰的餃子,但沒來得及吃。印象中,那天晚上只吃了一份飛機餐,到賓館后泡了包方便面。
廣東的第一批援鄂醫(yī)療隊包括8家醫(yī)院,共133人。廣東省一共派出了20多批、兩千多名醫(yī)生參加湖北抗疫。
1月25日大年初一,凌晨1點多飛機才落地武漢,那會兒正下著小雨,冰冷的雨。城市非常安靜,完全沒有過年氛圍。有那么一瞬間,我的大腦有點空白,緩過神來就覺得這座城市正在遭受劫難,而我是來抗疫的,要幫助武漢渡過難關。
到了武漢一個月后,我才跟家里人“坦白”。當時事發(fā)突然,而且年前我媽生病,還住過院,確實不好說這事,怕他們擔心。
那一個月里,他們也會打電話、視頻問我的情況,我都說我在廣州呢,不用擔心,廣州比武漢安全。
3月23日,我媽跟我微信,又問我這邊的情況,聊著聊著,覺得實在是編不下去了,我就說已經到武漢了。
她其實以前就猜到一點,因為媒體一直在報道各地醫(yī)生援助武漢,只是一直沒說破。我一坦白,她就會心笑了一下。后來的聊天氛圍算比較輕松,父母比我想的更堅強。
家里人都支持我的做法,畢竟我回去屬于支援家鄉(xiāng)。我爸說當國家出現(xiàn)危難的時候,男子漢應挺身而出,能為國家、為家鄉(xiāng)做貢獻,是一種榮耀。
漢口醫(yī)院在城東,父母住在城西,相隔20多公里。我在武漢一共待了整整兩個月,但直到離開,也沒能見上他們一面。家里人有些遺憾,覺得已經這么近了,回來一趟也挺不容易的,但后來也就理解、接受了。
我是個地道的武漢伢,感覺武漢這一年挺不容易的,但武漢一直挺堅強。武漢人性格比較堅毅,經歷了抗疫這個事,挺過2020年,相信這座城市會有更好的未來。
就地過年這事,我是挺支持的,過年人員流動性大,坐飛機高鐵難免出現(xiàn)交叉,還是謹慎一點好。
當然,我理解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需求,但還是提倡盡量不要大范圍流動。我們國家能控制到目前這種局面,只有零星的反彈,大部分人都很安全,戴個口罩就能坐車,這很不容易。想想一年前武漢全城封閉管理的情景,想想國外的狀況,安全來之不易,應該珍惜。